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36.第三十六章白天不要嚼舌根

第三十六章 白天不要嚼舌根

“麻煩幫我同你們爺道聲謝,說我已平安到達。”霁歡眉眼含笑地站在李府大門前,對那馬車前的侍衛溫聲道。

劉弘淵與她在京郊時就已分道揚镳。

或是為了不引人注目也是為了顧全她女兒家的顏面,他走之前分了三個侍衛給霁歡,讓一輛外表平常的馬車送她回府,而那三個侍衛則在暗處保護。

她坐在馬車裏曾偷偷掀開側簾的一角,可惜瞧不見那人臉上的表情,只能瞥見那一角玄色衣袍,随風微揚。

其中一個侍衛聞言朝霁歡拱拱手,恭敬地道:“是,小姐放心,小的定會将話帶到。”

霁歡點點頭,目送着那輛馬車駛入拐角巷裏,淹沒于市井川流不息中。

或許以後再也難有機會與那人碰面了罷,也好,反正本就不是一路人,各有各的人生要走。

這麽想着,霁歡臉上的輕柔凝結在眼底,深吸一口氣,執起朱漆大門上的銅環,重重地敲了幾下。

很快,李府的大門便開出了一條縫隙,裏面響起一道老态龍鐘的嘶啞男聲:“何人敲門?”

是霁歡還未出生便一直在的,李府多年的守門人——鐘伯。

“鐘伯,是我。”霁歡面上一派溫和沉靜,語調稍揚道,“霁歡。”

這下門全開了,裏面閃出一個佝偻的身影,那喚作鐘伯的遲暮老人大睜着雙渾濁不堪的老眼,顫顫巍巍地道:“大小姐……真的是您?!您還活着?!”

霁歡聞言柳眉微挑,眼底劃過一絲危險的精光。她輕拍了拍鐘伯的肩,越過他身旁邁進李府的門檻,狀似漫不經心地道:“鐘伯這是何意?什麽叫我還活着?”

鐘伯眼眶微紅,嘆了口氣回道:“自小姐那日出門沒有回來,老爺和夫人急瘋了到處派人去尋找,還報了官,最後在京郊外的密林裏找到了您坐的馬車的殘骸,還有……馬夫的屍體,旁邊還有一大灘血跡。雖說沒有找到您,可大家都紛紛猜想您多半是已遭遇了不測……”

霁歡“哦”了一聲,表示這合情合理,一切在意料之中。

“之後呢?”

“之後……夫人悲痛欲絕,當晚便病倒了,老爺也大受打擊,告假多日閉門府中。”鐘伯搖頭嘆息着,轉而又欣慰地看着她道:“對了,瞧我一高興便忘了,小的這就去禀報老爺他們,老爺和夫人知道小姐平安無事地回來定是欣喜萬分!”

霁歡腳步頓了頓,沉吟片刻,淡聲吩咐道:“不急,先不必過于聲張。”

“這……”鐘伯面露疑惑地看向霁歡,似是不解她這麽做的原因。

霁歡勾了勾唇角,低聲喃喃道:“正好可以瞧瞧這些魑魅魍魉的做派。”

鐘伯愣愣地擡首,只來得及看見霁歡的背影消失在曲廊拐角,裙擺處的彩穗随着步伐靈動地輕擺。

這他自小看着長大的大小姐,乍一看還是那副溫和的性子,可又好像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

霁歡穿過那迂回的長長曲廊,本想抄近路先往母親的院子走去,可誰知剛一擡步子便被那突然響起的對話給截住了腳步。

聽那聲音好像是在離得不遠的涼亭處傳來的。

“母親,你說那李霁歡到底死了沒有?”一道清脆的女聲嬌笑着道。

“呵,我看是八九不離十了,都快四日了還沒有消息,八成是被毀屍滅跡了。”随即響起一道嬌媚的女聲,話裏充滿了諷刺和幸災樂禍。

“那真是太好了,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仗着自己是嫡女就趾高氣揚的,嫡女又如何?還不是落得如此下場!”

“噓,我的心肝,小聲些,你記住在你爹爹面前可要裝得傷心些……”

“哼,霁雅曉得啦,母親就放心罷。”

……

而另一邊,霁歡借着繁茂的花木叢遮擋,靠在那曲廊的檀木雕花柱上饒有興味地偷聽着兩人的精彩對話,心道:原來是三姨娘這倆母女啊,連她們都敢在大庭廣衆下讨論,可想而知府裏上下怕是已經認定她是個“死人”了。

至于吳氏母女,恐怕沒有樂得睡不着覺便算良知未泯了罷?

霁歡眉眼冷了幾分,嗤笑了聲便裝作若無其事地往那亭子踱去。

“三姨娘,雅妹妹,好巧呀。”

寧氏挂着蔻丹的細指本捏着塊精致的酥點正要往唇邊送去,聽到那熟悉至極的溫軟嗓音猛地擡起頭,眼底布滿了驚駭之色。

而李霁雅則驚得跳了起來,躲到寧氏背後尖叫着:“有、有鬼啊!”

這好端端站在她們面前的,不就是方才她們談論得正興起的“死人”李霁歡麽?!

霁歡笑眼彎彎地立在那,越發溫和地道:“雅妹妹這是怎麽了?”說着便要往前一步。

“別、別過來!”李霁雅見她有靠近的意思,瑟縮在寧氏後面,緊緊地抓着其衣角,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懼顫抖地喊道。

她、她到底是人是鬼?

寧氏也吓得臉上血色盡失,小心地咽了口唾沫,顫着聲音開口道:“大、大小姐?”

霁歡滿意地看着兩人被她這一出“白日現身”吓得魂不附體,輕笑地道:“怎麽,幾日不見,三姨娘就認不出本小姐了?”

“不、不……妾身還以為……”寧氏胡亂地搖着頭,此刻一句話也說不清楚。

“以為什麽?以為霁歡已經喪身郊外?”霁歡走到她面前,用一根食指輕擡起她此時毫無血色的臉,眸子生起淡淡的氤氲,語氣卻越發的溫柔:“放心,霁歡還沒将一些別有居心之人趕出府,又怎會這樣輕易地死去呢?”

寧氏面色發青地望着她,整個身子僵直着動彈不得,有一種置身千年冰窖的詭異錯覺。

此時的霁歡,嘴角明明噙着抹讓人如沐春風的暖笑,可眉眼卻透着一股肅殺的冷意,仿佛寧氏只要稍微一動,便會被挫骨揚灰。

不知過了多久,霁歡才将手極緩地收回,用帕子拭了下,仿佛沾染上了什麽污穢之物。

“好了,三姨娘和雅妹妹繼續聊天罷,霁歡就不叨擾了。”她懶洋洋地丢下了一句,便離開了涼亭。

只剩下面色灰敗的寧氏和跌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來的李霁雅哭着道:“母親,方才、方才我差點以為會命喪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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