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chapter12

第 59 章   chapter12

隔天的明區大院內已經換下了元旦的燈籠,改成了過年用得正紅花燈。

整個區都好好裝飾了一番,挨家挨戶發放了中式春牌,于焉家裏的保姆剛領了,微笑的對着物管道謝,下一秒聽到椅子碰撞到陽臺的聲音,像是震斷了椅腳那般。

她眉頭皺着,傾身偏頭往樓上看了看,那個房間是于焉的屋子。

陽臺角落的凄寒逼仄恰好被窗簾擋住了,窗簾又唰地一下往中間滑擋住了外邊的光。

于焉喉嚨發不出聲音,只得驚恐地瞪着于九薇。

于九薇利索地掐着她的脖子,手使了力,問:“疼不疼?”

“你……”

“我什麽?嗯?”于九薇又問,同時手松開了一些,給了于焉喘息的機會。

于焉循着氣息,狠狠地撂出話遠點,別坐我邊上。”曲惋呼出一口氣朝着人使了個眼色。

“筱筱,你忘啦,還欠我兩杯酒。”男人手肘放在桌上,喊話時直接将曲惋夾在了中間。

曲惋推了一把,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險些要碰上她的面頰,手剛推出去,許是使了些勁兒。

男子踉踉跄跄後退,最後撞在了高臺的轉角上,碰掉了桌上的杯子。

曲惋看易筱,沒好氣問:“什麽朋友?這麽沒素質。”

“你說什麽?”易筱喝多了,那雙眼聚神無果,手撐着太陽穴。

“算了。”曲惋擺手,男人已經站起身,西裝髒了,臉上也再也沒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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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能打是不是?”

周圍的人,不漏山水。你要留在江麗讓我将人送回來,路是你自己選的,你現在還在争什麽?嗯?”于九薇另一只手拿過桌上的飛镖,尖頭碰上于焉下颚線的骨頭下。

這個舉動讓于焉怕了,她瞪着雙眼視線下走保持鎮定掃了一眼飛镖,擡眸時努力的呼吸着,輕輕笑問:“怎麽?你的底線是她?”

于焉剛問完話,窒息感瞬間填滿了大腦,她被于九薇掐得咳嗽起來。

“所以,你為什麽要碰?”于九薇在壓制火氣,她只要再使勁一點,于焉離死亡也就更進一步。

“我……”于焉說不出話。

于九薇繼續說:“一念河東,一念河西,聽過沒有?你以為是這一篇報道讓王教授走到了今天?我看你是在江麗玩壞了腦子,崔曉的死并非與她們有直接關系,但這證據崔曉的媽媽不提交給別的記者,反倒是一個做國際新聞的戰地攝影師,事發後崔曉媽媽躲得無影無蹤,單憑她能藏多久?你想過沒有?怎麽?伯父就那麽想贏?非得拉攏一個學術圈已經臭了的人,還是你太蠢,出的這馊主意想将功贖罪?”

于焉閉了閉雙眼,這件事看似就是一場輿論引發的網絡戰争,實際上是有人籌謀。

崔曉跳樓和校園暴力是沒有直接關系的,所有的證據只能證明王教授的孩子曾對其有過語言暴力,有孤立的行為,但介于崔曉的精神狀态的确不正常,不能直接認定是她們的原因,這點警方在崔曉自殺後便第一時間查過了。

不過,有人順着這個把柄便放大了這些事,看來是王教授早就和人結了仇。在外邊名聲壞掉了,不管往後做什麽,大家都會記得他這污點,尤其是在做學術研究的,論對錯,說不清楚。

提交給曲惋是最聰明的做法,因為曲惋和于家有的這層關系,已經不是秘密了,于安要明面跟着拉王教授一把,那是做給外人看的,而于九薇順水推舟是為了保護曲惋。

想到這兒,于焉眸子裏變了神色:“不是不争?你現在什麽意思?”

“我告訴你我的意思。”于九薇在她喘了一口氣後将飛镖尖頭刺上了她的肩膀,血漬跟着溢出染了布料。

于九薇聽見了于焉的吸氣聲。

“不管你嫉妒也好,讨厭也罷,你最好掩的幹幹淨淨別讓我看見,你不服氣你就明着來,她是我的底線,我不怕透露給你。要是我再發現你找人跟蹤,或者妄圖想要綁架。”于九薇抽出飛镖。

“下次,紮的就不是肩膀了,聽明白了嗎?嗯?”

于九薇眼神輕蔑,她存過一點溫和,但不能對于焉要用這樣的辦法,她的手最後使勁然後才松了松。

“于九薇,你分不分得清,我才是于家的人!”于焉的聲線從喉嚨裏擠出來,越來越小,最後好似在用盡全力掙紮,在尾音落下後,奮力推開了于九薇。

于焉面色漸紅,身子一下癱軟在了桌邊,咳得差點幹嘔。

而面前的人卻絲毫不在意,手腕輕松将帶血的飛镖甩到了桌上,随後慢條斯理看她一眼。

“對啊,是。”于九薇呼出一口氣。

像是回答,又像是在确認這句話。

于焉喘着氣道:“你說了你不争,你護着她做什麽?我看你是為了讨好奶奶,你以為你是什麽好人?如果不是她爸爸有恩,又撞上了奶奶信神佛,你大概率不會在易筱和她之間挑了她。”

她說話沒帶着太大的狠勁,許是被于九薇磨得沒了精神氣兒。

于九薇斜都沒斜她一眼,拿過紙巾擦着手,在紙巾抛進垃圾桶時才看她。

“看來你沒有記住我說的話。”于九薇語氣輕飄飄的,她被這聲音還有眼神給震攝住了。

她害怕這樣的于九薇,像着了魔的惡人,但明明于九薇一直就是這樣。狠起來的時候只剩下狂妄。

在于九薇手剛摸進飛镖盒的時候,于焉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右手,同時步子小心地往後退。

于焉手捂着肩膀,眼裏終于有了一絲恐懼。

盒子裏傳來聲音,于九薇還在挑,指腹摸着針頭,在選最尖的那一根。

她沒有把握打過于九薇,從小在訓練場她就輸,在整個于家,她從不算有天賦的那個。

于焉呼吸裏都是噙着圍裙歪了,讓開路擠出一個笑。

“我不吃,還有事,問她。”于九薇朝着裏邊使了個眼色。

于九薇走了,保姆是看着人下了樓,然後才進的屋。

網絡對一件的關注度不會太久,從演變成關注校園暴力後,這件事也就慢慢在大衆的視野中淡了出去。

輿論是沒有盡頭的,一個新聞背後會挖出清楚。”

“對,你不清楚。”于九薇手從衣兜裏拿了出來,輕碰着她的發絲,“惋惋你是記者,所以你應該清楚,你在文章中三處強調崔曉是個好學生,便已經是在做對比。”

“我有嗎?”曲惋思索着于九薇的話,文字貫連下來其實她沒有發現這點,“我闡述所聞,怎麽會是做對比?”

于九薇手停在她面龐處,收回時問道:“崔曉的媽媽在哪裏?”

“她回了老家,南山。”

“你送她走的?”于九薇輕偏頭看她。

“嗯,我送的,如果她不躲,王教授那頭一定會找她給自己作證,不管是威脅也好,還是……”曲惋說着擡眸看于九薇,于九薇還是一臉的淡然,很認真地在聽她說話,最後她沒說完,呼出一口氣。

于九薇看她面頰被風吹得泛紫,于是伸手将她抱在懷裏,用衣服裹着。

“你知道關琳老師的《薩番種族記》為什麽沒有後續嗎?”于九薇感覺到懷裏的人擡頭看她,于是低眸對上眼睛,“熱愛能有多大的力量,可以跨越一切的奔赴,因為如果只有前面那叫記敘,她親眼見過薩番的種族屠殺,記敘恐懼,記敘人類的貪婪和自私。”

“與其說,是沒有寫完,不如說,關老師是想把這部分留另一則事件,而這件事深挖又會牽扯到別的東西。

網友的永遠不會揪着一個故事反複觀看,沒有新的反轉,自然是又會只關注到別的東西。

這天是晴,臘月十三,承德寺廟門前,志願者清掃着積雪。

兩側有種白樹,小時候曲惋聽說白樹有種特殊的香味,能使寺廟香火更旺,故而她還靠着聞過。

于九薇聽着笑了笑,問:“有聞到嗎?”

“沒有。”曲惋站在前一步階梯上,看着和于九薇一樣高。

承德寺百年的歷史了,香火足得很,平日裏的香爐已經難尋到插香的地方。

是在過了臺階後,曲惋才注意到,今天承德寺貼出了修繕的告示在門口,時間正好是後天,臘月十五。

于九薇往着前方的菩提樹,她站在原地看了很久。頂上被厚雪蓋住了,起風了,雪後的大風攪着她的發絲,不知不覺帶紅了于九薇的鼻尖,她像是一座和寺廟格格不入的孤島。

曲惋握着她的手心,然後順着她看的方向看去,問:“怎麽了?”

“沒怎麽。”于九薇回了神,看她時微微一笑。

曲惋說:“你覺得我是錯的嗎?”

到今天,該消失的消失了,曲惋看着大風浪卷起紛争又緩緩降落,而這一場戰争帶走的是什麽,是一個教授大半輩子的辛苦努力。

她的報道于九薇看過,客觀真實的闡述,曲惋很在行撰寫這樣的文章。

于九薇看她,眼眸裏落了柔和:“你沒錯,證據是完整的,闡述的是事實,批判的是不知全貌的大衆。”

“可他們只看到了一部分。”

“是,他們只看到了校園暴力的部分。”于九薇說。

曲惋有點不知道怎麽接話,緩了緩後說:“因為崔曉自殺,所以他們只能看到這一部分。”

于九薇語氣依然是溫溫和和:“警察說過崔曉的死與校園暴力是沒有直接關系的,如果有,早就應該查出來。崔曉是個好學生,但你覺得王教授的孩子論學識差不差?”

曲惋搖頭:“我不給你。”

于九薇說的話很在理,曲惋也是早有得很無所謂,曲惋聽着道理是道理,她的确是沒辦法去同情或者幫助每一個人。

就像在戰地,她可以見到受了精神摧殘的孩子,以及還未生産便被炸死的孕婦,人死之前并不像電視劇中走的那麽唯美,反倒是會細微的抖動,面目猙獰去感受生命的絕望。

曲惋深深嘆了一口氣。

于九薇岔開了話:“過完年我帶你回家。”

“不是去過了嗎?”曲惋笑。

“不一樣,這次只有我爸媽。”

曲惋之前去于九薇家時,是于老太太安排的,當時還有于焉爸媽在場,人多,曲惋就會變得有點拘束。

而這一次只有于九薇爸媽,倒更有見家長的氛圍了。

“好啊。”曲惋應了下來,關于奚雯那邊,她也該好好說一說。

曲惋再次見到了王教授的小女兒,人在明素那裏做心理疏導。

一張嘴吐槽着網絡上各種噴子,進門前曲惋和于九薇感覺,關琳就是将後續的部分留給了她。

“若是你見過參與者年邁走路需攙扶無所依靠受人唾棄,幸存者寥寥無幾,你會闡述現狀,講述所見所聞,如果是關老師到薩番,她仍舊是會記得參與者屠刀下的冤魂,無法做到客觀。”

于九薇不着急的解釋,最後說:“你的鏡頭是記錄戰場,也是記載歷史,照片是沒有任何感情的。校園暴力也好,還是資本的威脅也罷,這不是你的責任,所以你在想着保護崔曉媽媽時,你已經算作是偏袒,記錄便不再客觀。”

曲惋倏地怔住了,藏在袖下的手腕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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