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貼吻

貼吻

演唱會當天的早晨，兩人乘最早的航班飛去澳門，然後季林熙拉着傅渠年逛了一下午街。

整天下來，她都特別興奮。

晚飯過後，兩人散着步往演唱會所在的展館走。

傍晚氣溫下降，季林熙只穿了件淡灰色吊帶配牛仔短裙，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肩膀上感覺到一點力度，一件外套搭在了她身上。

她穿着小高跟鞋，頭頂剛好夠到他的下巴，聞着衣服上的淡淡檀香味，季林熙順勢挽上了他的胳膊。

傅渠年颔首看她。

迎上他的視線，她眼眸可憐地仰起頭：“冷。”

“注意保暖。“看她被凍得微紅的鼻子，傅渠年沒多說什麽，只是将她的手臂拉過來再貼緊了些。

“傅渠年，你為啥跟楊家取消訂婚呀？"雖然知道楊知知有新歡的事情，但她還不知道傅渠年的态度，這段時間并沒察覺到傅渠年受這件事的影響，這才壯着膽子問。

傅渠年沒想提楊知知的私事，只說：“不合适。”

“那你喜歡知知姐嗎？”

“談不上喜歡，之前覺得跟她是合适的，只是發生了狀況，兩個人不合适了。”

“那你覺得喜歡重要些還是彼此合适重要些？”

季林熙還沒等到傅渠年的答複，就聽到他說：“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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驗了票，兩人準備走vip通道。

邊上，有幾個女生在竊竊私語，甚至還有人拿手機拍他們。

“琴彥怎麽還在這。”

“怎麽可能，琴彥早進去了。”

“那不是嗎”

“靠，真的好像。”

季林熙有些心虛，置若罔聞地往前走。

傅渠年沒聽那幾個女生的聊天，只是在鏡頭對準自己方向的時候，不喜地皺了下眉。

進內場後，燈光很昏暗，現場氣氛很嗨，随處可見紫色的熒光棒，兩人在第二排坐下，他感覺有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周邊很多人在看我們。”

“可能看你長得帥。”

傅渠年聽出她語氣裏的戲谑，用指骨輕敲她的腦袋，問她怎麽突然想追星。

季林熙喜歡琴彥的速度猶如驟雨驚雷，她很少看電視劇和綜藝，也從未見她對哪個男明星感興趣，卻在高三下半年突然喜歡上一個歌星。

季林熙思考了下：“起初只是覺得他的歌很順耳，歌詞有力量。後來刷到一些他演唱會上的視頻，覺得是我喜歡的長相。”

緊接着燈光變化，升降臺升起，化着小醜妝的琴彥出現在大家的視野裏。

後方一片尖叫吶喊。

“琴彥！！老公！”

傅渠年瞥見季林熙嘴唇動了下，後邊的聲音太大，根本聽不清。

他附耳過去：“什麽？”

季林熙貼上他的耳朵：“別看琴彥三十多歲了，但他的粉絲大多都是十幾二十歲的，還大多都是女友粉，現在就流行這種年齡差。”

傅渠年不置可否，自從公司業務擴展到娛樂板塊，他對娛樂圈的了解不算少，對這種年齡差并不稀奇。

演唱會的第一首歌是首很振奮的快歌，跟琴彥的小醜妝很配。

季林熙一邊揮動熒光棒，一邊跟唱，帶着笑，雙眸明亮有神地看着舞臺。

一首歌結束，季林熙不亞于演唱會氣氛組的款熱，大喊着：“琴彥你好帥！”

這次聽清了，傅渠年轉頭看她。還是個小姑娘，只喜歡長得好看的。

幾首歌後，琴彥回後臺換造型，屏幕上開始放琴彥在演唱會前的vcr。

一張跟他酷似的臉出現在屏幕上，傅渠年看着屏幕前淡妝出鏡的琴彥，神色不明。

他後知後覺知道那些異樣打量的原因。

腦子裏一閃而過季林熙那句“是我喜歡的長相”，還沒來得及深究季林熙話裏的意思，就到了kisscam環節。

第一幕就捕捉到坐在前排的他們。

身邊起哄聲響起，因為傅渠年這張跟琴彥有七分相似的臉，臺下更加轟動。

傅渠年對kisscam這個環節并不了解，略疑惑地看向季林熙。

那一刻，季林熙感覺到自己臉在發熱，她看了眼旁邊的傅渠年，眼波流轉，忐忑又興奮。

傅渠年正打算問，就看到季林熙湊過來，臉頰被觸碰了一下，她頭發一點一點蹭着他的脖子，帶來淡淡的癢意，還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他睜大雙眸，恍惚間，聽到了她的聲音，又輕又柔，像羽毛拂過，“屏幕捕捉的如果是一男一女就要親吻。”

一切發生地太快，傅渠年眼底的詫色只是一瞬，又很快恢複冷靜。

因為他看到接下來被鏡頭捕捉到的男女在唇吻。他很快反應到這是個演唱會裏一個娛樂環節，他應酬時也不乏有類似這個環節的聚會。

但不是人人都要捧場照做，為什麽不拒絕？

他用将近審視的目光看着季林熙，欲言又止。

晚上十一點，演唱會結束。季林熙被晚風一吹，頭腦清醒不少，有些窘迫地在傅渠年身後走。

如果說她以前是裝慫，這會兒就是真慫。

在這麽多歌星裏為什麽唯獨最喜歡琴彥，季林熙自己心知肚明。

暧昧關系的上頭就在于，對方好像喜歡自己又并不确定。因此她有計劃地在傅渠年面前誇琴彥，又有計劃地讓傅渠年見到琴彥，通過暗示将他們的關系向暧昧拉近。

只是沒想到kisscam會掃到他們，打亂了她的節奏。

“這只是個娛樂環節，好多人還法式熱吻來着。”她嘟囔着解釋。

她只是親了下臉，要是再壯點膽，就不只是親臉了。

季林熙感覺到傅渠年瞥她一眼，似乎并不在意，語氣平淡：“我知道，只是以後去演唱會盡量找女主結伴而行。”

季林熙剛松的一口氣又被他的下一句話提上來。

“為什麽喜歡琴彥？”

這個問題剛剛已經問過，卻是不同的意思。

她思前想後，最終鼓足膽子，大膽熱烈地打了個擦邊球，“因為我喜歡成熟有型、事業有成又聲音好聽的帥大叔。”

這三個形容詞就像小碎石，看着微不足道，卻直落心海，激起一陣漣漪。傅渠年語頓，接下來的話根本問不出口，

不遠處走來一個小女孩，簍子裏裝了很多束花。

“姐姐，你好漂亮。”小女孩又看向傅渠年：“哥哥你要買花送給你女朋友嗎？”

傅渠年挑了一束白玫瑰配茉莉，蹲下來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嗓音不自覺帶了些啞：“好啊，不過這位姐姐不是我的女朋友。”

小女孩眼睛閃閃地看着跟公主一樣漂亮的姐姐，乖巧又疑惑地點了點頭。

-

季林熙握着這束花，想到十七歲的生日。

那時剛到傅家半年，她轉學到燕京最好的私立高中，身邊的同學都是從小含着金湯匙長大的貴族公子小姐。

她被同學邀請去他們的生日宴會，卻與身邊的一切格格不入。這種階級差距讓季林熙不适應，那段時間極度自卑。

直到生日那天，傅渠年帶她去一個中型游樂場。恰時，游樂場有個活動，入園的每個人都會收到一枝花，要求将花送給今天遇見的最美女生。

了解好規則後，季林熙看到旋轉木馬旁有個穿着黑色連衣裙的短發女生，女生留着一頭長卷發，化着精致的妝容，又美又飒，季林熙走過去，将手上的花送了出去。

轉身離開時，短發女生叫住了她，“等一下。”

“給，你也是我今天遇見的最美的女孩子。”短發女生也将自己的花遞過來。

季林熙回想了下自己的打扮，穿着簡單的T恤配牛仔褲，紮着馬尾素顏朝天。

這哪裏漂亮了。

她接過花道了聲謝，只以為女生在“禮尚往來”。

直到傅渠年帶着她去做旋轉木馬收到三朵花，走在路上收到七朵花，去坐過山車收到五朵花.....

半天下來，她跟傅渠年手上都抱了一大堆花。

出游樂場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愣愣的。

她從小眼睛大鼻梁高，小時候經常被人誇好看，後來上了初中，她經常被弟弟妹妹欺負，心情不好食欲不佳，幾乎瘦脫相，從那時起就沒人再誇她好看。

到了初三，她暑假外邊打工賺錢，皮膚曬成古銅色，就更離好看不搭邊了。

她習慣了自己不好看這件事，突然這麽多人誇她漂亮，季林熙有些受寵若驚。

傅渠年其實并不理解她的反應。他第一次見季林熙時，她确實又瘦又黑，但五官底子極好。

此時的她恢複了原本的膚色，臉上也開始有點肉，笑起來卧蠶飽滿，五官的優越被凸顯出來，是很明豔的長相。卻不知道哪裏來的自卑。

她從沒主動坦露過自己的內心，但傅渠年混跡商場多年，很擅長察言觀色。她的情緒變化在他面前一覽無餘。

有次去她房間收拾的時候，偶然看到她桌上敞開的日記本，意外得知了她的一點小苦惱。

後來傅渠年應邀去參加家長會，只是見到那些“白天鵝”後，他懷疑季林熙審美出現了問題。

在穿着校服的學生堆裏，季林熙的身形和氣質都很突出。那張臉更是放哪都讓人說不出普通二字。

每天看着她這麽低落沮喪，傅渠年也心煩，便拜托朋友幫他這個忙。

那天的游樂場的花，成了季林熙驅散自卑的那束光。

她開始認可自己，跟同學相處也變得松弛自如。

傅渠年并沒告訴她這是他的安排，但每每想到那天的種種，季林熙都不覺得是巧合。

她聞了聞手裏的花香，問了藏在心裏很久的問題：“那天的活動是你安排的對不對？”

路燈下，季林熙那雙眼又明又亮，清澈地猶如剛出生時的小鹿，見她滿臉期冀，傅渠年并不否認：“将花送給那天遇見的最美女生确實是我設定的規則，但過程絕對公平公正，我沒有任何幹涉。”

“謝謝。”風吹地讓人有點想哭，季林熙深吸一口氣。

傅渠年伸手，将她被風吹亂的一縷頭發往耳後一捋，又将松垮搭在她肩膀上的外套往上提，他看着她，溫聲道：“不需要過多擔心，你完全可以大膽地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