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章

第 74 章

唐琳第一次走進賀家大宅的時候被吓了一跳, 她當過奢侈品店的櫃姐、做過奢侈品二手店的店長，懷孕結婚暫離職場一年半後，時年已經三十二歲, 身材走形美貌不再的她又離婚重入職場，她的一個前同事提供給她一條信息, 一位貴婦人在找個人服裝助理, 遞交了簡歷之後, 她收到了面試通知。

她是在一間造型師工作室應聘的, 據說競争很激烈，她卻沒有看見競争者, 在看過她的履歷之後, 又考了她一些常識, 通知她三天後入職，試用期兩個月。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她未來的老板是賀夫人, 一位二十二歲的貴婦人。

在賀家她一共有三間衣帽間, 其中兩間是收納不常用的衣物的，一間是日常使用的。

她的工作是日常整理收納服裝、珠寶、保養箱包、鞋子, 為老板提供時尚建議。

工作很輕松，待遇不錯, 壓力卻很大, 她的老板看似輕聲細語要求真得很高，她也真得很懂奢侈品。

每天早晨八點, 她要根據天氣、場合搭配出三種以上的造型，供賀夫人挑選，下午或晚上有活動的話要做造型和搭配, 還要收納整理好已經穿過的衣服，送洗或封存, 清理好穿過的鞋子、珠寶。

工作看似簡單，但要是連續幾次做不出夫人滿意的搭配，跟她談的就不是夫人，而是年助理了。

她是在這裏工作的一周後，才看見男主人的，一位三十多歲，成熟穩重英俊迷人的男人。

那天她跟年助理在清理已經過季的服裝，對于豪門來說過季的服裝就像過季的藥品，無用且有毒。

先生對于他們這樣的工作人員是無視的，掃了一眼衣帽間後，問年助理，“夫人呢？”

“夫人在二樓。”年助理輕聲回答。

然後先生就離開了。

她在先生離開後才開始正常呼吸，“先生好吓人。”唐琳是做慣了專櫃櫃姐的，見過的有錢人不少，先生這種是第一次見，明明沒做什麽，也沒有大聲說話，語調很輕柔，還是讓人恐懼。

“習慣就好，先生對我們不錯。”年念說道，“整理好的服裝列出目錄給夫人看，夫人同意了就清理、消毒賣到二手市場，所得在款項捐給賀氏慈善基金會，流程都清楚了吧？”

“清楚了。”她點點頭，這差不多是豪門貴婦們清理過季服裝的标準流程了。

“清理的時候一定要認真。”年念叮囑道，“任何東西都不能留在衣服裏。”

“知道。”唐琳聽說過一個“故事”一位貴婦人，将舊手機忘記在一件衣服的口袋裏，賣二手的時候沒有認真檢查，手機落入了別人手裏，那人破解了密碼後導出了裏面的照片，對該夫人進行了勒索。

事發後相關人員都被整得很慘，包括那名失職的服裝助理。

兩人整理好了東西離開時，門被打開了，衣衫不整的先生抱着被西裝包得嚴嚴的夫人從外面進來，夫人臉色酡紅，将臉埋在先生懷裏，一雙雪白細瘦的手臂纏着先生的脖子。

年念扯着她快步離開，連招呼都沒有打，身後裏傳來夫人怨怪的聲音，“都怪你。”

“我出差一周了，一周沒看見你了，你不想我嗎？”然後是澤澤的水聲，她不是未婚少女，自然知道那是什麽聲音。

兩人走得更快了，像是身後有什麽東西追着一樣，從員工通道一直走到一樓，這才相視尴尬一笑，“吃飯去吧。”年念早已經對賀臨聲和顧薔的黏糊習以為常了，但跟別人一起撞見現場，還是第一次。

“走吧。”他們這些員工是吃員工食堂的，現在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在賀家，員工和傭人不一樣，年助理和她屬于員工，屬于外來的，傭人很多是三代以上為賀家服務的，他們內部極為團結，對于外來者是禮貌但排外。

吃飯的時候年助理、她跟另外兩名助理一張桌子，位置比較擠的時候負責打掃老宅的清潔主管張姐跟他們一張桌子吃飯，但大部分時間，她們和傭人們泾渭分明。

今天傭人們那裏氣氛不太好，桌子有幾張是空的，張姐卻端着餐盤到了她們這邊。

“年助理，我聽到一個不怎麽靠譜的小道消息。”張姐開門見山，眼神裏甚至帶着怨怪。

“什麽？”年助理使勁兒挖了些茄子拌在飯裏。

“我聽說夫人要裁掉至少一半的傭人。”

“不是小道消息，是已經确定了的事。”年助理答得很坦然，“清潔組明天就會得到通知。”

在側耳聽着這邊動靜的傭人們發出嗡嗡嗡的吵鬧聲，張姐的怒氣已經不掩飾了，“憑什麽？”

“憑半個月前夫人說家裏統一用蒸氣托把，你卻堅持跪着用白毛巾擦地？”年念笑了笑。

“蒸氣托把會損傷實木地板。”

“實木地板沒有那麽嬌貴，別家都用幾年了，為什麽賀家用不得？是因為跪着擦地比較舒服，還是因為這樣的話你一個清潔組就需要五名傭人？”

張姐狠狠摔了餐盤，“老夫人不會同意的。”

“你覺得老夫人會因為你而駁了夫人的面子嗎？”

“你！”張姐伸手去扯年念。

“住手。”管家邁步走了進來，“食堂是吃飯的地方，要麽安靜吃飯，要麽現在就滾蛋！”真是蠢得看不清現狀，從先生第一次帶夫人進門，因為沒有給夫人備菊花茶發落了常年伺候老夫人的傭人們時，這些人就應該看清，這個家以夫人為尊。

過去先生不管是因為他回家只是處理一些公司跟睡覺，現在夫人進門了，這個家的女主人只能是夫人。

傭人們有些端着餐盤離開了，有些縮在一邊繼續吃飯，張姐放下餐盤，走得狼狽又匆忙。

目睹了一切的唐琳在想下午夫人要跟顧四夫人逛街，需要準備什麽樣的服裝。

顧薔睡眼朦胧的從床上醒過來，身側的床已經空了，浴室裏傳來水聲，事實證明男人不能素太久，出差七天回來的男人，簡直像餓狼。

浴室的水聲停了，賀臨聲只穿着一條睡褲擦着頭發從裏面出來，鑽回被窩，打算摟着老婆再睡一會兒，老婆卻已經打算起床了。

“幹嘛去？我出差回來不陪我嗎？”

“下午約了蘇阿姨逛街。”她側身親了一下賀臨聲，“晚上回來陪你。”

賀臨聲也坐起來了，起身去挑衣服。

“你在家休息嘛，出差不是很累嗎？”

“你不在家我在家呆着沒意思，回公司處理一些事情。”他随手挑了襯衫，顧薔替他選了一套西裝和領帶，又配了袖口和領帶夾。

男人的衣服不像她的衣服那麽多，但也不算少，一年四季随着季節更換，自從兩人同居，他的衣服就由她來搭配，他也信任她的品味。

“春天了，增添些顏色。”她給他挑了一條淺色絲綢領帶，替他打了個完美的溫莎結。

賀臨聲親了親她，“要一起走嗎？”

“我們約在美景，跟公司是兩個方向。”顧薔不坐他車的理由很簡單，他送她去見蘇潔的話，出于禮貌一定會跟蘇潔打招呼、聊幾句，她不太想賀臨聲跟蘇潔多接觸。

“她跟陸程的事查清楚了嗎？”蘇潔跟陸程的事，賀臨聲也通過一些渠道聽說了一些風聲。

“清楚了。”一個是寂寞憂郁少婦，一個是溫柔耐心貼心人，兩人早就已經好上了，蘇潔大着肚子時就跟陸程約會。

幸虧從時間線上來看，便宜弟弟應該是父親的種，否則樂子就更大了。

“你打算怎麽辦？”

“不怎麽辦？我爸風流花心一輩子，沒道理別人要守着他一個。”顧薔只是有些感慨，蘇潔一副愛渣爹愛到死去活來的樣子，沒想到劈腿劈得這麽果斷，她查出這件事也是為了防止将來有事連累到她，手裏掌握一些後媽的把柄，并不想棒打鴛鴦，替自己的渣爹出氣。

賀臨聲理了理她的頭發，“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老公，老夫人有沒有着過你說裁員的事？”

“這件事你全權做主，這是你的家，你想把賀家炸了重建，那也是你的自由。”不過是裁員，他也早就覺得老宅裏人太多了，人浮于事，做事“儀式感”十足，實際都在磨洋工。

“有你這句話就行了。”她當然不會把人全裁了，但是那些不做事的、愛嚼舌根子的、不知是誰的耳目的，是一定要裁的。

婚前婚後她忙得最多的事就是把她跟賀臨聲身邊的人做了大排查，又根據排查結果做了重點排查，真查出一些可疑人員。

又不是法官斷案，在她這裏，可疑即可不用，又有人試圖往她的身邊塞人，她之前的一任服裝助理，就是別人的人，現在招到的看來挺清白的，做事也認真。

洗了個澡做了基礎保養之後，她到了衣帽間，唐琳已經準備好了兩套适宜今日出行的服裝。

“夫人，今天天氣很好，很适合淺色的衣服，這條白色闊腿褲方便又實用……”唐琳重點推薦的是白色闊腿褲加上衣的組合，搭配的是方便逛街的軟底厚底鞋。

顧薔點了點頭，又搭了一個包和墨鏡，這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