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44.今生
今生
只見底下山風肆意吹着,吹得人臉蛋兒疼。這風呼嘯着,把旁邊那幾條繩子吹得搖擺不停。
付一笑看着那一根直通山底的鐵柱子,心裏一驚。再看那個鐵柱上頭空蕩蕩的平臺,付一笑已經明白了怎麽回事。
旁邊的師和雅還特別善意地給她解釋了怎麽使用這根柱子,說得非常詳細,但是付一笑依然臉色慘白。
據師和雅說,他們要用最原始的方法,用這根鐵柱子送自己下去。因為這邊是山崖頂端,底下剛好是一條山道,且這面懸崖恰好垂直呈90度,非常方便下山。他們只要坐在那個圓圓的平臺上,用繩子綁住自己和行李,一個降落就到了底下。
雖然說着簡單,但對于有恐高症的付一笑來說,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想坐這個玩意。尤其是這機器比纜車還簡陋。纜車好歹是逐漸升上去的,有個過程,可這兒卻是垂直降落。
不過也不管付一笑願不願意,一旁的師和雅已經推着她上了平臺。師和雅給她系好安全帶,又将行李一一捆紮好,一切準備妥當後,他按下了開關。
瞬間,那圓盤開始降落,速度非常之快。付一笑只感覺自己失去了重力般,頭發都飄起來了,整個人頭腦空白。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落到底下了。師和雅還在一旁催促着她快上車,付一笑乍然回神,才看見師和雅已經提着東西上了小轎車。此時他正在車廂內朝她招手。
付一笑連忙起身,但是剛起身,一個眩暈就跌倒了回去。她再次起身,雙腿發抖,顫巍巍走到車後座,開了門進去了。
師和雅坐在她旁邊,見她臉色慘白,問道: “不至于吧,你恐高”
付一笑微微點了點頭,随後又搖了搖頭。也不知是不是那顆藍色藥丸的作用,她現在腦海中時不時會閃現出一些陌生的畫面。而就在剛剛,她降落到地面一剎那,她腦海中浮現出她慘死的畫面。也不知道是哪一世,總之她被挖了心髒,剖了腹,腸子都流出來了。雙目圓睜,睚眦盡裂,七竅流血,慘不忍睹。
光看一眼那畫面就要幾天吃不下飯了,更不用說在她腦海中久久徘徊。那一刻,她竟然開始對自己的前世産生好奇,想要追根溯源把事情弄清楚。
于是她問道: “那藍色的藥丸還有嗎”
師和雅驀地一愣,看了她一眼,發現她表情非常認真,就說: “那顆藥丸你吃下去了”
付一笑點了點頭,依然用極其認真的眼神盯着他。師和雅就搖頭說: “沒有了。”
Advertisement
“真的”付一笑有些不信。
師和雅就說: “沒有了,你要想要的話,得去找孟婆要。”
那藥丸又叫“前生憶”,是孟婆研制出來的最新一款解除孟婆湯效果的藥丸。她還在地府開了個店,裏頭有各種藥丸,不過也就這一種最貴。一顆就十萬冥幣,基本上吃一顆就能回想起前一世發生了什麽。吃兩顆就兩世,吃三顆就三世,以此類推。但是現在已經停産了,原因就是副作用太大,容易出事。
但是付一笑并不滿足,她說道: “我總覺得我應該有很多世。而且自從吃了那藥丸,我也想起點東西來,但是都只是零碎的片段,我想要個完整的記憶。”
師和雅正視她,看了很久,最後說道: “你想知道什麽,可以直接問我。”
付一笑微微有些詫異,連忙說: “不用,我吃藥丸就行了。”
她覺得直接問師和雅實在是有些尴尬。雖然說前世他們好像是夫妻,可是今生也還是陌生人,讓她有些不自在。
“不,那藥丸不能吃了。一顆已經是極限,吃多了你就完了。”師和雅緩緩說道。
“為什麽”付一笑有些不解,不是他給她吃的嗎。
師和雅想了想,說道: “因為這是地府的東西,你一個活人吃多了不好,會折壽。”
其實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并非折壽,師和雅并沒有告訴她,吃多了這藥丸,她好不容易聚起來的魂魄就會煙消雲散。這藥丸的副作用非常大,孟婆自己也都說,現在藥丸還是個半成品,只不過目前以她的手法,也就只能做到這個地步罷了。
師和雅曾經猶豫過要不要買。他本來想着要是付一笑轉世喝了孟婆湯,将前世忘記了,他就重新來認識。可是他發現,現在的付一笑有些不一樣,說不出來的怪異,性格截然相反。要不是看見她身上那玉佩,他都要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付一笑本人了。
買了一顆過後,反正留着也沒什麽用,現在給付一笑吃下去,看看她到底有什麽反應。目前看來她沒什麽別的反應,似乎也想起點東西來了。
付一笑見師和雅盯着自己看,心裏頭有些毛毛的,就咳嗽了聲說道: “我其實什麽都想知道。前世今生,來龍去脈,還有和神獸啊,你啊這些發生過什麽事,都想知道。”
師和雅看了看手表,現在才早上十點多,離下一個目的地還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反正車上無聊,他就答應了,打算把所有的故事給付一笑梳理一通。
付一笑立即瞪着兩只大眼,好整以暇,就等着聽故事。師和雅微微頓了頓,開口道: “最早要從我出生那年說起……”
師和雅出生在一個偏遠的山區,這個地方十分封閉。在裏頭的人出不去,外邊的人也進不來,但是民風樸實,人們安居樂業,一直都過得很開心,有點兒像傳說中的桃花源。
他出生那年村莊遇到山洪,母親十月懷胎,眼見着山洪暴發卻無處可躲,于是非常絕望地跪在了菩薩面前,求她救救自己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觀音菩薩顯靈,反正奇跡發生了。山中恰好來了一群人,那群人救了他母親,而他也順利出生。後來他才知道,就他們的這群人都是天師,剛好到附近來捉鬼的。沒想到羅盤算錯方向,走錯了道,就誤打誤撞進了這村莊。
緣分剛剛好,可是師和雅出生後卻成了孤兒,因為他母親生下她後就死了。那時候天師的掌門人叫師翊,于是師和雅就被他收養了,取名師和雅。
漸漸的,他們發現師和雅天賦極高,才七八歲就已經會畫符捉鬼了,無師自通。加上他長得眉清目秀,氣質出塵。他們就覺得奇怪,一個小山村怎麽出了這麽個奇人。
有人鬥膽給他算卦,想盤查他的前世今生,可就在他算卦的過程中,忽然七竅流血當場暴斃。死因不詳。
後來他們沒敢繼續算下去,但大概也猜到了師和雅應該是什麽神靈的轉世。
師和雅本人也非常奇怪,他雖然年齡一直在增長,可容貌始終停留在二十多歲的樣子,幾十年不變。別人都以為他修煉了什麽長生不老術,可他到了八十歲的時候,忽然就死了,容顏迅速老去,和普通人無異。
那時候他的死傳為奇談,但也只傳來幾年,他死後就再也沒人提起過。
可在第五年的春天,師家來了個年輕人,頭發有些長,身上穿的破破爛爛。師家的掌門人出來一看,吓了一跳,因為這人就是師和雅。
也是那個時候,大家才知道,師和雅每到八十歲會死一次,但是過幾年又會重生。大概相當于不老不死,永世超生吧,連輪回道都不用去。
那一年,師家所在的城市鬧流感,這是種新型流感病毒,傳染後不能喝水,一喝水就抽搐,口吐白沫死亡。但不喝水是不可能的,所以得了病的人,一星期後基本就沒有生的希望了。
市民很恐慌,就去找那個傳染源。找來找去,就是沒找到。
忽然有一天,有人說傳染源找到了,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聽說她是城郊那邊的一個流浪兒,經常偷東西被人毒打。但是每次對她施加暴力的人都會莫名其妙在一個星期內死去,所以有人就将懷疑的目光投在了她身上。
這麽一來,少女就被帶到了醫院,醫生對她進行了隔離處理,發現她确實身上攜帶這種病毒,而且數量非常多。可是說來也奇怪,她帶着病毒但卻沒有發病的症狀,該吃吃,該喝喝,非常正常。
作為初始傳染者,他們還是要對她進行研究,看看這病毒到底是怎麽來的。少女就說,她也不知道,吃的東西就是人家扔掉的爛蘋果爛香蕉什麽的,喝的水就是自來水,身體沒有什麽毛病。
但是在一番刨根問底之後,他們才知道,這少女以前還吃過人肉,死人肉。專家一解釋,就将病因歸結為她吃了屍肉所以感染了病毒,從而一個傳一個,導致大家都染病了。
反正她不能留,有人準備處理了她。少女也很機智,知道自己肯定要被人殺,不是安樂死就是直接動手殺死,然後她就成了實驗室的标本供人欣賞。
那天,趁着夜色,少女逃離了醫院,一路往郊外狂奔。路上還被野狗咬了口,腿受傷了,速度就慢了下來。
當時有人發現她不見了,就派人四處去找。少女逃亡在郊外的小路上,然後就遇見了師和雅。
那時候,師和雅并不知道她為什麽逃跑。非常焦急的少女就給他談了個條件,要是能救她,她就給他五十萬元的報酬。
師和雅并不信,看她一身破破爛爛,根本不可能有五十萬元。但是少女說了,她其實是個富家小姐,只不過有一年被人拐賣到這破地方來,好不容易從山溝溝裏逃出來,結果又趕上這趟事。
聽完少女的解釋,師和雅一時有些同情,就答應了。倒不是為了錢,而是出于善心。
兩人往山裏逃,少女将自己父母的姓名,以及他們的住址都告訴了他,并請求他幫忙帶她到家去。而且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保證,那五十萬元人民幣一定兌現,決不食言。
最後師和雅和少女歷經三個多月,終于找到了那個地方。可是很不幸,因為她失蹤好幾年,父母憂郁而死,財産都被親戚們瓜分完了,沒給她留一分錢。
無家可歸的少女只好和師和雅一同前往師家。在到師家後,師和雅将她的情況說明了,師家掌門最後也同意她加入天師一派。
不過對于她身上攜帶病毒一事,師家人表示有些難以接受,怕她傳染別人。雖然她對師和雅是沒什麽影響,但別人就不見得有師和雅的體質了。
可是少女卻說,其實那個傳染源就是個爛蘋果,之前她天天放在口袋裏,發現那蘋果又紅又硬,怎麽咬都咬不破,覺得好玩就留下了。路上那蘋果掉了,也不知道去哪裏了,現在應該沒有病毒。
後來觀察了好多天,與她接觸過的人确實沒有發生什麽別的變化,于是他們就接受了,讓少女一同與天師弟子們學習。
沒過多久,師家人又發現,這少女的天賦也異常高,資質非常好,也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鑒于有人對師和雅進行算卦後暴斃的前例,他們也不敢再冒然行動。但是還是有不怕死的人對少女算了一卦,臨死前只吐出一個字: “鬼。”
掌門人猜了個大概,如果說師和雅也許是某位神靈降世,那這少女就是某位罪大惡極的魔鬼。兩人相見,怕是要生事端。
糾結來糾結去,掌門人就做了個決定,将少女送到天師分部去。只要兩人不見面,這種事就好處理。
但是少女被送過去之後,那邊的人卻沒有師家那麽好相處了。聽說了總部那邊有個人給她算卦丢了性命後,謠言就傳開了去。他們都說少女是個不吉利的象征,最好還是除去為妙,免得惹起禍端。
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天師的人對少女施法,準備直接将她超度。可意外是的,那少女非常機敏,早就察覺到不對勁,溜到樹林裏去了。
衆天師在樹林裏四處搜尋,終于找到了她的蹤影,将她團團包圍。衆人施法,各種厲害的法術都抛了出來,還是拿少女沒辦法。因為他們學的東西,少女也學過,只要她稍加防備,那些法子就對她不管用。
有人掏出了絕活,用一個古法秘術制了條繩索,成功将少女抓了起來。可在繩索下,少女的形态變了,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衆人詫異不已,走近一看,才發現她壓根不是正常人的魂魄。因為她眼睛異色,兩眼流血,那是魔道的象征。魔道之人,比厲鬼還可怕,一旦發瘋就有可能屠戮人間。
所以衆天師更不能留她了,也都使出渾身解數,成功将她制服。少女剛化魔,身體還有些僵硬,天師就趁此機會下了狠手,摘心剪舌,将她五髒六腑都給挖了出來。
最後少女死得很慘,天師也折損幾名人員。一戰下來,他們松了口氣。
可這事瞞不住,漸漸的就傳到了師和雅耳裏。師和雅憤怒不已,為了不讓她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他毅然決然和她訂了冥親,将她從地府接了出來。
少女成功轉世投胎,十多年後,兩人再次相遇。不過他們都沒再去天師組織了,隐姓埋名過上了逍遙的生活。
然而天師組織的人還是知道了她沒死這件事,不過當時天師進行改革,出現了兩個黨派。一個支持師和雅,另一個誓死要除去這個魔女。
在經歷多番輾轉之後,少女還是被盯上了。站在師和雅這邊的是新一屆的師家掌門人,他将祖傳的兩塊玉佩給了師和雅,說在危急之時可以保命。師和雅戴了一塊,又給少女戴了一塊。兩塊玉佩很快就認了主,兩人成功召喚出兩頭神獸。
不過另一個黨派觊觎師家的掌門位置,和外頭黑幫交結,試圖将師和雅和少女一同殺死。但是有了神獸的幫忙,兩人雖然不能上天入地,但每次還是險險逃脫。
最後一次失利是少女剛坐飛機回國。那輛飛機上被人安裝了炸彈,并且中途又發生墜機事故,少女掉入海底。
在她好不容易逃脫的那一刻,天師的對立派來了,他們将少女的魂魄打散。師和雅趕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好在神獸用自己的半條命補全了她的靈魄,這才勉強活了下來。
不過這一次,師和雅一等就是一百多年。
今年他再次遇見付一笑,激動自然不用說,可他也不是當初那種容易沖動的人。他不打算直接和她見面,而且選擇了暗中觀察。
在他觀察後發現,這個付一笑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不但把所有的記憶忘光了,連靈力也十分微弱。之後就有了他與付一笑見面後的種種事情,這些自然不用描述了,她最清楚。
付一笑在聽完師和雅講述的一切後,忽然陷入沉默。他每說一件事,她腦海中就會閃現一些畫面,那時候的憤怒,悲傷,絕望,痛苦,孤獨,不管是什麽情緒,統統集中在一起。現在,她感覺車內的氣氛異常壓抑。
師和雅說完後,忽然嘆了口氣,說道: “你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
付一笑沒說話,她依然在想事情。現在她的腦海裏已經湧現出越來越多的記憶,每一個畫面都異常清晰。
見她沉默,師和雅難得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盒煙,給付一笑遞了根,自己抽了根放嘴邊。
付一笑讷讷接過,只見他點開打火機,非常輕柔地給自己的那根煙點上了,又給自己的煙點上了。他長長吸了口氣,白煙從嘴裏溢出,于是他将玻璃窗搖了下來。
車窗外的風吹得咻咻響,外頭的樹木在急速往後倒退。風一吹進來,付一笑手上的煙頭就滅了幾分。她看了眼,最後也将煙放到嘴邊抽了起來。
才抽了一口,她就嗆得不行,一股濃濃的怪味鑽進鼻孔。她總覺得這氣味有些熟悉,但是又說不上來是什麽東西。正當她要問師和雅的時候,卻覺得頭暈目眩,忽然一個側身歪倒在他懷裏。
師和雅又吸了口煙,看着已經陷入昏迷的付一笑,輕輕将她擺正了身子,還貼心地給她披上自己的外套。付一笑就這麽歪頭依靠在他肩膀上,閉着眼不省人事。
“掌門,這次為什麽要帶付小姐去啊”前頭的司機看了眼後視鏡,只見付一笑已經暈了過去,便有些不解。
之前掌門說非要帶一個人去,他還想着是誰,結果聽說是付一笑,立馬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要知道,今天說是去出差,其實就是參加天師組織的大會,順便去地下交易所看看拍賣的東西。這地下拍賣行每年都會舉辦一次,非常隐秘,當然都是各地的天師淘來的寶貝。
但是這些寶貝并非所有都是好的,有贗品有真品,也分好的壞的。幹這一行的,基本上拿出來的寶貝都是壞的寶貝,這壞說的就是邪門的玩意。
天師要捉鬼,而且要捉大鬼才來錢快。那些寶貝就等于是給他們提供一個線索,誰先捉到那只鬼,那幾百萬人民幣就歸他們了。而且這提供的寶貝,引出來的必定是等級非同一般的厲鬼,如果自己沒點本事,大多數人只能望而卻步。
前幾年,有人貪財,用一萬塊買了個寶貝回去。結果回家沒幾天就出事了,一家人全都死了。死因不詳,至今也沒查明白。但天師們都知道,這人肯定是被寶貝反噬了。行話翻譯過來就是,這人能力不足卻接了筆打買賣,結果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麽都沒撈到反倒賠了幾條性命。
司機在師家呆了挺多年了,自己的水平算不上特別厲害,至少在同門師兄弟中算中上的。他見多了這種事,自然也知道那拍賣行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尤其是像付一笑這種身上靈氣不足的人。
師和雅聽了他的話卻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說道: “我要的東西都帶來了嗎”
司機連忙點頭道: “帶了帶了。”
師和雅什麽話都沒說,只是看着窗外的樹木陷入沉思。
車開了兩個多小時的時候,付一笑醒了。醒來的她第一件事就是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氣。她剛剛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裏的一切都太令人窒息了,她差點兒要醒不過來。
擡頭看了眼坐在旁邊的師和雅,又見自己歪坐在車上,有些茫然的頭腦總算開始慢慢清醒過來。她忽然問道: “我睡了多久”
師和雅看了眼手表,說道: “兩個多小時。”
此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外頭的太陽越來越烈,雖然車窗關着,但也能透過窗戶看見炙熱的陽光。付一笑的手腳非常冰冷,在這個三十多度的高溫天氣,她竟然覺得身子還很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付一笑呆坐了很久,直到師和雅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掌,這時她才反應過來。但接下來她猛地抱住了師和雅的脖子,将頭埋在他胸前,無聲流淚。
師和雅吓了一跳,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驀地松了口氣,心裏頭的大石落下了。他知道,他認識的那個付一笑回來了。
這煙裏頭藏的就是龍血,在其中施加一些法術,這龍血就能成為恢複前世記憶的良藥。當然,這也是個禁術,不過師和雅沒有告訴她,這個禁術一旦施展,原主就将承受巨大的痛苦。這個痛苦是以靈魂為代價的,每年一次的靈魂撕裂痛感,讓人求生無望,求死不能。
付一笑的記憶回來了,現在的她感慨萬分,這眼淚帶着再次見面的欣喜,也包含着過往種種難以言喻的感情。
兩人靜默相擁了半小時,付一笑終于将頭擡了起來,問了句: “我們要去哪裏”
師和雅聲音瞬間溫柔了,他道: “地下拍賣場。”
“地下拍賣場”付一笑不是很懂,她也不明白。
師和雅就說: “今年天象異常,有大難,所以捉鬼的任務非常緊急。天師組織的人都聚集在那邊,等着一件一件寶貝領回家。”
自然,他說的寶貝就相當于任務。付一笑雖然不是很懂,單頁解了個大概。
她問道: “你打算領幾件回去”
“一件。”師和雅果斷道。
付一笑有些驚訝,她道: “可是我現在靈力沒有恢複,怕是……”
“不要緊,我幫你捉。”師和雅微微一笑,顯然胸有成竹。
付一笑忽然看見他領子上落了點煙灰,兩眼中露出一抹狡黠: “你快看看你的那包煙在哪。”
師和雅一愣,伸手去上衣口袋一摸,才發現自己的那包煙不見了蹤影。再一看,只見付一笑的一只手高高揚起,手掌上捏着的正是他那包煙。
“哼哼,你把龍血藏在煙裏,倒是物盡其用啊。”付一笑随後抽了一根出來,對着自己鼻子聞了聞,卻沒聞到那股香味。
師和雅從她手中抽走那包煙,說道: “我只放了一根。”
“哦”付一笑一挑眉,說道, “那你是存心算計我咯”
“不敢不敢。”師和雅又是一笑,雖然說着不敢,可是臉上并沒有半點畏懼之意。
嬉皮笑臉說了一會兒,付一笑看了眼前頭的司機,說道: “哎,那個司機,麻煩等下到加油站停一下。”
司機應了聲好,但是他聽着這聲音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他記得今天早上付一笑的聲音還是有些唯唯諾諾的,怎麽說呢,像個沒長大的小姑娘。現在聽着她這種口氣,反而顯得有些成熟了。
付一笑微笑着斜視師和雅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
“老五,等下到加油站你就先停下吧。”師和雅也重複了聲,顯然是贊成付一笑的意見。
司機看了眼導航儀,離加油站僅剩十分鐘的路程,并不遠。他有些納悶: “掌門,為啥要在加油站停這油夠用了。”
師和雅說: “等下我們要換個方式去,你就先自己過那邊去等我們吧。”
司機頓時明白了,于是連忙點頭稱好。
到了加油站,司機立即靠邊停車。師和雅提着那個小皮箱就下車了,付一笑看了眼自己的行李箱,嘆了口氣道: “我的就算了,沒什麽好提的。”
兩人下了車,司機一個人開着車往目的地去。而付一笑攬着師和雅的手,兩人站在了路邊。他們要等一輛公交,一輛稱之為鬼車的公交。
別看這大白天的,太陽還這麽烈,可那輛公交就是不怕曬,剛好是正午的時候會從這裏經過。
師和雅說道: “距離上一次坐這輛公交已經過了一百多年了。”
付一笑也頗為感慨道: “難為你在這裏等了這麽多年。”
沒錯,這裏是付一笑當初被那群天師制裁的地方,他們挖了她的心,剖開她的肚子掏了腸,手法比厲鬼還狠辣。那時候她死不瞑目,于是每年重生她都會生在這塊地方,對這裏執念頗深。
不過當初的小樹林如今已經被土填平了,一幢幢高樓拔地而起,那兒已經成了商業中心,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而臨近那失去的就是這座無量山,山被師家承包了下來,算是應了師和雅的願望。
“對了,你帶冥幣嗎”站着等了一會兒,付一笑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眼紅旗袍,什麽都沒帶,空空如也。
師和雅也翻了翻自己口袋,表示什麽都沒有。
最後付一笑只好無奈嘆氣道: “看來只能先欠着了。”
師和雅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很無辜。
兩人等了十多分鐘,一輛公交果然從遠處駛了過來。不過這公交與付一笑印象中的那輛不大一樣,以前還是老式的電車,現在倒是與時俱進,換成了最新款的巴士了。
車在兩人面前停了下來,付一笑和師和雅就這麽走了上去。今天的乘客還挺多,沒有空位,兩人就只好扶着欄杆站着。
那司機将車開一會兒,朝後頭喊了句: “剛上來的那兩位,買個票了啊。”
付一笑笑嘻嘻湊錢去,說道: “周師傅,好久不見,這次先欠着,下次再付錢。”
那司機本來還有些生氣,因為平時賒賬的人并不多。畢竟這公交是便民公交,一心為了別人方便的,坐一趟車才收十塊錢冥幣,而且路程環游整個城市,可以說非常實惠了。
雖然這麽好心,但是還是有不少人會忘記帶零錢。因為地府的冥幣都是整百上千的數額,像這種五塊十塊的小金額紙鈔,他們一般都不随身攜帶。而且冥幣又重,人家都不願意帶身上。于是司機就允許他們先賒賬,在本子上寫下手機號碼,然後簽字。
久而久之,他那本子上的名字多了,很多欠着沒還。所以他聽說又一個要賒賬的,就有些生氣: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老想着賒賬賒賬。賒賬多了是會影響你們在地府的社會信用的,到時候你們連銀行卡都辦不成,工資都領不了,看你們怎麽辦!”
雖然嘴上罵罵咧咧,但是他還是翻出了那本記賬本。厚厚一疊,直接從旁邊抽了支筆出來,頭也不回地将紙和筆遞過去道: “留下手機號,旁邊簽個名。”
付一笑連忙将本子拿了過來,她在上頭翻了翻,還看見幾個熟悉的名字。她邊寫邊道: “那幾個老古董,現在還在欠着賬啊。”
司機開着車,冷不丁聽她一聲嘀咕,就下意識問: “誰啊”
“就是那幾個叫牛二郎,多加樂的,他們都欠了好多次了,不是照樣沒還。”付一笑又嘟囔了聲。
司機一聽,哎呀,這人怎麽知道的。于是側頭看了眼旁邊的付一笑,看着看着,越來越覺得她有些眼熟。雖然她此時低着頭在寫字,但她那身形,那側臉,與他印象中一人逐漸重疊在一起。
就在這時,付一笑已經将號碼登記好了,順便将師和雅的號碼也寫了。胡亂簽了個名就将本子遞回給司機。
就在她擡頭剎那,司機發出一道驚訝的喊聲: “哎呀,是你啊!”
付一笑笑眯眯對着他道: “周師傅,你才認出來嗎”
周師傅都有些激動,他說: “你都幾百年沒來坐車了,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哪裏有幾百年,就一百多年吧。”付一笑反駁道。
此時,師和雅也湊了過來,司機看了眼他的相貌,指着他道: “哎呀,你我也眼熟!這不是你丈夫嗎怎麽,今天都一起來了難得啊!”
付一笑點了點頭,說道: “看來您的記性還真不錯!”對着他豎起了大拇指。
可是下一刻周師傅就更激動了,他說: “我怎麽可能不記得!你倆天天賒賬,都欠了一百多年了,怎麽可能不記得!”說着語氣還有些憤怒。
“哎呀,這次是最後一次,我倆身上真的沒帶零錢。”付一笑連忙安撫道,一邊還指了指前方,說, “周師傅,認真開車啊,別把車給開翻咯!”
周師傅聽了,确實将擡起的手放回到方向盤上,不過他嘴皮子還沒停: “對不起了,你們這賬今天就得結。現在科技發達了,沒帶零錢可以掃碼付款。喏,旁邊那牌子上有地府公交的二維碼,你們趕緊把錢付清了。”
“你怎麽不早說啊,剛剛還讓我寫電話號碼。”付一笑抱怨道。
“這個賒賬的本子是專門為老弱病殘,家庭貧困以及有特殊情況的人準備的。你們這不算特殊情況,也不是老弱病殘,更不是家庭貧困人員,現在趕緊把賬結了。”司機嚷嚷道,一點都不講情分。
付一笑說道: “好嘛好嘛,多少錢”
司機看了那一疊賬本,說道: “前幾天剛好算了一筆賬,你的欠款最多,一千零三百塊。”
付一笑沖着師和雅眨了眨眼,說道: “嗯……我身上沒錢……”
師和雅非常明白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對着那二維碼就掃了下。很快,司機的廣播音響上傳來一道聲音: “您收到一千零三百塊的付款。”
付完了錢,周師傅語氣頓時和緩起來,開始和兩人唠嗑: “你們這一身打扮,是要去哪兒啊”
“楓林市。”一旁的師和雅答道。
“哦。”司機點了點頭,不過下一刻又道, “那地方很少人去啊,據說天師太多,我們都不敢随便停車的。”
付一笑和師和雅對視一眼,才想起來,他們前世還不算真正的天師,只能算半個靈人。現在兩人倒成了真的天師了,聽他這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你們是去那裏旅游吧我知道那兒的風景不錯,但是真的勸你們別去。像我們這種生活在陸地上的鬼魂,要是遇到一些道行稍微高深點的天師,那倒還好,知道我們不是厲鬼。但是遇到一些學藝不精的,他們直接将我們和厲鬼混為一談,施法就抓了去。有的直接超度,打入輪回道,還有的直接魂飛魄散,這可太吓人了。”司機喋喋不休,遇到老熟人難得開了口, “而且看你們倆架這勢,還穿高跟鞋,就是想逃跑也跑不快啊。”
“這個……其實我們是去那裏探望個親戚的,沒你說得這麽危險。白天我們又不出門,沒事的。”付一笑連忙編了個理由,試圖堵住他的口。
但是周師傅還在說: “那也不行啊。現在的天師都瘋魔了,見到鬼,不管你犯沒犯錯,都要逮着拿去換懸賞。為了錢,他們可都是拼了命的。就上次吧,我一個鄰居的孩子在路上玩耍,忽然遇到個天師。那天師看見他了,就二話不說直接捉走了。那家人見孩子不見了,着急啊,就去地府報案了。後來才弄明白,那孩子被天師直接超度了,已經投胎了。你看,好好的一家子,連投胎都不能一起,就這麽被拆散了,多可惜啊……”
“我聽說天師那邊有個高軒堂,裏頭住了很多鬼啊。你們怎麽不一起搬過去”付一笑提出了她的疑問。
“嗨,那地方相當于病院,誰願意去啊。他們是心裏頭有糾結的願望,不願意這麽早轉世,所以才去那邊求助的。我們不一樣,我們是黑戶人員,沒有通行證去不了地府,只好在陽間等着。每年地府居住的名額,剛一出來都被搶光了。搶了這麽多年,也沒搶中一次,所以我都看開了。”司機略略有些惆悵,說話帶着一股滄桑勁兒。
付一笑這才明白,原來地府還存在黑戶這一說法,那他們這群人可太悲催了。
周師傅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一路說,直到他倆下車,他還不忘說一句: “下次記得多來坐這輛公交啊!”
付一笑微笑點頭,朝他揮手。公交就在他們的注視下開走了,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遠處。
師和雅站在路邊,環視一眼四周,說道: “走吧。”牽起付一笑的手就打算往前去。
付一笑忽然停住腳步,扯住他的手,表情凝肅道: “等等,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