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前奏

前奏

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蹲了兩天, 除了每天準時準點去平安客棧找季行雲報道，柳輕羽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院子裏，所有和她接觸過的人全部都沒有出過府, 也沒有任何異常的舉動。

“看來她是沒有做梅花糕的打算了, 不然不會不采取行動！”

與其虛與委蛇數日的季行雲耐心告罄, 若不是怕打草驚蛇, 他已經忍不住想掐着假柳輕羽的脖子直接拷問對方了。

第三日, 季行雲接到太尉府來人的傳話, 正式上門拜訪。

柳夫人對自己親生的女兒不好，對季行雲這個外甥倒還算熱情，準備了一大桌子江南菜色，宴上問了很多娘家的事, 也說了不少體己話。

季行雲應對得體, 讓一旁存了打發人心思的太尉也挑不出毛病。

柳輕羽無視太尉警告的眼神，親手給季行雲盛了一碗湯, “表哥, 這個湯可鮮了, 你快嘗嘗。”

“多謝表妹。”季行雲接過湯碗便舀了一勺喝下, 然後嘆道，“果真美味。”

從上桌起就只不甘不願叫了一聲表哥的柳驚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借口身體不适提前離席。

柳英光也不耐煩和這個表弟寒暄, 打着照顧柳驚鴻的名義也走了，飯桌上只剩下太尉夫婦，柳輕羽和季行t雲四人。

“輕羽，你也去看看你妹妹, 英光到底是男子，有些事不大方便。”太尉開口, 要柳輕羽也避開。

柳輕羽自然不願意，這可是拉高給男二的情緒價值的機會，“妹妹不會想要見到我的，表哥還是第一次來府上，我想帶他到處轉轉……”

眼看着太尉臉色沉下來，季行雲适時道：“輕羽，正好我也有話想跟姑父說，你還是去看看驚鴻表妹吧。”

柳輕羽只好離開了。

太尉對柳夫人使了一個眼色，柳夫人便也找了個借口離開，把地方留給兩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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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正欲敲打敲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季行雲先從凳上站起來，深深地做了一個揖。

“柳大人，行雲自知身份低微，配不起大姑娘，所以京城來人說要接表妹回去議親時，行雲是真的為表妹高興。”

太尉被他搶白，方正的面容繃緊，道：“那你還來做什麽？你可知道，輕羽若想議一門好親，你這個表哥是萬萬不能出現的！”

太子妃沒選上，和工部尚書嫡孫的相看也黃了，要是再被人知道大女兒和一個庶子糾纏不清，那門第就更不好挑了。

“若輕羽能嫁個如意郎君，行雲自會默默祝福于她再不出現，可是！”季行雲神色激動起來，“輕羽過得一點兒都不好，她遠沒有在江南時快活！若您心中對輕羽還有一分憐惜，懇請柳大人準許行雲帶她回江南去，行雲保證此生都将她如珠如寶捧在手心裏，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拳拳赤子之心袒露于前，太尉卻聽笑了，“你要帶輕羽回江南？那你倒是問問她，要不要舍了京中的富貴榮華，跟你回江南去。”

季行雲一臉篤定，“輕羽不是在意這些的人，若您同意，她定然願意——”

“笑話！”話沒說完就被太尉打斷，“看來你也不了解她，她的心可大着呢，堅持着去争太子妃之位的可是她自己！不信你可以自己去問，若是她願意跟你走，我便放她走！”

“當真？”

“當真！”

季行雲露出喜色：“多謝姑父成全！”

太尉看着他興沖沖離開的背影笑他識人不清，卻不知季行雲在回過頭後，就深深地鎖起了眉頭。

看太尉這樣子，對輕羽被調包之事恐怕一無所知。關押輕羽的地方，應當不會在太尉府了。

在丫鬟的帶領下來到柳輕羽的小院，季行雲抓住笑盈盈出來繼續刷好感的柳輕羽的胳膊，滿臉雀躍道：“輕羽，你父親同意我帶你回江南了，走，表哥帶你回家，離開京城，你就再也不用擔心……她再找你麻煩了。”

柳輕羽聽到這話人都傻了，“什、什麽？”

“我們回江南去，離她遠遠的，她應該不會再咬着你不放了！等送你回了江南，表哥再回來為你報仇！”季行雲一臉堅決，“輕羽，去收拾東西，咱們今天就走。”

不是，這個男二……考慮得未免也太周全了吧？

柳輕羽一點兒也不想要這這種呵護自己的周全，有這個功夫，她希望男二把和謝意适“私奔”的計劃做得周全些。

“表哥，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怎麽會獨自逃走……不行的，如果是這樣，我寧可她将我欺負死，我也不要報仇了！”

她一邊賣慘，一邊找托詞脫身，正想着接下來要怎麽把話題引到私奔計劃上，忽然聽到季行雲用溫柔的聲音道：“好，那我們不報仇了，我們一起回江南去，再也不回來了。”

柳輕羽震驚。

不是！前兩天男二還不是這樣說的啊！

這個男二這麽慫的嗎，區區一個謝意适就讓他怕了？！

她要回個鬼江南啊！

季行雲滿是喜悅的神色慢慢平淡下來，而後變得受傷。

他放開了柳輕羽的手腕，後退一步，“輕羽，你……你不願意走是嗎？”

柳輕羽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

若說願意，她就得立馬收拾行李離開這裏放棄任務，若說不願意，男二這顆決定性的棋子就會脫離掌控……

季行雲再次退後，加了一把火：“原來柳大人說的是真的，你真的舍不得京城的榮華，是……是我來錯了，我不該來……”

沒有時間細想了！

柳輕羽咬咬牙，伸手拉住了轉身欲走的季行雲，用帶着哭腔的聲音道：“表哥你怎麽能這麽想我！我是不想離開京城，可我不是因為什麽榮華富貴，我只是……只是喜歡上了一個男子罷了，我想離他近一點，不想永遠都見不到他了！”

季行雲停下腳步，看着她的目光悲痛欲絕。

“你喜歡的人……是太子嗎？”

柳輕羽只能承認：“是，是他。表哥，我真的不能走，若是永遠也見不到他，我會難過得死掉的。”

季行雲深深地凝視着她，半晌後頹喪點頭。

“輕羽，表哥……會讓你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一切。”

說完，他掰開柳輕羽抓着他的手指，大步朝外走去！

蒙混過關并且達成了目的，柳輕羽一邊後悔自己怎麽沒早點這麽做浪費了兩天時光，一邊假惺惺地追了幾步。

“表哥，你不要做傻事——”

季行雲在出府路上碰到了特意等他的太尉，太尉了然地看着他，道：“你也親口問過了，現在死心了嗎？”

“輕羽一定是有苦衷的。”季行雲不願讓一個冒牌貨影響表妹的形象，雖知無用，但還是解釋道，“您以後就會知道，她并非您目前看到的這樣。”

“希望在她願意跟我走時，柳大人還會信守承諾。”

太尉冷笑不語，季行雲便又做了一個揖，快步離去。

他走後，太尉唯恐他多來幾次真的讓柳輕羽回心轉意，立即下令嚴加看管大女兒，不許她離開院子也不許季行雲再來拜訪，徹底杜絕兩人見面的可能性。

這一舉動正合柳輕羽的意，她正愁找不到不去阻止男二做“傻事”的理由，沒想到便宜爹自動給她圓上了。

現在好了，她都出不來門，怎麽管得了男二做什麽？

接下來無論男二做什麽，她都是清清白白的了。

神味居內，得到季行雲最新的消息反饋的謝意适和傅成今二人陷入沉默。

許久之後，謝意适看向終于被放出宮的傅成今，問：“你可信話本上的靈異鬼怪之事？”

她面容正經眼神認真，不像是在玩笑，傅成今垂眸默了默，道：“原是不信的，但有你死而複生在前，想來凡事無絕對，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

“那我便跟你說說，初二那日在萬象寺，柳姑娘求出來的簽文。”

謝意适從柳輕羽搖簽搖出兩支說起，最後說到空聞大師解簽前後變化的臉色和柳輕羽渾然不在意利用大師的話賣慘這一件事，問：“你怎麽看？”

“你先提靈異鬼怪，又說兩根簽文同時掉落……”傅成今順着她的邏輯往下捋，輕易便猜到了她想說什麽，“你是懷疑，柳輕羽是柳輕羽，又不是柳輕羽？是有什麽東西，奪舍了柳姑娘的身體？”

“說來荒謬，但我的确是這樣想的。”謝意适微微蹙着眉分析，“若還有另一個柳姑娘，我們都挖地三尺找了，不應該找不到。而且冒牌貨似乎從來不擔心自己身份露餡這一點……我們也找不到她可以被掉包的任何機會。”

——你是不知道老衲今日都經歷了什麽……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傅成今也想起了空聞當日奇怪的話語。

空聞應該知道些什麽。

“如果柳輕羽是被人奪舍，那西南王……或許也是。”

他一直找不到西南王這麽做的理由，如果做這事兒的不是西南王，那就說得通了。

“頂替了西南王和柳輕羽的人是為了糾正劇情偏差而來，他們到底是什麽身份，糾正所謂偏差為了什麽……若給他二人單獨在一起的機會，或許能夠從他們交談中了解一二。”

謝意适點頭，“可以一試。”

說幹就幹，傅成今起身。

“我先去找空聞大師确認一下柳輕羽的情況，若我們猜得不錯，就往下一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