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除夕夜

除夕夜

沒過多久，師兄師姐們回來了。

面對黎不知，每個人和往常一樣，笑臉盈盈。問她兩句，早飯好不好吃呀，睡沒睡好呀。

師兄師姐沒有噩夢中那樣冷漠厭惡，被這種真實的溫暖包圍，黎不知才徹底松了口氣。

沈傾言招呼道：“吃完飯來上課，今天要學乘法了哦。”

黎不知雀躍道：“好！”

應完，她埋頭，加快了吃早飯的速度，小臉塞得鼓鼓的，三兩下吃完，和其他師兄師姐打了個招呼後直奔教室。

“師兄師姐，我也吃完了。”謝谙放下食物，也跟着跑了。

“小朋友就是精力旺盛啊。”林照紫說着，掏出一本生物《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一支筆。

旁邊的同學凝固了：“你這是？”

林照紫咬了口包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穿回去，穿回去肯定還要高考的，知識不能忘。”

昨晚負責收屍的三人組早飯沒挑帶肉的，方池一手菜包一手豆漿，見狀若有所思，把菜包吃完後，也掏出一張化學高考模拟卷。

“受不了你們……”趙白帆和王超卓對視一眼，一拍即合，“走，去隔壁看知知背乘法表不比這兒有意思？”

乘法的概念，沈傾言還以為要費點兒工夫，才能讓黎不知明白，但小姑娘很聰明，一點就通。

“所以，一一得一，一二得二……”黎不知停頓了兩秒，努力回想，“二二是四，三三是……”

概念上理解了，但一時間，她還是沒能一下子想出來三三是多少。

沈傾言笑道：“不要着急，乘法表，它是一個表格，有它的順序和規律。”

轉過身，沈傾言在黑板上畫出了一整張九九乘法表，再慢慢細致講解。

黎不知一邊聽一邊點頭，渾然不知窗口幾個師兄師姐正偷偷看她們上課。

趙白帆感慨：“知知真可愛，我一直想要個這樣的妹妹你們知道嗎？”

王超卓說：“可愛是可愛，兇也是真的兇，昨晚招來那個小乞丐頭頭虎子的魂，他被吓得不輕呢，我通過他看到了知知那天晚上……”

“知知自保而已，”甄甜說，“我們不能惡意揣測她，她在我們面前很乖呀。”

趙白帆：“是啊，真乖，真可愛。我們應該多多關愛她。”

王超卓：“……”他只好不再提昨晚的事。

甄甜說：“小謝也挺乖的。”

畢竟有一部分設定出自自己，對比其他同學，甄甜對謝谙多了一點關注。

她還想再說點什麽，手腕戴的紅繩上的粉色玉石微微發燙。

甄甜一驚，猛地起來：“完了完了，那蘭剎禪門的聖僧又快找到我了，我得跑了。”

仙盟大會她招惹的三位，就這個聖僧最纏人，甄甜每天都在祈禱我佛慈悲趕緊收了他吧。

甄甜丢下沒吃完的糖三角和牛奶就跑，不忘回頭道：“我争取過來和大家一起過年啊，我先溜了！”

趙白帆和王超卓對視一眼，搖頭嘆氣：“甄甜也是不容易，剛穿過來就惹上情債，不像我們……”

話沒說完，他倆都詭異地沉默了。

趙白帆：“卓哥，你……”

王超卓：“帆哥，你不會……”

他們仔細一想，自己身上，好像也有點問題啊。

趙白帆想到了自己穿過來的不久前犯的一宗大案，偷來的東西還在他儲物袋裏放着；王超卓想到了自己原本效力的宗門，那不是個什麽好玩意兒，而他知道的秘密還不少。

王超卓勾住趙白帆的肩膀，在黎不知和謝谙“三六十八、三七二十一……”的齊誦聲中，低聲說：“沒找上來那就問題不大。”

趙白帆點點頭：“有道理，況且我們現在有班長這個仙盟盟主，有我們沈姐第一仙門門主，還有寇宸這個能調動一衆兇殘人士的魔尊，我們不會有事的！”

乘法表順口好記，一起讀了沒幾遍，兩個小孩就幾乎能背下來了。

沈傾言一看進度這麽快，便順勢開始講除法。

講着講着，眼光一瞟，發現蹲在後窗偷看的王超卓趙白帆等人忽然急匆匆走了。

寇宸回來了。

……

人不齊，但不能什麽事都等人齊了再說。

寇宸灌了兩口茶水，直接開口了：“蒼梧山的情況不容樂觀，我派了十七個手下出去，只活着回來五個，但這五個帶回了不少極品靈石、珍寶法器，還有一些極為珍貴的草藥、獸骨，據說蒼梧山裏妖獸橫行——上古妖獸，現在一般修士打不過的那種。”

林照紫說：“哪怕有上古妖獸，也不至于死了十二個在裏面吧？”

“對！”寇宸說，“這就是問題所在，除了妖獸，蒼梧山裏還有無數陣法、陷阱，十分危險。不過，那些陣法陷進背後，似乎別有洞天，極品靈石、珍寶法器就是從中獲得的。即便如此，他們也只進了很淺的一段，不敢再深入，怕一個都回不來了。”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趙白帆聽完，說：“其實我們也不一定非要在蒼梧山創造個南淮仙宗出來對不對？找個借口嘛。比如小姑娘聽錯了，其實那天沈傾言說的是滄湖山。”

寇宸愣了愣：“滄湖山是哪兒？”

趙白帆：“我編的。咱們都修仙了，從草原這種地方找個空地造個湖造個山的能力難道沒有？”

林照紫：“黎不知又不傻。”

方池：“不過現在黎不知對蒼梧山也不關心，等她什麽時候關心了我們再想辦法吧。”

林照紫若有所思。

寇宸：“咋了，這樣不行嗎？我再找些人去探探？萬淵道好幾百號人，還夠。”

“……”林照紫說，“不是，我是在想，如果蒼梧山裏有這麽多寶貝，之前怎麽沒聽說，傳聞裏只說它危險神秘，沒聽說過有寶藏啊，這種東西，但凡有點風聲，大家肯定趨之若鹜的。”

“可能真的太危險了，”寇宸想到自己那幾個活着回來的手下，身上也都有傷，也是不容易，他搖搖頭，“要麽，我們有機會，再去蒼梧山附近親自探一探吧，心裏也有數。”

……

在外搞采購的在暮色降臨之前也回來了，不僅買了吃的喝的和炮仗煙花，還買了不少漂亮衣服。

黎不知看到師姐拿出紅色襖裙給她時，眼睛亮了起來。

漆黑的瞳仁倒映着那件裙子，她小臉一擡，又看向圍着她的師兄師姐，眼睛閃動着瑩潤的光澤。

“哎呀，怎麽要哭了呀？”師姐摟住她，笑道，“這段時間大家給知知買了這麽多衣服，我還怕這件裙子太普通知知不喜歡呢……”

黎不知搖頭：“喜歡的，怎麽會不喜歡。”

“喜歡就好，”師姐摸摸她的臉，幫她擦掉眼淚，“我想着畢竟過年，怎麽也要穿件新衣服，紅裙子也應景啊對不對？”

黎不知用力點頭。

是啊，是過年啊，所以意義才格外不同。師姐說是普通裙子，可在她看來，這件裙子和在仙雲城買的那些裙子一樣漂亮，甚至更加珍貴。

因為在西梁城時，不論哪一次過年，她都沒有收到過這樣的新衣服。

“走，我們回房間把裙子換上，給師兄師姐們看看。”

“好。”黎不知攥緊那條裙子。

不多時，她就穿着紅襖裙出來了。

黎不知半羞澀半高興地轉了一圈，裙角翩翩。

“好！真漂亮！”

“知知很适合穿紅色的裙子啊。”

“知知這麽漂亮可愛，什麽顏色的裙子不适合？”

你一言我一語，把黎不知從頭到腳誇了一遍。

太陽徹底落下了山，萬家燈火亮起，這座新宅院到處挂上紅燈籠。

“知知快來！”

飯吃到一半，同學們就開始群魔亂舞。

他們買了不少煙花，仗着作為修仙人士不怕被炸，玩出了花樣，不光自己玩，還要帶黎不知玩。

寇宸用靈力重新捏了捏煙花，把它塑造成能夠手持的，塞給黎不知，教她握好，對準夜空。

“知知別動，”趙白帆說，“我來點引線。”

火光一閃，引線發出滋滋聲，一下燒到盡頭。

安靜。

趙白帆瞅了瞅寇宸，咕哝道：“是不是被你捏壞了？”

寇宸：“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話音剛落，黎不知便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她有點兒驚恐地盯着手上的煙花，疑心它會不會在她手上爆炸，以自己的運氣……

下一瞬，那股力量沖了出去。

“咻——”的一聲，明亮的火點直沖雲霄，在夜空炸出一朵盛大又燦爛的花。

那朵煙花也在黎不知的黑瞳中亮起，她仰着頭，發自內心地“哇”了一聲。

還沒完，手中煙花一朵一朵沖出去，在夜幕盛開。

“新的一年，”在反應過來之前，寇宸說出了自己過年時最讨厭家長說的話，“知知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哦。”

趙白帆一臉嫌棄地看着他，大過年就說這麽晦氣的話？

寇宸也反應過來了，正要改口，黎不知已經把視線從煙花上挪到他身上，認真地點點頭：“我會好好學習的！”

她的神情沒有半分勉強，也沒有煩躁，她是真的喜歡學習。

寇宸心中感慨，我也曾和她一樣對學習一腔單純赤忱的熱愛，直到被考試摧殘……

“之後的事之後再說，”寇宸又拿起一個煙花，捏了捏，“知知要不要再放一個煙花？”

黎不知高興地大聲說：“要！”

無人在意的角落，甄甜悄咪咪摸回了宅子，在同樣無人在意的謝谙旁邊坐下，幽幽道：“熱鬧是他們的，而我什麽都沒有。”

謝谙吓了一跳。

“別怕，是我。”甄甜在年夜飯桌上挑了幾樣愛吃嘗嘗。

“師姐你回來啦，”謝谙認出來是誰，松了口氣，他笑了笑說，“是很熱鬧，煙花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