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18
第 18 章 chapter18
萬裏晴空罩上了一層咖色的薄沙,遠處有煙霧,赫然地侵吞半邊天,一切變得不太正常。
上方傳來嗡嗡的聲音。曲惋被吓得不輕,随着于九薇的手心離開她的耳廓,雙眼參雜的複雜情緒也慢慢緩和。
曲惋往天空看去,兩旁的高樹擋住了頭頂不安的動靜,而直覺正在告訴她,前方打仗了。
沒有征兆、沒有預示、防備。曲惋的第一反應是掉頭,現在公路不能走。
“是回西城還是繞路?”曲惋問于九薇的意思。
于九薇目光放在前面:“走小路,我看一下地圖。”
在于九薇看手機的這期間,曲惋騎着車掉頭走,速度比之前提快了一些。小路繞山坡另一頭,遠離了公路會稍微安全一些。
爆炸的聲音越來越遠,不知是改成了槍戰還是停了下來。同時曲惋慶幸自己騎的慢,否則便會趕上那場轟炸。
這一路她緊張不安,除了內裏的防彈衣,她沒有任何保護措施,誰不怕死呢,沒人不怕。
曲惋握着把手出了汗,額頭上的汗水大顆大顆往下淌,她的鬓角濕了,努力維持着鎮定目視前方,前面的路很陌生。
“停車。”于九薇聲音在她耳邊淡淡地響起。
曲惋照做,她剎住摩托車後,心髒還在砰砰跳得厲害。她唇瓣抿緊輕側首,能感覺到于九薇下了車。
于九薇手裏的導航因為信號不穩定已經偏離了路線。
“怎麽了?”曲惋松唇問,額頭上挂的灰塵被汗水席卷,一張臉風塵仆仆。
于九薇眉心浮現一點褶皺,好似在觀察曲惋內心最薄弱的那一塊,她拿了一瓶水擰開,遞給曲惋說:“喝點水調整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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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平緩又輕淡,溫柔淡定全在這瓶水裏,于九薇人瞧着冰冰冷冷,平時說話字裏行間都是利劍橫行。
但會有一份溫柔是貼着孩子安慰,在前線奔波淡定從容。不會因繁瑣緊張的工作而穩不住心态,從這裏便能看出她的職業素養。
“我沒事。”曲惋咽下水,眼裏還是那股倔強,她屬于不認輸哭着爬行的那一類。
于九薇說:“這裏安全了,休息一會吧。”
其實不乏能聽出于九薇尾音上淺淺地嘆息,安全這個詞,在這裏是不存在的,就像被封在冰層的鯉魚。
這個形容曲惋覺得很恰當,她随後問:“你喝不喝水?”她們只剩下這一瓶水,這瓶水是于九薇的。
于九薇接過時,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沒有碰上,你不用怕。”
她剛剛是仰着頭往嘴裏倒的,自然是沒有沾到瓶口。
這裏是郊外,不遠處的村莊有房屋炸毀了,沒什麽人,能逃走的都逃了,逃不了的繼續守着這一堆廢墟。
于九薇跟她用一樣的方式喝水,半瓶沒了。
“看來,我們現在不能走了。”于九薇目光凝聚在炸毀的房屋上,放眼望去一片橙黃在金光下舞動。
曲惋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這裏打過仗,沒辦法從山上小路走,況且我們還帶着摩托車。”
“手機有信號嗎?”于九薇摘了頭盔,汗水在脖上覆着形成了一片細閃,兩點左右正是熱得厲害。
曲惋半舉着手機,打x的信號格斷了所有的希望。
彼時的土路上停了兩只不知名的鳥,走了幾步騰空躍起又落在了林間的樹杈上。
因為戰亂影響,土地受到污染,植被上都被一層白灰蓋住,風一吹便散的到處都是。
于九薇脫了外套搭在後座上,山體滑坡滾落的大石被深溝擋住了三分之二。
“我帶了衛星電話。”曲惋在包裏翻找。
于九薇正好也在拿槍,兩人的手就這樣碰上了,手背都散着冰涼,一層薄汗從毛孔中揮發出來,順着神經往大腦裏面沖,曲惋心如擂鼓,面色跟着尴尬。
她擡眼去看于九薇時,沒曾想正好對上了于九薇的眼睛,于九薇仍舊是一副清淨寡淡,興意索然瞧看她一眼,拎過槍靠坐在大石上,整個動作自然且平靜。
好似什麽也沒發生,又好似那個眼神有特別的蘊意。
特別的蘊意,或許這像天邊被金輪灼燒的硝煙。
于九薇正在上子彈,‘咔’一聲特別明顯,于九薇手裏所發的子彈都是有限的。
曲惋朝着她望去,慢慢走近了:“會有危險嗎?”
問聰明人,話只需要簡潔。
“說不準,非常時期,有備無患。”
是的,非常時期,前方打仗後方是廢棄的村莊,誰能說得準,會不會碰上一些遺留的叛軍。
“你出戰地醫院怎麽不上子彈?”曲惋詫異。
這行為和于九薇說的有備無患恰好相反。
于九薇看她一眼:“之前有一發留在了槍擊裏,再說,到西城走大路,帶着空槍也夠了。”
曲惋到她旁邊,後腰也靠上石頭,托着衛星電話說:“看不出來挺專業,我不太會默數彈夾的子彈,不是我的強項。”
于九薇打槍時默數彈夾容量留一發在槍擊裏,這樣換彈了以後,保證自己有一發子彈應對突發情況。
從于九薇一槍救下她那時候,她就應該能看出專業。
“那你特訓時會什麽?槍都不會打。”于九薇冷嘲。
“你聽的什麽?”曲惋看她,“我說不是強項,不代表我不會好不好。”
于九薇內裏是一件白T,此時才能見到,脖子上挂着一根銀色項鏈,吊墜藏在裏面,鏈條一下下摩擦着領口。
“看什麽?”于九薇用紙巾擦拭着手心,問得漫不經心。
曲惋挪開眼,視線放到衛星電話上,嗓音幹幹地說:“項鏈挺漂亮。”
“什麽?”于九薇低眸看脖子上的項鏈,被短袖遮住了什麽也看不到,曲惋誇得莫名其妙。
“別人送的嗎?”
她問得也不合時宜,她會第一個想到易筱,除非是特殊的關系,才會故意不回消息。
于九薇答:“不是,自己買的。”
的确是自己買的,當時買項鏈的時候小姨說送她,吊墜上印的是神獸,所以最後于九薇自己付的錢。
曲惋此時衛星電話撥打到了維和部隊的駐紮地辦公室,但很遺憾,她需要往高處走才能接通。
但她們現在又不能到處亂走,也沒辦法往前行,只能救援隊等人帶着探測儀過來,保不齊周圍會有之前戰亂殘留的雷。
一般排過雷的區域都會插上警示牌,毫無疑問,這裏是空的,不安全。
曲惋爬到了石頭上,工裝褲沾了一層白灰,蹭掉一些細碎的石塊落在了鞋面。
“四周有遮擋物,不行,我們所處的位置不對。”曲惋這個視角像是在睨着于九薇。
于九薇将槍放到了車後,望向曲惋身後那棵樹。
曲惋順着她的目光往後看,什麽樹她不認識,但直沖雲霄的高大讓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這樹不太好爬。”曲惋懂于九薇的意思。
于九薇朝她伸手:“電話給我。”
“你會爬樹嗎?”曲惋半信半疑将電話給她,自己也不會爬樹。
曲惋只記得那年特訓,某次山間訓練的時候,爬過樹,跌下來摔得她整個人都精神了,躺了兩天才能下床。
于九薇将電話別在腰後,拍了拍樹試探安全性:“我很久沒爬過樹了。”
“有多久?”
“三年。”
這個時間的确夠久的,回答也如出鞘的刀尖,曲惋不乏會擔心:“那你能行嗎?”
“我試試。”
“試?你別開玩笑行不行,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曲惋跳了下去,拉住于九薇的胳膊,心口跟着輕微起伏,用妥協一般地語氣說:“于九薇,要不然算了。”
“算什麽算?你知道荒郊野嶺好幾天都不來人嗎?”于九薇将胳膊抽了出來。
正路打仗,這裏的确是荒了,沒有排查過危險時,也不會有村民到處亂走。
而後于九薇也沒再給她說話的機會,就撂了一句話,如果摔下來讓她躲遠點。
“你小心點。”曲惋站她腳下,于九薇身手不算熟練,爬樹時每一步都踩得很穩,這棵樹似是在挑戰天空的極限。
曲惋不自覺地放慢呼吸看于九薇慢慢往高處走,陽光穿透樹葉往她眼瞳裏鑽。
忽地,于九薇掰斷了一根樹枝,從上方掉落直接砸到曲惋頭上,不疼,但她下意識地反應是去看于九薇。
“你站遠點。”于九薇沖着她喊。
曲惋充耳不聞,回喊:“你別往上爬了。”
于九薇停在了最高處的枝杈上,伸腳試探穩固性,随後坐到了樹杈上往外挪動,右手拉着枝杆,左手從腰後拿過衛星電話。
曲惋慢慢松了一口氣,而在她尾音剛呼出最後一秒的時候,後方漸漸傳來腳踩着枯枝發出的‘咯吱’聲。
她立馬朝着後方望去,幾個身着黑色作戰服的男人停在摩托車前,他們手裏沒有槍,拿的是長棍,有的丢了帽子,其中一個男人走路一瘸一拐。
曲惋立馬判斷出,他們是逃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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