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apter 27
Chapter 27
幾場大雨沖刷,盛夏蟬鳴愈來愈多。
淩晨一點,世界在沉睡。路燈下蚊蟲的飛影少了許多,昏黃的燈閃啊閃啊,在無法挽救的那一刻,驟然熄滅。
廚房的碗槽中孤零零放着留着奶漬的玻璃杯。
月光鋪在房間裏,黑夜被踩碎。
木門裂開一條吞噬所有純淨的縫隙。
因文樂晚睡前送牛奶的異常舉動,文喜并未熟睡,但仍舊昏昏沉沉,平躺在床上感覺四肢乏力,像是被秤砣壓住。因此,木門被人從外面撬開,文喜異常清醒。只是這種清醒并未能将她的力氣喚醒。
房間僅有窗外朦胧的光線,文喜餘光看見來人畏畏縮縮,放慢了腳步和呼吸,開始猜不出對方的意圖,直到側臉閃過,文喜呼吸都停滞了。
是張欽。
他也放假了。
咚咚咚的心跳聲砸碎耳膜,手指急速顫抖着,在那雙手觸碰到臉頰的那瞬間,文喜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翻身而起,将手邊能迅速摸到的東西重重地向對方砸了過去。
張欽吃痛嘶了一聲,但顧忌到張樂山和文瑞真在家,迅速反應過來,撲身過來,将文喜死死摁在被子中,滿是汗水的手掌就像是死刑犯的面罩,一分一秒都是倒計時,文喜呼救的嗓被扼住,只能奮力蹬着在她身上胡亂摸索的手。
昏沉的感覺越來越少,文喜放緩了掙紮的動作,瞬間冷靜下來,屏住呼吸,等到張欽松開雙手,慌張将手指伸過來時試探時,文喜抓住他的手發狠咬了下去,趁着他分神,從他膀下靈活鑽了出去。
跑到客廳,文喜抱起客餐隔檔櫃上的花瓶狠狠摔在了地上。摁亮客廳開關,文瑞真也披着衣服匆匆打開房間門出來,文瑞真睡眼惺忪:“怎麽了這是?!”
文喜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只能躲在文瑞真身後。心跳如擂,嗓音都是顫抖的:“媽,張欽晚上進我房間……還動手動腳。”
“什麽?!”文瑞真脖上的血管立馬繃緊,血氣急速上湧,“他去你房間了?!”文瑞真伸手将文喜翻來覆去地看,“他碰你哪了?有沒有受傷?你睡覺不是都會鎖門嗎,他怎麽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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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瑞真四處打量:“那雜種呢?”她來回打轉,最後沖進廚房抽出一把菜刀,“我他媽今天不砍死他我不姓文!”
張樂山也套上衣服出來,看着一地狼藉,問道:“這……花瓶怎麽摔了?上廁所沒看見還是。”
看着張樂山仍舊稀裏糊塗的樣子,文瑞真再也不裝了,提刀走到張樂山面前:“你猜猜你的好兒子幹了什麽畜生事情?沒想到啊,看着是個儀表堂堂的高材生,街坊四鄰都以為你家出了個了不起的天才,沒想到背地裏跟那些屎沒什麽區別,從根子裏就壞了!”
文瑞真轉頭去了文喜房間,看見了半靠在床邊捂着額頭的張欽——手上被文喜咬出血,都能看見骨頭,額頭上被鬧鐘的棱角砸破,又深又長的一道口子此時往外正汩汩冒血。
文喜環視四周,看着毫無損壞的門鎖,覺察到不對勁。看着房間裏的人,才反應過來少了什麽。
文喜拉着文瑞真的手,緩了緩氣息說道:“是文樂,他晚上給了我一杯牛奶,裏面下了藥。房間我鎖了,但是文樂房間的鑰匙和我房間的鑰匙是一套。他和這個人裏應外合。”
文喜心中五味雜陳,甚至有些疲累。目光渙散看着張欽散落在地的衣裳,看他那張猥瑣至極的臉,不由得犯惡心。
文瑞真腦門開始突突似的疼,上了年紀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一時間腦子裏想東想西,越想越氣憤,握着菜刀的手一直在發顫,緊接着“哐啷”一聲,菜刀被扔在地上,文瑞真拽起張欽,啪啪就是幾個嘴巴扇了過去,最後更是伸腳狠狠踹在張欽敞開的胸口。張樂山拉都拉不住。
最後想起什麽似的,疾步走到文樂房間裏,将躲在衣櫃裏的小人拖拽了出來,拎到客廳後,對着膝窩就是一腳。
“跪下!”文瑞真一屁股坐在沙發裏,手在頭發裏抓來抓去,喊道:“你以後別叫我媽了,我這麽多年把你慣的你已經不知道東南西北怎麽寫了。你姐說得沒錯,你連畜生都不如,你是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生命和教養在你面前算什麽?文喜是你的親姐姐,你就算再不喜歡他,你能連着外人,叫外人欺負你姐?你爸在地下都替你丢人啊!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東西的!”
說完,文瑞真又自殘般扇了自己幾個耳光,“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生你究竟有什麽用!道歉!給你姐道歉!!”
文樂瑟縮在原地,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媽媽。媽媽在他的世界裏,一直都是有求必應,甚至說是将他寵上天的。在某種意義裏,文瑞真都沒有和他紅過臉,他想去學校就去,想上好學校就上好學校,想不去就不去。
文喜靜靜看着喧鬧的一切,血漬點點滴滴和碎裂的瓷瓶相得益彰。一切是這麽荒唐又美麗。她輕悄悄開門,轉身離開了。
同樣的,身側有孤零零的葉子落下。暑熱的風吹過,卻吹不走重重心事。
大門口的保安室已經熄燈,文喜自己推開小門。
吱嘎一聲。
驚醒路邊正在踩影子的某人。
趙懸擡頭,看見自己剛才還在想的人如夢一場憑空出現。文喜身上還是睡衣,不過白色的上衣多處血跡,趙懸凝神看了片刻,察覺事态不對勁,邁步跑向文喜。
卷着燥熱跑進這場夏天。
他急匆匆問道:“怎麽了,身上怎麽有血?”
所有人都有自己情緒的宣洩口,而這些隐秘的口子,有的像頑石,有的如織布。
有些僅是一場及時雨。
文喜未去想,為什麽這麽晚趙懸還會出現在小區門外。文喜未去想,為什麽趙懸對她這麽關心。文喜未去想,為什麽成長這麽難,為什麽要面臨這麽多的關卡。
人類就像游樂園的猴子,被造物主注視着,一遍又一遍闖着定時才會開啓的門窗。如果命運不允許,那麽這道關卡将會困住你一生一世。
文喜眼睫稍擡,看向趙懸。
僅僅是一眼,在文瑞真面前仍能倔強藏起的委屈,如翻山的海呼嘯而來。眼淚像珍珠般墜落至這片大地,永無涸盡。
她哭着,最後用手拼命去擦掉眼淚。
可是僵硬的肢體能争得過感官存在嗎。
趙懸将她的手扯下,沒有過多詢問,只是安靜地陪着:“哭出來。”
這場潮濕的雨,綿延至淩晨三點。
跟随趙懸落腳偏僻的巷道,狹窄,彌散着水汽。漆黑,醞釀着無數人的美夢。
趙懸走在前面,很慢很慢,拐了第二道彎,伸出手:“拉住我。”
“什麽?”文喜沒聽清。
夜深了,周圍并不隔音,他用實際行動做了出來——伸手在月色裏去覓文喜的手,然後牽好。
面前有道深溝,是用來排污水的,或許是因為地處偏僻,施工至一半,再也沒了動靜。
趙懸未松手。就這樣一直牽着。
趙懸家在頂樓,6樓。老小區的防水并不好,進屋第一眼便能看見頂上大片脫落的牆皮。
“坐沙發上吧,天快亮了,等會想吃點什麽我去買。”趙懸先給文喜倒了杯水,放在了茶幾上。
趙懸家布局很特殊,沙發後就是窗戶,輕淡的月光透過紗網,像柔柔的水,從身後懷攏住文喜。
片刻的心安。
趙懸從櫃子中找到一塊未用過的毯子,給文喜披上,猶豫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去我房間睡會兒。”
文喜搖搖頭:“我不困。”
“那……”
文喜打斷他:“我想聊聊天。”
趙懸思索片刻,搬來小板凳,坐在沙發與茶幾之間的空隙裏。
“可以,你想聊什麽。”
文喜思索問道:“你家裏就你一個人嗎。”
趙懸毫不猶豫回答:“是,從五年前就是我一個人了。”
“為什麽是五年前?”
趙懸笑了笑,手指摳着茶幾上的墊子:“五年前,最後一個愛我的人去世了。從那以後,這裏再也沒有其他人踏足。”
文喜回想起之前開家長會時的偶遇,沒再多問。
或許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難言之隐。
天色不明不白的初晨,趙懸的眸子漆黑且清晰,在黑夜裏像一束沖破濃霧的光。
“是不是好奇市二院住了誰?”趙懸自言自語,就跟講故事似的,“醫院裏是我爸,骨癌晚期。醫生說如果好好治還能活一兩年。每次去見他,他總是會說自己能活二三十年,煩死我,見我一次打我一次。”
“很矛盾吧?虎毒還不食子。我有時候也在想,人類為什麽是個矛盾的動物。從孕育在女性子宮裏時就是矛盾的。有人盼兒有人盼女,我爸盼來了心心念念的兒,又覺得兒沒有貼心的女好,盼來了女,卻覺得女孩子家家太過矯情費錢。”
趙懸頭往後仰,閉上眼睛:“我還有個小妹,她叫趙月。街坊鄰居都說我和她,像天上永懸不落的月亮。只不過她……”他繃着臉,吸了口氣嘆道,“早在六年前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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