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霧裏看花花非花

第九章霧裏看花花非花

鳳君在街頭站了許久，然後找來了連華仙君。

連華看到那只被街頭示衆的白虎，也是呆了很久：“這……這……帝君怎麽又沒按命格走？”

“他沒傷一人，算消除了殺氣嗎？算得道嗎？”

“小仙認為，算吧。”連華心裏也沒底，“君上不如去封印瞧瞧，若封印中魔氣減弱，那說明此番歷劫成功了。”

“太麻煩，直接準備下一世吧。”

不知是不是連華的錯覺，他總覺得今日的鳳君情緒不佳。

“下一世的命格，小仙還未完成，君上需等上幾日。”

“嗯。”鳳君颔首，低頭瞧見籃子裏滿滿的蟠桃，“連華，這些你帶去掌命司分了吧。”

連華受寵若驚，連連謝恩。

“連華仙君認得陵光嗎？”突然，鳳君開口問道。

“有過幾面之緣。”

“她性情如何？”

“她——”連華臉上忽的浮現一抹溫柔的神情，“是一個體貼的好姑娘。”

鳳君意外地看了眼連華，這文文氣氣的司命殿小仙說起陵光就像是在談論初戀一般。他用體貼來形容，想來是個柔媚的小姑娘。與勾陳嘴裏的不太一樣。

“本君同她像嗎？”

連華快速地看了一眼鳳君，而後又低垂着眉眼，恭恭敬敬答道：“并無半分相像。”

不像？那勾陳如何篤定她是陵光？鳳君心下的疑惑更重。她向來不喜歡懷揣着疑問，趁連華還沒完成下一世的命格，她決定去紫微宮尋尋線索。

鳳君臨走，甩袖揚起一陣狂風，将白虎的屍體一同帶回了不周山。

雖是一個分身的肉身，但鳳君仍是舍不得。都說狐死首丘，那她師兄的任何一個部分，也都該回到不周山。

安葬好阿瀾，鳳君就去了紫微宮。

紫微帝君歷劫未歸，整座紫微宮處于謝絕待客狀态，就連鳳君想進去都被攔在了外面。

“不愧是師兄帶出來的。”鳳君吃了閉門羹，倒也不惱，轉頭走到宮殿偏角破開結界就進了紫微宮。

紫微宮很大，她轉來轉去也沒找到紫微帝君的書房，不過，她遇到了鳳翎。

“君上想問陵光，直接問我便好，爬帝君的牆頭作甚？”鳳翎見到鬼鬼祟祟的鳳君，心中生出有幾分想撞牆的沖動。

鳳君笑了笑：“自然是本君覺得你不會說實話。”

鳳翎被噎了一句。

“陵光是怎麽來的，我不清楚。我只記得，七萬前年的某一天，紫微宮裏突然多了一個小姑娘。她自言是一只火鳳凰，剛剛化形，後來，她就一直跟在帝君身邊。直到三千年前，天帝為勾陳帝君求娶陵光，她就離開紫微宮，成了太虛宮的帝妃，之後甚少再來紫微宮。不過，來一次便是肉眼可見得沉郁一些。我上一次見她，她臉色極為灰敗，如行屍走肉。”鳳翎長嘆一聲。

“她同勾陳的感情不好嗎？”

“這……”鳳翎有些為難，別人家的家務事并不能随意議論，“陵光是愛慕勾陳帝君的，當年天帝舔着臉來求親，紫微君上本是不願的。但架不住姑娘家滿懷少女心，最終同意了婚事。之後也沒聽說兩人感情不好，我每每問及，陵光也是不說，只說她過得不錯。我看得出來，她其實不開心，所以先前也勸她出門散散心，勿要窩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裏。”

鳳君認真地聽着，食指一下一下點着憑欄處：“本君聽說陵光靈力低微。”

鳳翎點頭：“她雖是火鳳凰，卻不知為何很難增長靈力。紫微尊上說，時候未到，之後我們便也沒在意。而且，咱們鳳族也不必每一只鳥兒都靈力超絕，靈力不行便不行吧。有紫微尊上在，陵光還能受了委屈不成。”

鳳君目光一頓：“若就是因此受了委屈呢？”

鳳翎愣了愣：“君上是說，陵光靈力低微，在太虛宮遭受了非議？”

鳳君認真地點頭。至少勾陳給出的态度，就像這麽回事。

鳳翎兩條眉毛氣得豎了起來，鳳君認識他至今從未見過他能有如此大的表情。随後聽他憤憤然的聲音說道：“那這勾陳帝君太不是東西！如今四海承平，誰還需要人家小姑娘舞刀弄槍的，而且，也不是誰都能成為君上您啊！”

“有道理。”鳳君深以為然，“本君也覺得勾陳帝君有些小題大做。我再問你，除了這個，你覺得還有別的原因讓陵光不開心嗎？”

鳳翎想了想，而後看了看四周，見周圍沒什麽人，低聲道：“我聽聞勾陳帝君要納側妃。當然，此事尚未證實。”

鳳君倒沒想到，一板一眼的鳳翎其實也挺八卦。他接着告訴鳳君，勾陳帝君有一個表妹，是龍族的三公主，自小傾慕表哥。當年勾陳帝君大婚，這表妹還鬧過一場。鳳翎最後一次見陵光的時候，恰好是這位三公主住進了太虛宮。

鳳翎還說，他曾懷疑這位三公主為了嫁給表哥謀害了陵光。當然，最後發現并沒有，如今雖不知陵光身在何處，但他能确定陵光還好好地在雲游三界。

“你真不知道陵光身在何處？她真的在雲游三界？”鳳君懷疑地看着鳳翎。

鳳翎心虛地笑了笑，但最終也沒說陵光在哪。兩人這一番攀談，也并沒有給鳳君什麽線索。

究竟勾陳是怎麽認為她是陵光的呢？若她是陵光，怎麽盡是鳳君的記憶？若她是鳳君，她又怎麽會對蟠桃過敏？鳳君覺得，她頭又開始痛了。

鳳君捏着太陽穴晃悠啊晃悠，想要尋找一棵舒服的大樹打個盹。

就在這時，她的衣角被一只小手拉住了，一個帶着哭腔的聲音半是驚喜半是委屈地響起：“殿下，您終于回來了。”

鳳君揉了揉疲憊的眼睛，而後低頭看去，是一個只有她半個身子高度的茶花小仙子。

“小仙子，你認錯人吧。”鳳君搜索了一圈認識的臉，并不記得這個可愛的小茶花。

“殿下，我是茶茶啊！”小茶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抱住鳳君大腿，“殿下，三公主把您最愛的芍藥花都拔了，種上了牡丹。還有，還有，您再不回來，她就要直接搬進披香殿了！三公主還說，要把我們這些花花草草的小精靈貶到北荒沙地裏！！”

三公主？披香殿？鳳君瞬間聯想到鳳翎方才說的八卦：“你是太虛宮的小仙子？”

“殿下不認得茶茶了？”聽着鳳君陌生的語氣，茶花小仙子又是哇一聲哭了出來，委屈極了。

“停停停！”鳳君被哭得更頭疼了，她蹲下身子，安撫地拍了拍小茶花，“別哭了！家裏的小崽子被欺負了，老母親自然會讨回公道。茶茶，帶路！”鳳君已經自動帶入勾陳帝君丈母娘的角色了。

茶茶帶着鳳君進了太虛宮，一路上，驚呆了所有的仙侍。她們倆踏入披香殿之後，更有一大群仙侍圍在門口吃起了大瓜。

陵光院子裏有許多花草小精靈，見到鳳君，一個個都哭着鼻子抱她的大腿。

看來，陵光不在的日子，這些小精靈受了不少欺負。

三公主的仙侍不停地将陵光的東西扔出披香殿，然後将公主的日常用品搬了進去。

見到鳳君，這些仙侍都是用鼻孔對着她的。

鳳君渾不在意，徑直走入殿中主座坐了下去。彼時，三公主得了消息正好也到了披香殿。她見鳳君就這樣坐了下去，柳眉一豎：“陵光，太虛宮沒有你的位置。這個披香殿是我的。”

鳳君懶洋洋坐着，手托着下巴：“本君且問你，太虛宮的主人是誰？”

“自然是我表哥，勾陳帝君。”

“勾陳君可有将披香殿給你？本君若沒有記錯，這披香殿是太虛宮女主人的，而這太虛宮的女主人乃是紫微帝君座下的朱雀神君陵光。”

三公主不屑地哼了一聲：“靈力低微到連守門的小童子都不如，也敢占着女主人的位置。你不過是仰仗紫微帝君罷了！沒了紫微帝君，你什麽都不是。告訴你也無妨，紫微帝君回不來了！識相點就自己卷鋪蓋走人，至少還體面點。”

“誰同你說紫微帝君回不來了？”鳳君目光如利劍一般射向三公主。

三公主被這樣的目光吓得差點跌倒在地：“誰同我說的，我為何要告訴你。”她從來沒在面對陵光時這般氣弱。

“誰跟你說的，确實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永遠離開九重天了。”鳳君留下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之後，又拂一拂衣袖，不帶走一片塵埃地離開了。

圍觀的仙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知道，陵光神君回了太虛宮一趟，向來嚣張跋扈的三公主被攆出了九重天。據說，是三公主說了不該說的話，以以下犯上之名義貶去了北荒沙地。

其實，鳳君一開始只是想将三公主扔出太虛宮，為陵光出出氣。但她竟說出了師兄回不來的這樣的話，鳳君是真生氣了，想到她先前要将小花小草們貶去北荒，就索性将她送去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