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文什居高臨下望着他的蟲民，每一只都無比虔誠地以頭抵地，大多熱淚盈眶。他平靜的眸子起了波瀾，又很快恢複平靜。

“起。”

雄蟲清清冷冷的聲線落到每只蟲耳邊，仿佛有股無形的力量迫使他們起身，衆蟲擡頭的那瞬，文什下了指令讓身後使蟲便去辦了。下一秒轟地一聲，所有的蟲目光都被吸引過來。

“啊——！”看清突然出現的東西後有蟲失聲尖叫，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又捂住嘴，眼眸裏滿是震驚。

只見文什身後出現了一個特制的籠子，一條有角有翅膀的黑色龐然大物被關在裏面，聽見尖叫聲那對黝黑的眼眸看過來。

渾身的威壓讓蟲不敢與之直視。

還沒搞清楚情況的黑龍迷茫轉了幾圈，餘光發現前面的雄蟲後很快安靜下來，眼睛貼着欄杆，嘴裏發出嗷嗷的聲音。

文什聽見身後的動作，身軀一顫，不動聲色恢複了原樣。

倒是蟲民又被這低沉的聲音吓到了，不禁後退了半步。

大祭司見雄蟲似乎沒有再開口的意願，站了出來，他伸展開雙臂，深情地望着文什。

“大家請看，這就是黑龍，神書上記載的黑龍一族。為我們勇敢的冕下歡呼吧！”

“蟲族——有救了！”

此話一落，靜寂的蟲群再次沸騰起來，歡呼着、雀躍着，伸手在面前畫圖騰。

“冕下！冕下！！冕下！！！”一聲一聲的呼喊遞進着，沖破雲霄。

文什一動不動，無動于衷，直到大祭司笑着說：“冕下，看，這就是全心全意信服您的蟲民。”他話裏的驕傲明顯。

聞言雄蟲的情緒并沒有上漲，但還是順着大祭司指的方向看下去，那一張張面紅耳赤的面容上，眼裏的光芒耀眼到無法忽視。

這一刻，文什的心落下來。

……看，他的選擇是正确的。

黑龍無措抓着欄杆，看着雄蟲下面的數不清的蟲，對方冷漠的背影讓它心慌。

歡迎儀式結束以後，文什直接回了聖殿，大祭司伴他左右。走到最後一節臺階時雄蟲突然停了下來，大祭司為此感到疑惑，開口詢問。

“冕下，怎麽了？”

文什看着大祭司，那張臉仍舊無比冷淡，說的話也是涼的。

“黑龍準備關押在哪？”

大祭司笑着說：“您放心，已經安排好了，暫時關在聖殿的地下室裏，後續會有研究院那邊接受。”

雄蟲颔首，繼續往裏走，腳踝的金鈴響聲不斷。聖殿的門緩緩合上，阻隔了一切。

于此同時，黑龍被運往地下室，由幾十名荷槍實彈的軍雌押送。

一路上黑龍躁動無比，銳利的爪子摩擦欄杆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押送官目不轉睛盯着它，一旦有動作就立馬制服。

好在路上雖然出了一些插曲，但還是順利将黑龍送到指定位置，随後落下幾道重重的枷鎖。

視野一下昏暗下來，聽着金屬碰撞的聲音黑龍着急地一下撞在門上，門板微微晃動着。意識到什麽的它不停撞着門板，嘴裏發出不甘的嗷嗷聲。

外面的守衛無動于衷，忽略身後的動靜。

直到累了，也意識到不管它如何掙紮都不會有蟲來查看。

黑龍蹲坐在地上，翅膀和尾巴全部耷拉下來擦着地面，眼睛又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盛滿了悲傷。

文什回到自己的寝宮，就算這段時間他一直不在，房間還是一塵不染。

坐在椅子上，有侍蟲過來給雄蟲倒水，在對方低頭到一邊等候時，文什開了口。

“退下。”

侍蟲下意識擡頭，對上雄蟲冷靜的目光時又立刻低眉，柔聲道：“是，冕下。”

房間裏只有他一只蟲。

文什手指搭在杯口摩挲着，抑制着想要動的手指。他低頭看着自己的裝扮，第一次覺得束縛得他不舒服，總有一股沖動要将其換下來。

手指一緊，又松開。

他前二十年就是這麽穿的，怎麽會不習慣。

餘光又注意到光着的腳，文什突然起身到了全身鏡面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皺起了眉。

不管是額頭的發飾，還是頸間的項鏈，都十分多餘，而暴露在衣袍下的赤腳又是無比礙眼。眸光一閃，他扭頭對外面說了一聲。

“阿加納，進來。”

話一落，門口便響起了輕柔的聲音。

“是。”在敲門聲響起以後，門打開了，剛被叫出去的侍蟲又恭恭敬敬走了過來。

“去給我找雙鞋。”

聽清了他的要求後，亞雌十分驚訝，從沒有見過冕下要穿鞋。

見對方還沒有動作，文什加重了語氣：“聽到了？”

亞雌連忙點頭，一路小跑出去。

五分鐘後，阿加納又出現在房間裏，體貼地蹲下身，旁邊放着一雙鞋子。

他準備幫雄蟲穿鞋，還沒得及觸碰到雄蟲的腳時，對方便避讓開他的手徑直将腳伸了進去。

摸了個空的阿加納表情讪讪的，連忙起身退到一邊。

文什盯着自己的腳，稍微擡高了一點，腳尖便貼到了鞋尖上，露出一指的縫隙。

不合腳。

得出這個結論的文什的心情又晴轉多雲，渾身散發着不悅。

一邊的亞雌顯然也發現了，下意識砰地跪下來。

“冕下恕罪！只是您一直沒有這個需求，一時找不到合适的。”亞雌語氣帶着哭腔，身體都在抖，覺得自己太沒用了，連冕下這個小小的需求都滿足不了。

文什眉心一壓，沉聲道：“你來的第一天我和你說過什麽。”

聞言亞雌愣愣擡頭，眼珠子挂着淚珠，有些結巴。

“您說，說只要沒有其他蟲，就把您當成一只普通的蟲。”

見雄蟲還在盯着自己，阿加納瞬間明白了，連連道：“是阿加納忘了，冕下我不會再犯了。”說着趕忙起身，擦幹了眼淚。

“我這就給您找合适的鞋子去。”他說着風風火火走了。

文什又看了一眼鞋子，鞋子随着他的動作像用木棍轉着瓶子一樣晃動，眼神慢慢沉下來。

……為什麽，那裏的鞋子那麽适合。

那雙布滿淚水的黑眸在腦海裏一閃而過，文什抿緊了唇。

翌日。

不斷有蟲上門慰問，大祭司應付了很多，但是有一些實在推不掉，文什只好去見了。

陰魂不散。

見到那幾只蟲的時候，文什腳步一頓，當時想轉頭就走，下一秒大祭司的聲音卻出現在身後。

“冕下，幾位大人一定要親眼見到您安然無恙才能放心。”大見祭司這麽說了，文什進去了。

一見雄蟲進來，皇太子就起身了，笑容肆意：“冕下，聽說您去的時候是遇到了叛徒，還是我派去的侍衛長。”

“您可不要認為是我指使的，我可是清白的，冕下您可要明鑒啊！”他說的時候還對文什抛了個媚眼。

“皇太子放心，我自然會查清，至于幕後黑手是誰——”文什視線掃了一圈，罕見露出了一絲笑，“我自然會查得清清楚楚，不會冤枉任何蟲。”

“那我就放心了。”語罷皇太子一個後仰，一屁股坐下了。

其他三只蟲都露出不滿的神情，只是皇太子還是我行我素，壓根不在意他們的目光。

“冕下，您能平安歸來就好，我應該親自護送您前往的。”

“不必勞駕元帥了，元帥還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在我這豈不是牛刀小試了。”

元帥聽清了他話裏的婉拒，板着的臉更冷了，皺成疙瘩的眉毛表示着他的不悅。

一邊的財政部長拍了拍元帥的肩。

“元帥本來就是個大忙蟲，至于冕下就讓我陪同吧。”說着，溫柔的目光落到旁邊的文什身上，“您受驚了。我名下的度假莊園剛完工，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冕下一同前往？”

“不了。”文什面無表情拒絕了，甚至一點都不委婉，“我累了，需要休息。”

如此敷衍的态度讓財政部長臉僵硬了一瞬，對方又很快笑起來：“那我将那座莊園贈予冕下，您什麽時候有意可以随時前往。”

“那就謝謝大人的好意了。”一邊的大祭司出聲，笑着接了話，讓氣氛不至于太過尴尬。

“那我就恭候佳音。”財政部長說完話後識趣地不再往上貼雄蟲的冷臉。

只有研究院院長岸上旁觀，每次他的存在感都低到幾乎為零，似乎每次來也只是湊個數。

“幾位大人現在看到活蹦亂跳的溫利昂，放心了吧？”話落不等他們反應，雄蟲直接對侍蟲說，“送客。

得令的侍蟲立刻上前，恭恭敬敬送他們出門，這下他們只得不情不願起身。

“冕下，您最好的選擇是我們。”離開前元帥深深看了文什一眼，意味深長道。

文什站在門口看着他們的背影，唇角平直，下一秒眼角一揚。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但是……他還有另一個選項。

神秘的碧眼一眨，剛送他們出去的侍蟲不知怎麽又領着研究院院長阿爾及爾·加爾頓回來了。

看清雄蟲眼底掩飾不住的驚訝，研究院院長道：“我需要和您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