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十殿冥司齊聚首

第六十四章十殿冥司齊聚首

三年。

整整三年，幽冥界竟無一人發覺冥宮之中的變故。

蔚珃和誅離大為震驚。

“這三年中，你們可有見過冥君本人？”鳳君問道。

蔚珃仔細一回想，這才發覺，這些年，他與冥君只有文書往來，從未面對面碰到過。他搖了搖頭：“不曾見過。”

鳳君看向誅離：“你每日來送文書，可有注意到哪裏不太對？”

“并沒有哪裏不對勁，每日都是送到宮門口，讓侍從拿進去的。”誅離擰眉思索，回憶每一天的細節，一提到侍從，他不由一呆，“我來冥宮的時候，殿裏殿外的冥差都值守着，現在這些人都去哪了？”

“冥宮上下纖塵不染，不像沒人的樣子。”自玉光川到冥宮的這幾個時辰，衹瀾都默不作聲，直到現在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他站在門邊倚着門框而站，清冷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他像是在看着鳳君，又好像沒在看她，一雙眼幽沉深邃：“我們落入了陷阱。”

清幽笛聲突兀地打破寧靜。

數十道黑影在暗夜的掩護下悄然圍住了文書庫，緊接着，魑魅魍魉的嘶吼響徹冥宮。

鳳君走出門，看到天上密密麻麻聚集着數百只魑魅魍魉，烏壓壓一片，幾要蓋住天幕。它們身前立着十來個着玄衣之人，眉間皆有黑色魔印。領頭的正是永夜林裏那只蜃妖。

見到蜃妖，有些問題的答案便呼之欲出。

蜃妖擅幻術，誅離每日來送文書時的所見，是這蜃妖借思徴池之水編織而成的。早在三年前，這些永夜林的妖魔就秘密占了冥宮。

蜃妖并不與鳳君等人寒暄，手一擡便示意魑魅魍魉們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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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魅魍魉數量衆多，誅離，我掩護你，你去鐘樓敲響大黃鐘，召其他冥司過來！”

含光劍出鞘，劍光與明月交相輝映，凜然肅殺。蔚珃以靈力驅使含光朝鐘樓方向刺去，接近魑魅魍魉之時，寒光炸開，一柄劍幻化為六七把劍刃，一舉将四五只魑魅魍魉斬滅。

魑魅魍魉的包圍圈空出了一道缺口。誅離沒有遲疑，揮着鳳尾沖了出去。

蜃妖見狀，連忙招呼了三個黑衣人追上去。其餘人同魑魅魍魉一起補上了那個缺口。

魑魅魍魉們俯沖而下。

鳳君沒有動。

衹瀾劍光一閃，第一時間将接近鳳君的魑魅魍魉斬殺。霜花飄零，每一只觸碰到冰霜的魑魅魍魉都被朝光劍氣凝成一座冰雕，須臾碾碎成塵。

冰塵反射着月光，簌簌而下，如落雪一般。

鳳君擡手接住了一捧冰屑，凝眉沉思。魑魅魍魉們沒有神志，只會依着本能吞噬有靈力之物，數百只聚集在一起本該呈混亂無序之态。但眼前這些，步調整齊，訓練有素，絲毫不見破綻。

反常！非常反常！

耳邊聽着那清悅的笛聲，鳳君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只見她長袖一拂，盤腿坐下，一架七弦琴赫然橫在膝上。

“铮——”高亢明亮的琴聲一起，笛聲的曲調一滞，亂了節奏。

笛聲亂的同時，魑魅魍魉群也起了騷亂，當中有幾只不受控制地相互吞噬起來。

果然！是這笛聲操控着魑魅魍魉，只要擾亂笛聲，這支魑魅魍魉大軍就會自亂陣腳。鳳君試探出了答案，心下已經有了對策。

她唇角微勾，阖上眼聽着笛聲的旋律，指尖劃過琴弦。笛聲緩，她則快，笛聲快，她則連挑數弦，笛聲低沉，她則撥響高音，主打一個怎麽亂怎麽來。

笛聲被擾得不成曲調。

魑魅魍魉失去了笛聲的指揮，在祗瀾和蔚珃的劍下潰不成軍。

“先別管那兩人！快去砍斷那女人的琴！”蜃妖當即命令黑衣人圍攻鳳君，同時喚出琵琶，插入了笛聲與琴聲之中。

琵琶聲動，響遏行雲。笛聲在琵琶的帶動下，重新找回了調子。

魑魅魍魉此時分作兩部分，一部分圍攻祗瀾，一部分圍攻蔚珃。而那十幾個黑衣人則一起攻向鳳君。

鳳君手下動作不停，琴聲由緩轉急，每一個滑出的音驟然帶上了殺伐之氣。

琴聲無形若有形。那幾個黑衣人被琴聲震蕩得神魂不穩，險些握不住手裏的兵器。

蜃妖察覺到鳳君的琴聲有變，指尖一轉，引導笛聲的琵琶音轉而變調。她緩緩自天上落下，在與鳳君相隔十五六步的距離對峙。

有了琵琶聲的輔助，黑衣人覺得好受了許多，齊齊揮動着兵器刺向鳳君。

這蜃妖修為一般，但這琵琶倒是練得極好。鳳君被琵琶聲帶得錯了好幾個音，不得不停下來。眼見這些黑衣人的刀劍就要砍到她身上，她凝眸淺笑：“許久不曾松松筋骨，今日便拿你們練練手吧。也讓本君瞧瞧，你們這些妖魔本事如何。”

眉間鳳凰花開，淺紅色的眼眸映着遠方的明月。鳳君掌間靈力凝聚，赤金劍赫然在手，灼灼的鳳凰神力迫得黑衣人連退三四步。

魑魅魍魉沒有神志，即使本能地察覺到危險，也還是被笛聲操縱着撲向鳳君。它們方一靠近鳳君，便被她的靈力灼燒成灰。

黑衣人們駭然，遲疑着不敢靠近。

“愣着幹什麽？！動手！尊主有命，格殺勿論！”蜃妖厲聲喝道，手下動作更快，琵琶聲嘈嘈切切，引得更多魑魅魍魉聚攏了過來。

笛聲與琵琶相合。

思徴池水波激蕩，一只又一只的魑魅魍魉躍水而出。

顯而易見，這群妖魔想要用車輪戰術殺死她們。

祗瀾和蔚珃的身影已經隐沒在衆多魑魅魍魉之中，只可見凜凜劍光在包圍圈中心縱橫交錯。

這些魑魅魍魉和妖魔單拎一個出來，誰都不是他們的對手。但若源源不斷襲擊，修為如她，也有力竭不敵之時。鳳君眼中的笑意淡去，手腕一翻，勾起一朵劍花。

擒賊先擒王。鳳君的目标很明确，是彈琵琶的蜃妖。她很清楚，是這蜃妖的琵琶令她不能再幹擾笛聲，也是這琵琶聲，招來了更多的魑魅魍魉。

赤金劍發出耀眼的光芒，照亮半邊天空。

蜃妖有所察覺，連連後退，讓後頭的魑魅魍魉做了肉盾。

鳳君的劍，淩厲霸道，一擊就令那數十只魑魅魍魉魂飛魄散。

蜃妖手一抖，彈錯了一個音。她知道這女神君厲害，但沒想要只是一劍，便令天地色變。若沒有蕭随風的笛聲控制魑魅魍魉擋在身前，那魂飛魄散的就是她了。

“結陣！”蜃妖高聲喊道。

下一刻，一衆黑衣人朝鳳君圍攏過來。

“生生滅滅，輪轉往複，天之昭昭，地之煌煌，衆生不度……”黑衣人們捏起奇怪的手勢，吟詠着陌生的咒語。随着那悠悠的吟唱聲，他們眉間黑印的顏色越來越濃，然後不斷有魔氣自印中溢出。

這魔氣中摻雜着一縷淡淡的紫色神力，正是紫微帝君的靈力。

鳳君神色一變。她原以為這些妖魔只是沾染了玉玦裏的靈力，沒想到，其實是他們将玉玦裏的靈力存在了身體裏。

是誰竟能無視煥日神槍的封印，将玉玦裏師兄的靈力渡到這些妖魔身上？是女水妖說的那個奪人軀殼、噬人元神的神君嗎？

鳳君驚疑間，頭頂法陣已經結成，繁複的紋路間流淌着紫微帝君的靈力和魔氣。

用師兄靈力結的陣法，不出全力是難以破除的。鳳君沉下心神，調度起全身靈力集中于赤金劍。

一陣清越鳳啼，赤金劍燃着熊熊烈火刺入法陣。

然而，預想中法陣破碎的場景并沒有出現，那澎湃的鳳凰神力被法陣吸納，與紫微帝君的靈力融合，竟然讓這法陣将鳳君所能活動的範圍收束得更小。

這……鳳君心下大喊不妙，趕忙将靈力收回體內。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她所能活動的範圍，只剩下身周一個手掌的距離，別說持劍砍人，就是轉個身，都覺得太過擁擠。

魑魅魍魉交疊的肉牆散開，蜃妖抱着琵琶款款走來。

鳳君已被困住，她便也無需再用琵琶協助笛聲操控魑魅魍魉。她停下撥弦的手，收起琵琶，赤着玉足一步步來到鳳君跟前：“此陣名為化繭，在這法陣中，任何企圖破陣的力量都能被法陣吸收，轉而用于加固法陣。”

鳳君懂了。也就是說，她用多大的力量去破陣，這法陣就有多大的力量來将自己困死。

“你們倒是準備充分。”鳳君稱贊道。

“對付神君，自然要多做些準備的。”

鳳君彈了彈法陣邊緣：“不過，将我困住又如何？我出不了法陣砍你們，你們也進不來法陣砍我，還是殺不了我。”

“以我等小妖的本事，要殺了神君是天方夜譚。尊主自也是不指望的，他只要那幾個人的命。”

蜃妖朝蔚珃和衹瀾的方向瞥了一眼。她一雙秋水眸脈脈含情，是一個妩媚嬌柔的美人。可惜，眼底總帶着幾分戾氣，一看，便讓人覺得不是善茬。

蔚珃和衹瀾已經合作一處，那些魑魅魍魉，殺了一波，又來一波。自他們遇襲到現在已過去兩刻鐘，他倆的劍勢漸有疲軟之态。

鳳君皺眉。

“咣——咣——咣咣咣——”大黃鐘低沉嘹亮的聲響回蕩，兩長三短。

蜃妖臉色一變：“沒用的東西！”

誅離敲響了大黃鐘，意味着追去的三個黑衣人沒能順利攔住他。

鳳君懸着的心落了下來，笑望着蜃妖：“黃鐘聲響，十殿冥司集結而來約莫一刻鐘，你們現在跑還來得及。”

蜃妖面色一沉。

遠處笛聲曲調一變，魑魅魍魉們停止了不要命往蔚珃和衹瀾劍上撞的趨勢，緩緩調轉方向往回撤。

再多些時間，底下的兩人馬上就會支撐不住！蜃妖心有不甘，但魑魅魍魉大軍已經撤退，她這個修為平平的蜃妖便不能久留，只得跟着魑魅魍魉一起撤。

十殿冥司趕來的時候，零零散散還有幾只魑魅魍魉沒來得及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