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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你的電影之後,我還做了一個夢,夢到我變成了你電影中的男主角,我變成了許仙(因為你演過白娘子),我撐着傘帶着你一起走在西湖的煙雨中,我們誰都沒說話,那是一條無比漫長無比閑适的小路,路旁都是綠油油的野竹林。
我真的,好幸福啊。
但是,随後我就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原來在寝室裏,寝室非常安靜,聽到舍友喘氣的聲音(那時候我上初中,去寄宿學校了),我的心空空落落的,再也睡不着了,我在這裏坐了一會兒,忽然有一刻,我的眼淚落了下來。我不敢發出聲音,我怕會吵醒別人。
我也覺得男生是不應該哭的,因為有一句話叫做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那一刻,我真的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淚水,我的眼淚好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瘋狂的滾了下來,我的心從未有過這麽痛苦的時刻,我知道你不會愛我,但是我明明已經習慣了,可是為什麽,這一刻我還是這麽難過呢?
當然,我很快就鎮靜下來了,我的情緒控制能力還是很強的。如果這段話讓你覺得不适,這并非我的本意,我不是想通過告訴你我的痛苦來道德綁架你,讓你喜歡我什麽的,而是只是想告訴你這個事實,我想告訴你,我真的特別特別喜歡你,我真的很、很喜歡你。
而且你不用擔心,這是我唯一一次情緒失控的時候,其他的時候我都是很幸福且很快樂的。
之後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加入了話劇社。面試的時候,我随便一演,他們就覺得我演的特別好。聽說我是宋瑛和曾宛若的兒子後,他們便表示,原來演戲天賦這個東西真的可以遺傳,不服不行。
我心裏很不贊同這句話,實際上,我上文也說過,我的演技是來自于看了幾百遍你的電影,你一共演過二十三部電影、兩部電視劇,加起來是二十五部,每一部我看了兩百遍,就是五千次電影,俗話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捋,而我,看了你五千次電影,忽然開竅會演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當時我進話劇團的時候,他們正好在拍一部戲。叫做《再見安妮》,女主角委托男主尋找失蹤的兄長,男女主在尋找的過程中産生了愛情,結果結局發現,男主竟然就是女主失蹤的兄長。
好一部倫理大戲,我在讀男主角的個人獨白的時候,十分憤怒激昂,充滿感情,這部戲最終決定把男主角給我了。
飾演女主角的是初二的一個學妹,她很漂亮,不知道為什麽,長相有點像你,(這個不是我一個人說的,是大家都這麽覺得),她一次來面試的時候,指導老師就說:“你可真像李松蘿!你和她是親戚嗎?”她不好意思的搖搖頭,這就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很像你。
她是個內向的女孩子,總是羞澀的坐着,別人和他說話的時候,她總是慢聲細語的,這和你就不是很像了,因為你總是很熱情、自信。
但是,這時候我忽然意識到,我竟然在用另一個女孩和你比較,這既不尊重她,也不尊重你。
但是,當我意識到這一點後,我就有意識的作了調整,之後,我就把你們兩個人牢牢的分開了。
這也讓我意識到,人性的卑劣之處,我這時候還意識到,人性是很複雜的,人性本身就有惡的一面,所以需要我們不斷地約束自己。
因為這件事,我覺得我不配愛你了。
但是我後來又意識到,能夠意識到自己卑劣的一面,并且和卑劣的一面做鬥争,讓自己做出對的選擇,這本身也是好的品質,這種品質,讓我有繼續愛你的資格。
所以我還是決定繼續愛你。
我們這部話劇一路過五關斬六将在全國大學生話劇比賽中闖入決賽,決賽在北海大會堂舉行,決賽那天,我給你打了個電話,我已經很久沒有給你打過電話、很久沒有見過你,而這一次,我卻給你打了電話。
當時我的心怦怦跳着,我擔心你不接,也擔心你拒絕。片刻後,你接通了,對面傳來你溫柔的聲音:“誰呀?”我當時想要說話,但是一下子聲音到了嗓子眼裏,卻說不出來了。你沉默了片刻,竟然福至心靈的說到:“是休寧嗎?”
“是、是我。”我說,“你怎麽知道。”
“我就猜到是你。”你笑着說,“或許是一種直覺吧。怎麽啦?”
“暖暖怎麽樣了。”我說,我本來要說的是邀請她來看比賽決賽的時候,但是話一出口,我說的卻是暖暖怎麽樣了。
你說:“暖暖已經變成了十二歲的修暖了。胖乎乎的,你要來看她嗎?”
“我可以嗎?”我激動的問。這真是意外之喜,我沒有想到還會有機會去你家。
你說:“當然可以,暖暖很久沒見你了,現在也很想你了。”
那個周末,我騎自行車去很遠的地方買了貓糧,那是暖暖族喜歡吃的貓糧,我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喜歡吃這種貓糧,但是我還是買了。我帶着緊張和期待,惴惴不安的到了你家。
你打開門,穿着毛茸茸的睡衣,你看着我,開心的笑了:“好久不見,長這麽高了啊,休寧。”
你說那話的時候,我簡直都要哭了。我感覺自己眼睛都酸了,但是我可以保持了冷靜,在來你家之前,我特意對着鏡子訓練自己,就是為了不讓你看出來我對你的感情。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把這個感情隐藏的很好,一定不要讓你、不要讓任何人看出來我對你的心思。
所以,那天我也做到了,我像所有的晚輩一樣,笑着說道:“好久不見,松蘿姐。”
你摸了摸我的頭發,然後也笑了起來。好像時光從不曾度過。
我進去的時候,暖暖忽然沖我跑了過來,它還喵喵叫了,它竟然能夠認出來我的氣味!這讓我意想不到。我馬上蹲下來,讓它沖到我的懷裏,然後牢牢的抱住她,撫摸着她細膩的毛發。
她今年已經十二歲了,和我記憶裏的她變得不大一樣了,但是她只要一出現,我就知道,一定是她。
她以前那麽高冷,從來不主動抱我,但是這次,竟然向我主動撲了過來,還舔了舔我的臉。這樣,我應該可以流眼淚吧。我可以為了暖暖抱我,而流眼淚對嗎?和你沒有關系,我可以為了暖暖哭,對嗎?
但是我還是控制住了自己,我一點點險都不敢冒,一點點都不敢讓你發現我的異常。
我只是一遍一遍的撫摸着暖暖,我抱住她走進去,這時候我看到你家的水族館已經不在那了,你笑着說:“後來發現自己還是不适合養魚,就把這水族缸送給喜歡魚的朋友了。後院的錦鯉,也都送給朋友了。”
我輕輕的嗯了一聲,你有些擔心的看着我,我沖你露出一個淡定的微笑,你也就放心了下來。
那天下午,我一直抱着暖暖,和你聊這些年的事情。我聊到我喜歡了話劇,進入了一個話劇社,你很為我高興。
我順勢就說:“我下個月在北海大會堂會舉行決賽,你到時候會過來看嗎?”
你愣了一下,想了想,說:“可能那個時候要拍戲,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就會去的。”
“好。”我點到為止,沒有多說。總之,我真的度過了非常非常幸福的一下午。
臨走的時候,暖暖竟然抱住我的大腿,不讓我走,我把暖暖從我的腿上扒拉下來,還給了你,我把暖暖還給你的時候,暖暖一直在嗷嗷叫,很焦慮的模樣。我又感覺自己的心又酸澀起來了,我溫柔的對暖暖說:“暖暖乖,我以後有機會來看你好不好?”
但是暖暖還在嗷嗷的叫喚。你摸了摸暖暖的頭,對我說:“以後有時間的時候,來看看暖暖吧。”
我就點了點頭。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今天的僞裝成功,你一定沒有發現半分我的情感,因為如果你發現了,你一定不會讓我來看暖暖的。
離開的時候,我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傷心。還是應該高興吧,因為,我的僞裝,如此成功。
“我注定要當一個演員啊。”我對自己說。這時候,天上開始下雪了。
之後有時間的時候,我也總會上門來看暖暖,暖暖很依賴我,這很奇怪,因為我離開之前暖暖對我是很高冷的,沒想到這麽幾年過去,她竟然對我這麽溫柔了。
後來我想,也許是因為從暖暖的角度,我這麽長時間沒來看她,讓他以為我死了吧?現在,她看到我複活會來,所以她就願意纏着我、和我玩了。
很快就到了決賽的日子。我爸爸媽媽竟然也來了,我其實我不願意讓他們來,我和他們的關系還處在一種微妙的狀态,我爸爸還在不停地出軌,這件事情已經變成了明面上的事,在網絡上把我父親的名字打出來,後面能跟着出現一連串女明星的名字;而我的媽媽,從一開始的暴怒變成了現在的淡定,媽媽說:“沒事,回家就好,都是小事。”
我真的也不能理解,當時爸爸出軌之後,傷心憤怒的媽媽去哪了呢,什麽時候,她變成了如此從容大度,竟然能和其他女人接受一個男人。
我真的覺得有點惡心。大人的世界,我永遠不懂。我希望我自己,永遠不要成為這樣的人。
我不要對卑劣保持理解,我也不要融入卑劣,我更不要成為卑劣的一部分。
我當時一直在門口,沒看到你來。先是對方學校表演的話劇,之後是我們學校的話劇,我上臺,我還是沒有看到你,但是我不能再繼續等你了。我走上臺去,心裏有些失落,但還是強打精神還是表演,因為這是我們集體的作品,我不能夠荒廢他們的心血。
“你要找你的哥哥?”我說,“也許他早已經死了。”
女孩溫和的說:“我知道,但只要我還活着,我就想要見到我哥哥。總之,麻煩你幫幫我,酬勞是可觀的。”
我說:“你把他的資料給我。我看一下。”
女孩說:“沒有其他的資料,我只知道,他一歲的時候就走丢了。”
這時候我擡起了頭,忽然我注意到遠處的門口那走進來一個人,那人穿着米黃色的大衣,帶着一頂哈雷帽,戴着口罩,我一看就知道,那個人是你!我沒想到,最後你還是來了!
我的心一陣狂喜,心髒狂跳着,幾乎要從我的身體內蹦出去了。
我讓自己保持鎮靜,這時候,女演員叫了我劇中的名字:“陳先生?陳先生?”
我才回過神來,我說:“好,這個案子我接下了。”
其實臺詞裏沒有那句“陳先生”,是因為我走神了,她才提醒我。
而我走神,是因為看到你了。
我真的沒想到,你會來。
但我真的好快樂,你會來。
我認認真真把這部話劇演完,我簡直是豁出了一切,來表演這部話劇。
故事結局的時候,我個人的獨白:“怎麽,這個人竟然是我,我替她尋找了這麽久的哥哥,而這個人,竟然近在眼前,竟然是我——我是她的哥哥,那我這一路的心動、愛意又該如何自處呢?我對面前這個女孩,我對面前我的妹妹竟然産生了罪惡的情感!我簡直,我簡直就像一個畜生。可是這一切,是我自己選擇的嗎?是我決定去愛她嗎?不是,我若是早知道她是我的妹妹,我絕對不會愛上她的,是因為我不知道,是因為該死的命運之神,讓我愛上了她,這是命運的悲劇,是我的悲劇!”
說完之後,我匍匐大哭,撕心裂肺。
一處典型的俄狄浦斯似的悲劇。
最後一幕結束後,我站起來,和大家手拉手鞠躬。表演的非常好,全劇組的人都起立鼓掌。而我看到你,從人群中離開,消失在那個小門。
你走了。我注視着你的背影。我想随你一起離開,但是我知道我不行。
我仍然很感謝你過來,如果不是因為你來,我也許不會有這麽強烈的情感去表演,更不會獲得冠軍,這一場是我所有的比賽中表演的最好的一次。
我也明白了,原來愛一個人,真的會帶給人我窮的力量。
愛着你,帶給了我強烈的靈感,讓我把整個心挖出來,表演這部戲。
演完之後,爸爸媽媽還請我們社團吃飯,他們這樣的咖位,是為了我才過來請社團同學們吃飯的,他們有人是爸爸的影迷,看到爸爸特別高興,還和爸爸合照簽名。
冷眼旁觀這一切,我的心十分酸澀,他們愛我,但是也給我帶來了如此大的痛苦,我仿佛被撕裂成兩個人,之後,我該如何自處呢?
我沒想明白,到現在,其實也沒有想明白。
因為這部話劇大獲成功,我發現了表演的樂趣所在,我也決定成為演員,因此在上高中之後,我選擇走表演之路。
我高中的時候,你經常去拍戲,但是好在,你空閑的時候,我真的可以去多看暖暖。
坐在你家的地上,抱着暖暖,喝着你泡的茶,就是我生活中最幸福的時刻了。
我有時候還會和你講我演戲遇到的困擾,你就告訴我應該怎麽表演,我在你那兒學到了那麽多,從這個角度來說,你就像是我的老師。你既是我的長輩、救我于危苦的童年,又是我的老師、指導我表演的技藝,從這個角度,我真的應該感謝你。你對我,真的非常好。
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夠得到你這樣的幫助和照顧,我真的已經很幸運了。
我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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