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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知道為什麽,蘇辰突然想起來之前靳殇冗有一次被暗箭傷了腿,當時靳殇冗沒有宣太醫,白淨的額上滿是細汗,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自己用刀将染了毒的血肉一一剔除,只是微微抿唇,像是沒有痛覺一樣,黑眸中沒有什麽情緒,看自己的腿不像腿。

那手法像切蘿蔔一樣,看得蘇辰膽戰心驚的。

等他處理好後,蘇辰覺的自己都隐約看見了白骨,靳殇冗包紮好後回頭看了蘇辰一樣,似乎疑惑他為什麽還在這裏。

當時蘇辰覺得靳殇冗真是個狠人,現在想起來靳殇冗當時抿着唇給他自己處理傷口時,和現在靳殇冗将自己埋進被子裏給蘇辰的感覺是一樣的。

蘇辰突然覺得在靳殇冗身上看到的落寞不是假的,就像一個小孩子受了傷,疼的要命卻又不敢哇哇大哭,因為不會有人來哄他,他只能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朝傷口吹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受傷,可是沒人保護他,也沒人給他解釋,他面前有萬萬人,卻又離他萬裏遠,而他也不能回頭,他身後空無一人。

一時說不出來什麽感受,蘇辰覺得心裏湧出一些酸脹,他微微蹙眉,不明白自己怎麽會有這樣的感受。

靳殇冗從被子裏擡出頭來,這人怎麽還不走,好煩人吶,壓下脾氣,靳殇冗決定不管他,又把腦袋埋進了被子裏準備睡覺。

若是清醒的時候靳殇冗絕對不會多做些什麽,蘇辰也絕對不敢多問些什麽,但是誰讓靳殇冗現在還沒清醒呢?

許是醉酒後的靳殇冗看着真的沒什麽威脅。

蘇辰将他從被子裏刨了出來,對上了那雙帶着濕氣的眼睛,蘇辰不由得放軟了語氣,“你回答完我的問題,我就出去好不好?”

靳殇冗微微思索,點了點頭。

“你怎麽知道我有害你的想法?”

“感覺。”醉酒的靳殇冗有問必答。

蘇辰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感受,“別人想殺你的時候你也能感覺到?”

靳殇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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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辰有一瞬間的啞然,既然靳殇冗能感覺到的話,那他現在還願意留着自己的命,這脾氣是真好啊。

不想在問下去了,蘇辰轉移了話題,“你今天去哪兒了?”

靳殇冗仔細想了想,語氣認真,“春緣樓。”

雖然蘇辰沒去過,但是這一聽就不是個什麽好地方。

“去哪做什麽?”

“找人。”

是找人吧,靳殇冗記不太清了,他應當是想起了誰才決定喝酒的。

剛剛升起的同情蕩然無存,不過為了不讓靳殇冗再鬧,蘇辰也沒想什麽其他的,“找誰?”

“忘了。”靳殇冗皺了皺眉。

“找到了?”

“沒。”

說起來确實有些不地道,也不合适,蘇辰還是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給靳殇冗蓋好被子後,蘇辰将地上的碎片收拾了起來,關門出去了。

走遠了幾步,撒氣般的又将碎片摔了一遍,他跟在靳殇冗身邊五年,怎麽不知道靳殇冗還有個醉酒後都不敢提及的人難受死你丫的,活該。

靳殇冗睡着的很快,一夜無夢。

靳殇冗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沒有看到蘇辰的影子,靳殇冗喝過酒後不會斷片,自然記得蘇辰昨夜趁他醉酒套他的話,不過他也沒有打算算舊賬就是了,左右算不得是什麽大事。

至于醉酒,靳殇冗啧了聲,怎麽越活越過去了,他什麽時候都淪落到半夜買醉了?

思來想去,靳殇冗把原因甩給了春緣樓,嗯,肯定是他們房間裏的香料的問題。

天還沒有大亮,靳殇冗就起來去上朝了,黑色朝服給他添了幾分威嚴,束腰的設計勾勒出了他勁瘦的腰肢,修長的腿也格外顯眼。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分兩側站立,靳殇冗一眼就看到了為首的祈臨淵,他穿着紅色朝服,身材欣長,眉眼精致,豔而不妖,俊美風流,狐貍眼中帶着漫不經心的笑意,正在和旁邊的大臣閑聊,見到靳殇冗出來後正經了神色。

靳殇冗收回了目光,也沒把昨天在春緣樓見到祈臨淵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認識祈臨淵不是在祈臨淵中了狀元的時候,七年前他冊封餘封為侍君的時候就見過祈臨淵了,只是當是祈臨淵還不是丞相,只是安定侯的世子,在一次宴會上沖到他面前說他橫刀奪愛,被他當智障忽略了。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一下餘封了,那是鎮國将軍家的小兒子,祈臨淵的發小,也是那話本裏寫的祈臨淵一直喜歡的人,後來也成了祈臨淵的支持者之一。

靳殇冗面色不變,他之所以封餘封為侍君,也不是自己強迫的,而是那人沖到自己面前要死要活的自己才同意的,為什麽只有他的下場那麽慘,難不成就因為他是個反派?

反正不管如何,至此祈臨淵每次見他都是咬牙切齒的樣子,靳殇冗經常覺得不可思議,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先不說他靳殇冗是有名的暴君,就是換成一個普通的皇帝,你一個連實權都沒有的大臣的兒子跑到皇帝面前龇牙咧嘴的,是嫌自己命太長,還是怕自己死的慢?

就這種人也能奪了自己的皇位,有那麽一瞬間,靳殇冗都懷疑是雪知在騙他。

話本裏并沒有提他是怎麽被扯下皇位的,只是簡單的交代了他這個反派行事有多麽荒唐,死的有多麽理所應當。

他先前并不在意,畢竟這朝堂之上蠢的又不止祈臨淵一個,那一個個自稱高風亮節的大臣,今天嚷嚷着國家無望,明天嚷嚷着要以死明志,他們是真的蠢還是覺得他這個暴君不夠稱職?多有風骨啊,偏要跑到他這個暴君的朝堂上來展示展示。

不過祈臨淵中的狀元後收斂了許多,深沉的像只老狐貍,朝堂上的人也都被靳殇冗換了幾批,現在倒是沒有那麽明顯的蠢貨了。

祈臨淵是十四歲中的狀元,十八歲當的丞相,靳殇冗倒不是說真的信任他,畢竟他誰都不信。

至于祈臨淵有沒有不臣之心,靳殇冗之前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卻也知道的清楚,左右不過是一個大臣而已,他想除掉祈臨淵總比祈臨淵要造反來的容易,誰敢和他一個暴君講規矩。

就算今天他直接把祈臨淵殺了,也沒人敢多說些什麽。

不過那樣的日子得多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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