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
孫權察覺到謝靈毓的反應,轉過臉關心道:“你是不是知道是誰?”
被孫權這麽一問,謝靈毓不自覺在心底念起了那個名字,然後就感覺自己仿佛身處風雨交加的黑夜,頭頂還飄起了鵝毛雪花,頃刻間凄寒無比。
她閉眼點點頭,但是不想開口說任何話,狼狽退到孫權身後,讓孫權的肩膀幫她隔開孫策及靳氏父女,不想讓別人看見她此刻神情。
孫權露出擔憂目光,沒再追問,拿着信向孫策讪讪地複述道:“這信上寫着——魏卓若死,山陰令歸你。”
孫策等了半天,原來只是這短短幾個字,不屑地擡了擡頭問:“有沒有蓋什麽官印?”
孫權在各個角落仔細看了看:“沒有。”
孫策嘲弄地擰了擰眉,繼續向靳慷責問道:“你拿着一封不知道誰寫的信就想糊弄孤嗎?”
靳慷擦着汗道:“卑職确實不知道這是誰寫的信,當時昏了頭腦,以為是主公暗中派人授意。”
孫策拍案道:“大膽!孤豈會這樣偷偷摸摸地行事?”
靳慷跪得更低一些,哆嗦道:“卑職失言,還望主公恕罪。”
謝靈毓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猛然發覺,靳慷離開山陰時知道把這封信随身帶着,如今又及時地呈到孫策面前,他其實早有謀算了。他顯然不會放過任何能求生的機會,承認給魏卓下毒只是以退為進罷了,他心裏仍存幾分僥幸,若能取得孫策同情,讓孫策覺得他只是被人慫恿或利用,罪名可就輕多了。
這時聶夫人淡淡啓齒道:“你也說不知道是誰寫的信,未免可笑了些,依我看,是你自己無中生有,故意捏造出這封信也不是沒有可能。”
語氣雖似自言自語,話鋒卻是直指靳慷。
孫策聽到她的話,眸光如寒星,贊同地點頭。
靳慷伏地辯解:“卑職萬不敢無中生有,當時的确有人輾轉将這封信送到卑職的手上。”
孫策不耐煩地轉過臉去。
靳明禾看出形勢對她父親不利,迫切想扭轉局面,她方才也瞧見了謝靈毓不對勁,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兒,便壯着膽子起身奪過孫權手上的信。
孫權瞪了瞪她,又望了望主位上的孫策,咬牙沒有發作。
靳明禾看到那兩行字,跟謝靈毓一樣先是僵住,接着便痛哭道:“這是賀攀寫的!這是賀攀寫的!”
孫權擰眉:“什麽?”不可置信地回過頭望向謝靈毓。
靳慷和虞翻皆為之一震,虞翻扭頭睇了睇信上內容,很快又愁眉不展地垂下頭。
孫策大為詫異,從主位上走下來,靳明禾把信舉給他看,孫策瞧了一眼,然後皺眉向靳明禾呵斥道:“孤難道不認得賀攀的字跡?”
靳明禾流淚搖頭,轉而跪在謝靈毓腳邊哀求:“這真的是賀攀寫的,他的左手也會寫字,毓姐姐你見過的,這是賀攀用左手寫出的字跡,我父親沒有說謊……”
謝靈毓緊咬下唇,眸光晶瑩地向孫權投去一瞥,孫權當即明了。
三年前的上元節,大家拿着自己做的花燈在郡府相聚,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花燈上題好了詩句,那日賀攀的右臂受了傷,魏卓取笑他,花燈上的字跡是何人代筆?
賀攀炫耀那是他自己用左手寫的,大家不信,他當場找來筆墨,用左手又在燈上加了兩句詩,大家啧啧稱奇,說賀攀的左右手寫出的字完全不像同一個人所寫,因此謝靈毓留意了幾眼。
賀攀的左手會寫字,他幾乎從未對外張揚,因此很少有人知曉。
靳明禾想把主謀的罪名推給賀攀,拽着謝靈毓的衣擺啼哭不止,孫策心煩意亂,看向虞翻求證:“你看呢,是真的嗎?”
虞翻惶恐道:“卑職不知道賀攀的左手是否會寫字,不敢妄下定論。”
孫策心裏積了一肚子怒火,向靳慷厲聲道:“你再敢耍什麽花樣,靳家所有人都給你陪葬。”
聶夫人心裏一團迷霧,仰頭望着謝靈毓。
謝靈毓仍然沒有從內心的戰栗中回過神,她還是不能相信,賀攀竟然指使靳家殺了魏卓,他為什麽能做出這種事?
所謂親如手足,賀攀如此對待魏卓,多年的情義到底置于何地?
靳明禾聽出孫策的威脅,傷心欲絕,跪地不起纏着謝靈毓說:“毓姐姐,我求求你說句話,從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求你救救我父親,他不是真的要害魏卓,他是受人指使的,求求你說句話,我以後一定做牛做馬報答你……”
說或不說,全在一念之間,謝靈毓喉嚨裏像是塞滿了鐵,遲遲張不了口。靳家雖然談不上無辜,但孫策至少該知道真相,賀攀也不在乎再多一項罪名。
可她又實在不想對靳明禾施以援手。
謝靈毓再三思量,将要開口時,孫權一把推開了靳明禾,拉着謝靈毓匆匆往前殿正門走去。
靳明禾原本拽着謝靈毓的衣擺,像在懸崖邊用力攀着一塊岩石堅持着,此刻猶如失手墜了下去,一時哭到哽咽。
謝靈毓随孫權來到殿外一角,像是穿過層層黑暗雨雪終于來到豔陽之下,她仰頭望了望晴朗日光,還是覺得膽寒。
孫權看着她小心問道:“那封信真是賀攀寫的嗎?”
謝靈毓嗯了一聲,盤踞在眼眶中的兩顆淚珠終于随着一聲嘆息落了下來,無助地掩面道:“我怎麽也不會想到他是害死魏卓的元兇,他為什麽能變成這樣?”
孫權的臉色幾番變換,被秋風吹酸了眼眶,最後沉聲喃喃道:“也許并不是人變了,只是他在當時做出了那樣的選擇。”
想了想,還是沒有趁機說賀攀的壞話,汗然合眸。
謝靈毓含淚道:“他本來還讓我在大哥面前幫魏卓求情,現在回想起來真是一個笑話。”
在南山的時候,賀攀對她說,他在懷疑靳家,但他卻不把他的懷疑告訴孫策,他分明不是真的想查清誰是害死魏卓的兇手。她當時已經起疑,卻沒有再細想。
孫權又低語問她:“你剛才是不是想把真相說出來?”
謝靈毓神色複雜地點點頭:“你為什麽攔我?”
孫權心裏也很混亂,籲氣道:“你若是真的說出來,恐怕會幹擾大哥的決定,他現在擺明了要治靳家的罪,如果再把賀攀扯進來,你想想,賀攀當時還算是大哥的心腹,傳出去的話會越描越黑,到頭來又變成了大哥暗中指使人殺了魏卓,我們不是白忙活了嗎?”
孫權說的是一方面,謝靈毓想了想,冷靜地指出另一方面:“可是現在不止我一個人認出了那是賀攀寫的信,我若不說出來,靳明禾不會死心的,她肯定還會繼續纏着你大哥哭鬧,誰知道她又會耍什麽花招,萬一她真鬧出一屍兩命的事情……”
孫權為難地扶額:“說的也是。”
謝靈毓看着他正色道:“不管怎樣都會惹人非議,但是我要堂堂正正面對我自己,如果我今天瞞着這件事的話,我夜裏會睡不着的。”
孫權覺得她坦率得有些天真,拱了拱鼻子道:“行吧,我們再回去跟大哥說。”
兩人又結伴返回前殿,發現靳明禾被人擡着從後門出去了,像是暈倒了,靳慷也被侍從押送下去。孫策回到主位坐着,不怒自威,聶夫人則站了起來,偏頭往正門張望,虞翻神色緊張地站在方才位置。
謝靈毓走到聶夫人身旁,疑惑問道:“他們是要去哪裏?”
聶夫人緩緩轉述:“靳慷被押入大牢,靳明禾送回院子裏了。”
孫策看着孫權和謝靈毓,不鹹不淡道:“你們兩個出去商量好了?現在回來是有什麽話說嗎?”
謝靈毓看了孫權一眼,然後向孫策走近一些,鼓起勇氣字字清晰地說道:“靳慷手上那封信,确實出自賀攀的手筆,靳明禾說的沒有錯,賀攀的左手會寫字。”
她聽見虞翻重重地嘆了聲氣,有種無力回天的滄桑。
孫策聽完,冷肅地擡了擡眼框,抛出兩個問題:“現在都不知道賀攀人在哪裏,要用多久去找他?他若不能緝拿歸案,靳家犯下的事就這樣一直拖着不處置嗎?”
謝靈毓愕然,回答不出這兩個問題,難堪地垂下頭。孫策的意思是不是在說,真相不重要?
虞翻試探問道:“主公是要盡快結束此事嗎?”
孫策偏過頭回答虞翻:“靳家膽大包天,都怪孤之前沒有計較他們與山賊勾結一事,才會鑄成大錯。”
還有這筆舊賬呢,謝靈毓明白了,她不該如此執着于講究真相。
孫權說的沒錯,孫策是打算要讓靳家承擔一切,可惜靳明禾還抱有一絲念想,以為只要有可乘之機,孫策就會手下留情。
孫策已經被愚弄至此,幾乎快成了笑柄,怎麽會忍得下這口氣?
事情沒有耽擱太久,之後吳侯府便開始了對會稽官吏的嚴刑審訊,加上靳慷的指認,在魏卓之案欺上瞞下的先後有十餘人。孫策怒不可遏,有意按照律例全部誅殺,以達到斬草除根的目的,但經吳夫人幹預,只将十餘人全部革職,并按照其參與程度,下獄或流放。
從上到下的官文裏,沒有一句話提到賀攀,靳慷先前铤而走險的算盤全然無效。
孫策怒氣難消,與曾往會稽調查取證的親兵商議後,決定對為首的靳家數罪并罰,靳慷立即誅殺,其唯一的兒子靳也坐罪論死。
靳是靳明禾的兄長,尚沒有子嗣,如此懲罰,與滅族無異。
聶夫人對此深覺不妥,無奈開口曉之以情,随後孫策只将靳貶為庶人,終生不得為官。
對于這樣的結果,謝靈毓談不上後悔或驚慌,只是覺得會稽郡府與孫策都損失慘重,誰都沒有贏。或許魏卓的雙親會感激孫策查出幕後兇手吧,雖然有些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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