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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安欽拿出手機：“聚餐的地址已經選好了, 到時候我們坐同一輛飛機，下地後順便把晚飯吃了。我跟他們說過不會鬧太晚，早點放你們回去休息, 其實這頓飯也是我們內部的聚餐, 大家都對沈迦比較好奇, 想見一見他。”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尤霏馨也不好繼續無動于衷, 笑着答應了。

反正到時候她全程陪同, 也不會出什麽事。

出了周導的事後，她現在不放心把沈迦交給任何人。

兩人交換了飛機時間和信息。

然而頭等艙正好沒了座位。

安欽也不在乎：“反正落在同一個地方就行，那就這麽說定了, 我去收拾東西。”

尤霏馨點頭，繼續往裏走。

裏邊在拍戲，聽到導演喊了聲“卡”，随後是一陣嘈雜和鼓掌聲。

應該是沈迦的戲拍完了。

正想着, 迎面又走來一人, 笑容款款，跟她打招呼。

尤霏馨認出是李寄眠的助理，不明所以：“您好，請問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 ”助理笑道：“我看沈迦的戲都拍完了, 你們回去的票訂好了嗎？”

又是來問哪趟飛機的？

尤霏馨納悶道：“已經訂好了，你們要搭同一班？”

看不出來沈迦平時在劇組不愛說話, 人緣倒挺好。

“已經訂好了？”

助理有些遺憾, 看來李寄眠的計劃注定沒法實現了, 但他沒将失落表露在臉上：“沒有，我就是來問一聲, 還挺舍不得沈迦的，劇組前幾天到處傳他的閑話，眠哥聽了覺得影響不好，讓我去辟謠，怕影響到他……他沒聽那些風言風語吧？”

尤霏馨猛然反應過來：“原來是您辟的謠，前幾天我為這事焦頭爛額，沒想到是您在背後幫忙，真是多虧您了。”

“都是眠哥說的，我只是照他的辦而已，”助理連連擺手：“他雖然看着冷淡，但其實心腸熱着呢，一直很看重沈迦這個小學弟，知道沈迦喜歡拍戲，物色易唯命這個角色時，就說适合他……我跟在他身邊多年，也是第一次見他這麽照顧一個人。”

做了的事情就要讓對方知道。

就算不為邀功，也要讓對方知道這份心意。

尤霏馨聽到這話，徹底恍然。

雖然荒唐又不可思議，但，《疾風勁草》那封邀請函，居然是李寄眠發的？！！！

這誰敢想，白日夢都沒人敢這麽做的啊！

……

“來這裏這麽多天，呼吸習慣了新鮮空氣，安安靜靜的環境，突然要回到城市裏，還有點不習慣。”

沈迦在來來回回收拾東西，帳篷是劇組的，裏面的桌椅板凳盆啊碗啊的都是劇組的。

他帶的東西不多，帳篷裏原本就幹幹淨淨，幾件換洗的衣服一裝，背上背包就能走了。

尤霏馨一把拉住他背包上垂下來的兩根繩。

沈迦被他拽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回頭：“你幹嘛？”

尤霏馨神色還有些恍惚：“都要走了，你跟李寄眠打招呼了嗎？”

“打了啊！”

沈迦把背包放下來，将過長的帶子抽緊了點，然後把垂下來的兩根繩往前用一個繩扣扣在肚子上，這樣就省力很多：“剛從劇組出來的時候我就跟他說了。”

見他一臉不以為然，尤霏馨恨鐵不成鋼，李寄眠幫了他們這麽多忙，結果沈迦一點都不上心，想想她都替對方覺得委屈。

她揪住沈迦的衣服，讓他重新去打個招呼，态度要好點、誠懇點。

沈迦正一臉懵，門口的光突然被人擋住。

“都收拾好了嗎？”

沉穩的聲線帶着些氣喘。

李寄眠來得似乎有點急，戲服都沒脫，額上還沁出了些汗水，大概是拍戲途中跟總導演告了個假跑過來的。

他身後的助理氣喘籲籲地扶着膝蓋喘氣。

第一次。

李寄眠在拍戲途中為私事請假，放下那麽一大堆人不管不顧跑到這兒來，就為了給沈迦送行。

也是第一次。

不顧形象邁開長腿在平地上奔跑，要知道李寄眠為人向來冷淡，無論什麽人什麽事都難以激起他的興趣，在遇到沈迦之前，情緒都沒什麽起伏，遑論這麽失态情急的奔跑。

這都多少個第一次了。

李寄眠為沈迦打破的原則多到，自己都想大聲喊一句“如果這都不算愛”！

“學長？”

沈迦抽了兩張紙過去：“你怎麽來了？”

李寄眠穩了穩呼吸，視線掃過他臉上的墨鏡：“我有點不放心，想親自送送你。”

沈迦愣怔在原地。

李寄眠情緒向來沉穩淡漠，少有這麽直白的時候。

突然來一下，莫名展露出一種軟和的壓迫感和攻擊性。

沈迦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背後的帶子：“謝謝！不過我們過個幾天應該就會在Y省再見了。”

李寄眠側身，看着沈迦從他身前走過，細嗅鼻尖飄過的一縷青檸味。

幾不可聞地嘆息出聲：“希望這幾天能過得快一點。”

沈迦腳步猛地一頓。

“沈迦，你好了嗎？”

安欽的聲音突然介入這片小天地。

打破了這片狹窄角落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

“好了！”

沈迦提高聲音。

攜着李寄眠一起走出帳篷包圍圈。

安欽迎上前：“你的包重不重，要不要我幫你背？”

沈迦拒絕：“不用，就幾件衣服。”

文戀戀今天沒戲份，也在送行的隊伍中。

她看了沈迦一眼，戀戀不舍地挽住安欽的胳膊：“不能等我一起走嗎？”

安欽：“剛發了新歌，工作室那邊有很多事催着我回去處理，我留了幾個人在這兒，你下山的時候把行李交給他們，我看你上次差點把自己累死。”

他安排得這麽妥當，文戀戀更舍不得了。

但她也知道安欽對自己沒那個意思，這些天名義上是來陪自己，卻一直圍着沈迦轉，甚至主動邀請沈迦做MV的主角。

相識這麽多年，自己都沒這待遇。

她這股氣憋了好幾天，眼下人都快走了，忍不住就想發作。

餘光瞥見安欽背包側面的網兜裏裝着個玻璃罐：“這螞蚱你自己編的？還挺好看，送我好不好？”

安欽忍不住得意：“好看吧？別人送我的。這個不能給你，你要是想要下次我親自教你，我現在已經會編了。”

文戀戀一頓，從他的神情中看有種炫耀的情緒，心梗：“算了，你自己收着吧！”

她轉向沈迦，沒好氣道：“也祝你一路順風！”

沈迦對她的态度向來不在意：“謝謝！”

文戀戀又是一哽，咬牙切齒地看向他身後，硬擠出一個笑容：“霏馨姐，你也是，下次出門還是帶幾套合身的衣服吧，這段時間都見你穿得灰撲撲的，好幾次差點沒認出來。”

當誰都跟你似的穿花裙子爬山？

傻逼！

尤霏馨翻了個白眼：“沈迦，走了！”

這兩人一遇上就水火不容。

沈迦都習慣了，哭笑不得地小跑跟上。

安欽：“別跑那麽快，小心地上的石頭。”

他帶的那一大堆保镖環繞在四周，像個鐵桶一般，此刻又将沈迦也一起圍了進去。

李寄眠自然而然被慢步排除出包圍圈。

尤霏馨找了個機會，與李寄眠并肩：“沈迦多虧你照顧，才有現在加入《疾風勁草》的機會，有你這個好學長是他的福氣。作為經紀人，我也得說聲謝謝！”

李寄眠神色淡淡：“是他自己的努力。”

他雖然給了機會，但能不能抓住完全看沈迦。

而事實證明，自己沒看錯人。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尤霏馨忍不住感嘆。

跟李寄眠共事這麽多年，她都沒看出來這還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還真是她看走眼了。

想起最近發生的事，尤霏馨忍不住輕輕嘶了聲，開始反思自己，一個周導，一個李寄眠。

她近來看走眼的次數似乎有些多，是不是該去進修進修了。

眼看要邁入小路，沈迦回頭，跟李寄眠揮手：“學長，走了。”

後者點點頭，掩下心底多餘的情緒。

高銘也穿上了來時的登山裝，英姿飒爽地立在小路邊上，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卻多了分讓人移不開眼的銳意。

“李寄眠。”

他突然喊住對方，眸中笑意懶散：“你病好了？”

李寄眠看向他，淩厲的眉峰顯示出幾分不耐煩，似乎在說“有話快說”。

“怎麽對着我就這個樣子。”

高銘做出傷心的表情：“好歹我也是你老板，看看小朋友多會做人，見了我一口一個老板好，喊得人心花怒放。”

他提到沈迦，語氣中不乏親昵。

可在李寄眠聽來除了刺耳外，其中的挑釁和試探之意更加明顯。

他擡起眼，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從上到下掃視高銘，似乎在重新審視這個人：“你想說什麽？”

“想說的有點多，”高銘将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又看了看他身上的白袍，一笑：“但現在沒什麽說的必要了，有生之年能在你的衣服上看到褶皺，還有什麽不可能發生的。”

當初他覺得李寄眠的性向就像他的衣服，板正扁平，不會出現一絲褶皺，也絕不會有一絲彎曲的跡象，但現在看來……世上無絕對。

高銘并指抵在額前，誠懇地給了一個忠告：“記得看醫生……祝你好運，回見！”

話音剛落，清風拂過，他順着這一縷風步下山。

沒一會兒便走出衆人的視野。

李寄眠在崖邊站了會兒，垂眸不知在想什麽。

助理走上來，有些不明所以：“高總，他是什麽意思？”

讓自家影帝去看醫生？

按理說李寄眠是大風的頂梁柱，兩人應該關系很好才對，怎麽臨別前的話聽起來更像是詛咒。

“不用管他。”

李寄眠回身，語調冰冷：“自己有病，就看誰都像有病。”

助理：“……”

他們影帝似乎也不怎麽友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