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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有人說發質細軟的人通常心軟, 那縷淺黃色的發絲在房間的日光燈照耀下更貼近于淺金色，貼着主人的頭皮直直地垂了下來, 素汐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指尖觸碰到那人耳後皮膚時，她明顯感覺到蕭如月掀開塑料布的手顫動了一下，動作仿佛被停滞在了半空中。

除了在軍隊訓練Omega們作戰外，在現實生活中和一個沒有戀愛關系的Omega有肢體接觸，素汐還是第一次, 蕭如月疑惑的目光望過來的時候，她的手剛好觸碰到那縷發絲，柔軟又光滑, 褪去外表冷硬黑，內裏是溫軟的金, 就像蕭如月本人一樣。

素汐動作很輕，她的手指上有一層薄繭, 那是常年在訓練留下的痕跡，她的指尖緩緩擦過耳廓，将擋在外面的黑色長發掖到蕭如月的耳後, 那那抹漂亮的金停留在Omega冷白的精致臉頰。

蕭如月在那雙幾乎透明的湛藍色眼眸中, 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淺金色的發絲直直地垂落到肩膀處，仿佛漆黑深夜裏漸漸升起的日光一般耀眼奪目，她語氣有些生硬：“你靠的太近了素汐，別忘了我們只是合作關系。”

“合同第31條規定…在未經我允許的情況下, 你不可以主動探尋我的隐私或者在非經我同意的情況下有任何親密接觸。”

生硬的質問裏或許有一絲愠怒, 但絕大部分源自于羞澀，對方的動作很慢, 蕭如月大可側過身避開素汐的觸碰，但是當那纖細專屬于女性的修長手指伸過來時，她的第一反應是期待，而并非被輕薄的惱怒。

素汐的手指留戀在那縷柔軟的淺金色發絲上，将她輕柔地繞在食指上：“抱歉。”

蕭如月抿了抿唇，側開臉：“松手。”

“好。”

“抱歉，唐突了，我只是覺得…”

“你原本的頭發真的很漂亮。”

黑色中長發是樓下理發店的老板從一個剛畢業的女高中生那裏收來的，精挑細選反複消毒後，才根據蕭如月的形象設計成一款假發，無論是從發絲的韌度，還是從發質的好壞，都是極品中的極品。太過柔軟的發絲并不适合做一頂完美的假發，可在素汐的眼裏，堪稱完美的黑色中長發不及那細軟的淺金萬分之一。

素汐戀戀不舍地松開了手，光滑的淺金色發絲瞬間脫離指尖，垂落到主人肩膀的鎖骨處，看起來像是做了單邊的挑染，為主人冰冷的氣質添上了一抹反差的叛逆。破曉前最黑暗的海邊，有金色的太陽從海面上慢慢浮出。

尚未到破曉時分，但黎明總會有到來的那一天。

閃電劈開了雲朵，一陣轟隆的雷聲從天邊傳來，幾乎震裂窗戶外層的玻璃，兩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雷聲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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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汐視線轉向窗外，進屋後為了透氣，蕭如月把客廳的窗戶打開了，此時冷冷的雨被狂風吹進了室內，一陣寒意席卷而來，本該是夏天最炎熱的時節，室內的溫度卻降至了深冬才有的氣溫。

她皺着眉，看向那越下越大的雷雨，氣勢驚人，每一滴雨點打下來的時候都有水滴石穿，誓要打碎路面的駕駛。

“這雨會下幾天？”素汐道。

蕭如月對這樣的狂風暴雨早就習以為常，自她出生以來，每一年夏天的暴雨都越來越烈，一開始人們覺得天上的雨能替代海水澆灌莊稼長出糧食，後來雨水幾乎淹沒地球僅剩的幾類作物，農民才開始大面積鋪設防雨罩，可是作用卻随着雨勢變大，逐漸喪失了保護作物的效果。

蕭如月給出了一個區間：“如果運氣好的話，一周以內。”

這是最好情況下的估測，蕭如月沒有說如果運氣不好的情況，但素汐卻從她稍稍有些無奈的眼神中讀懂了她的情緒。

這是天災，人類只能祈求自然的庇佑，別無他法。

腦海中閃過上午超市裏稀少的人群，素汐忽然反應過來，側身看向窗外，蕭如月關上了陽臺的窗，用一塊幹燥的布擦拭着窗臺和地面的雨水。

“怪不得今天公交車、超市裏幾乎沒有多少人，就連北城公安局附近一向熱鬧的街市在我們回來的路上都空空蕩蕩，沒有幾乎商戶出攤。”

蕭如月點了點頭，擰幹布上的水：“大概在一個月前，A國的天氣中心就預告了今年夏天最嚴重的一場降雨會發生在今天。”

“除了醫院這種不得不去的地方，家家戶戶幾乎早就備好了度過漫長雨季的物資，要不是，，，”

蕭如月語氣一頓，沒有接着說下去，素汐卻了然，接上了後半段的話：“要不是因為我的緣故，你會在早上九點回到家裏，安靜地度過這個雨季。”

“對面房子裏的食物足夠一個人生活兩周左右的時間，我的到來打破了你的計劃，你在暴雨即将到來的今天，先帶我去了醫院，然後又去了超市補足夠兩個人吃的食物。”

素汐沉默了一瞬：“海水已經淹到路面下幾厘米的地方了，如果我們回來的路上雨的早一點，或者海水漲潮的高度比預計多上幾厘米，我們很可能會被迫留在南城的某處，來不及回到北城，所以你才阻止我和你那個妹妹計較，不想在超市裏面逗留，對嗎？”

兩人對視，蕭如月不置可否。

素汐懊惱地捂住腦袋：“我還以為我成功的幫到了你，沒想到我才是那個小醜。”

差一點蕭如月就可能因為暴雨被困在北城的某處風餐露宿，而她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暴雨期間醫院不會工作，為了早點治療她的失憶，蕭如月帶她去了醫院；為了她不會挨餓受凍，蕭如月在超市買了整整兩車的物資和一箱子暖寶寶；蕭如月做了這麽多事什麽都沒說，可她卻因為幫對方擋了一次面粉，洋洋自得，還以為總算有了點用處。

“我真是個蠢…”

“你不是！”

素汐的話尚未出口即被打斷，她看向站在原地的蕭如月，用來擦拭雨水的毛巾被放置在茶幾上，如大海般湛藍的眼眸因為懊惱浮上了一層落寞，冰涼的觸感從眉骨處傳來。蕭如月冰涼的手指沿着她微挑的眉骨方向滑到太陽穴處，輕輕點了一下，不輕不重，她的身體卻一顫。

烈酒味的信息素從身上湧出，纏綿地圍繞在那雙冰涼的手上，蹭來蹭去，素汐渾身滾燙，緋紅自脖頸蔓延到臉頰下颌處。

蕭如月說：“你不是蠢貨。”

“素汐，不要這樣貶低自己，你不是會自怨自艾的人。”

坐在沙發上的Alpha一愣，意識到蕭如月說了什麽後，她臉頰處的緋紅慢慢褪去，對那雙如玉般精致冰涼的手戀戀不舍的信息素，也在主人的控制下慢悠悠地回到了原處。素汐神智清明，蕭如月的話點醒了她。

從失憶以來，面前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她一度以為自己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裏，什麽即将到來的天災，什麽地球的覆滅，這些都與她無關，她執着于找回記憶，卻忘記了無論失憶與否，她都活在這個世界上。

“建立新的記憶”并不低于“找回從前的記憶”。

素汐自嘲一笑，這些天她的所作所為本末倒置了，她怎麽會這麽天真的覺得，只要找回了過往的記憶，她就能度過難關，不僅能讓自己順利的生活下去，還能幫助蕭如月一起。她要做的是在有限的時間裏活下去，而不是自怨自艾，把自己的無能歸咎于失去了記憶。

“我們一定會活下去的！”素汐重新燃起了鬥志，她抓住了蕭如月的手，甚至比今夜的冰雨還要冷，但她沒有退縮，隔着手套輕薄的面料，滾燙的溫度和深冬的寒冰彼此相依，難得的是蕭如月這一次沒有說掃興的話，比如合同第xx條。

蕭如月輕輕地嗯了一聲，她側眸看向窗外的天空，滾滾的雷聲和壓抑的烏雲，一切和往年的雨季沒什麽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她這間空蕩蕩的房子終于迎來了一個人。

一個會毫不猶豫攥緊她的手，不在乎她低于常人的體溫和古怪的脾氣，用自己的身體溫暖她的人。

看到蒙在那雙漂亮湛藍眼眸上的陰郁褪去，蕭如月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20歲突如其來的性別分化讓她苦惱了很久，深夜裏後頸腺體處時常隐隐作痛，她不止一次的想過，果然當年的算命女郎一語成谶，她就是個災星，永遠不會交到任何好運，但現在看來。

上帝也不是從未憐惜過她。

蕭如月輕輕晃了晃被抓住的那只手，握着她手的Alpha有些不舍，卻還是默默地松開了。白色絲綢潔白無瑕，材質如玉般光滑，蕭如月摘下了這雙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手套。兩只手的溫度不同，左手因為一直被素汐握着，溫度高了不少。

她用左手手背輕輕貼在了銀發Alpha的臉頰上，迎着那震驚的目光，語氣平靜：“冷，捂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