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同行

同行

他竟然說怕黑。

盛膽小鬼。

那我就勉為其難的, 幫你在前面打怪獸吧。

好吧，是心甘情願。

——《青春記事簿》

“先不了，我跟朋友還有事, 有緣自會再見的。”

“初中同學。”

蘇輕輕回過頭，笑着擺手說。

只不過眼底深處依舊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悲傷。

三人幾乎是毫不停留地往外走, 顧遲顯然是沒反應過來，還愣了一瞬。

直到，身邊的雙馬尾女生扯了扯他的衣袖，才回過神來。

“沒事, 走吧。”

只是沒想到, 蘇輕輕竟然變成這樣了。

當年那個滿眼都是期待和歡喜看着他的小女孩, 現在竟然冷漠得讓人認不出來。

顧遲心裏有些不舒服，卻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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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場外面風大了起來，肆意地吹散着少女的頭發, 街邊兩頭的路燈閃着銀白色的光輝。

今晚的月亮很漂亮, 皎潔明亮，像玉盤, 同樣也勾着人的思緒。

吹着涼風，往800米遠左右的一家KTV走去。

蘇輕輕深呼了一口氣, 也說起了跟顧遲之間的事。

“我們倆，是初中同學。”

“我那會對他挺有好感的，長得帥嘛，他跟我做同桌的時候，還特別有耐心。”

“我記得最清楚的是語文老師非常嚴，我文言文背不下來, 自己一個人罰站，還被說了一頓, 很笨。”

“他主動站起來陪我，還給我講過題。”

其實現在想想，同學間也挺正常的。

但那個時候，那個處境下，不可控制地對他有好感。

“本來以為都會來臨禾一中的，是他的目标，但他好像中考失誤了，去了四中，後來就再也沒聯系過了。”

但白月光一直在記憶裏，甚至随着這兩年時間的流逝，他的形象被美化得越來越好。

也一直惦念至今。

只是今晚再次見面，好像有什麽東西，悄然無聲地碎了。

從來不是她的月亮。

KTV裏閃着五顏六色的光，三人要了一個包廂。

把空調溫度調到了25度，開始點歌。

許清兮平日裏一向跑調，不願意在人群中唱歌。

但如今只有她們三個人，也沒什麽不好意思丢人的了。

跟着一起點了幾首。

蘇輕輕今晚不知道唱了多少遍《晴天》，像是要徹底把某個人從記憶中抹除。

她笑着，淚花閃爍：“當時我就覺得，他唱這首歌可好聽。”

好像一下子擊中了少女心。

許清兮看着歌詞。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

但偏偏風漸漸

把距離吹得好遠”

在跟着原唱出聲的那一刻，盛奕的形象越發鮮明了。

尤其是下雨天。

好像最能勾起她內心深處的情感。

三個少女邊唱歌，邊喝着奶茶，又哭又笑的。

仿佛這是最好的解壓。

訴說着各自的壓力，痛苦與快樂。

青春本就伴随着這些，所以才印象深刻，才波瀾壯闊，才多姿多彩。

不管是苦與累，笑與甜。

這個年紀仿佛都有獨一無二的體驗。

晚自習第三節課的時候，許清兮她們回到了學校。

還剩半節課放學，她想了一下，還是回了一趟教室。

此時，正在上自習的同學們都在安靜地寫作業，滴滴答答只有鐘表的秒針走動的聲音。

她靜悄悄地，放緩腳步，回到了座位上。

往右一偏頭，看到了正在刷題的盛奕。

只是，他好像有點心不在焉的。

和往日裏的神采奕奕聚精會神不相類似。

見到她來之後，少年眼底像是突然迸發出一片歡喜，如同汩汩的泉水輕緩流動，帶着生機勃勃的活力。

他寫了張紙條：【你去哪兒了？】

許清兮見狀，也拿着筆回複：【跟舍友出去吃了個飯。】

盛奕像是松了一口氣，沒出什麽事或者生病就好。

他想再說些什麽，可看許清兮已經拿出來了一套化學題，便止住了。

後半節課的時間仿佛眨眼間而過。

每次距離晚自習放學還有三四分鐘的時候，都是教室裏最熱鬧的。

基本也沒有老師來了，大家小聲竊竊私語着。

盛奕也看着自家同桌，眉眼低垂，語氣帶着些委屈，直呼她的名字：“許清兮。”

“嗯？”

正在收拾書包的少女停下了動作，歪頭看他。

睫毛卷而長，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清秀白皙。

盛奕突然有些不自在地偏開了臉：“沒什麽，就是今晚你不在，做題也沒什麽意思。”

他素來直白又坦蕩。

言外之意。

跟你在一起，仿佛做什麽事都格外有動力。

許清兮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但不可置否的是。

聞言，心頭是纏繞着一絲絲開心的。

許清兮小聲回應：“我們還去唱歌了。”

“我其實今晚也想到你了，那家烤魚特別好吃，有機會帶你去呀。”

小姑娘柳葉眉彎彎，飽滿的荔枝眼裏透着點點亮光，嗓音不知什麽時候也軟了點。

盛奕心尖一顫，手裏的筆差點沒拿穩。

某人眼神清明，再單純不過。

卻輕而易舉地讓他心裏仿佛湧過了一場海嘯。

撩而不自知。

盛奕的嗓音有些低啞，他喉間發出笑聲：“好。”

“那我等着小許同學。”

“說話應該算話？”

許清兮輕哼了一聲：“當然。”

“等挑個有空的時間，我帶你去。”

盛奕眉眼間的笑就沒有落下，盯着她看了好久，彎着唇角。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灼熱，許清兮極為不自在地捋了捋耳邊的碎發，“你在看什麽呀？”

“你。”

他低沉微磁的聲音分外好聽，直直地落下，砸到了她的耳邊。

許清兮覺得今晚的盛奕很不對勁。

就好像攻勢，有些猛。

她幾乎快要招架不住。

甚至耳根子已經被熱意染上了紅暈。

要命，一定是今晚太熱了。

“許學霸！蘇輕輕今晚怎麽沒來啊？”周堯回過頭來，不經意地一問。

也恰好，打破了這略微有些旖旎怪異的氛圍。

“她在宿舍呢，今晚我們出去吃了頓飯。”

周堯“哦”了一聲，沒人跟他吵架還有些不習慣。

“那她明天來嗎？”

許清兮：“來。”

“那就好。”

他又重新笑嘿嘿的，收拾着書包哼着小歌，心情一下子由陰轉晴。

許清兮見狀，突然覺得有些怪異。

但也說不出什麽所以然來。

或許只是關心同桌？

也沒什麽問題。

她在情感方面一向不怎麽開竅。

也沒怎麽喜歡過人。

甚至在遇見盛奕之前，都沒怎麽跟男生說過話。

晚自習放學的鈴聲一響，所有人一窩蜂地往外跑，跟朋友一起邊走着邊聊天。

“做了一晚上題，累死我了。”

“你作業寫完了嗎？”

“怎麽可能！那物理簡直不是人做的，兩節晚自習，做了一道大題，我簡直想死。”

“好家夥，我高一有個朋友學文去了，聽說可快樂，每天晚二就寫完作業，晚三還能看課外書和小說。”

“嗚嗚嗚羨慕死我了。”

“到了高二物理真的好難，比數學還難。”

一群人哀聲載道的聲音，在樓道間此起彼伏地響起。

許清兮收拾完書包，正要回去，盛奕卻突然喊住了她。

“小許同學。”

少年穿着簡單的黑白校服，笑得明亮：“我正好有點事，去籃球場。”

“能跟你同路嗎？”

臨禾一中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恰好在兩個方向，中間以食堂隔開。

而籃球場在小操場上，也是離女生宿舍特別近的。

許清兮猶疑了一瞬，又點了點頭。

同路而已。

同學間上下學一起走。

“盛哥！咱們走吧？”周堯風風火火的聲音傳來，正打算快樂地跟他一起回宿舍。

卻收到了一句輕飄飄的話：“我去籃球場有點事。”

“什麽事啊？籃球沒拿嗎？一起去！”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周堯感覺空氣仿佛t都冷冽了一秒鐘。

仿佛要把人凍死。

他眨着迷茫的大眼睛，沒反應過來。

盛奕看着自家這個情商不太高的兄弟，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他用眼神示意，今晚跟許清兮一起走。

誰知道周堯又問出口：“盛哥，你眼怎麽了？”

盛奕：……

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

還是一旁的蘇晨拉過了他：“走，堯兒子，跟爸爸回去！”

就這樣，世界才清淨了。

許清兮也有些好奇：“你是落下了什麽東西嗎？”

盛奕睜着眼睛說瞎話：“嗯。”

“下午打球的時候忘了拿，黑漆漆的，想着有個人一起，正好你順路嘛。”

他的理由簡直滿分。

許清兮也沒懷疑，反而邊往教室門口走着邊開玩笑：“你竟然怕黑？”

他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地說：“挺怕的。”

“所以許清兮。”

“啊？”

“你要保護好我。”

一個一米八多的男生，說讓她保護他。

許清兮眨了眨眼，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但看他臉上神态表情極其自然，仿佛不覺得這是個挺怪異的事。

許清兮腦袋微僵地點了一下頭。

“我不怎麽怕黑，也不怕鬼，那你靠我近一點。”

主要是小時候被迫鍛煉出來了。

別的小朋友可以怕黑跑到爸爸媽媽那兒撒嬌求抱抱。

她不能。

只能強迫自己變得堅強，什麽也不怕。

盛奕“嗯”了一聲，腳步放慢，身體微側，校服衣袖幾乎和她的貼着，随着走路時而摩擦着。

身形颀長高大的少年背着一個黑色書包，月光傾瀉在他的臉上，如夢似幻，襯得五官更加立體精致。

眉眼微醉，幾乎眼底只有旁邊的人兒。

這一幕，看起來格外相配。

一路上很多放學的同學，也有男生和女生一起走的，送女朋友回宿舍，他們這個組合看起來也并不突兀。

除了盛奕的顏值太高，往女生宿舍走的路上幾乎都是女生偏多，目光時不時地掃過來。

甚至還有跟好友閨蜜小聲讨論：“你看到前面那個男生了嗎？”

“有點帥！雖然黑漆漆的不太清楚，但是目測應該是個大帥哥。”

“帥也沒用，沒看到旁邊的女生嗎？人家都有名草主了。”

“哎，可惜了。”

“也是，這樣的肯定不缺人追。”

許清兮默默地聽完了她們的讨論，一時間也偷偷瞄了他好幾眼。

真的……有那麽帥嗎？

好像确實。

主要是每天都見，視覺沖擊力沒有那麽強了。

許清兮正這麽想着，卻沒注意到前面的路，整個人差點撞到了杆子上。

所幸，及時被盛奕抓住了。

少年語氣略帶幾分好笑的無奈：“許清兮，跟我一起走，想什麽呢？”

他甚至還陷入了幾分自我懷疑。

難道是他變得無趣了？顏值下降了？

盛奕心裏這麽想，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月色皎皎可見，風聲清晰可聞。

或許是夜晚本就自帶氛圍感，很多白天不好意思甚至不可能說出的話。

在夜晚也成了可能。

“剛才兩個小姐姐說你帥。”

“在看我同桌到底多帥呢。”

她笑眼彎彎，清澈的眼底仿佛只有他一個熱的。

盛奕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而後，慢慢的湊近她，笑得放蕩不羁，又刻意上挑眼尾，壓低聲音，仿佛跟暗夜融為一體。

“那——要不要再仔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