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不安

不安

花朝心緒紊亂, 根本沒有心思和卿月周旋,姜黎初也不好拒絕卿月,三人便一同出宮去了。

卿月上車前目光在楊樹胡桃之間掃了掃。

趁着去抽簽的空擋, 姜黎初挨在花朝身邊小聲低語:“卿月是怎麽回事?”

花朝回頭看了一眼正跪在佛祖前虔誠禱告的卿月,問道:“怎麽了?”

姜黎初想了一會該怎麽講:“總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卿月是京城數一數二的美人, 從前看她, 總覺得有一種霧裏看花的溫柔不真切感, 如今再看她,那霧好像散了, 但依舊看不清她的面容似的……”

花朝聽她說的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麽?”

姜黎初搖頭:“說不上來。”

花朝嘆息:“或許是現在嫁了人了, 所以有所不同了吧。”

姜黎初忽然嚴肅起來:“總之你別和她有的太近, 雖說你們是族譜上的姐妹,但現在你是太子妃, 她是煦王妃, 你別忘了煦王對太子的态度,他們并不是好兄弟。”

“啪”的一聲随着一支簽掉在地上, 花朝的心也咯噔一跳,丹杏立刻上前撿起地上的簽, 忐忑地拿在手裏一看, 一瞬間大大松了一口氣,臉上笑逐顏開:“娘娘, 是上上簽!”

“真的!”花朝唇角的笑意也瞬間揚起,眼中倏地亮了起來。

姜黎初也歡喜地握住花朝的手,歡欣雀躍。

“妹妹的運氣還真是好呢, 只是全寄希望于神明,是否太過虛幻了?”卿月緩緩走進, 語聲輕柔,笑意清淺。

姜黎初忽的轉身眉毛一揚:“既如此,煦王妃剛剛又在求什麽?”

卿月莞爾:“想看看神明是否能如妹妹所願,替妹妹求着一些。”

說着她也去搖了下簽筒,立刻掉出一支簽來,弄琴拾起,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娘娘,也是上上簽呢!”

卿月拿過簽,笑意古怪:“神明還真是有趣呢。”

不知這神明是站在我這邊,還是站在你那邊呢?花朝。

夕陽西下,三人打道回府了,姜黎初故意拉着花朝走在卿月身後出寺,姜黎初嘀咕道:“看吧看吧,她是不是很古怪,總好像話裏有話似的。”

花朝凝視着卿月的背影,她自然感覺到了,并且比姜黎初更加深刻,忽然一件物什從卿月繁複的裙邊掉落,落在她的腳後,花朝倏地血色殆盡,一股涼意從頭到腳,她渾身都僵住了。

“娘娘,東西掉了。”弄琴走回頭撿起地上的東西,是蒼綠的香囊,上頭繡着向陽而開的向日葵!

這個東西這麽熟悉,花朝總共見過三次,一次是卿月大婚那日見過一角,一次是今日見了全貌,還有一次便是在林遮身上,他無比珍視地收在衣襟裏。

**

“小花,你的手怎麽涼。”姜黎初捂住花朝的手搓了搓,“這都四月裏了,你還冷嗎?該不會是病了吧?”她的手探上花朝的額頭,卻被花朝拉下,一言不發拉着她直接回了寝宮關上了門。

“初初,我怕……”花朝滿臉的恐懼,聲音也止不住顫抖。

“你怕什麽?”見狀,姜黎初也緊張了起來。

花朝一雙有神的眼睛瞪得圓圓的緊緊盯着姜黎初。

“什麽!”姜黎初唬地起身,一樣的臉色驚恐,複又刷地坐下,“你沒看錯?”

花朝鄭重搖頭:“沒有。”

“那,那會不會是巧合,兩人正巧有一樣的香囊。”

“你覺得會嗎?卿月是什麽樣的人,她會用那樣普通的香囊嗎?還随身帶着?”花朝反問。

姜黎初皺了下眉:“可是正如你所說,卿月那樣的人,她和林遮……”姜黎初拼命搖了搖頭,“為什麽呀?林遮不就是一個普通的侍衛嗎?”

花朝整個人都亂了:“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這件事好像沒那麽簡單,讓我害怕……”

姜黎初不解:“就算他們之間有什麽,那也是卿月的事,你怕什麽?”

花朝看向姜黎初:“林遮是李悟的心腹,卿月嫁給了煦王,你覺得這之間沒有關聯嗎?”

“轟隆”一聲,姜黎初覺得自己的腦子炸開了,僵在了那。

這一句問出來,花朝忽然心思清明了一瞬,她繼續道:“最近的事總有一種古怪的巧合,嶺東叛亂,李悟因為你的事想要戴罪立功自請叛亂,卻又下落不明,這之前,煦王将你要議親一事告知了李悟……”

“你……”姜黎初已經害怕的嘴唇顫抖,只能緊緊握住花朝的手,心狂跳起來,只覺得要跳出喉嚨,壓着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李恃……”花朝猛的心頭一顫,立刻就要起身,可巨大的懷疑恐懼壓的她雙腿一軟,她跌坐在地。

“小花!”姜黎初去扶她,驚見花朝已經淚流滿面。

“我要去嶺東,我要去告訴他,初初,李恃也去了……”花朝已經六神無主,滿心只有李恃。

“你別傻了。”姜黎初紅着眼強裝堅定,這時候她不能讓自己也崩潰了,“你是太子妃,你怎麽可能随意離開,去往前線,聖上不會允許,太後也不會允許的!”

“那怎麽辦?怎麽辦!”

“娘娘,娘娘,你沒事吧?”大概是聽到花朝激動的聲音,外頭傳來素細着急的問詢。

花朝神色一定,立刻擦了眼淚:“我沒事,你找楊樹來,快!”

“哦,哦,我這就去!”

現如今,楊樹是最佳人選,可是,李恃執意讓楊樹留在她身邊,是不是也察覺到了什麽?這麽一想,花朝一刻都不敢耽誤。

“楊樹,你即刻啓程前往嶺東,去太子身邊!”花朝不多言,難得用命令的口吻和楊樹說話。

楊樹先是一驚,又是一喜,他早就想跟随在太子殿下身邊了!可是緊接着又遲疑了:“可是太子妃您……屬下奉命保太子妃周全,不得離開。”

他想起太子臨行前,将他喚到跟前,凝重而鄭重的沉聲“護好她,解我後顧之憂”,想到這句話,楊樹只能咬牙拒絕花朝的提議。

“楊樹!是不是我的話你就能不聽?”花朝急了,“太子不在,你就要違抗我的命令嗎!”

“屬下不敢!”楊樹立刻跪下。

“娘娘,這是怎麽了,楊侍衛不敢……”

“閉嘴!”

想要勸解的素細愕住了,就連丹杏,胡桃和楊樹都怔住了,他們第一次看到花朝對他們發火,還是對最寵愛的素細,一時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有什麽事發生了。

“楊樹,我現在就命令你即刻出發!轉告太子殿下一事。”花朝肅然,走上前,在楊樹耳邊說了香囊的事。

楊樹嘩然大驚,臉上立刻布滿怒意,喝然道:“屬下領命!”

花朝這才放下心,轉頭看向胡桃:“胡桃你也去。”

“娘娘!”

“娘娘!”

楊樹胡桃幾乎異口同聲,楊樹這回很是堅決,冒着大不敬之罪,堅定道:“胡桃必須留下保護娘娘!”

“娘娘,我不走!”胡桃也堅定道。

花朝素日裏俏皮活潑,他們都看在眼裏的,現在這樣惱怒嚴肅,胡桃怎敢離開。

姜黎初也道:“就讓胡桃留下吧。”她也很擔心花朝,“都去了,反倒叫太子殿下擔心你。”

這件事就這樣定了,楊樹啓程了,可是花朝的心還是不定,她問丹杏:“林遮呢?”

這一切太過突然,花朝的脾氣也發的太過突然,丹杏一時恍惚,回過神時聲音很輕:“林侍衛?他,他回去了……”

花朝莫名心頭一緊,連聲道:“拿我的腰牌去找他。”

丹杏接過腰牌:“可是讓林侍衛進宮?”

花朝剛想應,念頭一轉:“別,帶他去見我爹,讓我爹先将他安置好,你別去了,還是胡桃去吧。”

胡桃會武功,若是林遮反抗,丹杏必然招架不住的。

胡桃領過腰牌立刻去了。

可是直至夜色降臨,胡桃也沒有回來,姜黎初請示過孫貴妃,今晚可留宿東宮,她陪着花朝,心裏也是急得不行,看着花朝坐立不安,愣是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素細又端着安神茶,站在外頭,眼見氣氛緊張,她大氣也不敢喘,看了一眼同樣神色凝重的丹杏,以為她知道什麽,連忙拉着她出去了。

“發生什麽事了?你知道了?告訴我。”素細拉着丹杏的手連聲問到。

丹杏只是搖頭:“我也不知。”她的眼底布上懼色,“恐怕,就要不太平了。”

丹杏的話音剛落,胡桃就急色匆匆地跑了過來:“娘娘呢?”

還不等丹杏回答,胡桃已經徑自進了寝宮,丹杏二人也連忙跟了進去。

胡桃沖到花朝跟前,花朝唬地起身,緊張兮兮地盯着她,就聽胡桃道:“娘娘,林遮不見了。”

花朝腦門“轟”的一聲,雙腿一軟,跌坐回軟榻上,臉色煞白。

“娘娘,娘娘,禦書房的李公公來了,陛下召見。”寝宮外宮婢喊到。

花朝看向姜黎初,姜黎初已然怔住了,對上花朝的目光,語氣低喃,充滿了害怕:“此時召見你……”

那又如何,花朝必須得去,胡桃跟着她,見了李公公,李公公一改往日的笑容滿面,冷冰冰地給花朝行了禮:“太子妃,陛下召見。”

花朝勉強扯了一絲笑意:“李公公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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