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9.緣分

緣分

D大周三開學，周一就已經開放宿舍。

經濟管理學院要搬家，從西區整個搬到東區，學生們也得搬宿舍，學院要求最遲要在周三搬到新宿舍安頓好。

這個消息上學期末就已經公布，陳霄陽和段源在走之前已經收拾好東西，只要周三早一點到校，當天搬到分配好的新宿舍就行。陳霄陽自己有車，搬起來方便，耗不了多少時間

但段源有個朋友周一過生日開派對，他想參加，硬是纏着陳霄陽周一就一起回校。

結果，搬宿舍時出了點問題。段源順利搬進去了，陳霄陽這邊的安排卻罕見地出現沖突，居然和另一個同學排在同一個床位。

那個同學又申請了暑假留校，這棟樓是開放樓，人家早在放假時就已經把東西搬過來安頓好。陳霄陽當然做不出趕人搶床位的事，只能等學校重新調配。

陳霄陽懶得開打包好的東西，直接拖着行李箱到酒店開了間房。

他下午睡得有點多，晚上不知不覺熬得晚了點，就在三更半夜接到段源的電話。

段源：“霄哥，你沒睡吧，來接我一下呗，就上回那家酒吧。見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工作日，居然找不到車。”

陳霄陽冷酷無情：“沒車就附近開間房。”

段源哀嚎：“酒吧一條街附近的房，哪裏敢住啊，裏面準是藏着一堆攝像頭。”

陳霄陽：“你又不是女的，怕什麽被拍。”

段源：“不要搞歧視，男的也不想被拍好嗎！求你了，哥，你又沒睡。現在路上空得很，開車打個來回都用不到半小時。”

陳霄陽給他念叨得心煩：“行了，老實等着。”

段源：“遵命！”

陳霄陽爬起身，找條長褲穿上，再套件外套，抓起車鑰匙出門。

時間已經過了淩晨2點，他車子開到那間叫Dreams的Gay吧，店已經關門，街上也空空蕩蕩的，沒幾個人影。

陳霄陽下車四下張望片刻，沒見着段源，正想摸手機給他打電話，突然聽到隐隐的痛叫聲。

聲音聽着不遠，就是在……

陳霄陽的目光很快落在旁邊一條巷子口。

剛才聽段源的聲音，應該喝了不少酒，難道和人打架了？

陳霄陽鎖上車，邁步向那條巷子走去。

巷子不多長，只有一盞路燈，站在巷口就能看見，燈對面的另一邊巷口附近，有人正在踢一個地上的人。地上那人在翻滾着閃躲，卻躲不掉多少，還在不斷發出痛叫。

站着那人挺瘦，陳霄陽一眼便能看出，不是段源的身形。地上那人就分辨不出來，而且聲音也因為疼痛而變了調。

陳霄陽微微皺眉，雙手握起拳頭插進兜裏，戒備着走過去。

等靠近路燈，他就已經看清，地上那人也不是段源。

不過，更另他驚訝的是——

打人的那個，竟然是喬夏！

喬夏穿着一件運動外套，随着動作，外套不時揚起。裏面是襯衫、馬甲和西褲，正是陳霄陽上回見過的調酒師衣着，應該是又去那間Gay吧打工了。

大概是持續在踢人的緣故，喬夏臉上雖然沒有表情，可也浮着運動帶來的薄紅，形狀漂亮的雙唇更是亮澤水潤，像是舔過不少次。

運動時舔唇，這通常是一種興奮的表現。真想不到，那個外表乖寶寶的學神不僅會冷着臉調酒，居然還會打架，而且看樣子這還是個熟練活。

先前段源怎麽形容喬夏來着——“需要人保護的溫室花朵”？

呵，怕不是要溜進溫室裏混養分，才會把刺收起來。

陳霄陽正這麽想，就見喬夏突然踩住地上那人，擡頭看向這邊。

一瞬間，陳霄陽感覺喬夏的眼睛有剎那地瞪大。

不過，光線不甚明亮，也可能是自己的錯覺。

下一刻，陳霄陽就看到喬夏的大眼睛變得微微下彎，唇角也翹起一個小弧度。

而他的目光，就像看到了什麽感興趣的東西……對，那回他看着冰淇淋，好像就是這種感覺。

陳霄陽本來已經松開拳頭，準備把手抽出來。看到喬夏這表情，不知為何，拳頭又捏了回去。

喬夏踢開腳下的家夥，款步走向這邊。

也不知道是不是喬夏穿着修身制服的關系，陳霄陽總覺得，他連走路的氣氛都不太一樣。

喬夏越過短短的距離，走到陳霄陽面前。

他停得極近，兩人間甚至呼吸相聞。

喬夏仰頭看着陳霄陽，擡起右手，修長的食指在陳霄陽下巴上劃過。

力道輕得仿佛是錯覺，卻又能實實在在地感受到。

陳霄陽感覺自己的臉部肌肉在不受控制地繃緊。

喬夏的唇角弧度更明顯了一些。

他開口：“約嗎？弟弟。”

陳霄陽垂眼回視，心中莫名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靴子落地感。

他幹脆回絕：“本人直男。”

說完，才想起剛才那一聲“弟弟”，不由得皺眉。

又補充道：“我們同年。”

喬夏略過第二句，反問：“來Gay吧的直男？”

陳霄陽：“接人而已。”

恰在這時，他口袋中傳出手機鈴聲。

陳霄陽掏出手機，按下接通。

手機裏傳出段源的大嗓門：“霄哥，我在你車這兒了，你人呢？”

陳霄陽：“等着，馬上就來。”

然後直接挂斷，手機對着喬夏一晃，仿佛在說“聽見了吧”。

喬夏打量他片刻，又問：“上回也是接他？”

陳霄陽沒說話，但神色明顯是默認。

喬夏輕嘆口氣：“可惜了。”

說完，他直接退後一步，轉身，邁步向前，走到自己的自行車旁，踢開腳撐跨坐上去，一連串動作幹脆利落。

喬夏腳往地面一蹭，蹬起車。

自行車平穩地從陳霄陽身邊經過。

喬夏瞥來一眼：“有緣再見。”

陳霄陽不自覺地跟着轉身，目送他毫不留戀地騎向巷口，拐彎消失，突然感覺下巴上又有些癢。

◇◆

喬夏睡過一覺，起來也就恢複了平日的狀态。

畢竟快速調節心态是他從小的生存必要手段，何況目前來說，除了學習，還沒有其他事能幹擾他太久。

雖然陳霄陽自稱是直男這事，的确有點可惜，不過強扭的爪不甜。除了學習，喬夏對待其他事向來都不強求。

喬夏洗漱完畢，出門去食堂打回早飯。

學校宿舍從昨天開始開放，他這棟假期開放樓裏的學生要搬回原宿舍，還有西區一個搬家學院的學生開始搬進來，吵吵鬧鬧的。但喬夏從小适應嘈雜的環境，倒也不受多少影響。

吃過早飯，他和平日一般打開書本學習。

不過，剛沉浸進去都沒到一小時，突然接到了輔導員的電話。

輔導員的聲音很溫和：“喬夏，你現在在宿舍嗎？有件事想和你談談，方便的話，我現在過去。”

喬夏：“在呢，您過來吧，我等您。”

挂上電話，喬夏還有點奇怪。什麽事不能電話裏說，還要過來面談。

輔導員應該也在校內，沒一會兒就來到喬夏宿舍，還給他帶了兩串葡萄：“剛從綜合辦那邊薅來的，你拿着吃。”

喬夏謝過，搬來張凳子請他坐下。

輔導員看見放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寒暄道：“電腦用着還行吧，要是有問題，盡管找我。”

喬夏露出乖巧的笑容：“用得挺好，謝謝老師。”

輔導員看到他這麽笑，竟然有點緊張：“那什麽，喬夏啊……”

看樣子，可能不是什麽好事。

喬夏做好心理建設，繼續道：“有什麽事，您說。”

輔導員心一橫，幹脆一口氣直說了：“就是你這間宿舍，能不能加一個人？就一個。現在所有床位都滿了，實在是安排不開。”

喬夏愣了下。剛才看輔導員那為難得開不了口的樣子，他都以為是獎學金或者生活補貼上有什麽意外，結果和錢根本沒關系。

輔導員見喬夏沒回話，一時間心中更是忐忑。

喬夏可是學校花了大力氣争取來的。聽說當初學校本來要給喬夏免住宿費，可喬夏推了，提出想盡量單獨住。那時候招生老師可是拍胸脯下過保證，哪知現在安排不當，弄出這種事來。

輔導員專業做學生工作，見過的事多，知道很多時候惡感就是小事堆積起來。

現在喬夏的直博可還不一定是本校，學校在他身上下了這麽大投資，要是他一畢業就跑了，那自己這個輔導員肯定得跟着吃挂落。

輔導師員心思飛轉，補充道：“真的就一個人，以後不會再加了。另外，研究生宿舍那邊我給你留意着，看有沒有人搬走。一有空房，我就幫你申請。那邊是兩室一廳，每人單獨房間，只有大廳共用。

“而且，安排到你這房的那個學生，家庭條件很好。現在大二了，不像大一要求外地生一定要住宿，他說不定會在外面租房子。總之，你先克服一段時間，宿舍的事，我會給你想辦法，好嗎？”

喬夏心中好笑，點頭道：“謝謝老師為我着想。可以的，沒問題。”

輔導員聽他應了，這才籲口氣。

喬夏又道：“我想先問一下，要搬進來的舍友是誰。”

輔導員：“哦哦。經管院的，他們不是從西區整個搬過來嘛。叫陳霄陽，還是校男籃隊員，個子很高。我打聽過了，雖然人看着有些冷，但和先前的舍友都相處得很好，沒什麽壞毛病。”

——陳霄陽。

喬夏微微揚下眉。

這可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