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何兮看了他們兩個幾秒，收回視線，繼續吃飯。

傅離風根本沒胃口吃，皺着眉頭注視他半晌，終于沒忍住：“何兮，我不知道你是怎麽進這個公司的，但你也不必因為我做到這種地步吧？”

何兮本來吃得好好的，聽了他這句話，嘴裏的飯都差點噴了。

他奮力地擺擺手，對傅離風說：“放心，我來這個公司不是因為你。”

傅離風明顯有點不信，畢竟之前何兮死纏爛打太多次了。

“不是因為我，那你剛好來我在的部門是什麽意思？”

“真跟你沒關系，我已經移情別戀了。”何兮說這話的時候，不管是表情還是語氣都極為認真，“我來之前都不知道你也在。”

距離他上次在樓道門口求愛還不超過十天，就口口聲聲說移情別戀了？

不管他是在胡言亂語糊弄人，還是說真的，對于傅離風來說，都是挺無語的事情。

他臉色青白一陣坐了一陣，實在吃不下去了，端起餐盤先走了。

何兮目送他離開，然後将目光落在周以澄臉上，不客氣道：“你坐到我對面幹嗎？不是叫你裝不認識我嗎？”

周以澄道：“我們現在是同事，同事在一起吃飯也不奇怪。”

很奇怪好嗎？！周以澄雖然身性善良，但不會是那種主動送上門讓原主欺負的，按理來說，原主裝跟他不認識的時候，他不是應該順理成章跟他保持距離嗎？怎麽還主動湊過來？

何兮有一搭沒一搭地啃着一個虎皮雞爪，周以澄筷子無意識戳着餐盤裏的米飯，黑眸眨也不眨端詳他片刻。

“好吃嗎？”

何兮下意識回一句：“好吃啊。”

周以澄長睫微斂，隐晦無聲地笑了笑。

何兮很快就吃完飯了，又開始享受飯後水果，他拿的是個金黃色的大桔子。

這個品種的桔子個頭大很甜，但桔瓣上有很多白色絲絡，周以澄就看着他一五一十地将那些白絲都撕得幹幹淨淨了才往嘴裏喂。

“何兮。”周以澄眼睛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突然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跟裴總是怎麽認識的？”

他昨天進公司之後就知道了裴輕淮的身份。

傅離風可能沒留意，但是今天他去洗手間的時候，聽到有人議論何兮，說他上個星期頻繁出入裴輕淮的辦公室，兩人似乎關系匪淺。

他不由想到之前在訂婚晚宴上，何兮讓他去照顧裴輕淮。

他原本以為兩人只是同場晚宴的來賓，并不太熟，可如今看來，并非如此。

何兮虛着眼睛瞟了他一眼，呵呵，果然已經開始在意裴輕淮了吧。

“我的一個好朋友認識他，我就跟着認識了。”何兮冷哼一聲，又開始蠻不講理，“我來他公司混個實習經驗，誰知道到這裏了都能碰到你，真是夠陰魂不散的！”

“是嗎？”周以澄潋滟的黑瞳微閃，彎起嘴角，不緊不慢道，“我怎麽感覺你是知道我來才來的。”

何兮眼皮一顫：“你什麽意思？”他是知道了什麽嗎？這不應該啊，他又不知道後面的劇情。

周以澄被他這樣一問，反倒是有幾分茫然了，配着他那張小白花的清純臉蛋，就好像何兮反問這麽一句狠狠冤枉了他似的。

“沒什麽意思，我就是這麽一說。”他輕笑着又語氣自然地問，“所以，你是真的不喜歡傅離風了嗎？”

“當然啦。”看來他真的只是随口說說。

“你放下感情挺快的，就好像從來沒喜歡過一樣。”

“你懂什麽，我這叫拿得起放得下，森林這麽大，我何必吊死在他這棵樹上？”

周以澄的眼睛撲閃撲閃，正要說些什麽，卻聽何兮接着把話說完，“我換一棵更高更大的樹吊死不行嗎？”

周以澄聞言忍俊不禁，笑着望住他：“也行。”他眼底閃着星子般的光芒，整張臉愈發的顯得清麗絕倫。

哼哼！還笑，要是知道我要吊死的樹是你老公，你可就笑不出來咯！

何兮歪着嘴角，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見他這樣，周以澄臉上的笑意仿佛更深了些。

……

就這樣，何兮又連着上了兩天班，除了偶爾整理一下檔案，通知一下會議，他無聊得快長蘑菇了。

他沒有跑去找裴輕淮，畢竟上次連着好幾天已經把他忍耐搞到了極限，還是暫時緩緩吧。

免得過猶不及，裴輕淮會忍不住一掌拍死他。

這天下午，何兮屁股都坐疼了，晃了晃脖子站起來走動了一圈。

最後忍不住在周以澄身後停住，想看看他平常的工作內容。

周以澄桌上擺了兩臺電腦，何兮看了一會兒屏幕，覺得自己宛如一個智障。

啥啥啥，都是些啥。

周以澄微微側臉，對上他清澈并且透露出些許愚蠢的眼睛，溫聲開口：“你對這個感興趣？”

何兮微微前傾的身體立馬站直，抱起雙臂趾高氣昂道：“我這是在監督你有沒有在工作期間摸魚！”

“好的，歡迎。”周以澄欣然點頭，誠摯地望住他，“只要你能看得出來。”

“……”何兮自取其辱一通後，小聲罵罵咧咧轉身就走。

他最後繞去茶水間搞了點小零食抱回工位上吃，他邊吃邊用彩虹糖在桌上拼字。

“草？”身後猝不及防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何兮正擺的專心呢，吓一跳，猛地轉過頭去，對上裴輕淮那張雕刻一般俊美淩厲的臉。

我勒個去，他什麽時候來的？

“對，是草。”何兮迅速切換狀态，笑容滿臉地對着他解釋自己用糖擺出來的大字，“一種植物。”

裴輕淮冷笑一聲，銳利地眸子睨着他：“你費盡心思來我公司實習，就是來這樣鬼混的？”

“我其實更想跟你鬼混。”何兮像個色批一樣摸了一把他修長漂亮的的手，被裴輕淮嫌棄地拍開。

“你怎麽這麽兇，把人家都打疼了。”何兮縮回手，沖他嘟嘴。

裴輕淮盯着做作如斯的他兩秒，冷聲道：“再嘟嘴，把你嘴巴都給揪掉。”

何兮哼唧兩聲，不嘟嘴了，又眼睛亮晶晶充滿期待地問他：“你是幾天沒見想我了，所以特地來找我的嗎？”

“你覺得可能嗎？”裴輕淮擡手扯了扯襯衣的領子，語氣十分淡漠。

剛好這時周以澄從旁邊經過，看到裴輕淮，驚訝過後微笑着點頭致意：“裴總好。”

裴輕淮面對他，頓時就和顏悅色了不少：“工作還習慣嗎？”

“挺好的，很習慣，同事也都很好相處。”周以澄餘光掃了一眼兀自坐在那兒吃彩虹糖的何兮，從容問道，“裴總過來是？”

“哦。”裴輕淮應聲，邁開長腿随着他一起往裏走，“我來找你們高總監有點事兒。”

只需要秘書處一通電話，高總監就趕緊上去了，什麽事兒會有勞他這個老總親自來找？

呵呵，不過是借口過來找老婆罷了！

何兮已然将這個男人的動機看得透透的。

他緩緩站起身，探着脖子望着他倆的背影。

不得不說，好一對壁人！

突然，已經走出一些距離的裴輕淮回過頭，朝着他這邊望了一眼。

可能他這幅眼巴巴的太過心酸，裴輕淮似是而非地挑了挑嘴角，看起來是在嘲笑他。

何兮撇撇嘴，無聊地繼續坐下來吃糖。

直到他把“早”吃掉，只剩“艹”的時候，裴輕淮終于出來了。

何兮以為他會直接離開，卻沒想到他又徑直過來了，雙手插兜盯着他正在慢慢嚼動的腮幫子半晌，神色肅然對随在身邊的高總監說：“上班時間，還是不要吃東西，注意影響。”

“是，是，裴總。”高總監賠笑。

桌上還擺着一些餅幹面包話梅之類的，裴輕淮無情地将那些都抓到了手裏：“全部沒收。”

何兮趁着他拿這些時，趕緊将還剩下的“艹”撿起來，一股腦全部塞到嘴裏，生怕被他搶走一顆。

“小何，你慢點。”高總監關懷地拍了拍他的肩，何兮本來就吃的急，被他一拍，猛地一嗆，當場表演了一個口吐彩虹，各色的糖果炮彈似的擊落在辦公桌的各個角落。

裴輕淮：“……”

高總監：“……”

何兮咳嗽幾聲，不經意轉動眼睛，發現不遠處的傅離風跟周以澄也在看這邊，見他看過去，傅離風給了一個白眼，而周以澄則是飛快地收回視線，抿了抿唇。

小白花，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在偷笑！

裴輕淮似乎嫌他丢人現眼，咬牙切齒地道：“公司是沒給你飯吃嗎？”

何兮輕輕添了一下還甜絲絲的嘴唇，抽出紙巾一邊收拾自己的桌面，一邊委屈巴巴地碎碎念：“我就是吃得多，怎麽了？我張嘴就是要吃的，吃得多也是錯嗎？我媽媽生我下來我就是這樣的，改不了，你兇我有用的話，要警察幹什麽？”

“……什麽有的沒的。”裴輕淮聽他越扯越離譜，只覺得腦袋裏有一根筋在抽疼，将拿到手上的小零食扔回了桌上，忍無可忍道，“趕緊吃，堵上你的嘴，別再說話了。”

何兮雙手捧臉，沖他歪了歪頭：“那我以後是不是也……”

裴輕淮轉過頭對高總監，一字一字說得極為清晰：“僅此一次，下不為例。你給我找人盯死他，如果再犯，就讓他離職走人。”

何兮用來裝可愛的雙手瞬間就放下了。

高總監讪笑着在他兩人之間看了個來回，連連稱是。

裴輕淮黑眸最後冷飕飕地瞥他一眼，轉身離去了。

何兮對着他的背影做鬼臉，然後繼續吃小餅幹了。

可能是剛才嗆到的原因，嗓子還有點發癢，他才吃了兩口，又開始咳嗽。

不一會兒，一個冒着熱氣的紙杯突然擱在面前，何兮順着那只瓷白的手往上看，是周以澄。

“喝點熱水吧。”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去忙工作了。

何兮抱着水杯喝了兩口，果然嗓子舒服多了。

他側身托腮，目光直直地朝周以澄那邊望去，又是跟他一起吃飯，又是給他送水的，這家夥怎麽回事？他雖然性子和善，但也不是那種會主動接近甚至關懷原主的人啊。

何兮腦子裏靈光一閃，慢慢坐直了身體。

他之前在公司裏表白裴輕淮鬧得全公司都知道，周以澄也來了幾天了，肯定是已經聽到了傳聞。

周以澄現在對裴輕淮絕對也有情愫，所以這樣是想借機探聽什麽？

哎，不對不對！真善美的主角會有這種心思嗎？這更像是他這種惡毒男配才幹的事兒嘛。

或許他就是随手倒杯水罷了。

何兮不想了，趴在桌上開始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