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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旅館比較破舊，配備的東西也不夠齊全，好在是個小陽臺，可以吹吹風。

明霜從狹窄的浴室出來，滿屋找吹風機都沒找到，只好放棄，跟陽臺上的人說道：“這裏好像沒有吹風機。”

“嗯。”葉亭霜應了一聲。

“你在幹嘛呢？”明霜發現她許久沒有進來，走到陽臺一看，見她站在三腳架前，上面擺着相機，湊過去一看，鏡頭對着星星。

“拍這麽久還沒好？”

“拍星軌。”葉亭霜手裏握着手機，回複完別人的消息，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

明霜擡頭看了眼夜空，許久沒有看到這麽多星星的夜晚了。她也回房搬個小板凳，坐在一旁看星星。

樓下傳來談話聲，有房客正在跟老板聊天，而她們這裏卻安靜得很。

“在我很小的時候，在外婆家也看過這麽多星星，她住在鄉下，晚上沒有路燈，但是星星多到數不清，密密麻麻的挂在天上，就跟小燈泡一樣的，給我們照亮回去的路。外婆牽着我們的手，一手一個，講恐怖故事來吓我們，吓完了又告訴我們不要怕，她以後會變成星星，一直保護我們。”明霜緩緩說道。

葉亭霜側目：“你外婆多少歲了？”

“六十八，她永遠都是六十八歲。”明霜笑了一下。

“痛苦嗎？”葉亭霜問。

明霜搖頭：“沒有受太多病痛折磨就走了。”

“我問的是，你呢？”

明霜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波瀾不驚，從裏面找不到任何關心或是心疼的情緒，連語氣都是這麽平靜，反倒讓自己有些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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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聽實話嗎？”她說，“我不痛苦。”

“外婆一直住在鄉下，我們很少機會能回去看她，有記憶以來，攏共也就見過三四次。年輕小，不知道死亡到底是什麽，只是覺得應該要傷心，所以在葬禮上哭的很可憐。但是，我好像很快就把她忘記了。要不是今晚看見星星，我可能壓根都不會想起她。”

明霜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人與人的緣分果然很淺。”

“不淺。”葉亭霜擡起頭，望着漫天繁星，輕聲道，“一看見就會想起，這緣分是刻在血液和骨子裏了。”

明霜怔了怔，凝視着她的側臉，好半天沒說話。

突然有人敲門。

明霜蹭地一下站起來：“我去看看。”

“你好，請問你們要一起來玩嗎？我們在樓下準備BBQ。”敲門的是一個外國中年女人，臉上堆着友好的笑。

“稍等一下。”明霜回頭和葉亭霜說了一下，徵求她的意見。

葉亭霜看了眼樓下的院子，下面有十幾個人，在準備BBQ的材料，左右無事，便答應了。

“哎，洗早了。”明霜換上衣服準備下樓。

“要是麻煩的話，不去也行。”葉亭霜說。

“那怎麽行，這種熱鬧我最愛湊了。”明霜喜歡這邊自由自在的環境，也愛這種随時都能交朋友的氛圍。

大家來自五湖四海，但可以不問出處，短暫又熱鬧地聚一起，然後各奔東西。

一下樓，明霜就開心地加入到其中，和一群陌生人自我介紹道：“你們好，我是Nana，她是Lily。”

Lily

掃了她一眼。

“向你學習學習。”明霜得意地眨了眨眼。

葉亭霜聳了下肩：“你高興就好。”

組局的是一對中年夫妻，他們是丁克，打算環游世界，享受生活，已經在路上結交了上百位朋友了。

大家一邊聽着他們講述旅程裏的趣事，一邊烤着羊排。有人開始彈吉他，也有小情侶挨在一起說悄悄話，明霜從車上拿了些零食跟大家一起分享，說說笑笑，氛圍很好。

旅館老板帶着一箱啤酒加入，場面頓時更熱鬧了，大家吃着燒烤喝啤酒，明霜将一瓶酒遞到葉亭霜面前：“能喝嗎？”

葉亭霜接過去，和她碰了下瓶子，仰起頭喝了兩口。

彈吉他的男人想要喝酒，便問有沒有人要玩吉他。

明霜站起來：“我試試。”

她坐在位子上，撥了下弦。

葉亭霜扭頭看着她。

旋律響了起來，大家都不約而同停下話茬，紛紛望向她，身體随着旋律晃動，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只為等待那一刻——

明霜環視一圈，笑容微揚，目光正好轉到葉亭霜身上時，進拍的第一個音響起，全場一起放聲唱了出來。

“——hey，judy。”

“don't make it bad。”

“Take a sad song and make it better。”

“Remember to let her into your heart。”

“Then you can start to make it better。”

這首披頭士的《hey，jude》傳唱至今，旋律深入人心，大家等的就是這一刻，揮起手搖擺，聲音越來越高，臉上都洋溢着最純粹燦爛的笑容。

明霜注意到就葉亭霜一個人沒有開口，但腳卻在随着旋律輕輕點地。

她笑了一下，伸出自己翹着的那條腿，腳尖在她小腿上碰了一下。

葉亭霜露出茫然的表情。

明霜不再看她，轉頭去看別人，最後站了起來，跟開演唱會似的，跟每個人都互動一下，在這首歌結束後獲得了熱烈的掌聲。

衆人嚷嚷着再來一首，旅館老板說想聽一聽中文歌。

“唱什麽好呢？”明霜轉身問葉亭霜。

“你随意，反正他們也聽不懂。”葉亭霜道。

“雖然說得很對，但你也實在是沒有情調。”明霜低頭撥弦，唱起了《水調歌頭》。

旋律慢了下來，一群外國人聚精會神地聽着她唱歌，哪怕聽不懂，也絲毫不影響音樂帶來的共鳴。

葉亭霜聽得懂，卻與他們相反，忽略了旋律，專注力全放在她的歌聲上了，想不到她和這種曲子也意外的合适。

看來這次是找到了一個很不錯的旅伴，随時随地都能發現新的驚喜。

明霜唱了兩首後，堅決不再唱了，把吉他還了回去。

葉亭霜問她為何不繼續了。

“嘗嘗鮮就行了，我又不是賣藝的，一直唱多累啊。”明霜懶散地往椅子上一坐。

葉亭霜觀察她半天，忽然道：“你該不會是只會這兩首吧？”

“......你知不知道有個詞叫做看破不說破？”明霜好笑道，“都是小時候學的，為了應付表演，只專心學了幾首，其實還有一首我拿手的，只是現在這個場合不适合拿出來。”

“那什麽場合适合？”

“婚禮。”明霜将被風吹亂的頭發撩回去，“看在你人還不錯的份上，我可以免費去你的婚禮上表演哦。”

“謝謝，但不用了。”

“怎麽，看不上我三板斧？”

葉亭霜搖頭：“我不會結婚的。”

明霜颔首，拿起桌邊的啤酒，在她酒瓶上撞了一下：“好巧，我也不會。”

這時，葉亭霜忽然擡手，摸了下她的頭。

明霜微怔，新奇地看着她。

“頭發幹了。”葉亭霜摸了摸她的頭發。

“哦......”明霜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頭發，“天氣熱，一會就幹了。”

“你們是朋友還是情侶？”忽然有人問了她們一句。

葉亭霜松開手，明霜突然笑了起來，表情玩味：“你說呢？”

葉亭霜看向那人，回道：“生意夥伴。”

“哦，原來是生意夥伴，看你們這麽親熱，我還以為是情侶呢。”那人沒心沒肺地扯着嗓子笑，然後舉起酒隔空敬了她們一下。

葉亭霜疑惑地看向明霜：“親熱嗎？”

“實話說，确實挺親熱的。”

“......”

烤的龍蝦也好了，大家一起瓜分着吃了，還有些意猶未盡，於是又接着烤。

在等待的時間裏，有人提議來玩游戲。旅館老板拿來了桌游紙牌，衆人圍着桌子坐下來，了解完游戲規則後就開始了。

明霜是聚會達人，這個游戲玩過多次，早已熟記於心，可葉亭霜是第一次玩這個，看着她認真記規則，謹慎出牌的表情，不禁覺得有些可愛，時不時瞅她一眼，看她什麽時候露怯。

結果還沒等到她露怯，就已經有一個年輕女孩輸了，輸了是要接受懲罰的，抽了張懲罰牌，牌面是罰三杯。

女孩爽快地喝完三杯，游戲繼續。

接連玩了八/九局，葉亭霜都沒輸，明霜偷偷看她一眼，發現她的表情已經舒服自在了起來，出牌也游刃有餘了。

啧，到底是什麽時候熟練掌握技巧的？

正開小差呢，葉亭霜突然扭頭看向她。

四目相對，明霜被抓了個正着，一時心虛，迅速挪開視線，就聽見她說：“你輸了。”

明霜一看牌，懊悔得直拍大腿：“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快接受懲罰吧，智者。”葉亭霜抿了抿嘴角的笑。

明霜抽了張懲罰牌，看了一眼，笑笑沒說話。

其他人忙問是什麽懲罰，旁邊的人湊過來一看，頓時興奮地喊道：“是與旁邊的人親吻。”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開始起哄。

明霜往左右兩邊看看，沖旁邊的男人微笑一下，然後迅速轉過頭，在葉亭霜唇上親了一下。

衆人哈哈大笑，剛剛問她們是什麽關系的人更是興奮地上蹿下跳。

“這可不怪我，願賭服輸嘛。”明霜笑道。

“我怪你了嗎？”葉亭霜問。

明霜眨眨眼，追問道：“感覺怎麽樣？”

“一股龍蝦味。”葉亭霜給了個中肯的評價。

“......”失誤，大失誤，她可不允許別人在她這裏得到不好的親吻體驗。

明霜拿起她還剩一半的牛奶，連喝好幾口。

葉亭霜正納悶她這是鬧哪出呢，就猝不及防又被她親了一下。

“這次呢？”明霜一手按在她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反應。

葉亭霜舔了舔唇：“還行，又是龍蝦又是鮮奶的，像是吃了一頓無實物的夜宵，晚上不會鬧肚子吧？”

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