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apter 04
Chapter 04
文喜第一次碼貨,房菲跟着一起。很多流程上的錯漏點,她一字不差地記在自己本子上。
第二周周六,她再去大倉庫進貨時,全然有個小老板的樣子了。
這還是房菲教她的,在生意場上,不要當傻子,就算是傻子,也要裝作自己是個聰明人。文喜擁有了第一套工作服,房菲為她“量身定制”,說是看着沒那麽像高中生。白色的西裝套裙,勾勒出青澀稚嫩的身量。
房菲一邊給她挽頭發,一邊咂摸兩句:“沒看出來你身材還挺好的,多吃點,争取早日前凸後翹,迷死那些個男男女女。”
文喜當場羞紅了一張臉,房菲嘴上從來都沒個把門的,也多虧了這麽一張能說會道的嘴,服裝店的生意越做越紅火。也正是因為這套人生中的第一套裙子,文喜和趙懸的人生軌跡第一次産生重疊。
等會兒房菲要去隔壁市采買新款,搬貨的任務交給了她。上午的進程還很順利,快要收尾時,碰上大倉庫那邊的領導層換班,鬧哄哄的。
文喜接過會計的單子簽上自己姓名後,準備離開。便見某位領導大腹便便,離得近了,濃重的酒味撲面而來。
男人醉醺醺開口:“小姑娘新來的啊?以前怎麽沒見過你呢。”
文喜從小就很讨厭喝酒的人,尤其是喝酒的男人,見到人越說越近,不由的偏過頭,後退了兩步:“您好。”
“好啊,我挺好的。”領導笑呵呵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你是哪個片區的,看着挺年輕,多大了?”
文喜沒吱聲,畢竟自己現在還沒成年,被人舉報了,自己挨點教育倒沒什麽,就怕連累芳姐的店。
“謝謝您誇獎。”文喜扭頭看了一眼裝貨的地方,“我的貨快裝完了,先走了,再見。”
領導的笑意淺淺浮在面上,未至眼底:“行。”
司機李叔在一旁等她,“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李叔是房菲專門雇來運貨的司機,年紀大概和文喜的父親一樣,李叔家裏也有個姑娘,上高二。運貨途中聊幾句,對文喜也多有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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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喜沒回頭,只是對着李叔搖頭:“沒什麽大事情,就是有個醉酒漢找我多說了幾句話。”
李叔一聽,拍了拍腦瓜子,“壞了,你該不會是遇見龐春生了吧?”
“官很大?”文喜問。
李叔麻利地将她塞進車裏,檢查後備箱的門鎖,随後開車帶她先走。
“龐春生,制造廠的二把手。平時工作不積極,揩油倒是有一手。旁的時候和那些人摸來摸去,工人也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李叔看着後視鏡,順路瞧了一眼文喜,“你沒和他多聊吧?”
文喜若有所思:“沒有,只說了一句話。”
李叔松了一口氣:“沒多說就好,這人手髒心更髒。房菲單幹那會兒也盡量避開他來取貨。這回是我們疏忽了,沒想起來這個人。”
文喜寬慰道:“沒事的,就算今天沒遇見他,之後呢?總會遇見的。只不過現在知道他的人品,以後也是盡量避開吧。”
李叔颔首:“沒想到你這小娃娃看事情看得挺通透。我家那個都高二了,滿腦子還是張韶涵周傑倫的。”
文喜笑笑:“當你女兒很幸福。”
李叔扯開嘴,樂呵呵地接着開車。
将一車衣服全部搬到服裝店小倉庫後,文喜速度解決午飯,快馬加鞭地碼貨登記。直到停筆後,徑直坐在地上大喘氣,小腹間歇性的疼痛都麻木了。
房菲哼着小歌兒上樓,看着小倉庫燈還亮着,走過來一瞧,吓了一跳。
“乖乖,這都快九點了。”房菲看了一眼手表,“你還不回家?明天不打算來了。”
文喜一愣,迷惘地“啊”了一聲,最後反應過來:“哦對,明天周天,能接着幹。”
她從地上爬起來:“剛登記完,沒看時間。我現在就回去。”
房菲看着她把燈關了,送她下樓。
“現在街上還有燈,抓緊時間。”房菲陪她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下腳步,“你應該不需要我送你吧?”
文喜本來也要開口勸阻房菲不用再跟,看向房菲的時候,瞧見她的眼神正看着街道口路燈下的一道身影。
“啊——”文喜非常有眼力見地擺擺手,“不用送不用送,就兩條路,十分鐘就能走回去。”
房菲揮揮手:“行,那我走了。”
話音剛落,房菲拔腿就跑。
不遠處路燈下的男人見到房菲“逃竄”的身影,立馬追随。
“菲姐!”男人壓低着聲音,害怕驚擾了街道兩旁的住戶,“你怎麽每次見到我就要跑!等等我——”
雖然夜已深,文喜沒有看見房菲臉上的表情,但是在腦海中聯想一番,那番小情侶甜膩的表情出現在菲姐臉上——
文喜抿着嘴巴憋笑,将腦海中的想象揮去,踩着影子慢慢往家走。
街道上黃包車也變得很少,天空是橘灰色,預計明日又要下大雨。
察覺到身後有人跟着的時候,文喜已經走了小路——這裏離家屬院是最近的路線,接近直線。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不論白天還是晚上,人都很少。
這條小路就在翡翠公園的側面,與公園裏的夜市形成了鮮明對比。
隔着層層的松樹,亮光約莫透過來一些,影影綽綽。地上的影子也變得斑駁。
文喜忽而加快腳步,忽而變慢。
身後的人也忽快忽慢。
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腳下不知道踩了什麽凸起的石塊,文喜驚呼一聲,徑直摔在了地上。胳膊和掌心瞬間擦破皮,火辣辣的疼。
隐藏在黑暗中的腳步聲也窸窸窣窣起來。
不止一個人。
文喜心涼了半截,從地上爬起來,倉促拍掉手上的渣滓。
“你們是誰。”文喜穩了穩氣息,雖然竭力冷靜,但尾音的顫抖仍舊暴露了她的慌亂。
“你上。”
“我不去,你去。”
“憑什麽。”
“憑龐春生給你的錢多,反正就是個女娃娃,好綁的很。”
周遭的枝幹上,隐匿的蟬撕心裂肺在嚎叫。
文喜從越來越近的三個人中,聽見了“龐春生”三個字,倏忽間,覺得有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白天李叔的話就像是磁帶,不停在腦海中循環播放。
暴雨前夜的悶熱天好似都變成了寒冬臘月。
也顧不得他們還在說什麽,文喜拔腿就跑。
“靠!跑了!”
“草!誰他媽剛和老子說話耽誤時間,愣着幹嘛?追啊!”
“別跑!”
耳邊是匆匆流逝的風,身前是無盡黑暗。
文喜就像是一只無頭蒼蠅。明明這條路走過無數次,此時卻像是一條漫長跑道,怎麽都找不到盡頭。
喉嚨中的血腥味越來越重,能夠汲取的氧氣也越來越稀少。而身後是比黑暗更可怖的存在。
她只能往前。
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不遠處出現了一閃一閃的紅色光亮。在夜幕中,那點微光就像是救命良藥。
文喜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往光亮跑去,同時大聲呼叫:“救命——”
紅光消失,天上懸挂的月亮似乎又亮了一寸。
地上蕩漾的月光愈發清亮。
她撲進了一個滿是煙味,卻很有安全感的懷抱中。
“——?”
被文喜死死抱住的人也很震驚,他以為這裏一個人都沒有,卻突然從黑暗中竄出一個銀白色的影子,還沒拐彎直接鑽進他的懷裏。
男生開口:“你誰啊?”
文喜嘴裏還在喃喃,說話大喘氣:“救……救命……”
趙懸愣了片刻,突然覺得這道聲音有點耳熟。
只是看裝扮還以為是哪個喝醉酒的女老板。
趙懸試探着叫了一聲:“文喜?”
身前不肯松手的人突然渾身一抖,以為他是一夥的,當即松開手否認:“我不是!”
那三個人已經追了上來,見兩人在這兒摟摟抱抱,一時之間沒分清是敵是友。
其中一個染着黃色頭發的混混開口:“夥計,這我們同事,喝醉了,我們來接她回去。”
趙懸大手鉗住文喜慌亂掙脫的手,防止她亂跑。随後冷冷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三個混混。
“是嗎,你們同事多大,叫什麽名字。”趙懸狀若無意,輕佻問道,“要不你喊一聲,她要是應了,我就讓她跟你們走。”
“你他媽的哪來的?我們來接人關你球事?”其中一個看起來年輕的毛頭小子沒忍住,罵罵咧咧開口。
趙懸哼笑一聲,低頭輕聲和文喜說話:“文喜,擡頭。”
文喜聽到這道不那麽刺耳的、格外熟悉的聲音,才若有所知般擡起頭。
她的頭發不知什麽時候全部散開,有些頭發和眼淚汗水一起,粘黏在了的臉上。
柔柔月光照射在她的臉上,一片蒼白,像寂靜山巅的不動雪。
“趙……趙懸?”
趙懸在衣擺上擦擦手,捧着她顫抖的下颌,用大拇指擦掉她臉頰上的淚水:“是我。”
文喜得到肯定的回答,才反應過來他的手正捧着自己的臉。指尖的粗粝與溫熱,令她一時之間難以辨別心髒是更慌亂還是更平靜了。
“趙懸。”
“嗯。”
再次得到回應,文喜才像是從地獄解脫回到現實。
“我不認識他們。”文喜輕聲說道。
“我知道。”
趙懸粗略打量了一下她,“受傷沒?”
文喜藏了一下自己的手,搖頭:“沒有。”
“前面有個長椅,先過去坐一會兒。”趙懸給她指明方向。
文喜不知何時抓住了他短袖一角:“我有點害怕。”
趙懸還沒開口說話,對面的三個混混就已經等不及了。
“把人給老子交出來。”黃毛吼了一聲。
趙懸推了文喜一把,看着文喜呆愣坐好,才回過身看着這三個人。
趙懸淡淡說:“當街綁架人,我記得是要坐牢的吧?” 、
他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的面部表情,有虛張聲勢、也有渾水摸魚,還有一個——
黃毛。
“你們領導是誰?”趙懸笑了一聲,在滿是蟬鳴的小路上,額外瘆人。
“關你屁事。”黃毛呸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
身後的兩個人見着趙懸的長相,心裏也忐忑幾分,慌忙伸手拉黃毛。
興許是喝酒,又或許不想讓到手的錢飛了,黃毛揮開身側兩個人的手。
“兩個慫包,他們兩個人,我們三個人,怎麽打都能贏。就這點見識,吓得你們都快尿褲子了?”黃毛嫌棄地看了一眼他們,轉頭對趙懸說,“你小子哪條道上混的,還想不想呆在安遠市了?”
趙懸不說話,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黃毛的性格一點就炸,這種淩遲般的眼神對他來說無非就是挑釁。
他沖上前去,對着趙懸的臉就是一拳。
趙懸輕巧側身避開,但仍舊擦破了一點皮。伸手抹了一把,樂了:“黑燈瞎火,要不我給你點一盞燈,你瞅準了再打?”
黃毛操了一聲,抓着趙懸的衣服就和他厮打在一起。見到黃毛挨打,剩下兩個人逃也不是,慫也不是,只能加入。
趙懸跨在黃毛的後背上,一把揪住他的頭發,将他的臉摁在地上摩擦:“和她道歉。”
“道你媽——”
趙懸冷笑一聲,和他比打架,就算此刻再多五個人他也能打過。
很小的時候,總被喝醉酒的趙立綱拿着電線卷成的麻花鞭抽着打;後來是讨債的上門,要不到錢就打趙立綱,打他媽媽魏娟,打他妹妹趙月;趙懸叛逆心強,別人不動手他就不動手,一旦觸及他的底線,就是玩命式的打法。
有些讨債的被吓怕,再也不敢上門,只敢去找趙立綱。
又是幾個沾着血的拳頭下去,趙懸打紅了眼。
兩個膽子慫的,直接跪在旁邊磕頭道歉,只有黃毛仍舊嘴硬。趙懸揪着他的頭發擡起他的頭,又狠狠撞在地上。
“不道歉是吧?”趙懸眼神在周圍巡視了一圈,往前一拽,拿了塊趁手的石頭,“給你三秒——”
“三——”
“二——”
“趙——”文喜從身後突然出聲,制止了趙懸的動作。
“怎麽了?”
文喜擔憂地看着他的手:“不要鬧出人命。”
趙懸松開拽着黃毛的頭發,也扔掉了石頭,問身側的兩個小跟班:“這黃毛叫什麽?”
“叫……叫黃傑。”
文喜上前一步,站在那名叫黃傑的混混面前。
“黃傑。”文喜看着地上癱軟的人說道,“今天我沒有聽到你的道歉,一是因為你的嘴硬,二是你壓根沒有認識到你的錯誤。你的錯不是拉幫結派,不是狐假虎威,而是助纣為虐。就算今天放過了你,等龐春生倒了那天,你的結局也好不到哪裏去。你的年齡看着也不大,明明是正在學校刻苦讀書改變命運的年齡,卻一心只想擁有權力和壓榨別人。人外有人,天外頭天,在拳頭比你還硬的人面前,你仍舊是弱者。”
痛快說完,文喜扭頭就走。
趙懸摸了摸鼻尖,讪笑了一聲跟了上去。
“不是,你這是從哪學來的,大道理聽得我都一愣一愣的。”趙懸慢悠悠跟在文喜身後,從口袋摸出一根染血的煙叼在嘴裏,“聽起來有點裝逼。”
文喜猛得頓住腳步。
正當趙懸以為文喜也要給自己輸出一段大道理時,文喜扭頭好奇問道:“真的很裝嗎?”
趙懸本想點頭,最後腦袋拐了個彎:“也沒有,挺有道理的。”
“哦。”
趙懸接着說道:“不過跟那種人說這麽多道理,他們一句都聽不進去。就跟你和農民去說你種的稻麥沒用,是一個道理。”
文喜望着天空,孤零零的月亮懸挂在夜空中。
不過才一會兒,橘灰色的雲已經消失殆盡。
明日究竟是雷雨天還是晴光大好,成了未知數。
“我知道。”文喜收回視線,輕飄飄說道。
“什麽。”趙懸拍了拍身上的灰。
文喜踩着影子,說:“我知道那些大道理沒用,但我仍舊想試一試。蜉蝣撼樹,它也沒想過自己的結局會是什麽。”
兩人走出那條偏僻的小路,面前的康莊大道就是南山路。翡翠公園的後門燈火通明,喧鬧的夜市帶着燒烤醬料的香味彌散在空中。
夏日還停留在安遠。
沒走兩步,趙懸突然定下,嘴上的煙都沒咬住,直接掉在了地上,緊接着臉上微微泛起潮紅。
“你外套下面穿衣服沒?”趙懸冷不丁問道。
“穿了呀,有短袖。”文喜乖乖回答。
“把外套脫了。”
“啊?”文喜雖然不理解,但是看着趙懸手上和臉上的血漬,以為他有用,還是照做。
趙懸接過,拽住西裝的兩條袖子,胳膊一揮,将文喜箍在了衣服和他身體中間。
“把胳膊擡起來。”趙懸說。
文喜面露囧色:“我胳膊在抖……我還有點想笑……”
趙懸微微吐了一口胸口的濁氣,換了方法,從她的腰間擦過,速度飛快地将袖子綁起來。
文喜不解。
趙懸別開眼睛,聲音含糊:“蜉蝣,你生理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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