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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好。”裴言川走到浴室前，敲門時揚起拿睡衣的手。

一方內褲邊邊翻飛出來，黑色的。

“來了。”門被沈知南開了一道小縫。

裴言川豎着手把睡衣伸進去，正巧撞上沈知南伸出手來取。

水潤的手指一秒擦過裴言川幹燥手背，兩人的膚色對比極為明顯。

裴言川眼光算沉寂。

沈知南抓住睡衣的時候，黑色內褲不聽話地溜了出來，輕輕掉在地上。

裴言川要俯身去幫沈知南撿，沈知南輕嘶一聲。

覺得沈知南可能是出聲制止，裴言川停止行動。

見沈知南飛快将內褲撿了起來，裴言川擡眼準備離開，視線卻不小心與光着上半身的沈知南撞上。

兩人對視的那一刻，裴言川輕喚出聲：“沈經理。”

“你。”沈知南眼神跟表情都十分窘迫。

來不及鎖眉，白皙微紅的面孔仿佛怔怔的，沈知南就像一株處于秘境的光潔植物，被人不小心窺見了。

“啪”一聲，門被沈知南拍關上了。

裴言川垂眼後退，随即很快跟浴室拉開了距離。

過了會兒，陸軒推門而入，他眼光晃了圈，最終停在看手機的裴言川身上，“裴言川，沈經理都洗完了，你怎麽還不去啊？”

裴言川擡眼望向陸軒，存粹的眼神起了波瀾，像大漠地揚起了風沙。

将換洗衣物裝到袋子裏後，沈知南往裴言川這邊走，他即将路過裴言川。

收回看陸軒的眼神，裴言川的餘光探到沈知南的臉。

在他面前的沈知南，帶一股香香的沐浴味道，沈知南低垂眼皮，長而柔軟的睫毛蓋住清水池一般的眼瞳。

沈知南看了裴言川一眼，裴言川後知後覺去捕捉他視線，他卻已只留下背影。

“快去快去。”陸軒來到床邊坐下，催完裴言川後看起了手機。

等裴言川洗完澡出來，陸軒翻個身有些不耐煩地說：“怎麽洗這麽久，快關燈關燈睡了。”

裴言川順手關了燈，經過書桌時拿起手機照明，不過從陽臺灑進來的月光足夠亮了，他關了手機燈，上床前不經意瞄了眼上鋪。

沈知南正好側身躺着，如月光般安靜的眼中短暫出現過他的影子。

裴言川心頭一跳。

但他已坐在了自己的床上，他開始回想，開始産生錯覺，剛才好像跟沈知南對視了？

上鋪傳來沈知南翻身的動靜，這打破了裴言川再探究竟的想法。

到了下半夜，裴言川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了。

這聲音真的很像老鼠在偷吃。

裴言川睜開眼，緩慢坐起身，習慣性去看小冰箱那邊，然而夢游的沈知南就站在桌邊。

兩人四目相對，昏暗的室內萬籁俱寂，裴言川黑凝凝的眼中，有沈知南流動的眼神光在閃。

沈知南腮幫子鼓起來，唇緊閉，左手垂在身側，右手拿一個啃了兩口的小面包。

看見裴言川之後，沈知南就不再吃了。

裴言川怕打擾到沈知南，于是先閉上眼，然後慢慢躺了下來。

幾秒後，果然又響起塑料袋的聲音，是面包包裝袋發出來的。

沈知南吃東西挺慢的，裴言川很困，但還是撐到沈知南吃完了面包。

腳步聲一下一下接近了，聽起來，沈知南已走到床邊了，裴言川半睜眼，看着沈知南爬了上去。

眼神滞了幾秒後，裴言川翻身拿過手機，點開浏覽器輸入“夢游”二字。

第二天一早，裴言川毫無預兆的醒來，他是側身睡，眼睛一睜便看見，光暈裏，沈知南的背影。

沈知南站在書桌邊，靜立了大概三秒後，遲疑伸出手，拿起了桌上的面包包裝袋。

袋中的防腐劑滑落在地，沈知南俯身去撿時露出一截側腰。

裴言川閉上了眼。

再次睜開眼，沈知南已離開了，裴言川感覺睡不着了，坐起身，遙遙一望，垃圾桶裏有沈知南丢進去的包裝袋。

因為起得早，所以裴言川是最先到會議廳的人之一。

他坐老位置，斜對角有幾個男學員在聊天。

裴言川聽見他們在說A+的事情。

“肯定是得到的A+越多越好，A+越多，就代表積分越高，而積分排名最高的人，不就是最終勝出的人？”

“我真是羨慕陸軒，他看起來真是毫不費力，我真覺得要勾住那些評委的胃可難死了。”

“哈哈哈哈，羨慕歸羨慕，也不要妄自菲薄，你看裴言川都還沒得到A+呢。”

說罷他們幾個望向裴言川這邊，裴言川主動跟他們打了招呼，剛才說話的男學員沖他咧嘴一笑，“下次應該就得了。”

這時男秘書抱着筆記本推門而入，笑着說：“你們怎麽來這麽早？”

裴言川微微側頭，眼角餘光好像看見了沈知南。

他扭頭，直直看向走在男秘書身後的沈知南。

沈知南今天穿黑T，黑色西裝褲，看起來卻十分清爽，可能是因為皮膚白皙光潔，發跟眼瞳顏色都偏淺。

沈知南沒去看裴言川，并且還換了個位置坐，上回沈知南就坐在裴言川正對面，這回他坐到斜對面去了，隔得有些遠，縱使用眼神交流，也顯得沒必要。

這天也是系統性的培訓，大部分時間都在會議廳裏學習聽講，于是陸軒覺得枯燥。

“裴言川，我出去抽煙，要是沈經理的秘書問起來，你就說我去上廁所了。”陸軒按了按褲兜裏的煙盒。

半起身後，還沒等到裴言川的回答，陸軒探頭一看。

裴言川的眼光正淡淡瞧着沈知南那邊，而沈知南在扭脖子。

“你。”陸軒頓了頓，“你這注意力不集中啊，我跟你講話呢。”

裴言川調回眼神，“嗯，好。”

陸軒出去沒多久，沈知南将筆記本合上起了身，他要提前離席。

裴言川又看向沈知南，沈知南走着路，半垂的眼輕輕睨了睨裴言川。

裴言川也垂眼，看見沈知南一手插兜，深黑的西裝褲，襯出他膚色的冷調，細腕上，淡淡的青筋脈絡，像瓷器上的紋飾，裴言川心想，沈知南怎麽好像越來越瘦了。

又是這種眼神，裴言川又是這種眼神，含着輕微的銳利，黑得極致的眼瞳，好像能把人看穿。沈知南經過裴言川身邊，卻不小心掉了一支筆。

那支筆從小巧記事本夾縫中落下，沈知南并沒聽見。

裴言川俯身拾起筆後起了身。

從會議廳出來，他看着沈知南的背影，跟着沈知南的腳步，沈知南走得很快很急，來來往往的員工是他的陪襯，獨自的他像出世的詞人，沈知南的氣質真好。

走到半路，頭腦暈眩，沈知南一手撐牆，唇緊抿，垂下的眼光看向自己另一手中的物件，他的筆好像丢了。

裴言川快走幾步，将嗓音壓低，“沈經理。”

沈知南一只眼眯着看向他。

“我這有糖。”裴言川把筆插入沈知南西褲口袋中，動作又輕又快。

沈知南看着裴言川掏口袋，卻又隐約看見裴言川身後，從不遠處的電梯裏出來兩個眼熟的狗仔。

“裴言川。”沈知南拽住裴言川的手腕。

手心裏的糖果震了震，裴言川看向沈知南的眼睛，是在詢問，怎麽了？

“既然你都要給我糖了，那應該也不介意再幫我一次吧。”沈知南說。

裴言川略一皺眉。

沈知南靠近他一步，腳步顯得不穩，眼前陣陣發黑，沈知南低着頭說：“送我回辦公室，別被人看見了。”

“好。”

裴言川像是要抱沈知南，沈知南不想太招搖，但推開裴言川的手後，他控制不住蹲下了。

裴言川語速很快，“那我像端盤子那樣端着你走麽？要不你還是先把糖吃了吧。”

“快快。”沈知南閉着眼。

裴言川一下就把糖塞入沈知南嘴裏，他呈包圍姿勢，半俯身站在沈知南後邊。

顯得沈知南像青春期少年似的，沈知南深垂着頭，看着地面的眼光暈眩。

這時，那兩個狗仔往別處去了。

眼前清明了些後，沈知南要起身，裴言川順勢握住他手臂，将他一拉，兩人的腰胯互相撞過。

……

裴言川先開始是扶着沈知南，很紳士的将手搭在他肩上，隔着衣料，結果一進辦公室，沈知南就說：“你可以走了。”仿佛很嫌棄似的。

辦公桌上有一個飯盒，蓋子被打開，但裏面的營養餐動都沒動過。

裴言川不能理解，“沈經理，都這樣了，還不好好吃飯啊？”

沈知南好像被人狠戳了一下，臉色微變，邁一步，擋住裴言川的視線，“裴學員，你還要回會議廳吧？”

裴言川暫未吭聲，沈知南端正面容，語氣有一分嚴肅，“你中途跑出來幹什麽的？”

裴言川看他唇色還是有些蒼白，不打算反駁他，只是眼皮輕輕一垂，往沈知南的褲袋看了眼，那根筆正在其中。

“那我先走了沈經理。”裴言川轉身。

“這就是你說的你會注意？”沈知南乘勝追擊般盯着裴言川的後腦勺。

裴言川心想還是解釋吧，結果剛回頭呢，看見沈知南皺緊了眉頭。

“你為什麽或許會喜歡我這種類型？我這種到底是什麽類型？你喜歡的點是什麽？我改。”

怎麽就搞成這樣了。裴言川有些沉悶，“沈經理，我以後會更加注意，你不需要改什麽。”

這話獲得沈知南短促的輕嘲一笑。

裴言川垂眼，走幾步拉開門，離開了辦公室。

沈知南剛才情緒有些激動，他也承認自己有時候容易破防，但是裴言川這小子，又不按套路出牌，還神出鬼沒的……沈知南雙手撐桌。

忽然看見自己褲袋裏有一根多出來的筆。

“嘶——”沈知南雙手扶額，有些窘迫，原來裴言川的忽然出現，是為了還筆啊。

沈知南掏出手機要給裴言川發信息。

【看見筆了，不好意思】還是【看見筆了，不好意思剛才誤會你了】呢？

感覺裴言川的身份還是不太純潔吧，那麽還是發前一句吧。

結果這條信息發出去之後，像是石沉大海一樣，一直沒收到裴言川的回複。

裴言川的手機很早就沒電了，他跟陸軒都沒帶充電器，就想着晚上回宿舍之後充。

推開宿舍門的一剎那，感覺到冷氣侵襲，他記得陸軒有事還沒回來，屋裏的人應該是沈知南。

“沈經理今天下班這麽早。”裴言川進了屋，看見沈知南坐在桌前敲筆記本電腦。

被冷氣浸染的目光仿佛也有些涼涼的，沈知南望着裴言川感慨，“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兩面三刀，真不愧是間諜啊。”

裴言川此時正站在自己桌邊拉充電器的線，聽見沈知南這樣說，他扭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