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撞破
陳曦慘白着臉給他開門。
“好點了嗎?”他快步走進來, 在玄關換了鞋, 把東西放在茶幾上,陳曦顫顫巍巍地走過來。
搖頭。
她的子宮裏面像是有個電鋸殺人狂在裏面發瘋, 血肉模糊一片。
“先吃點東西,吃完東西再吃藥。”他把她半摟半抱地移到沙發上,輕手輕腳, 好像她是一個白瓷花瓶。
他把筷子掰開遞給她, 餐盒蓋子都揭開。
陳曦沒有胃口,她只想吃止痛藥。
高煥強迫她無論如何先吃幾口粥,陳曦咬着牙吃了幾口, 然後就着他倒來的熱水吃了止痛藥。
高煥全程注視着她。
看她倒在沙發上,額發被冷汗打濕貼在皮膚上,他伸手幫她撩開那頭發。
“熱水袋有嗎,我去裝一個。”
“不用。”
“用。”他不容許她反駁。
“沒有。”
“暖寶寶呢?”
陳曦略微詫異地看着他, 沒想到他還知道暖寶寶這種東西,而且他一臉嚴肅地說暖寶寶的事看起來有些反差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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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了,別吵我, 我閉會兒眼睛。”
藥效上來,她又睡過去。
難怪昨天醉得那麽快, 而且欲念強烈,原來是今天要來大姨媽。
醒來的時候房間裏隐隐有股奇怪的味道, 桌上的飯食都不見了,陳曦也沒有看到高煥。
她已經不疼了,起來換姨媽巾, 發現高煥不在家,也沒有留紙條什麽的還以為他走了。
陳曦看手機,發現有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半小時以前打的了,有陳談的,有她爸爸的。
陳曦打電話給她爸爸,對方很快就接了電話。
“開下門。”這是她爸爸的第一句話。
陳曦不明所以,把門打開,外面也沒有人。
“幹什麽爸爸?”
“我和你媽今天過來你這邊吃飯,你這丫頭,跟媽媽吵架還記上仇了不是,你媽媽說過來給你做飯吃。”
“我哪說過?”她媽媽在旁邊大聲說道。
“你們到哪了?”陳曦問完這句話,聽到走廊那邊傳來她爸媽說話的聲音。
再過兩秒,兩老拎着菜走過來。
陳曦還記恨她媽,也不看她,自己開了門就回屋裏去了。
兩老走進來,她媽見她這态度沒有軟和,也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兩人跟鬥雞一樣互不理睬,但是毛都立起來呈現一個備戰狀态。
老陳是已經被折磨夠了,自告奮勇地拎着菜去廚房。
結果在裏面尋摸半天,問陳曦:“曦曦,你的炖鍋呢?我們買了條魚,等下給你熬個鲫魚湯。”
“炖鍋不就在竈臺上?”
“沒見着啊。”
陳曦走到廚房裏去找,果然沒找到,而且廚房裏有股子糊味,垃圾桶裏的垃圾袋也不翼而飛。
正奇怪着,就聽她媽在外面問道:“你誰啊?怎麽有我家的鑰匙?”
陳曦心道不好,快步走出去,果然看到站在門口正準備拔鑰匙的高煥。
“你怎麽回來了?”陳曦問他。
“這誰啊?”她媽問陳曦。
“這是?”老陳也出來看到高煥。
“這是高煥,我朋友,高煥,這是我爸媽。”
“我們是不是見過?”張素芬疑惑道,随後想起這個人。
她還跟陳曦說過不準跟這種人在一起,他滿身紋身,人又高壯,長得邪氣,一看就不是什麽東西。
“阿姨,叔叔。”高煥記得陳曦媽媽,他記得對方當時還挽留他一起吃飯,因此并未察覺對方對自己的不喜。
只是現在情況好像不對。
單身女兒房子裏來了個自來熟的男人,這個男人還有她家的鑰匙。
正常思維都覺得他們兩個是同居了。
張素芬一下臉色鐵青,陳曦是叛逆了,越是讓她不要跟這種男人在一起越要跟她對着幹。
小邬哪裏不好,看着人又老實,工資又穩定,還有兩個假期可以陪着家裏人,比這個野男人不知道好多少倍。
看着就不是個正經人,誰家孩子會紋這麽多花裏胡哨的東西。
張素芬沒有給他好臉色。
她記得陳曦說是朋友,但是她哪裏有幾個朋友?她沒有什麽社交活動,從哪裏認識的這個男人?
她頓時給他加了個不安好心的标簽。
高煥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雙方都處于一個僵持的狀态。
陳曦受不了她媽,又怕她說出什麽傷人的話,于是主動跟高煥說話。
“我鍋怎麽不見了?”
高煥硬着頭皮走進來,把鑰匙放到玄關。
“剛才準備給你煮粥,糊了,洗不幹淨我就扔了。”這不,去買了個款式差不多的鍋想要貍貓換太子,不過價格上是太子換貍貓。
“扔什麽?鍋哪裏還有洗不幹淨的?”張素芬更生氣了,陳曦家裏的東西都是她跟着一起置辦的,那鍋性價比可高了,怎麽說扔就扔了。
高煥原本就有點自責,看向陳曦。
陳曦搖搖頭“那鍋本來也不好用,不怨你,傳熱不均勻,你還破費什麽?”
她不生氣就好,剛才他一路小跑着去給她買鍋,心裏可忐忑了。
高煥看她父母臉色都不好,也知道再待下去局面會更難看。
把新買的鍋和給她帶的東西放進廚房,出來就說自己還有點事要先走了。
除了陳曦沒有人搭理他。
陳曦把他送到電梯口。
他很少露出這樣憂慮的樣子,跟陳曦說:“你爸媽肯定對我有不好的印象了。”
陳曦也不想回去面對那一切,想跟他跑了算了。
她擡頭看高煥。
輕輕擁抱了他一下。
“沒事。”
他的心陡然安定下來。
還沒來得及把手放到她肩膀上,陳曦已經跟他分開。
“好了,回去吧,今天謝謝你了。”
“沒事。”
“電梯來了。”陳曦提醒他。
高煥走進去,陳曦等電梯關上門才往家走。
最後一方淨土都要失去了嗎?
果不其然,進門就看到抱手坐在沙發上的張素芬和一臉嚴肅的老陳。
陳曦都不想理她們。
陳曦還沒有原諒她,她又要開始折磨她了。
這房子就不應該要他們的首付,讓張素芬覺得自己可以在這裏對她指手畫腳。
陳曦看着她這樣子就來氣。
但是面上不表露,冷靜地抱手站在一側。
母女倆姿勢相同,表情也都一樣,冤家。
“你跟那個男的怎麽回事?”張素芬問,随即連環炮一樣問道:“你怎麽讓男人到家裏來了,一點防範意識都沒有,那男的看起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在追我。”陳曦冷冷道。
“什麽東西?追你?陳曦你醒醒吧,那個男的一看就是懷着壞心的。”
“這男的追你,那你跟小邬算是怎麽回事?你對得起人家?”
陳曦有時候愛張素芬,有時候又恨死她。
有次陳曦在店外邊等張素芬買衣服,一個男同學正好看到她,跟她打招呼的時候嘴賤叫她:“胖子。”
被張素芬聽見了,勃然大怒,把那男生罵了一頓。
她女兒好好一個大姑娘,竟然叫她胖子?
那可是她的心肝寶貝,她捧在手心裏都來不及,還被人這樣戲弄?
那男生教訓得面紅耳赤,最後硬是在張素芬的要求下給陳曦道了歉。
那時候,她覺得媽媽真是好,維護她的自尊,而且那時候真的能感覺到自己是她的寶貝。
在進入工作的時候都有這種感覺,只是後來住在家裏,天天擡頭不見低頭見,她看陳曦就越來越不順眼。
再加上陳曦喜歡打游戲,不出門,更是被天天挑剔,好不容易自己買了房子才好了一些,她又開始操心她的婚姻。
陳曦對自我的認知也改變了些,她不再是一個提線木偶,她有自己的人格和喜好。
對自己生活有了規劃,即使是混吃等死這種規劃,她起碼是自由的。
她不想當一個生育工具,不想當一個家政保姆。
但是之前那些年她順從慣了,稍一反抗就是她和張素芬的大戰。
好不容易她沒有那麽激進了,知道一只耳朵聽一只耳朵出,日子才好過些。
現在又開始了,她不想跟小邬在一起,她媽媽設想的未來也不是她想要的。
能不能不要像是審問犯人一樣審她,就算她真的是約泡又有什麽關系呢?
難道以後結婚還要去醫院開個處.女證明給老公?
她是個成年人了,即使做出的決定将來會後悔,也總比沒有嘗試來的好。
小邬根本不喜歡她,他打量她的眼神就是村裏屠夫看母豬的眼神。
審視她的價值,是不是值得結婚。
審視她的家底,她的身體狀況,工資和房産。
她不是牲畜,不想配種。
況且她之前根本就沒有過約泡的想法。
和小邬那樣的男人過一輩子,和高煥這樣的男人風風火火好一陣子,她當然選擇後者。
至少她能有些美好記憶,高煥長得帥又有錢,身材好,也不說髒話,除了抽煙這點她不喜歡之外,平均分遠遠高于她生活中的男人。
“我已經跟邬漢飛說了,我們不合适,以後我不會再跟他聯系了,微信已經删了。”陳曦小腹又開始隐隐作痛,但是她的背挺得筆直。
她媽算是看明白了,這個人就是軟倔。
跟牛皮繩一樣,剪不斷扯不開,軟硬不吃。
“你嘴裏的好男人,我說了不合适以後讓我把之前一起吃飯的錢打給他了,媽,你真會挑人。”陳曦言語帶刺。
“管不了你了,你樂意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也別當我是你媽了。”張素芬又怒又氣,還說不過陳曦。“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來,養長大,你就是這麽對我的,陳曦你可以的。”
“曦曦你少說幾句。”她爸盡職盡責地當着和事佬。
陳曦跟她媽媽吵架心裏也不痛快,這一切地不痛快來自于一個想束縛,一個想飛。
“跟你說吧,不僅是高煥,陳談也在追求我。”她帶着微笑。
“你覺得高煥不行,那陳談呢?他考上公務員了,家裏情況你也知道地,他現在追我,你覺得我也要放棄他跟邬漢飛在一起嗎?”
她媽好像咽了一塊熱冰。
胸口堵得慌。
陳曦嘆了一口氣,緊張的肌肉悄悄放松。
“所以,媽,我跟誰在一起這件事你不用管,我有自己的打算。”
她終于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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