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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救下易唯命後，南宮晝便每日為他療傷，閑暇之餘教他認認草藥，彈彈琴，讀讀閑書，兩人在山中的生活平靜又悠閑。

而平淡無波的日常中，偶爾也會有意外之喜。

比如南宮晝發現易唯命竟然在很多事情的看法和觀點上都與自己不謀而合，兩人就像一個娘胎生出來的，總能及時感知對方的想法，如果不是遇到這個人，南宮晝都不知道世界上竟然能有一個人如此理解自己。

其實早在來之前易唯命就派人把南宮晝的喜好查得清清楚楚，背得滾瓜爛熟，在他刻意的接近下，南宮晝當然會覺得他是這天上地下最懂自己的人，很快将他引為知己。

兩人成為至交好友就順理成章，也在易唯命意料之中。

山林中，南宮晝一襲白衣盛雪，端坐在蒲團中，膝上橫卧一張古琴。

輕輕撥弦，清韻的琴音自他指尖流瀉而出。

一道雪亮的劍光閃過。

易唯命身影翩飛，婉若游龍，用一招一式應和他的琴音。

兩人配合得無比默契。

一時間山中只餘琴音缭繞，鳥叫蟲鳴。

真是猶如神仙仙境一般。

總導演目不轉睛地看着這一幕，掐着時間叫停——“卡”

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鼓起掌：“意境、美感、音樂、都棒極了，都很棒！”

“哇，沈迦和寄眠哥之前是合作過嗎？感覺好自然。”

“好有感覺，像是一對。”

人群後的安欽端起琴起身，什麽一對兩對，音是他配的，為了讓沈迦更好地融入到場景中，而不是讓這些人亂磕。

天氣太熱，劇組的化妝師跑到沈迦面前給他補粉。

沈迦摘下墨鏡，視線下垂沒看她，仰起頭。

“皮膚好好，妝都不用上了。”

化妝師刷子舉了半天找不到用武之地，幹脆道：“眼影被汗濕了，閉上眼睛，我給你補點粉再描一下。”

沈迦閉上眼，于是感官被放大。

夏季的微風拂過發梢，帶走一絲燥熱，留下一抹淡淡的梅子味的煙味。

沈迦心裏微微一動。

“哎！”

一只手及時按住他的眼睫毛：“別動，還沒完呢！”

沈迦只好繼續閉着眼，全身的感官卻有意識地調動起來。

機器“嗡嗡”轉動的聲音近在咫尺。

搬機器，走動，甚至衣袂翻飛……各種各樣的動靜充斥在周圍。

慢慢地，這些都成了背景音。

耳朵自動捕捉到更遠的聲音。

“您覺得怎麽樣？高總。”

他聽到導演問。

高銘坐在副導演位，翹着二郎腿，嶙峋修長的指節夾着一根煙，嘴角微揚，五官深邃的臉上笑意懶懶。

“不錯，有靈氣。”

他評價的是沈迦。

自然，影帝不需要任何人來評價，他的演技大家有目共睹，而且在場的也沒人有資格去對他進行點評。

總導演點頭：“沈迦的表現，确實讓人驚喜。”

有靈氣，無數次僅憑直覺就能做到他的要求，有時甚至更好，偶有創新便讓人眼前一亮驚豔不已，用一句話來說就是老天爺追着喂飯吃，天賦異禀。

而天賦異禀這個詞語，十多年前，多是用來形容李寄眠的。

難怪李寄眠對他有所不同，看來是惺惺相惜。

高銘咬着煙頭，透過絲絲縷縷的煙霧去看沈迦的身影。

在山上呆夠了，下一幕戲，便是山下的村子有鬼怪作祟，兩人在采藥的路上遇到慘死的村民，從他口中得知一切，下山救助村民，易唯命将南宮晝引入世後所發生的一系列故事。

這段劇情拍完，再拍一段事情暴露後，易唯命被南宮晝抓回來關進地牢報複的戲，沈迦在G市橫店的戲份就算完結了。

安欽早早等在一邊，等沈迦拍完見村民的戲就帶回自己那邊。

然而沈迦偏偏就在這裏卡住了。

這是一個全景鏡頭。

兩人在山上看到一個重傷的村民，從他口中得知村裏發生的詭事，決定下山查看。

非常簡單，拍完後，導演倒放了一遍，說：“再來一條，易唯命，看村民的眼睛。”

躺在地上，滿臉是血的村民擡起眼睛，期待他來對視。

沈迦：“……”

他下意識跳過對方雙目所在的地方，挪開了視線。

導演：“……”

這次又NG了。

再來一次，導演提醒：“你要看他的眼睛，表現出關切的樣子，這才符合你的人設。”

沈迦點頭，安慰自己，世界上變态沒那麽多，不可能遇見的每一個都是。

這是正常演戲。

然而，當他垂下目光，視線仍舊從下面人的臉上滑了開去。

總導演：“……”

沈迦：“……”

不行，他還是過不了心裏這關。

總導演“咦”了聲。

之前拍沈迦的眼神戲都是分鏡，他還沒發現過這個問題。

尤霏馨見這個問題終于暴露，站出來解釋：“抱歉導演，沈迦之前出了點意外，眼睛受過傷，可能對這方面有影響。”

總導演沒聽明白，眼睛受了傷跟無法與人對視有什麽關系，這怎麽看都是心理問題啊！

李寄眠站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他轉回視線：“沈迦？”

沈迦回頭，有些愧疚：“對不起。”

李寄眠道：“看我的眼睛。”

沈迦擡眼，跟他對視。

中間沒有一絲卡殼。

李寄眠：“……”

沈迦：“……”

尤霏馨：“……”

總導演納悶：“這不是好好的嗎？”

尤霏馨：“對不起，可能是我描述得不夠準确，是心理問題，他沒辦法跟……嗯，就是不熟悉的人對視，可能因為社恐，有點害怕……寄眠他，大概是讓他很有安全感。”

沈迦之前确實有這個問題，之前的好幾個劇組因為眼神戲不多，被他躲過去。後來還是有一個導演發現這事，私下裏問她，沈迦才來解釋，就是這番說辭。

她本來沒怎麽相信，但後來經過實驗，發現人的下意識反應根本無法作假。

沈迦聽到這番解釋略微囧了囧。

而現場有幾個人，臉色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