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破局的一點

第61章 破局的一點

說這話的人本就是随口調侃一句,又因膀胱告急，說完便腳步匆匆地繼續趕往廁所去，也沒注意聽他這話的人是什麽反應。

聽到這話後黑錦便抱起雙手,用一副“看看你幹的好事”表情盯着黃京。

黃京心虛地撓頭打了個哈哈,而一旁季虹雖然沒有被目光掃視到，卻已蔫蔫地低下了頭去。

倒是白子辰，見他們忽然停下來不走了,還一臉茫然地催促道：“怎麽了？？”

黃京瞅了瞅黑錦,又瞥了眼季星淳，先是仔細觀察了一下青年的面上有沒有什麽生氣或者不滿的征兆，确認對方情緒平和後,才嬉皮笑臉地試圖湊近過去。

季星淳看着黃京這模樣,便不由想起了那些在華國鄉下随處可見的田園犬，雖然沒有那些純血統的名頭，大多卻機警又聰明,非常擅長看人的臉色。

黃京剛走了兩步，眼前卻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将他與季星淳給隔開了，犬妖歪了下腦袋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同族,無聲地發出了一個：？

北鳴現在其實也有些弄不清楚自己心中那股不爽的感覺到底是從哪裏來的,或者說，從一開始他聽說了翟金炜與季星淳的事情時，就有種不舒服的滋味。

然而要細品這種情緒究竟從何而來，為何而來，卻又有點說不上了。

黃京瞥見面前的妖族淺色的眼眸窄了窄,似是做了個眯眼的表情，随後用一種辨不清情緒的語氣重複道：“男朋友？”

明明他的身上沒有顯露出任何威脅感，周圍也沒有妖氣的波動,但黃京聽着這一聲，忽然感覺自己身上的毛忍不住膨脹了一下。

往後縮了縮，退到了黑錦的身後，黑錦無奈地掃了眼将自己當做“盾牌”，兩只狗爪子扒拉在自己肩膀上還透過自己頭頂去偷看北鳴是黃京，抿了抿唇雖有點不快卻還是縱容了他的行為。

黃京對着季星淳幹笑兩聲，忍住身上那種毛毛的感覺：“小季，這位妖是？”

【這個妖看起來對小季很維護的樣子呀，但為什麽我感覺他好像不是很喜歡我？好奇怪，難道以前我跟他見過面，不小心惹他不高興了？？】

【不對不對，真要是見過的話，這樣的氣勢我肯定會留下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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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樂于和人與妖交際的黃京：就有點委屈。

季星淳眨了眨眼，其實他沒想到北鳴會是這樣的反應，方才虎妖開口之際，他心頭其實一跳，不知為何心跳加快了幾分。

然而這感覺并不是恐懼之類的負面情緒，更像是……有點激動、有點緊張？

對這樣情緒有些陌生的季星淳沒有細想，他伸手拉住北鳴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兇黃京了，一邊對兩頭解釋道：

“這位是北……暮，是之前園內那只玄虎幼崽的哥哥，現在被妖王派過來保護我。”

“至于‘男朋友’什麽的，剛才翟金炜想侮辱我，黃京為了幫我撐場臨時找的借口而已。”

北鳴聽着眉頭稍稍松開了一點，他沖着黃京點了點頭，身上的氣勢也随之收斂了回去：“抱歉。”

犬妖松了口氣，小聲嘀咕道“原來是虎妖啊，怪不得這麽吓人”，接着從黑錦身後跳了出來。

他下意識地抽抽鼻子嗅了一下面前這位“北暮”的氣味，嗯，果然是兄弟，味道也都很像呢！

也不知道那只小玄虎幼崽現在過得怎麽樣了……

搖了搖腦袋，黃京在黑錦注視的目光下老老實實帶着季虹跟季星淳道歉。

這兩只妖一拍腦袋搞出了所謂的“男朋友”來，人類又是喜歡人雲亦雲的生物，黑錦心中有些擔心，今天的事情并不會結束，還會給季星淳帶來一些煩惱。

季星淳卻是很淡定，黃京他們的表演太過誇張，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在作秀，而且……當時發生的地點也就一部分一班的學生。

汪宰也跟他提了，之後會跟班上的同學打招呼，讓他們不要亂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出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事也知道分寸。

再者，就算真的傳出了什麽風言風語，他大可以把直播的擔子委任給別的妖，正好園長也說了，那些因妖王號令而來的妖族馬上就要抵達了。

得知了緣由，又看到季星淳并沒有因為黃京的事情而煩惱，北鳴心中的那股不快總算消散了大半。

只是他又有些介意，自己到底為什麽會為了這種本不該與自己相幹的事情耿耿于懷。

在回去路上北鳴思考了很久，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他之所以會在聽到黃京被別的人類當做是季星淳的“男朋友”會感到不滿，有一部分原因恐怕是他還未能完全擺脫當初被限制在幼崽形态時的影響。

幼崽嘛，會對照料自己的人産生好感、甚至占有欲，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而且季星淳看起來這樣弱不禁風的，他伸出一只爪子就能把他給按趴下來，被翟金炜傷了心還打算一輩子單身………

嗯，那他還能怎麽辦？當然是只能護着了。

北鳴煞有介事地想道。

一旁的季星淳：等等，什麽叫“被翟金炜傷了心還打算一輩子單身”………？？？

他覺得，北鳴是不是對自己産生了什麽奇怪的印象………

北鳴并不擔心翟金炜會再次來煩擾季星淳，因為對方已經失了氣候。

無論是人還是妖，只要生存便總會做出一些小善小惡之事，在天道尚未沉寂之時，世間的生靈便相信善惡有報一說。

然而現在天道幾乎沒有了存在感，這些小善小惡累積下來也不會有什麽影響，但即便如此也是存在着的。

有的事情你做過之後，哪怕無人知曉，你自己都不記得了，但在某一處也定然留下了痕跡。

一般人的善意與惡念的數量基本是持平的，而像翟金炜那樣整日混吃等死、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大惡沒有，但小惡卻是絕對不少的。

在今天以後，他定然會遭遇不少倒黴之事，但如果能夠肅清惡念、正明本心，過段時間生活也能回到正軌，只是………

北鳴認為他不會這樣做。

像這樣的人恐怕只知道怨天尤人，将過錯推托到別人的身上，絲毫不會反思自身吧。

事實證明北鳴的猜測完全沒有錯——

翟金炜在開車一頭撞上電線杆後，便被路人撥打急救電話送到了醫院中，如果不是他因撞在了車前玻璃上導致頭破血流，恐怕已經先進警局喝上一壺了。

而在醫院中，翟金炜并未反省自己酒駕的事情，反而是咬牙切齒地咒罵季星淳、黃京等人。

在他看來，自己之所以會落得這樣的結果，全都是他們的錯！！

雖然自己一開始想利用韓馨月讓季星淳對自己低頭，甚至不惜刺激韓馨月這個身體不好的病人，但要是季星淳不和自己鬧脾氣，他可是會把特效藥給他的！

這藥多少人都拿不到，季星淳哪來的底氣和他叫板？！

越想越氣，翟金炜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和嘔吐的感覺，他記起醫生之前叮囑自己得了腦震蕩，必須卧床休養至少兩個星期的事情。

在床上躺整整半個月，甚至不能去看手機等電子設備？這對一個現代人來說是多麽大的折磨！

于是在聽說了這個消息後，翟金炜的第一反應便是想讓自己的狐朋狗友來醫院陪自己解悶。

然而當他忍着頭疼打電話過去時，接到電話的那些人不是忽然有事，就是支支吾吾在那裏推三阻四，總之就是各種理由和借口不來看他！

發現自己忙活了半天竟然一個人都叫不過來，翟金炜氣得差點把手機給摔牆上了！這群吃裏扒外的東西，以前眼巴巴湊在他身邊舔他鞋指望他幫忙買單的時候可不見這麽冷淡！！

獨自生悶氣了半天，翟金炜接着才想起來了自己的小情兒程鶴。

他對程鶴以前的态度，稱不上差，但也絕不能說太好。

尤其是将程鶴追到手滿足了自己的征服谷欠之後，他便對這個只有外表能看，內在平平無奇的家夥興致缺缺了。

不過翟金炜之所以還和程鶴時不時聯系，還是因為程鶴聽話、從不跟他鬧騰，不像他以前包養的那些人，總是想方設法從他手裏往外摳錢。

當然，翟金炜是察覺到程鶴喜歡自己的，只是他對這份喜歡不屑一顧。

就像游戲裏面的攻略對象，好感刷滿了後你還需要日複一日找他聊天搭話，想着法子送他喜歡的禮物嗎？

但就算不喜歡，感受着程鶴對自己的愛慕，依舊令他時常感到愉悅且沾沾自喜。

這麽想着，翟金炜開始給程鶴打電話，然而和以往第一聲響便被接起不同，這一次鈴聲響過許久對面才接通。

“………喂？”程鶴帶着些許猶豫的聲線傳來，翟金炜隐隐覺得他說話的聲音、或是說話的語氣變了。

好像……比以前冰冷了許多，沒有那種溫情脈脈的感覺了。

雖然還未察覺到這一點，但翟金炜在潛意識中已經感到了一種不妙的滋味，然而過往的習慣使他依舊對程鶴發出了頤指氣使的聲音：“程鶴，你那天跑哪裏去了？我車禍進了醫院，就在市醫院，你馬上過來找我——”

說完這句話，翟金炜便等着程鶴焦急關心自己的傷勢的詢問，然而他等了三秒鐘，對面傳來的回答卻是：

“抱歉，你可以找別人嗎？我最近會比較忙，大概沒時間來陪你了。”

翟金炜呆愣愣地坐在床上，過了好一會都沒反應過來，最終一個仿佛癡呆一般的“啊？”從他的嗓子眼裏擠了出來。

程鶴輕輕嘆了口氣，他性子本就偏軟，雖然已經對翟金炜失望透頂，但還是無法狠下心說出太過決絕的話語來。

最終他閉了閉眼，語氣冷淡下來道：“翟金炜，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聯系了………再見。”

在說完這句話後程鶴便挂斷了電話。

自認識程鶴以來，第一次聽他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又是頭一次被程鶴挂斷自己的電話，翟金炜整個人都呆了，恍恍惚惚有種懷疑自己穿越了的感覺。

要不然就是程鶴被人給穿越了！

“媽的，一個賣**的賤//貨，跟老子擺什麽譜呢！？”翟金炜罵了一聲，心中冷笑。

他才不信程鶴真的骨頭長硬了，他現在看起來硬氣，可別過幾天就來眼巴巴地求他原諒！

到時候看他會不會再看程鶴一眼！！

那一頭程鶴挂了電話，咬咬牙将翟金炜的聯系方式給拉進了黑名單裏面，出于對翟金炜的了解，他可以肯定對方現在肯定在變着法子痛罵自己。

算了，罵就罵吧，被罵還能少塊肉不成？

決心将與翟金炜的過往給徹底抛到腦後，這時前邊傳來一聲呼喚：

“程鶴！你小子在後臺摸什麽魚呢？快來幫忙上菜！！”

程鶴一驚，高聲應道：“來了來了！”，一邊快步朝外面走去。

離開翟金炜後，他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發現自己自從跟翟金炜當火包友後，便很久沒有考慮過工作的事情了。

畢竟翟金炜花錢大手大腳，還經常給他買東西，塞錢給他，沒了經濟壓力，誰會想出門上班當社畜？

那時候他還很喜歡翟金炜，家裏人勸他出門找份工作自然也被當做了耳旁風，不過現在嘛………

人總是應該向前看的。

他脫離了社會許久，現在是時候走出去了，可能會有些艱難，但他相信肯定會有出路的。

推開門的時候，程鶴深吸了口氣，然後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說起來，自己拉黑的時候一副和翟金炜兩不相欠的魄力，但好像………當初他家欠下二三十萬的債，是翟金炜幫忙還的？？

沉默了一會，程鶴心虛地聳了聳肩膀：嗯………反正翟金炜他挺有錢的，這二三十萬估計也看不上………

程鶴想的沒錯，現在的翟金炜确實看不上這二三十萬。

不過等到一個月後，當他發現自己被翟父翟母斷了經濟來源後………那可就說不準了。

***

當回到動物園後，季星淳先是看黃京他們離開，然後目光轉向了北鳴：“你現在住在哪裏？是在動物園嗎？”

他偏過頭來，恰好看到虎妖的眼眸在夕陽的餘晖下呈現出一種介于橘色與金色之間的光彩。

北鳴深深看了眼比自己矮上半個頭的青年，道：“還沒有定下住處。”

聽季星淳問了這個問題他才察覺，自己離開之前竟然都沒有想好來這裏後住在哪裏。

或許是他的潛意識裏覺得季星淳會為自己考慮好住處……但他現在以“北暮”的身份，對人類來說只是一個陌生妖而已。

就算他現在是“北鳴”，青年估計也不怎麽會在意，畢竟季星淳先前連問一問北鳴的情況都沒有的意思。

想到這裏虎妖不由面色一沉，卻又恥于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只好慢慢在人類身旁踱着步，跟在他身後半米的地方。

季星淳聽着北鳴的心聲不由失笑——想不到堂堂妖王私下裏是這樣孩子氣的性子，自己先前只是一時興起想逗逗他，沒想到北鳴直到現在還對此耿耿于懷。

但反過來想，這也說明北鳴很在乎他。

想到這裏，季星淳感覺心頭一動，似乎有什麽微小的地方被觸碰了一下。

北鳴注視着青年，忽然記起了自己先前在看到韓馨月時有些在意的點子。

“那個姓韓的人類，是你的母親？”他開口問道。

季星淳愣了一下，聽到這個問題頓時将方才情緒給抛到了一邊，他有種預感，北鳴接下來要說的事會非常重要。

“對，她和我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實際上相當于我母親一樣的存在。”青年坦然回答道。

妖王眯了眯自己那如琥珀般的眼眸：“我聽那個翟什麽說特效藥，是為了治療她的病症的？還有別的人類也出現了這樣的症狀？”

季星淳點點頭：“是的，其實從十年前開始，華國國內陸陸續續好像就有人得了這樣的病症，然而在近幾年的時候人數才突然增加了許多。”

“國外也有這樣的案例，而且他們比我們的情況要更早也更嚴重，所以對藥物研發也更先進。”

提到藥物，季星淳的心情稍微又回落了下去。

他原先也是為了這特效藥才去參加同學宴，捏着鼻子見翟金炜這家夥的，但事實證明，他忍不了翟金炜，而韓馨月也絕不會希望用委屈季星淳的方法來得到特效藥。

可不用特效藥，那又能怎麽辦呢？

他不願去想韓馨月還能撐多久。

北鳴看着青年低落的模樣，有一種奇異的沖動驅使他擡起手來，輕輕放在了季星淳的肩膀上。

然而過了兩秒，妖王便感覺這樣有些不妥，苦惱地将手收了回去，他縮回手時指尖掃過青年微長的發梢，帶來一點癢癢的觸感。

遲疑了一會，北鳴還是将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那個特效藥，你知道成分嗎？其實關于你母親的病，我有一個猜測。”

“你應該知道，近些年來我們妖族之中，許多幼崽因為靈氣枯竭而過早死亡，它們從虛弱到死亡這段時間的狀态……和你母親有些相似。”

北鳴這麽說完，便見到青年猛地擡起頭來。

他補充道：“但我不能确定，因為你們人類的成長和生存，根本不需要消耗多少靈氣，按理說靈氣枯竭也不應出現這麽大的反應。”

北鳴這麽說着與季星淳對視一眼，卻是已經明白了對方眼裏的意思。

季星淳深吸一口氣，果斷道：“我回去找園長，我想跟管控局那邊的人談一談。”

**

同一時刻，早已被季星淳所遺忘的曲陽市那一邊，經歷了數日的調查後，作為管控局編外成員的一老一少兩名玄術師的調查總算初步顯現出了端倪。

看着手中得到的調查結果，年輕玄術師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話來，而老玄術師則是長嘆一聲：

“原來我們一直都搞錯了！”

他們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季星淳的身上，認為他是引起天地靈氣異變的關鍵，卻忽略了最為關鍵的一點。

那一天在靈光乍現之後，老玄術師便通知管控局對曲陽市全市進行靈氣監控，現在結果出來卻是讓人感到大吃一驚。

原來這些天來，盡管沒有季星淳的出現，但依舊有不規律的靈氣誕生點出現在曲陽市內的随機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