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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霜棠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夢裏光怪陸離,背景是看了一千年的猩紅色,裏面逡巡着各種奇形怪狀的魔物,還有......他殘破的肢體。
他甚至還以一種奇特的角度看到自己脖頸斷裂大半,失去呼吸倒在地上,被魔物啃食屍體。
與其說是夢,倒不如說是久遠的回憶。
霜棠覺得,畫面還挺有美感的。
就是夢裏感受不到疼痛,麻木的滋味讓他很排斥。
陽光透過薄薄的眼皮照入瞳孔,霜棠緩緩睜開眼睛,便撞入一雙不知道注視了他多久的金眸。
“師尊。”
醉月浮彎眉,“阿棠你醒啦。”
還想說些什麽,可是看到霜棠支起身來,錦被滑落,身子露出來,醉月浮又連忙轉過頭,耳尖微微紅了,“咳咳......師尊先出去給你準備早飯,你換一下衣服吧。”
醉月浮準備好了一些霜棠喜歡的吃食,回頭就看見霜棠走了過來。
那一頭緞子似的雪發依舊随意披散着,被走動時的風給微微撩起,折射着淺淺的光澤。
醉月浮心頭微動,突然開了口:“阿棠,師尊替你束發吧。”
霜棠點點頭,“謝謝師尊。”
然後霜棠就在擺放着各式吃食的桌旁坐下,乖乖任由醉月浮擺弄他的頭發。
那長發的手感實在是很好,抓在手中滑滑涼涼的,醉月浮沒忍住多撥弄了幾下,這才開始慢慢的用檀木梳子替霜棠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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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的視角能夠從上而下看到霜棠一口一口吃東西的模樣,卷翹的睫毛偶爾眨動,巴掌大的臉龐上腮幫子微微鼓起,這才顯出幾分少年氣來。
修仙之人的模樣在修為到達一定程度之後就不會再自發改變了,霜棠天賦極好,被醉月浮撿回來後僅僅是修煉了十年左右,容貌便早早定格。
他生得偏稚嫩,骨架天生比尋常男子纖細上一圈,身量修長,加上那張漂亮的臉,看上去有幾分雌雄莫辨。
糕點的碎末有稍許沾在那紅潤的唇上,被殷紅的舌尖卷入口中,唇瓣便變得水潤,仿佛在引誘人一親芳澤。
許久,醉月浮才意識到自己居然看小弟子看出神了,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視線。
“阿棠。”他抿了抿唇。
“嗯。”霜棠側過頭,看向醉月浮。
醉月浮攏起一縷發絲,先将人的腦袋轉了回去,然後才輕輕問道:“你昨晚......是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嗎?”
若非覺得他作為師尊,問自己的弟子那種問題實在是太過奇怪了,醉月浮差點要問,是不是在......
可又好像有些不對勁。
霜棠咬着手上的糕點,聽到醉月浮的問題,神情也并沒有什麽變化,“沒有什麽事情。”
身上的傷口盡數消失,疼痛散去,霜棠又回到了平靜的狀态,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醉月浮微微蹙眉,“那你為何會......那副模樣倒在桌邊?”
“......”
霜棠咽下口中的糕點,聞言擡手摸上心口,粉色的眼眸垂下,“在跟別人玩。”
“別人?”醉月浮的眉蹙得更緊了,“落星峰上怎麽會有別的人,阿棠你說得那個人到底是——”
話語頓住,醉月浮猛地一怔。
他又想起了昨日阿棠說得,封印中并不孤單,有人陪着他。
封印中怎麽可能會有其他人,只可能是......霜棠過于寂寞,在腦中幻想出了一個不存在的人陪着自己。
想到這樣的可能,醉月浮突然喉間幹澀,攏着發絲的手慢慢攥緊。
霜棠也不接着回答,見醉月浮不說話,便又拿起桌上的吃食。
他看上去很餓,一口一口不曾停下來,一停下來就會感覺到充斥全身的饑餓。
霜棠不喜歡饑餓,那會讓他好不容易遺忘在角落的幼時記憶又跑出來。
回到那個沒有人陪伴,每天忍饑挨餓的小時候。
許久,醉月浮才又開口,“昨天的事,是師尊不好。”
“阿棠你放心,師尊不會再丢下你了,以後一定一直陪着你,不會有找不到師尊的事情發生的。”
霜棠吃糕點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這是師尊的承諾嗎?”
醉月浮輕聲,“嗯。”
糕點被霜棠放回碟子裏,他突然伸出左手的小拇指,“拉鈎。”
醉月浮一愣,有些失笑,“好,拉鈎。”
兩人的手靠近,卻又聽醉月浮道:“洛汶說,上一世被阿棠你......關起來的那些弟子,對你還是頗有微詞,也有不少人擔心阿棠你會再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揉了揉霜棠的腦袋,“阿棠會聽話的對不對,只要師尊陪着你,你不會再做那樣的事情的。”
小指正要勾在一起,霜棠卻突然把手收了回去。
他又拿起了碟子裏那塊被咬了一半的糕點,塞進嘴裏。
眼睫垂下,“嗯。”
醉月浮的手懸在半空,怔愣地看向他又開始不停吃東西的小弟子。
他說錯什麽了嗎,怎麽阿棠不想拉鈎了?
但是這個問題注定得不到解答,醉月浮只能接着給小弟子束發。
将發絲都梳順,又松松攏起幾縷,随後從袖中取出了一支水紅色的玉簪。
“喜歡這支簪子嗎?”醉月浮将玉簪放在霜棠面前,溫聲笑道:“這是之前師尊想送給阿棠你的生辰禮物,是師尊自己做的。”
簪子通體是瑩潤的紅玉,一頭被人細致地雕刻上了海棠花的紋路,還有金絲鑲嵌。不質樸,但也不會顯得太過華麗,是恰到好處的豔麗,與霜棠的眉眼極為相稱。
這支簪子是在前段時間做好的,本想在生辰的那一天送給霜棠。
可是上古大魔突然出現,打亂了原有的所有計劃。
在霜棠生辰的那一天,霜棠自己來取生辰禮物了。
他将一手養大他的師尊囚禁在房中,給師尊下了藥,做出了最大逆不道的事情。
“喜歡,謝謝師尊。”
紅玉海棠簪挽起發絲,固定在了發絲間。霜棠回眸看向醉月浮,在簪子的襯托下,仿佛眼含春色,上挑眼尾的紅痣愈發豔麗。
醉月浮看愣了,許久才紅着臉移開視線,逃避一般提起了另一個話題:“阿棠,這一次的生辰,你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嗎?”
霜棠眨眼,靜靜望着醉月浮,“什麽都可以嗎?”
“唔,只要師尊能做到的,阿棠想要什麽都可以。”
“弟子想要把師尊關起來。”
這話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以至于醉月浮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其中的意思。
把他關起來......那不就是跟上一世一樣......
那些荒唐的場面又在腦海中浮現,醉月浮白皙的面容瞬時蔓延開薄紅,指尖輕顫,“胡、胡鬧......阿棠你莫要開這樣的玩笑。”
“弟子沒有開玩笑。”霜棠看着醉月浮,“師尊不是說,只要弟子聽話,就會一直陪着弟子嗎。”
他垂眸,看向醉月浮的手,突然伸手。
瓷白透粉的手指與醉月浮的手交錯,十指相扣,霜棠低下頭。
溫熱柔軟的唇瓣貼上醉月浮修長的骨節,小小的舌尖舔過,将那指節罩上了一層暧昧的水色。
醉月浮慌忙抽回手,然而在中途又被霜棠抓住,白皙如玉的食指尖被吮入弟子濕熱的口腔。
霜棠坐在椅子上,高度剛好環抱住醉月浮的腰身。
他漂亮的粉眸撩起望向醉月浮,潔白貝齒輕輕叼住醉月浮的指尖磨咬,那指尖早已沾染一片晶瑩。
“師尊,弟子想要靈力。”他含含糊糊道。
醉月浮努力維持着面上的平和,但通紅的耳尖已然出賣了他,“那阿棠你先松開嘴巴。”
霜棠沒有說話,但是一點沒有松開的嘴巴表示了他的意思。
被那雙沒什麽情緒但是漂亮剔透的粉色眼睛盯着,醉月浮呼吸微微急促,最後妥協地用這個逾距的姿勢傳輸了一些靈力過去,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小弟子看上去那麽喜歡他的靈力。
靈力入體,刺骨的疼痛又開始從心口蔓延至全身。霜棠原本雪白的面頰倏然浮現紅意,眼眶也變得濕紅。
他環抱住醉月浮,面頰就貼在醉月浮的腹部,滾燙的呼吸透過衣衫傳到皮膚上,讓醉月浮在一瞬間僵住了身體。
“阿棠......”他抽出手指,無措地在衣袖上蹭了蹭,蹭去那讓人面紅耳赤的晶瑩。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傳來,醉月浮低眼一看,霜棠竟是咬住他的腰封,正移動腦袋想要将其扯開。
“!”
“阿棠不可!”
醉月浮這次終于推開了霜棠,慌亂地倒退兩步,如玉的面容滿是紅暈,像是被染上了紅墨的白玉。
他別開金眸,嗓音也有點沙啞,“別、別胡鬧了......”
霜棠雙手撐在椅面上,仰頭望着醉月浮。
剛挽好的雪發被他蹭得有些亂了,衣襟也微敞,加上面上那春意,不知道的還以為剛才同醉月浮發生了些什麽。
他輕聲問醉月浮,“師尊不喜歡嘴巴嗎?”
“那師尊喜歡什麽姿勢,之前那樣嗎,弟子可以自己來,一定讓師尊開心。”
“阿棠!”醉月浮被問得面色通紅,腦中不受控制地出現那些難以啓齒的畫面,身體都熱了起來。
他并非重欲之人,甚至基本沒有出現過對于那種事情的想法。
可是這道口子一旦被打破,他甚至會在看着小弟子的時候想到那時候。
簡直枉為人師。
而且加上霜棠那些單方面取悅他的話,倒顯得是他這個做師尊的,故意哄騙年幼無知的小弟子做一些天理難容的事情......
目光在霜棠紅潤的唇瓣上一晃而過,醉月浮紅着臉閉眼轉身,“阿棠你、你還是再好好想想要其他的什麽生辰禮物吧。那個......師尊去想想中午給你做什麽好吃的。”
......
傍晚,霜棠的房間。
“你那師尊真是個廢物。”魔肆嗤笑。
本來他被封印在霜棠體內,是察覺不到外界的動靜的,但是只要霜棠一感受到疼痛,情緒出現波動,他就能透過封印的空隙觀察到外界。
今天一感知,就感知到醉月浮拒絕了到嘴邊的肉。
“怎麽,你師尊沒要了你,你很失望?”魔肆見霜棠靜靜坐在床邊的樣子,猩紅的眸中猛地出現濃烈的惡意,突然上前一把捏住霜棠的臉。
尖銳的指甲掐住那雪白的兩腮,劃破了皮膚,流出鮮紅的血。
霜棠身子輕顫,神情渙散起來,擡眸望向魔肆。
他被魔肆壓倒在床上,脖頸也被另一只大手扼住。無法呼吸。
“你還是這個樣子最好看。”魔肆手上越發用力。
“我看你就是投錯胎了,你這種天生的瘋子,怎麽會是人類。”他欺下身去,一口咬上霜棠的頸側。
在雪白纖細的脖頸上撕咬出一個瘋狂湧出鮮血的牙印。
霜棠分明是能夠掙脫的,但他沒有,只是擡手摸了摸頸側的傷口,沾了滿手的血。
魔肆看着身下人癡迷的模樣,像是被今天的事情激發了除了殺戮以外的興致,突然指尖劃破霜棠的唇瓣,欣賞着一顆顆滲出來的血珠。
“你師尊不想跟你做,跟我試試怎麽樣?”
說話間,他緩緩低下頭,要去那唇瓣上咬上一口。
然而他還沒碰到霜棠,一道淩厲的靈力打了過來。
魔肆側身避過,靈力深深沒入牆壁,直接穿透而出。
“你是何人?”
醉月浮立于門口,長劍已然喚出,冷冷地注視着魔肆,不複往日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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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