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仙女的眼淚

忙碌的高中生活總是能讓人暫時忘掉那些不快樂。

顧逸迩同時報名了今年的省音樂比賽和全國新概念杯作文比賽,成功的讓自己忙碌了起來,無暇顧及其他。

學科競賽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

她和司逸明明只是一牆之隔,卻總是碰不到一起。

起先彼此還很不習慣,就算見不到面也要打電話發微信,到後來越來越忙,連手機也不常帶在身邊了。

這天顧逸迩和其他幾個參加音樂比賽的同學恰好要去食堂,迎面就撞上了剛下課不久的數學競賽班。

林尾月首先看到了她,興奮的用力揮手:“逸迩!”

顧逸迩正和岳澤茗在說話,一聽到聲音,立馬轉頭尋找着她的身影。

林尾月大步流星的走過來一把抱住了她:“好久沒看到你了。”

顧逸迩拍了拍她的背:“咱們班不就只隔了一道牆嗎?”

“可是我在的時候你不在,你在的時候我不在啊。”林尾月撇嘴,“時間完全錯開了。”

她淡淡一笑,餘光不自覺的瞥向了林尾月身後那個氣定神閑的少年。

他把校服外套系在腰間,穿着簡單的白色襯衫,深藍色校褲和白色球鞋,簡單且清爽。

這麽些日子沒見,司逸的頭發好像長長了一些,細碎的劉海稍稍掠過了眉毛,就快要擋住眼睛了。

他沒變,嘴角依舊挂着熟悉的笑容,只是鼻梁上多了一副細框眼鏡。

原本司逸和付清徐其實并不像,可今天他戴着眼鏡,和付清徐站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傳染,渾身的氣質都變得有些清冷起來。

他近視了嗎?

林尾月親密的挽住了她的手:“走吧,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飯。”

恰好他們幾個人高一都是一個班的,彼此都比較熟悉。

一群學霸走進食堂,引起了不少人的圍觀,首當其中最受關注的,就是司逸和顧逸迩。

最近學校關于他們的流言越來越多,只是今天一看,兩個人都沒有走在一起,都在和其他人交談。

食堂的每個窗口菜式都不一樣,學生們根據自己的喜好排隊打飯,顧逸迩沒多想,今天依舊是往糖醋排骨那一隊排。

林尾月去排宮保雞丁那一隊去了。

她跟随着隊伍慢慢的移動着,雙手随意的搭在兩側。

忽然小指頭被什麽勾住了。

她一顫,沒回頭,随即那人又放開了她的小指頭。

“這麽久沒見了,你都沒什麽話跟我說嗎?”

少年小聲地埋怨着,語氣頗有怨念。

顧逸迩捏着手,輕聲問道:“你怎麽戴眼鏡了?”

他順從的回答道:“有點輕微近視,剛剛下課忘記取了。”

她問完了心中疑惑,又沒話說了。

身後的司逸唔了一聲,狀似随意的說道:“你頭發長長了。”

“你也是,快遮眼睛了。”

司逸抓了抓自己的劉海:“打算這個周末去剪頭發了。”

隊伍排到顧逸迩了,她看了眼裝糖醋排骨的那個盆子裏為數不多的排骨,對打菜的阿姨說道:“阿姨,給我少打點排骨吧。”

阿姨似乎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要求給自己少打點的,大勺在盆子裏劃了一圈,确定性的問了她一遍:“真的少打點?”

“嗯。”

“多給她打點吧。”窗口處忽然冒出來另一個人,笑眯眯的看着阿姨,“她超喜歡吃這個。”

人到中年的食堂阿姨對這類長相俊逸,眉眼精致的男生向來缺乏抵抗力,更不要說男生眉眼彎彎,笑着看她的時候。

阿姨直接忽略了顧逸迩的要求,将盆子裏剩下的糖醋排骨全部打給了她。

顧逸迩捧着裝滿了餐盤兩個大格的排骨,看着司逸空空如也的餐盤,問他:“那你吃什麽?”

“我不太吃甜的。”司逸指了指旁邊其他的隊伍,“我去打別的菜了。”

“那你幹嘛排這隊?”沒經過大腦的話就這麽問了出來。

司逸眨眨眼,笑了:“傻啊,當然是想和你說話了。”

顧逸迩打好了菜,林尾月正站在餐桌旁找她,見她往這邊來了,拼命揮手叫她過來。

她走過去,坐在了林尾月身邊,岳澤茗坐在她的右側,專心致志的吃着自己的飯。

沒過多久,司逸和付清徐打完菜也過來了。

此時顧逸迩對面還有個空位置,司逸還沒跟付清徐商量,後者就端着飯直接往其他地方走了。

“……”真兄弟。

大家坐在一起,開始談論分班後彼此的煩惱,本以為分了科學習的擔子就能稍微輕點,結果還不如高一的時候學九門輕松。

有人感嘆道;“連司逸午休都抽時間出來做題了,我不熬夜搞學習都對不起我自己。”

二班有個人不甘示弱:“顧逸迩也是啊,文科第一名都這麽拼,我還有什麽理由偷懶呢?我都連續好幾個晚上寫作業寫到十一點了。”

大家各自抱怨着,誰也不敢想象到了高三會是怎樣的地獄學習模式。

“喲喲喲,好熱鬧啊這邊。”

有個洪亮的聲音忽然響起,衆人往源頭看去,果然是二更那貨。

二更和陸嘉端着飯走過來:“剛剛聽人讨論說這一桌坐了一堆學霸,我就猜到是你們,不介意搭個夥吧?”

“老一班聚會怎麽能少了二更同志呢!快坐下!”

二更性格直爽大方,很會活躍氣氛,又經得起玩笑話,因此在整個年級中人緣極好。

這些原一班的同學們因為曾經那個啼笑皆非的舞臺劇,彼此間的關系都比普通的同班同學要親密些,當時高二分科,個別性情中人甚至掉了眼淚,不舍得和這群相處了一年的同學們分開。

大家聚在一起,最大的共同話題就是當時還是一個班時發生的趣事了。

這其中,慕老師這個班主任是最不能忽略的。

“別看獅子老師平常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最近他給我們幾個上競賽課,要是誰開小差了,那表請叫一個恐怖啊。”

“真假?”

“我還騙你們不成?他有時連林尾月都兇。”

其他人都驚訝的望着正盡力隐形的林尾月。

“不是吧?獅子老師不是很喜歡林尾月的嗎?”

“對啊,她不是還連續當了一年的數學課代表嗎?”

說出這件事的男生指了指林尾月:“不信你們問她。”

衆人看向林尾月。

林尾月被看的頭都擡不起來了:“也不算兇,就是發呆的話他會說一下。”

“數學課代表上課也發呆啊。”

“……”林尾月也不知道怎麽說了。

此時一直坐在旁邊默默吃飯的付清徐忽然開口:“上數學課,誰能保證一節課都不發呆?”

其他人頓時興趣闌珊:“那也是。”

話題瞬間又轉到了其他方面。

男生們又互相商量着等吃了飯一起去操場打個籃球放松一下。

“好久沒跟司逸你們幾個打了,我這骨頭都快老化了。”

司逸指了指二更:“跟我和陸嘉打還行,二更恐怕不行。”

“二更你怎麽了?棄武從文了?”

二更擺擺手:“說啥呢,我就是最近學習太認真了,導致精神衰弱,打籃球犯暈而已。”

“呵,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二更不來,打籃球的人數不夠,有個男生将目光鎖定在付清徐身上。

“付清徐,來一個吧?”

果然被無情拒絕:“不打。”

“你看你,我記得你初一的時候明明很喜歡打籃球的。”那男生和付清徐初中同校,所以知道點他初中時候的事兒,感嘆道,“那時候你只要一打籃球,就好多小姑娘圍着操場看你,誰知道你升了初二以後就沒打過了。”

他的這番話,着實讓在座的其他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其他人一直以為,付清徐不打籃球純粹是因為不會打,他皮膚白,身材也清瘦,戴着眼鏡,一副斯文書生的模樣,怎麽看都不像是愛打籃球的那一款,卻沒想到人以前也是個籃球少年。

這事兒司逸也不知道,好奇的問他:“你後來怎麽不打了?”

“很麻煩。”付清徐淡淡說道。

這個理由真是有夠牽強的,籃球可以算是很方便的運動了,幾個人搶一個球,何來麻煩一說。

二更插嘴道:“不行了,付清徐,你今天必須替我上場,讓我見識見識你真正的技術吧!”

“……”付清徐吃了口飯,淡定揭穿,“想看我出醜就直說。”

“你長這麽帥,打籃球肯定也帥,不然怎麽會迷倒初中女生。”二更歪着脖子,眼睛瞥向林尾月,語氣拉長,“你說是吧?林尾月。”

“啊。”林尾月後知後覺的擡起頭來,“嗯,是啊。”

“…不打。”語氣很明顯沒那麽堅決了。

二更在心中暗笑,哎呀呀,抓着學霸的把柄就是痛快啊。

他可真是當世小紅爹,深藏功與名。

***

幾個人敲定了時間,各自回教室休息,等到了時間再一起去籃球場集合。

顧逸迩被走在人群最後頭的司逸給拉着胳膊拽到了走廊角落。

“耳朵,我不高興了。”他一上來就甩脾氣。

顧逸迩抿唇:“怎麽了?”

“你這個罪魁禍首還有臉問怎麽了?”司逸靠着牆,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你是不是覺得,我看不出來你最近在有意識的躲我。”

她垂眸,語氣淡淡:“沒有啊。”

司逸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有眼睛,可以看見。”說罷又指了指自己的心髒,“這裏也能感受到。”

顧逸迩沖他笑了下:“你想多了。”

“起先我以為你只是忙,所以才沒空理我。”他的語氣帶着淡淡的失落,“但我發現并不是這樣,你只是單純的在用忙這個借口回避我。”

他如此敏銳,讓她一時間慌亂。

“對不起。”顧逸迩低聲道歉,“是我的不對。”

“我不是要聽你的道歉。”他伸手,悄悄勾上她的手指,低頭看着她,“耳朵,我,我是第一次談戀愛,有很多事情沒有經驗,如果我哪裏讓你不高興了,你直接跟我說好不好?”

剎那間,她的鼻子泛起一陣酸意。

顧逸迩只能搖頭:“沒有,不是你,是我自己。”

他聲音很輕,拉着她的手微微搖晃着:“耳朵,你不記得那天我跟你說的話了嗎?我說過,我會陪着你的,這話不是騙你。”

“司逸。”她叫着他的名字,“我可能又要被抛棄了。”

“被誰抛棄?”

“被家人。”她擡眼看着他,眼中已然模糊,“被我自以為是家人的家人。”

他輕輕皺眉,小心翼翼的問她:“是你阿姨?”

“不跟我說一聲就成為我的家人,擅自對我那麽好,等我好不容易接受他們,他們又要走了。”顧逸迩咬着唇,忍住抽咽,“你說這不是耍流氓嗎?”

司逸只是溫柔的看着她,沒有說話。

他沒有出言安慰她,也沒有勸解她,只是聽着她抱怨,時不時拍拍她的手背,以示撫慰。

眼淚挂在下巴那裏,怪癢的,顧逸迩伸手就要去擦。

只聽他輕聲說道:“別擦。”

她的手頓在空中,司逸将自己的手比成碗狀,放在她的下巴處。

“你幹嘛?”她愣愣的問道。

“我聽說,仙女的眼淚會變成珍珠。”司逸歪頭,語氣有些調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她打開他的手:“那是鲛人。”

“仙女也是啊,仙女淚啊,多珍貴。”司逸伸出手為她擦去了眼淚,“這麽珍貴的東西,我可舍不得它們掉出來。”

顧逸迩一癟嘴,這回不是悶聲哭了,是幹脆的大聲哭了起來。

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嘩啦嘩啦的掉下來。

司逸有些慌了:“怎麽了怎麽了?”

“司逸。”她用雙手擋住自己的眼睛,語氣有些崩潰,“你怎麽這麽好啊?”

他頓時間哭笑不得。

平日裏那個嚣張的顧耳朵,這樣子誇他,還真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我當然好了。”他揉揉她的腦袋,柔柔的說道,“我這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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