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楚溪給自己放了一天假, 姜秋問她她也沒說原因,整個人蔫蔫的,睡覺都不往他懷裏鑽了。
楚溪很少這樣, 他試探地問着:“寶寶肚子不舒服麽?”
楚溪猶豫了一會, 還是點點頭。
“衛生棉還夠嗎?現在想喝甜湯麽?”
姜秋默認她是生理期痛經難受了。
“夠, 不喝。”
“明天在家陪你?”
楚溪搖搖頭, 摸了摸他的鎖骨和胸肌,貼上去後道:“我想自己在家呆一會。”
姜秋有些失落,這是認識她以來第一說,她想自己呆一會。
“有事和我說?”
“好。”楚溪覺得有些疲憊, 也很困, 不知道為什麽, 她很想告訴他一件事, 張了張嘴, 悶聲道:“姜秋。”
“嗯?”
“我愛你。”她閉着眼睛,幾乎要睡着了,但還是重複了一遍,“我愛你,很愛你。”
姜秋不知道她是怎麽了, 但感覺不是痛經那麽簡單, 低頭想看看她的表情,可她已經睡着了,睡得不安慰似的,一直在蹭他。
姜秋揉揉她的後背, 輕輕安撫,她才稍顯好一些。第二天他出門楚溪也沒有醒,姜秋尋思着中午早回來一些,給她煮點喜歡吃的東西。這樣打算着便離開了。
姜秋的關門聲很輕,但是楚溪卻聽到了一聲悶響,像是敲在自己頭上,她猛地坐了起來,身邊已經空了,看向窗戶外面,姜秋的車緩緩開了出去,她看到座椅上搭着他的白襯衣,索性穿在身上,起床洗漱吃飯。
楚天河打過電話過來,他給了楚溪一張卡,一般她都不用,昨天發短信有重大資金往來,所以想确認一下,楚溪只是跟她爸爸說買了些股份,楚天河也沒有過問,準備挂斷電話的時候,楚溪忽然問他:“爸爸,你說家人到底是什麽?”
楚天河懵了一陣,道:“怎麽了,姜秋對你不好了?”
“他對我挺好的,就是突然想到。”
楚溪沒有媽媽的愛,但是除了媽媽她都有,所以覺得沒有關系。姜秋只有很少的媽媽的愛,除了這些什麽都沒有。她忽然覺得難過。
“家人就是無條件對你好呗,就像老爸這樣。”
“這樣啊。”楚溪想了想,對于她爸和姜秋來說,就是這樣的,“行,爸你忙,我先挂啦。”
“爸爸不忙,多打電話!”
“知道了,那你挂電話。”楚溪等了一會,楚天河才把電話挂斷,她無事可做,準備收拾一下家,因為兩個人都有很好的擺放物品和打掃衛生的習慣,所以家裏還是很整潔的,楚溪只是把沒用的一些東西收拾出來,準備丢掉。
不知怎麽的,她收拾出來兩小箱子藥,瓶瓶罐罐、大小盒子,有的吃完了,有的沒吃完,有的沒開封,都是姜秋的藥。這些東西都進了姜秋的血裏,有的幫着他治病,有的留了一堆垃圾。
還有一些姜秋的體檢報告,她翻了翻,然後放在了盒子上。不能說沒用,但是楚溪很想丢了這些東西,正想着,門鈴就響了,而且是極其暴躁的響動。
楚溪順着貓眼看了看,是又穿了一團紅的魏潇,叉着腰站在門口,顯然有些氣急敗壞。
她原來知道姜秋在哪,楚溪搓了搓手指,把門打開了。
“我還以為你沒在家呢?姜秋呢?他知道你做了什麽好事嗎?”魏潇急火火地沖進她和他的家,鞋都不換就踏上了前廳的木地板。
楚溪沒什麽表情,她後退兩步,轉頭走到沙發那裏,魏潇自然也跟着過去了,把這裏當做自己家一樣毫不客氣地坐了上去。
“魏潇,你二十八了吧?”
冷不丁地這一句,魏潇都有些懵,她皺着眉道:“關你什麽事?”
“随口問問,不然我還以為是個十歲小孩進我家了。”
“你!”魏潇剛想站起來,就被楚溪喊了一句。
“給我坐着。”
楚溪的表情說不出來是生氣還是冷漠,但是看起來怪吓人的,魏潇吃軟怕硬習慣了,吓得坐了回去。
“楚溪,你別耍威風,我的戲是你搞的鬼吧?”她硬撐着跟楚溪對峙。
楚溪從廚房倒了一杯姜秋留的綠豆湯,坐在魏潇對面小口喝着,沙沙的,雖然甜絲絲的,但是不膩人,很清爽。
“是我。”楚溪這才回答她,“我說了會教訓你,你是不是過得太順利了,以為你做什麽都不會有報應?”
魏潇瞥了她一眼,咽咽口水,“有錢就說有錢,談什麽報應。”她看了看楚溪手裏的綠豆湯,哼了一聲,“他做的吧,二十多年了還是這個顏色,看着都膩。”
“你不喜歡喝?”
“不喜歡。”她撇過頭去,嘴裏有些渴的感覺。
“他他的叫,他不是你哥麽?”
“他不是我哥。”魏潇極力反駁,對上楚溪的眼神以後又立刻躲避過去,她的眼神真的太有穿透力了,魏潇即便是比她年長也難以忍受這種眼神。
“你知道他這些年怎麽過的嗎?”
“凄涼不到哪去吧,我看他還開着他的蘭...”話還沒說完,一堆瓶子從她頭上摔了下來,吓得魏潇大叫了一聲,“楚溪你神經病啊?”
楚溪站在她面前,投下一大片陰影,“這是他吃的藥。”
魏潇愣了一下,她拿起來一個瓶子看了兩眼,全是英文根本不知道是什麽,就甩在一邊,嘀咕道:“關我什麽事...”
這次止住她話尾的是楚溪的一巴掌,這一下打得特別重,魏潇險些坐不穩,這次她沒有大吼大叫,捂着臉愣住了。
楚溪舉起另一個箱子,把裏面的藥全倒在她的身上,幾乎把她的大腿埋了起來,這次上面有中文了,魏潇的視力有些模糊,她看着那些藥,都有一個詞向她撲過來:“抑郁”。
“沉嗎?他都吃過。”楚溪把體檢單放在堆得跟小山一樣的藥上,“一米八六,最瘦的時候才一百多斤,你敢想嗎?”
魏潇徹底懵了,她擡着頭看了看楚溪,徹底無言。
“你見過他的手腕嗎?他自殺過你知道嗎?”
魏潇的聲音很小很小,“我沒想讓他死...”
楚溪捏着她的下巴,捏得緊緊的,對着她的眼睛說:“你做的是人事嗎?你知道他家在哪,你看過他嗎?五年,五年一直都是一個人,你想過他嗎?梁天齊,你不配做人,烏鴉尚且反哺,你對把你養大的哥哥做了什麽你知道嗎?”
魏潇忽然慌了,她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沒說...”
“他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清楚,不就是因為他對他愛的人掏心掏肺不求回報你才敢這樣對他嗎?折辱他給你快感了不是嗎?因為他從來沒比你過得好過,他把所有東西都給你,你才滿足不是嗎?”楚溪戳戳她的胸口,“你都二十八了還這樣,你有心嗎?啊?”
魏潇被她這一串連環逼問弄得恍惚,感覺自己渾身赤.裸呆在她面前,被她從上到下看了個透。
楚溪把她拽起來往門口推了一下,“滾吧,這是他和我的家,跟你沒關系。”
魏潇整個頭腦都混沌了,她左臉發痛發麻,嘴裏都是血腥味,她已經很久沒被這樣打過了,小時候,都有哥哥擋着她爸,所以她很少挨打。
她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麽,機械式地往外走,門忽然開了。
是姜秋。
他看到魏潇的時候覺得奇怪,等他看到她紅腫的臉,更是疑惑,“你怎麽...”
魏潇這是很多年以後第一次看到姜秋,他确實瘦了很多。她猛地低下頭,從他身邊逃走了。
打架了麽?姜秋回頭看了她一會,便趕緊進屋去看楚溪了。她坐在沙發上,低着頭,雙手搭在腿上,不知道在想什麽。從外觀上來看沒有受傷,姜秋放下心來,走到她身邊,才看到滿地狼藉。
他蹲在楚溪對面,輕輕道:“你又因為我生氣了?”
楚溪不知道他回來了,回了回神,小聲回他,“我沒生氣。你怎麽回來這麽早?”
“給你做飯,怕你今天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
楚溪摟着他的脖子,貼着他的臉,過了好一會,才哭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被切開了,實在是難以忍受。
姜秋拍着她,等她冷靜下來,然後坐在旁邊,把她摟在懷裏,道:“不哭了,搞得我也想哭了。”
“你怎麽不哭啊?”楚溪錘他一下,很輕。
“我都三十四了,哭太丢人了。”
“想哭還管年齡嗎?”
“我這個人好面子,你知道的。”姜秋拍拍她,重複了一遍,“你知道我的。”
你太了解我了,所以你都懂得,所以你現在才這麽難過。
“今天打人了。”他說的陳述句。
“幫你清理門戶,看不下去了。”她悶聲道。
“是麽。”姜秋哄道,“那今天想吃什麽,吃好了就不氣了。”
“我沒生氣!”她氣得跟個河豚似的對他叫。
“沒氣沒氣,就不哭了,行吧?”
楚溪趴在他身上,開始點菜,“我要吃土豆,胡蘿蔔,我還要吃牛,我要吃糯米團子,我要喝魚湯,我要吃...”
“你吃不完呀。”
“你管我?”
姜秋只好選擇沉默。
“我還要吃獅子頭,我要吃黏糕,我要吃湯圓,我要吃炸元宵,我要吃那個甜鹹腸,我還要喝綠豆湯...”
姜秋把桌子上的綠豆湯拿給她,楚溪喝了一口,然後繼續點菜,點着點着就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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