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風雨欲來
風雨欲來
由于眼下還有更急迫的事要辦,謝靈毓沒有太多時間擔憂将來,孫權把領軍的令牌交給了她,她提筆匆匆寫信給謝承,讓謝承拿着令牌去會稽郡府查魏卓的事。
為免打草驚蛇,她特意在信中提醒謝承不要聲張,還替他編了一個更好的借口,讓他對郡府的人謊稱是替孫權調查會稽郡府歷年來與山賊交戰的具體經過。
派人把信和令牌都送往山陰之後,謝靈毓望着雙眼無神的孫權,相顧無言。這件事不管最後是什麽結果,于他們而言都會打翻往日的寧靜。
天不遂人願,想好好地過日子變得越來越難。她成婚前還曾天真地想過,江東的大風大浪不會刮到孫權的頭上,一直以來的無憂無慮也讓她忽略了一個事實:孫權處在一個比她更兇險的位置。
一開始,她只是無端感慨,覺得自己活得太圓滿,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安穩其實是別人提供的,往後……往後不管怎樣都是命吧。
外面好像吹起一陣涼風,院子裏的落葉被風卷起,拂過地面有一種離別的聲音。謝靈毓坐在案邊垂眸倒了兩杯茶,話語聲伴随茶水淙淙緩慢出口:“令牌不在你手上了,不會耽誤你出征吧?”
“沒事的,我向大哥扯個理由就好。”孫權欠了欠身,望着她的手低沉道,“再說,我也不想走。”
茶霧氤氲,謝靈毓眼底泛着熱氣,低頭捧起茶杯,自言自語道:“冒這個險,我有些不安。”
孫權也不自覺和她一樣捧起茶杯,望着她說:“別害怕,有什麽後果我都替你擔着。”
若是擱在平常,他說這種話時必然是一臉笑容的,今日他雖笑不出來,話語中仍有脈脈真意,謝靈毓沒仔細聽也能體會到。
她對着茶水裏的倒影點點頭,将手裏的銀杯握得更緊一些,也許眼前的幸福安穩不能長久,但它至少是真實存在過的,不容置疑。
之後幾日,孫權在校場秣馬厲兵,謝靈毓把自己正在焦急等待的事告訴了聶夫人。
聶夫人聽過,不甚驚訝,只是喃喃道:“你們做了我想做卻不敢做的事。”
背着孫策去會稽郡府查證據,孫策若是知道了肯定會震怒。
聶夫人又關心道:“接下來一日比一日冷了,秋衣和冬衣都備齊了嗎?”
謝靈毓讪讪道:“還沒顧得上。”
“還是要準備的。”聶夫人軟語囑咐,“即便孫權出門在外,你也要好好過日子。”
謝靈毓目光閃爍着嗯了一聲。她很想問問聶夫人,這些年來在孫策身邊,是否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
畢竟是不合時宜的問題,于是忍着沒有問出口。
靳明禾現在住在離前殿稍近的院子裏,孫策每日都會順道去看她,雖然陪她的時間不久,但是府裏的人也都可以預見,靳明禾生下孩子以後會比現在風頭更盛。
謝靈毓坦然面對自己的私心,知道靳明禾和她身後的靳家若是遲遲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等到她平安生下孩子,再想跟她算舊賬就難上加難了。
五日過後,謝承的回信送到了謝靈毓手上,一起送過來的還有孫權的令牌。
孫權在校場沒有回來,謝靈毓迫不及待打開信來瞧,謝承在開頭寫着“阿姐交代我辦的事我順利辦妥了,孫權的令牌還是很管用的,郡府的官吏根本沒問我要幹什麽就給我放行了”雲雲,随後便詳細默寫了命案發生的日子,與魏卓同席宴飲的有哪些人,以及給魏卓驗屍的最早記載。
嘴唇烏黑,唇邊有血跡,指甲泛紅,手如爪狀……
謝靈毓心跳突突,手心幾乎冒出冷汗,魏卓死後也是有指甲泛紅這一症狀的,這些跡象串起來,跟她在馨兒身上看到的完全一樣。
這已經說明,害死馨兒跟害死魏卓的就是同一種毒藥,會稽郡府的官吏向孫策的親兵禀報時,故意略去了指甲泛紅這一條。
指甲泛紅是體內的血倒流到指尖所致,能達到這種效果,需要特殊的毒藥原料,他們隐瞞了這條關鍵症狀,混淆視聽。孫策後來聽說馨兒死後症狀時,自然就不會認為她和魏卓中的是同一種毒藥。
雖然謝靈毓早料到會稽官吏在對孫策撒謊,但是真的找到證據時還是覺得膽戰心驚,以孫策的脾氣,得知真相後恐怕會讓會稽郡府血流成河。
涉及多條人命,要不要先寫信和父親商議一下呢?
父親若是牽扯進來,于他的名聲也不利吧。
一直到天黑時孫權從校場回來,謝靈毓還是沒有拿定主意。
孫權回屋看到自己的令牌出現在案上,忙問謝靈毓:“是不是有消息了?”
謝靈毓緩緩點頭:“跟我猜想的幾乎一樣。”
孫權一身汗熱,拿起信瞧了兩眼,立刻便說:“走吧,我們去告訴大哥。”
謝靈毓卻下不了決心,看着他為難道:“太冒險了,我怕我承擔不了這樣的後果。”
孫權力勸:“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你知道真相卻不說出來,跟助纣為虐有什麽區別?”
孫權甚至做好了自己去跟孫策說的打算,如果他真的命不久矣,那他必須要先幫靈毓除掉靳氏那個禍害。
謝靈毓望了望他的眼神,随後兩個人拿着信趕往前殿。
前殿已經亮起夜燈,門外侍從說孫策還在裏面,孫權和謝靈毓走進去一瞧,居然看到靳明禾也在。
謝靈毓跟靳明禾互望一眼,都察覺到彼此的不懷好意。
孫策見孫權行色匆匆,開口詢問道:“有什麽要緊事嗎?”
孫權語氣鎮定:“我有要事禀報。”
孫策便向身旁的靳明禾使個眼色,靳明禾卻耍性子道:“既然謝夫人能參與,我為什麽不能旁聽?”
孫策不悅道:“讓你走你就走,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近旁的侍婢忙上前來攙靳明禾,靳明禾不情不願地起身離開,臨走時還睇了謝靈毓一眼。
孫權随後将信呈上,孫策面帶疑惑地接過去,低頭看了兩眼,臉色大變。
“這是哪裏來的?”
孫權面不改色:“是我擅作主張,讓謝承偷偷去會稽郡府調查的,他有過目不過的本領。”
謝靈毓聽見孫權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不由得斜瞥了他一眼,又垂下頭一言不發地聽着。
孫權繼續向孫策道:“謝承事先并沒有看過大哥手上的那封密信,所以他不知道那封密信裏到底寫了些什麽,他只是憑自己的記憶默寫出了他在會稽郡府看到的完整記載,他寫下的字絕不是他歪打正着編出來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孫策氣喘籲籲,說罷怒擊桌案,“會稽郡府這幫人實在可恨,竟敢如此愚弄我!”
厲聲的咆哮傳遍前殿內外,仿佛可以掀翻這黑夜。謝靈毓屏住呼吸,知道該發生的終會發生。
孫策盛怒之下連夜派出親兵趕往山陰,要将會稽郡府所有辦理過此案的官員全都抓來審訊。
侍從與親兵進進出出,命令下達完之後,孫權又小心提醒着:“靳氏害死婢女也是用的這種毒藥,還有那日家宴,她為大嫂獻上一盤糕點,當時我們都沒吃,後來我們拿糕點去喂樹林裏的鳥,起初沒有什麽不對,但是第二天再去看時,那些鳥死了一大片。”
孫策聽完,十指發顫,在案角抓出一陣刺耳的嘶吼,咬牙切齒道:“明日我會回禀母親,靳氏即日起幽禁在院子裏,等孩子出生後再從頭算賬。”
孫權籲了口氣,眸光中有不加掩飾的快意。
諸事安排完畢後,孫策掩面沉痛道:“其實靳家争取做山陰令的時候,我就有所懷疑了,只是後來被別的事分了心,加上靳家後來也算安分守己,我便想着既往不咎,是我錯了。”
“大哥只是沒騰出手來,好在有驚無險,沒出什麽岔子。”
孫策欣慰地放下手,望着孫權誇贊道:“還是你會說話。”
謝靈毓随孫權走出前殿,看到天上明月皎皎,擔心自己的叔父謝貞也在審訊之列,到時候還需要孫權費心保住她叔父。
她現在已經不害怕成為會稽郡的罪人了,真相不該被湮沒,不管結果是什麽,這件事她沒有做錯。
孫權偏過頭正要說話,前面忽然冒出來一個人攔住了謝靈毓。
原來靳明禾沒有走遠,她對着謝靈毓開口便問:“你幹了些什麽?”
謝靈毓見她依舊猖狂,便不卑不亢地答着:“你先問問你父親幹了些什麽。”
靳明禾聽出端倪,摸着肚子冷笑道:“你想陷害我父親?那就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孫權見她死到臨頭了還一臉無畏,也冷笑一聲,沒有說話,拉着謝靈毓從她跟前繞開了。
是夜,謝靈毓輾轉反側,不知道第二天将要面對什麽,睜着眼望着窗外月光稍稍靜下心,孫權忽然從她身後伸過手圈住了她,胸膛灼熱。
“我現在想反悔了。”他在枕上呢喃。
謝靈毓回頭問:“反悔什麽?”
“我很舍不得。”
“嗯?”
謝靈毓豎起耳朵聆聽,孫權卻又不吭聲了。
聽他說話沒頭沒尾的,謝靈毓以為他在說夢話,沒有多想,躺在他懷裏緩緩合眸。
翌日,人心惶惶。孫權沒有去校場,陪謝靈毓在家等消息,不時派人去打探會稽郡府有哪些官吏被帶到吳郡來。
謝靈毓心裏既憂傷又慌張,便趁機說些閑言,觑着孫權道:“你夜裏說夢話了。”
“是嗎?”孫權稍稍擡眸,“我說了什麽?”
“你說你反悔了,你還說你舍不得。”
孫權蹙眉茫然。
謝靈毓眨眼問道:“你不記得了嗎?”
孫權單手托腮反問她:“你希望我反悔什麽?”
謝靈毓想了想,咬唇道:“你前幾日說的事。”
孫權忽然眸光澄亮地笑:“我前幾日說了什麽?”
謝靈毓白了他一眼:“不記得就算了。”
巳時二刻,會稽的官吏還沒帶到,前殿卻有人過來通傳,說虞翻來了,想見孫權跟謝靈毓。
孫權望着謝靈毓納悶:“我跟他不熟啊,他是來找你的吧?”
謝靈毓怔了怔,虞翻原是會稽人士,如今在孫家祖籍吳郡富春縣任縣長,當年虞翻在會稽講學時,門下弟子無數,連賀攀跟魏卓都曾是他的門生。
他這一趟,大概是為賀攀的事而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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