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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翌日清晨，葉亭霜起得比平日晚了半個多小時，下床的動靜吵醒了明霜。

她拉開窗簾，陽光登時灑在身上，轉身去洗漱，擡起頭刷牙時，忽然從鏡子裏注意到斜後方挂了條內衣。

她回過頭一看，可不就是明霜昨晚脫下來的那一條嗎？

恰在這時，明霜來到門口，和她對視片刻，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沒見過內衣啊？”

“你挂這幹什麽？”

“當然是因為外面沒地方挂啊，早知道這次出門這麽多天，就多帶幾套換洗衣服了。”明霜走進來，把她擠到一邊，低頭去洗臉。

擠在一個盥洗臺前，兩個人跟打仗一樣的推來搡去，總算是洗漱完了。

吃早飯的時候，明霜收到了可哥的微信消息。

“可哥說她們一家人今天就要回國了，之前預約了周邊游的景點，現在去不了，就把票給我們了。怎麽樣，去嗎？”

“哪裏？”葉亭霜問道。

“在沙漠裏，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明霜将照片找給她看，紅黃色交接的岩石呈波浪形，絢麗壯闊的岩層像是來自另一個星球，遼闊又夢幻。

葉亭霜看了一眼，果然很喜歡：“去吧，你把票錢轉還給她。”

“行，那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吃完飯就可以過去了。”

兩人将行李放進車裏，明霜開着車先去加油站。葉亭霜順便去便利店買了吃的，回到車上的時候不禁抱怨：“這邊都沒有你們那種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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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箱都喝完了？”明霜驚訝道。

“嗯。”

“......”

一個多小時後，抵達目的地，葉亭霜拿起相機下車，擡頭望去，連綿的紅棕色岩層令人眼前一亮，不得不感嘆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她迳自往裏面走去，岩石與岩石間有不少的縫隙，行走在其中，好像進入了一個奇幻的世界，全世界只剩她一個人......

“這裏好看，幫我拍張照呗。”明霜在後面喊道。

“......”

全世界是不可能只有她一個人了。

她轉過身去，見那人已經依靠着岩石，凹起了造型。

“手機給我吧。”

“你不是有相機嗎？”

“我相機不拍這些。”

“騙誰呢？”明霜把手機解開鎖，遞給她。

葉亭霜哢哢哢拍了幾張，就還給了她，趕緊往前走，免得被她喊住繼續拍照片。

好在明霜很滿意她随手拍的幾張照片，高興地揣起手機，跟上她的步伐。

前面的一條路十分狹窄，側着身體都不一定過去，葉亭霜剛準備掉頭，明霜就已經去用身體做試驗了。

“完了，我被夾住了。”明霜哭喪道。

葉亭霜看着她：“......你是腦袋真被夾住了啊。”

“快拉我一把。”明霜伸出手。

葉亭霜無奈地把她拉出來，明霜拍拍臉上蹭到的灰，撿起地上掉落的帽子：“好曬，我先回車上去了。”

葉亭霜望着她的背影，一只手按着寬大的草帽，白色連衣裙的裙擺在陽光下晃動，兩旁是沉澱千萬年之久的岩層。

她拿起相機，拍了張背影照，低頭看了許久，才繼續往前去尋找其他的意外之喜。

走了一陣，拍了兩張岩石的顏色變化的細節圖之後，就回到車上去了。

“你來得正好，幫我抹一下後背。”明霜正在補防曬霜，見她回來了，忙把防曬霜塞到她手裏，然後背過身，把後背交給她。

後背一大片肌膚裸露在空氣裏，背部線條很美，葉亭霜看了幾眼，将防曬霜往她的後背上抹去，手指在她的肩胛骨上停留片刻，沒忍住摸了摸她的骨骼。

明霜回過頭，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又吃豆腐呢？”

“你的蝴蝶骨很完美。”葉亭霜說。

明霜下意識挺直了背：“你是不是心裏又有想法了？”

“嗯。”葉亭霜撫摸着她的後背線條，手指順着脊柱下滑，停在了腰窩處，有點手癢，很想畫下來。

明霜有些癢，身體轉了回來，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瞅瞅你那色眯眯的樣子。”

“？”葉亭霜擡頭看了眼鏡子，尋思着這眼神頂多也就是個癡迷吧，怎麽能說色眯眯呢？大俗。

“還有幾個景點，去嗎？”明霜問。

“去，換我開吧。”

兩人換了個位子，繼續往下一個景點趕去。明霜給她看導航，路上的車漸漸稀少，放眼望去，空曠感十足。

前面出現了幾只羚羊，正要橫穿馬路。

車子到了它們跟前，然後無聲地停了下來，看着它們緩緩走過。

這時，旁邊也停下了一臺車，給羚羊們讓路。對面副駕駛的紅發女生看過來，用中文問道：“你們是華人嗎？”

葉亭霜點點頭，明霜湊過來，看見她們車上貼了個紅雙喜，驚喜道：“這是婚車嗎？”

“對，我們在旅行結婚。”紅發女生從袋子裏掏出一盒喜糖遞過來，笑道，“送給你們。”

“謝謝，祝你們幸福啦！”明霜伸手去拿，卻拿不到，最後還是葉亭霜接了過來。

“謝謝你們的祝福，也祝你們幸福。”女生甜蜜地笑了起來，“再見啦，有緣再會。”

“嗯，拜拜。”明霜揮了下手，等她們的車先離開後，才拍了下葉亭霜的手，“你看到駕駛座上的人了嗎？”

“嗯，是個女生。”

“她們可真幸福啊。”明霜感慨道。

葉亭霜不做評價，只是疑惑道：“她為什麽也要祝我們幸福？”

“可能以為我們也是情侶？”

葉亭霜表情複雜，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抵達景點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只能先去周圍找餐廳吃飯。

看了一圈，就只有一家餐廳，和一家咖啡廳，兩人随便點了點東西墊肚子。

正吃着漢堡，明霜忽然發現斜前方的角落裏坐着兩個女人，其中一個人的紅頭發很是顯眼，正是方才在路上遇到的那一對情侶：“看，是她們。”

葉亭霜望過去，這兩人正是新婚蜜月，好不甜蜜，兩個人互相喂食，然後再相視而笑，幸福的樣子的真是羨煞旁人。

“羨慕嗎？”明霜小聲問。

葉亭霜搖頭，收回視線，繼續吃漢堡。

“哎呀，看得我都想談個戀愛了。”明霜懶洋洋道。

“談呗。”

“跟誰談啊？”

“跟你喜歡的人談呗。”

“可我沒喜歡的人啊。”

“那你談什麽談，談棉花呢？”

“......”

真是冷場小能手！

外面太陽曬得很，明霜吃完就犯困，趴在桌子上眯了一會，醒來的時候，發現旁邊的人不見了。

她出去轉了一圈，總算找到了人。待走近的時候，才發現對方正在給那對情侶拍照。

“？”她疑惑地走上前，低聲問舉着手機的女人，“你在幹什麽？”

“她們讓我幫忙拍個照。”葉亭霜說。

那對情侶連續擺了十幾個恩愛的造型，牽着手走過來，不停地說謝謝，紅發女生看完手機裏的照片後，開心道：“你把我們拍的真好看！”

明霜也湊過去瞅了一眼，确實不錯，氛圍感很強。

“你們要拍嗎？我也幫你們拍幾張合照吧？”那女生問道。

葉亭霜剛搖頭，明霜就已經答應下來了，拽着她就往後面的路标走去。

“要拍你拍，我不用了。”葉亭霜想走，卻又被她給拉了回去，對方的手扣在她肩膀上，不許她走。

“這邊風景這麽好，不要浪費嘛，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她越是反抗，明霜就笑得越開心，對着鏡頭比了個耶。

葉亭霜一臉不爽地看向另一邊，只給鏡頭留了張堅毅的側臉。

“很有趣。”紅發女生看着成片哈哈大笑。

明霜也很喜歡，都好多年沒用過這麽樸素的剪刀手了：“我真可愛。”

葉亭霜嫌棄地瞅了她一眼：“你真湊不要臉。”

明霜和那對情侶放聲大笑，葉亭霜面無表情，不知道哪裏好笑。

和她們道別後，兩人步行前往峽谷，明霜往岩石上面爬，葉亭霜則往地上的窄路走。

她擡起頭，堆砌交疊岩石中有一條不規則的縫，可以窺見碧藍的天，一彎白月竟已挂在了天上。

她被這樣猝不及防的景色震撼住，望着天空久久不曾動，地上的紅岩與碧藍天空仿佛融為一體，擡手就能觸碰到月

亮。

“Lily。”

視線中忽然出現一個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她踩在岩石上，腦袋遮住了月亮，彎腰跟她揮手：“上面的風景真不錯，要不要上來看看？”

“你走光了。”葉亭霜不得不提醒她。

明霜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裙子，索性将裙擺撩起來，系在腿上。

葉亭霜拿出手機，在這裏拍了幾張美景，才繼續往前走。

明霜不緊不慢地在上面跟着她的方向走，時不時與她搭個話，直到太陽快要落山，葉亭霜爬上了岩石。

“來這裏。”明霜站在最高的岩石上，沖她伸出手。

葉亭霜握了上去，在她身邊站立，望着夕陽悠悠下垂。

小腿忽然被裙擺拍了一下，明霜捆在腿上的裙子還是松開了，也無瑕再去顧及，任由它随風搖擺。

“沙漠裏的夕陽......真好看啊。”明霜感慨道，扭頭看向葉亭霜，“這次旅程還挺開心的，我很喜歡，你呢？”

葉亭霜輕輕颔首。

直到天空只剩一片灰色，兩人才意猶未盡地往回走去。

半路上，天色就完全黑了下來，只有遠處餐廳的一點光隐隐照亮着路。

身後偶爾一輛車疾馳而過，伴随着一群年輕人的歡呼吶喊聲。

“青春真好啊。”明霜伸了個懶腰。

“你不青春嗎？”

“我已經老了。”

“胡說，老了的人可沒你這種活力。”葉亭霜說。

明霜笑了起來，轉身倒退着走：“那我可就當你在誇我了。”

“我誇你的還少嗎？”

“這倒是。”明霜笑了笑，腳後跟不小心踩到石頭，一個趔趄，幸而反應及時，雙手一把抓住葉亭霜。

兩人撞了個滿懷。

“給我好好走路。”葉亭霜無語道。

明霜：“喳。”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打電話的人是明月。

明霜有些意外地接了起來：“怎麽，有事嗎？”

“吃飯了嗎？”

“中飯吃了，晚飯也快了。”

“吃的什麽呀？”

“......咱們已經生疏到要用這些話來打開話題了嗎？”

明月笑了兩聲：“我是想問你，吃蛋糕了嗎？”

“什麽蛋糕？”

“今天你生日呀！”明月拔高了音量，連旁邊的葉亭霜都聽見了。

“我生日？”明霜仔細回想了一下日子，“哦，好像還真是。”

“你最近很忙嗎？”

“嗯，忙着呢。”明霜看了葉亭霜一眼，笑道，“正在陪客戶。”

“那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你先陪客戶吧，晚點我再給你打過來。”

明霜還沒來得及說不打擾，對方就已經先挂了。

她悻悻然地揣起手機，回到餐廳後，看了眼菜單，最後點了個豪華披薩。

“你真把自己生日給忘了？”葉亭霜問。

“這不很正常嗎？事一多，自然就忘了，你沒有過這種經歷嗎？”

葉亭霜搖頭，每次生日前一兩個月，她爸媽就會開始給她準備禮物，她弟弟也會天天數着日子，她很難想不起自己的生日。

她看了明霜一眼，除了剛剛這通電話，好像再沒別人跟她打過電話了。

吃完晚飯後，兩人走出店門，葉亭霜要買咖啡，便讓她先去把車裏的空調打開。

明霜坐在車裏玩手機，聽見有人敲窗戶，她扭頭看過去，葉亭霜沖她招招手，示意她下車。

“幹嘛？”她不明所以地解開安全帶，見她手裏提了兩杯咖啡，正要去拿自己的那一杯，餘光卻瞥到車頂上有一個盒子。

盒子裏有六塊不同口味的小蛋糕，圍成了一個圈。

“店裏只有這種大小的蛋糕了，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口味的，就随便選了幾種。”葉亭霜說。

明霜不可思議地盯着這個拼盤蛋糕，明明還沒吃，就已經感覺到它們該有多甜了。

她深深地看了葉亭霜一眼，半晌才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道：“可惜沒蠟燭。”

葉亭霜想了想，從包裏掏出一根煙，點燃後插在了蛋糕中間：“将就着用吧。”

明霜：“”

“可以許願了。”葉亭霜說。

生平頭一次，明霜對着一根煙許願。

而且，她壓根不知道許什麽願，腦子一片空白，只是在對方的注視下走完了流程，然後取出那根煙：“這個怎麽辦？”

“別浪費。”葉亭霜接過去就吸了兩口。

“你還會吸煙？”明霜吃着蛋糕問。

“焦慮的時候會來兩根。”

“可我這陣子怎麽沒見你抽過？”

“說明我這陣子不怎麽焦慮了嘛。”

“......”

明霜把每種口味的蛋糕都嘗了一口，催促道，“別抽了，趕緊來吃蛋糕。”

葉亭霜把煙掐掉，看着這些蛋糕無從下手：“你就不能給我留塊整的？”

“你是有潔癖怎麽着？”

葉亭霜無奈地吃了口黑森林，齁甜，放下了叉子，想用什麽來壓一壓，剛摸到煙，又忍住了。

“想要什麽禮物？等會回去補給你。”

“這麽好？”明霜不可思議地看向她，“還有禮物呢？”

“今天你生日還陪着我到處跑，辛苦了。”

明霜笑了笑：“可是你給我買了蛋糕呀，你知道我有幾年沒吃過生日蛋糕了嗎？出國後就再也沒有了。”

葉亭霜凝視她片刻：“所以，你想要什麽禮物呢？”

明霜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到什麽禮物，需要什麽她自己會買，但看着對方真摯的眼神，忽然想送對方一個禮物，算作這蛋糕的獎勵吧。

“我想要一個吻。”

“？”

“跟誰的吻？”葉亭霜四周看看。

“......”明霜臉色一垮，“啊對對對，你随便路上抓個人過來讓我親一口。”

葉亭霜繃不住笑了：“那我親了？”

“嗯。”明霜快速将嘴裏的蛋糕咽下，等待着她的吻。

葉亭霜緩緩靠近，貼上她的唇，啵了一下。

明霜睜開眼，見她半天沒下文了：“......就這？”

“不然呢？”

明霜按住她的後腦勺，舌尖上帶着蛋糕的甜味，與淡淡的煙味相融合。

她緩緩睜開眼，擡眸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她大概會永遠記得這個吃得七零八落的蛋糕，和這個味道很特別的吻，她想。

她揉了揉葉亭霜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