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月色

月色

天漸漸破曉,藏青色的天空還鑲嵌着幾顆殘星。

後排的窗戶開着一條縫,帶來雨後微微濕潤的空氣。一縷輕風蜻蜓點水般掠過少女的臉頰,帶來一陣微妙的觸感,那不是風,那是夏也好的吻。

“你今天怎麽來的這麽早?”夏也好問道。

“沒什麽,就是想知道你每天來這麽早是什麽感覺。”胡文漪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迷迷糊糊道。

“你知道是什麽感覺了嗎?”

“犯困的感覺。”說着,胡文漪又趴回了桌上,繼續補覺。夏也好擡眼,離早自習開始還有十五分鐘,說“那你繼續睡吧,到點我叫你。”

……

早自習結束後,教室裏多的是補覺的學生,“特大喜訊——”三水哥興沖沖地跑進來,随之而來的是一陣讓人打哆嗦的冷風。

“夾尾巴!你能把門關上嗎!”

前排的錢漫一句怒喝吓得刷手機的政治老師一個激靈,“這麽兇啊。”一句打趣羞得錢漫垂下腦袋。

三水哥趁機瞬移到後排,跟他的幾個兄弟聊起來,胡文漪側耳一聽,只聽見“明天……大休……”幾個零碎的詞彙。

她興奮的睡意全無,湊上去和夏也好悄悄耳語。兩人激動地擊掌。

這一整個下午,胡文漪都被明天大休的事情洗腦了,課堂上的知識點壓根沒聽進去,連夏也好給她出的題也錯了好幾道。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靜下心來,認真做題。”夏也好用筆杆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頂“該來的總會來的,現在急也沒用。”

“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胡文漪道,夏也好拿過她的練習冊寫寫畫畫,将算法公式說了一遍,道:“聽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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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胡文漪懵逼地眨眨豆豆眼,夏也好嘆氣,白了她一眼,翻開自己的練習冊指着某一行步驟,說:“你抄到這一行就行了。”

“阿好,你真好。”胡文漪佯裝要擁抱她,夏也好忙往後躲,但沒躲過去,兩人抱在一起悄悄耳語。

……

殘星點點,明月高懸,一格一格的窗戶像黑白電影的膠卷,倒映着夜晚靜谧的校園。

胡文漪和夏也好兩人手牽着手靠着牆走,有一茬沒一茬地聊着,

“今天我們宿舍都請假了。”

“老班不在,她們找誰簽假條”夏也好問道,胡文漪想了一下才回答說:“好像是數學老師。”

夏也好點點頭,齊老師确實很好說話。“明天下午才放假,她們這麽急着走。”

胡文漪笑了一聲,細數着舍友的請假理由“一個發燒,一個配眼鏡,一個家裏有事,還有一個……”

“……你今晚要不要來我宿舍”話題轉變得如此之快,夏也好一時沒反應過來,她愣了一下,才道:“是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事,就是想和你多待一會兒。”

“馬上要熄燈了,咱們快走!”夏也好拉着她跑起來,月亮也跟她們在教學樓的窗戶間奔跑。

熄燈後,白亮的光線偶爾劃破黑暗,照亮寝室內的一角,宿管打着手電筒在樓道內巡視。

門外響起幾下急促的敲門聲,胡文漪趕忙下床拉開房門,夏也好趁勢從不算寬敞的縫隙間擠進來。胡文漪輕手關上門,悄聲驚呼道:“宿管不是還沒走嗎?”

“你可小聲點,十五班有人出來上廁所,在樓梯口被宿管抓了,正挨訓呢。我趁她不注意,直接溜過來了。”

借着月光,勉強能看清寝室內的陳設,被套和枕套都是學校統一發放的,乍一看,和她們寝室沒什麽區別。

只有通過床上擺放的物品才能看出不同來,胡文漪床上的東西格外的少,只有一瓶護手霜和一卷衛生紙。

夏也好把左手拎的折疊凳放在床邊,将懷裏的複習資料攤開放在膝蓋上。

“你這也忒用功了,學神。你平時幾點睡啊?熬夜太晚,你明天早晨可要犯困了。”

“十一點之前,”夏也好道“我打手電筒會不會影響你休息”

“那倒不會。”夏也好這麽一問,胡文漪大概猜到她為什麽每天都起那麽早到教室了,劇情大概是學神半夜在宿舍內卷,卻因為手電筒光照影響舍友休息,為舍友的睡眠質量着想,夏也好只能另辟蹊徑。

胡文漪趴在床上,從枕頭底下拿起還未看完的小說,夏也好提醒道:“晚上裏看小說傷眼睛。”

胡文漪眼都沒擡,嘴唇上下一翻,回怼道:“反彈。”

夏也好無話可說,回過神來一頭紮進知識的海洋,二人都享受着與對方獨處的時光。偶爾,胡文漪擡眼去看她,碰巧對上夏也好未來得及收回的目光。

胡文漪一陣困意,伸手揉了揉眉心,将書蓋在臉上,道:“我還要保證充足的睡眠,我先睡了。”

周圍只有靜靜地翻書聲和微弱的呼吸聲,靜谧的夜,偶爾傳來幾戶人家中的犬吠聲。夏也好昏昏欲睡,只将頭一歪,靠在爬梯上睡着了。

待夏也好睜開惺忪的睡眼,窗外還是一片夜色,她看着熟睡的人,呢喃似的問了一句:“文漪,你醒着嗎?”

書本底下響起幾聲悶笑,胡文漪擡起書本,眯起眼睛道:“再睡一會兒吧。”說着,拍拍身邊的空處。

夏也好剛一躺上去,就緊緊盯着胡文漪,後者奇怪地問:“……你一直看着我做什麽?”

“你壓到我頭發了。”夏也好吃痛地皺眉,胡文漪往後退了一點。

夏也好突然伸手描摹她的眉,帶着薄繭的指尖撫上她的眉梢,從眉梢滑到鼻尖,在人中那顆小小的痣停留,帶起一道無形的痕跡,最後落到唇間。

黑暗中呼吸聲愈發明顯,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鼻尖,心跳随着呼吸聲此起彼伏。

“你能親我一下嗎?”

夏也好眉眼低垂,似是請求地發問。二人皆是動情地凝視着對方,距離近得隐約能看到對方眼中的倒影,嘴唇觸碰到一片柔軟,少女的吻是青澀的,像是在邀請,卻又帶着羞怯和小心翼翼。

她只覺得,為了這一刻,她已經等了很久,很久。夏也好像溺水的人,只顧追逐着她的吻。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像水一樣傾瀉下來。

黎明快要到了,又或許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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