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公主請登基(十九)
公主請登基(十九)
陛下瘋了。
聞季楓的烏紗帽都跑歪了, 只不過現在也沒人能顧得上他禦前失儀。
畢竟被困在床上的陛下此時才是真正的沒有絲毫儀态可言。
禮部尚書和宗正寺卿膝行向前,湊近龍床一觀龍顏,眉頭都皺了起來。
“陛下唇歪嘴斜, 雙目赤紅,确實是狂症。”
二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連忙起身又在皇後娘娘和太子面前跪下。
“還請娘娘和太子示下。”
看見皇後的袖子上還有血,他們的頭更低了幾分。
皇帝發了狂症傷到了皇後,這可是歷朝歷代都罕有的醜聞。
“真的是狂症?”聞季楓是絕不肯信的,太子之勢一日大過一日, 現在正要對文詠峰這等朝中大員下手, 若是陛下瘋了,那文詠峰甚至他……
皇後眉目微垂,眼眶微紅。
她抱着受傷之後只是草草包紮過的手臂, 仿佛不只被傷到了身子更是傷到了心。
太子倒是更冷靜些, 只是面色有些白。
聞季楓看着這對母女,心中陡然一股惡氣, 真是裝模做樣的蛇蠍女子!若非她們,陛下怎會如此?!
長嘆一聲,他跪在地上給這兩人磕頭:“還請娘娘和太子為陛下延請天下名醫為陛下診治!”
“此事自然……”太子剛要應下,卻被皇後給打斷了。
“延請名醫?你的意思是說, 讓宮外的人都看見陛下的這幅樣子?”
聞季楓一臉正聞相氣:“娘娘!陛下的身子才是重中之重!望娘娘為江山社稷着想,不可為一己之私……”
他面前, 裙擺濕透的太子霍然起身:
“一己之私?聞相你幹脆明說了吧, 你是覺得孤父皇會這樣是因為孤和母後做了手腳。”
“太子殿下, 微臣絕無此意, 只是、只是微臣素知陛下為人溫雅謙和,又怎會突發狂症?微臣只是想不通。”
口口聲聲絕無此意, 又口口聲聲要往太子和皇後的身上潑髒水,其他朝臣跪在地上,只當自己是聾了。
太子正要說話,卻被皇後拉住了。
久在深宮的皇後坐在椅上,聲音柔婉:
“短短數年,千辛萬苦養成的兒子要麽死了要麽瘋了,要麽造反,陛下從來是個心軟之人,又如何受得住?其實早幾個月,陛下的脾氣就有些變了,他從來是對下寬仁的,卻開始有些息怒不定,又不願見本宮,本宮只聽聞大正殿這些日子也不甚太平,常有宮人受罰之事傳出。聞相既然覺得其中有蹊跷,本宮和太子就将此事交給聞相去查了。”
不等聞季楓拒絕,皇後又看向自己的女兒。
“太子,聞相憂心你父皇,這是忠貞,就算對你有些言語冒犯,也不必深究,只是你父皇發的畢竟是狂症,儀容不雅,延請天下名醫之事,還得斟酌,先請太醫院的幾位院正看着吧。”
萬俟悠看着自己仿佛還沉浸于哀痛的母親,默然點頭。
外面又是一道閃電,樹木的影子被投到了大正殿內,如同見不得人的幽鬼。
被絲帛綁在龍床上的皇帝偶爾發出一兩聲□□,都讓人心驚肉跳。
聞季楓的心裏像是被大雨澆淋,他擡頭看像面容悲凄的皇後娘娘,突然覺得她像是一只猛虎,已經對自己露出了獠牙。
回到東宮,以聞初梨為首的一幹東宮屬官都已經齊聚在那兒等消息了。
雨大風急,她們的樣子都很是狼狽。
“看看你們的樣子。”換了一身幹爽衣裳的萬俟悠讓女官也找了衣服給她們都換了,“要做的事多着呢,不要自己先亂了陣腳。”
唯一形容穩妥的是聞初梨,她不用換衣服,坐在椅子上緩緩說:“
殿下,陛下此時出事只怕坊間少不了流言……”
“自古皇位更疊這種事兒就是讓人拿來嚼舌根兒的,先把文詠峰的案子審清楚。”
太子看向一直等在書房的楚平野。
楚平野連忙應下:
“殿下放心。”
“都說是殺雞儆猴,那是穩妥行事的法子,孤更喜歡殺猴吓雞,把雞都吓死了給孤騰地方更好。”
見太子還有心情管文詠峰一事,甚至還能開玩笑,聞初梨的心也放回了肚子。
她最怕的,就是太子此時操之過急。
“此時的朝中人心浮動,不少人都會露出馬腳,要是能趁機多抓幾個就好了。”
大啓的錢庫是真的沒錢啊。
手撐在桌案上,看着外面的斜雨,太子突然說:
“我要是找個太監,跟那些熱鍋上螞蟻似的朝臣說,只要一萬兩銀子能私下帶他們去看一眼陛下……”
聞初梨差點兒跳起來捂住太子的嘴。
太子自己先笑了。
“要是孤真這麽幹,我母後說不定打斷孤的腿。”
燈火悠悠,她望着燈火,面色平靜,仿佛只是個無憂少女。
可事實上,她爹突然瘋癫,朝上群臣環伺。
楚平野突然想起了自己去年在院子裏種下的茉莉。
這樣的驟雨之後,花依然會開,花香依然會在。
“另外,左右春坊也別閑着,既然戶部侍郎能貪墨十幾萬兩,就讓林朵娘和孫玉瑤帶着人将戶部最近五年的賬冊找出來查。”
“是!”
“太子殿下!”
重青提着琉璃燈撐着傘快步走來:
“戶部的賬房被落雷擊中,起火難止。”
一瞬間,聞初梨看見太子殿下的目光變得鋒利又尖銳。
“看來有些人想在了咱們的前面。”
說完這句話,太子笑了。
白色的馬飛奔而過,踏濺出的積水都被它甩在了後面。
戶部的大門敞開,無數人看着大火在賬房蔓延卻束手無策。
有個戶部的主簿聲嘶力竭:“都在這兒站着幹什麽,快點救火呀!”
“下這麽大的雨都澆不滅這火!怎麽救火呀!”
“那就眼睜睜看着賬冊都被燒了?”
“你要是想救你自己救呗。”
馬蹄聲自遠而近踏破了雨聲,這主簿本以為是禁軍來救火,卻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
“在場所有人全數塞口拿下一個不留,仔細翻找他們身上有沒有異常之物。”
那主簿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扭住了胳膊,他奮力想要擡頭,卻只看見了一件蓑衣。
萬俟悠帶來的人是自她還是公主的時候就一直跟在她身邊的護衛,見過的場面多了去了,很快就将人拿了個結實,又把戶部圍了個水洩不通。
火光沖天,确是如傳言中那般越燒越猛不肯熄滅,萬俟悠看着幾乎要被燒垮的賬房,又看向正在往四處蔓延的火勢。
“用沙子蓋火。”
“是。”
“滅火之後,将裏面所有剩下的賬冊,連同沙子、木梁、灰燼,全部帶到東宮。”
“是。”
越知微手上戴着麂皮手套,拿着一個竹筒,她靠近火場從地上弄了些水,先是聞了聞,又将手指探進去,借着火光仔細查看。
“太子殿下,水裏有黑絮和油星,賬房是被人潑了火油以至遇雨不止。”
萬俟悠毫不意外,看着護衛們找來了沙子滅火,她轉頭走出了戶部的大門。
“在這個時候生事定不是湊巧,今日被我母後傳訊召入宮的各家,連夜去查問他們的下人,再派人回宮去找我母後,将事情說了,母後自然知道該如何處置。”
“是。”
重紫匆匆退下,重青撐着傘到了她的身後。
“太子殿下,小心着涼。”
“無妨。”
萬俟悠擡頭看向被夜雨和火光同時籠罩的巷道,巷道深處幽暗森然,誰也不知道那裏有什麽。
就如同她的前路。
聞初梨也穿着蓑衣騎着馬趕來,急聲說道:
“殿下,您要是此時下令封鎖宮禁,又去各處府上清查下人,只怕朝中流言愈盛,對殿下您不利啊!”
萬俟悠沒有說話。
她父皇得了狂症一事定然有她母親的手筆,為了将她摘幹淨,母親甚至讓聞季楓去清查父皇發狂一事的原委。
母親是希望她幹幹淨淨地繼位。
不只是母親……
萬俟悠看向聞初梨。
這些将身家性命系于她一身的僚屬們,也是同樣。
為此,她們甚至都反對她清查戶部賬房失火。
這一切也在幕後之人的謀劃之中麽?
“雨越來越大了,讓工部去探察繁京的所有堤壩。”
聽見太子說起了政事,聞初梨更着急了。
“太子殿下……”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道亮光倏爾閃過,讓人誤以為是一道太快的雨滴。
可它是一支箭,一支筆直射向萬俟悠的箭。
萬俟悠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忽然間一團白色的影子突然出現,雨中傳來了疾風利響。
那支箭陡然被扇飛了出去。
這是什麽東西?
萬俟悠甚至沒有急着去看那支偷襲她的箭,而是看着那一團白。
這是、這是一只……鵝?
一只白白胖胖的鵝不知道從哪裏飛過來的,它生得比別的鵝都要肥大許多,一雙腳掌黃中帶紅。
翅膀也看着格外有力。
斜睨了萬俟悠一眼,它走到了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殿下!”重青這才反應過來,發出了一聲驚呼。
“無事,去追射箭之人。”
一群護衛将萬俟悠團團圍住,她走到鵝的身邊彎下腰:
“鵝,你可是來救我的?你不是有靈性吧?”
鵝沒說話,只是抻着脖子,姿态十分傲然。
“鵝吃什麽,弄些好吃的,它救了孤的命,孤得好好謝它。”
“太子殿下!此時您還惦記着鵝呢?”能抽斷自己弟弟腿的聞初梨差點被這一箭送歸西,她也顧不上君臣之別,抓着太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長出一口氣。
“太子殿下,還請回宮!”
萬俟悠從護衛的手裏拿過那支射向自己的箭,忽而一笑。
“聞詹事,有了這箭,今夜孤就可以徹查戶部失火一案了。”
聞初梨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對了,鵝,你要不要跟我去東宮住幾天?”
想起自己的救命之鵝,萬俟悠轉身,卻發現剛剛那只鵝站的地方已經空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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