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番外（二）5

番外（二）5

抵達執理人套房後，人偶以林三酒的指紋打開門，一路将其抱至卧室。

人偶師本來準備将她放床上就走，結果聽到一聲低吟，随後便見到那雙緩緩睜開的琥珀色眸子，盛滿了疑惑與迷茫。

見她揉着太陽穴，雙腳落地，搖搖晃晃地站穩身軀，人偶師上前收起了人偶，并随口嘲諷道：“酒醒了？真是浪費貓醫生的一顆好藥。”

陰柔的嗓音仿佛喚醒了冬眠的動物，女人晃了晃腦袋看向他，目光漸漸變得專注了起來，甚至朝着自己邁進一步，縮短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人偶師微微垂眸，看向身高近一米八的林三酒，一動不動。

對方鼻翼翕動，似是嗅聞了一下，随後自語道：“第三次之所以會失敗，或許是因為Bliss身為十二人格之一，是假血假肉……”

人偶師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麽，卻見林三酒又邁出半步，幾乎貼到了自己的身前，将朋友之間的私人距離縮短為親密接觸。驟減的社交距離挑戰着人偶師的心理壁壘，深感煩躁的他必須刻意忍耐，才能按捺下将人擊飛的沖動。

林三酒擡起右手，仿佛想落在人偶師的肩上。但對方陰沉沉地凝視着她，沉甸甸的目光好似壓迫感的具現化，令她下意識地收回手。

就在人偶師以為她還保留了一點自覺時，林三酒的目光躍躍欲試地迎上了他，猛地湊上前來——

在這一秒之內，人偶師有幾次機會能閃開，或将人按倒、擊飛，斷然不會讓他人觸碰到自己。但腦內浮現出斯巴安意味深長的笑容，以及他伸手輕撫嘴唇的動作……

【“很特別的體驗，真是讓人記憶猶新，對嗎？”】

那家夥與他對視之時，有些挑釁的話語仿佛一句魔性的廣告詞，不合時宜地在他的腦內回響。

當唇上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之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縱容了什麽……

人偶師細瘦颀長的身軀有些僵硬地站立着，他甚至沒想到自己還能容忍有人與他親密接觸……

兩個高挑的身影僵持着，林三酒在停頓幾秒後，退回些許，觀察着對方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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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師難得地欲言又止。他覺得自己應該如往昔那般，将林三酒擊退，然後冷嘲熱諷地拉開彼此間的安全距離，這樣他就又能獨自一人待在心理壁壘後了，那才是他的安全區。

可某人醉後的剖白心跡，松動了他的心理防線，讓他縱容了觸碰的發生……

倏爾，林三酒看向他的神情變得迷惑，她又貼近了他，微微踮起腳跟，前傾身軀，溫熱的呼吸拂上了他的面龐。

人偶師擰起一側的眉頭，紫色的眼影閃爍着迷亂的光澤。他在“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狀态下，又一次被吻上了雙唇……

這一次，林三酒變得大膽了一些，她不僅輕輕吮吸着對方的下唇，還伸出舌尖，勾勒緊抿的唇線，似乎想開啓門扉。

人偶師始終皺着眉，覺得有不妥之處。當濕漉漉的觸感在唇間蔓延之時，他終于忍不住，推開了對方。

林三酒憋着嘴，悶悶的嗓音充滿不開心：“你就沒什麽感覺嗎？”

銀色的眼影閃爍着金屬光澤，人偶師遲疑片刻，嗓音黯啞地反問：“什麽感覺？”

林三酒目光一亮，一臉的“你問這個我就不困了”，那種興奮感竟讓人偶師感到一絲不妙。

“就是鏈接上了，成為了我們的同伴，感受到香巴拉對你的召喚……你沒有感應到自己體內的生物導航嗎？”

眼看人偶師的神情變得陰鸷，眼角的閃粉開始泛紅，林三酒還不死心，追問道：“你就不想……再去親三個人嗎？”

“林三酒 ！”咬牙切齒的嗓音響起，随之而來的還有一道無形的勢。

林三酒瞬間被擊倒在床邊，頭疼地呻龘吟了一聲。

人偶師一步步走至床尾，瘦長的陰影覆上林三酒。他低頭俯瞰骨軟筋酥的短發女人，瘦削修長的五指反複曲張着，仿佛在隐忍殺意。

他語調陰冷，嗓音煩躁地道：“人還沒死，鬼話連篇。我真想掀開你的頭蓋骨，看看裏面埋了幾顆雷。”

他的聲線轉為陰鸷低柔，聽似和善，但鮮紅的眼影泛着殺氣：“說不定掀開就發現你在進水的大腦裏養了條草魚，用寄生蟲代替自己思考呢？”

人偶師不知道自己一語中的，他只是感到無盡的煩躁與郁怒，令他必須離開始作俑者，才能按捺住撕了那張嘴的沖動。

他用力地以手背抹過嘴唇，将雙唇擦出鮮紅的血色，随後給出了一個明面上的嫌棄的理由，轉身就走。

“一身酒味。”

他感到身後之人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而他頭也不回。

當“噗通”一聲與林三酒的痛呼同步傳來時，他腳步微頓，但并未轉身。

開啓花灑的聲音響起，人偶師聽到女人“嘶”了一聲，仿佛是被燙到了，随後便沒了動靜。

他的半張臉如毛巾般擰起，沉沉的灰色眼影閃爍了一下。幾秒過後，長過膝的黑色皮靴轉向，一步步穿過客廳，通過兩扇深色木門，來到了浴室之中。

平滑古典的大理石臺中央，鑲嵌着一個巨大的白色浴池。一雙靴子被踢得歪倒在地，林三酒和衣栽入浴池，撞得額角一片通紅。

此時的她正閉着眼，淋着冰涼的水幕，因為淋浴頭被開啓了雨天模式，雨量設置為暴雨如注。

人偶師不由得想起了跌跌撞撞地奔跑在黑色都市中的人影……

“莎萊斯，準備熱水。”他聽到自己的嗓音響起，語調已恢複平靜——他不和酒鬼一般見識。

人偶師俯身，對着控制面板，在躺椅與靠背模式中抉擇。

林三酒聽到他的聲音，緩緩地睜開眼，看着濕潤的黑發垂落，那張蒼白削瘦的面龐在眼前放大……

她放松地舒了口氣，琥珀色的眸子彎如弦月，喜悅的笑容綻放。她低聲道：“酒味洗一洗就沒了，別生氣了好不好？”

眼影鋒銳的光澤一閃，人偶師削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林三酒再接再厲，拿出一張卡片，遞給對方，含混不清地說道：“你有東西在我這兒……”

人偶師不記得自己遺留了什麽物品在林三酒手中，但看着她期待的神情，他還是下意識地伸出手……

卡片變成了一個70厘米長的紙盒，只見一個60厘米高的冰雪奇緣的人物玩具艾莎，在透明的包裝盒裏一動不動地微笑着。

“這是你在極溫地獄用過的人偶。”

林三酒的解釋喚醒了不被重視的記憶，人偶師隐約想起自己在碼頭集裝箱中，确實找到并使用了這批人偶。他看了一眼還躺在浴缸中的短發女人，對方期待地仰視着他，好似一只穿越了十幾個世界替他叼回失物的大型犬，正搖着尾巴等待誇獎。

他丢了塊冷毛巾蓋在對方被磕紅了的額角上，連同那雙明潤的琥珀色眸子一起遮上，随後拆開了包裝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