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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謝重山低頭調出門口的攝像頭，看了眼屏幕，果然是黎輕舟。

只見對方一手撐在門框邊，半仰着頭對天花板嘆氣，好一個憂郁文青的模樣。

如果說現在謝重山最不想見到誰，絕對是黎輕舟。

盯了一會兒畫面上的黎輕舟，謝重山手指一劃拉，還是把門打開了。

黎輕舟走了進來，剛看到家裏的布置就頓住了腳步：“你這房子，沒裝修過啊？”

謝重山揉了揉後脖，順着黎輕舟的目光看了一圈，坐在客廳沙發上：“太麻煩了，沒必要。”

然後他不動聲色地往後一靠，眼睛瞟着黎輕舟：“你今天，輸得挺慘啊。”

黎輕舟的表情瞬間僵硬，不是，你早不看晚不看，偏挑我十五連跪的時候看是吧？

“我這是意外，”黎輕舟大咧咧坐在謝重山對面，“意外碰上了一個強敵。”

說完，他神秘兮兮地往前探了探身子：“你覺得，我有沒有可能把他招進我的隊伍？”

謝重山思考了一會兒，誠懇地回答他：“我覺得，沒有。”

“連你也這麽覺得嗎......”

黎輕舟生無可戀地又癱回到沙發裏，掰着手指細數：“我去問了西西裏安和巴諾，這兩人一個比一個能瞞，滿口胡話編了一套又一套，愣是沒透露一個字。”

“我還去找了奧古希汀，她的态度也很奇怪，說重山的身份是保密的，除非本人願意出面，否則她不能告訴我任何信息。”

講到這裏，黎輕舟一臉困惑，擡起頭看向謝重山的眼睛：“你說重山到底是誰啊？要是身份真這麽保密，他怎麽可能會來玩星陌呢？”

謝重山久違地感覺到一絲尴尬，他偏了偏頭，避開黎輕舟的目光：“我就一普通人，我怎麽可能知道。”

“也是，”黎輕舟抓了抓頭發，想起什麽一般，有些抱歉地問，“啊，之前太着急了，還沒問你叫什麽？”

謝重山：“......”

這個問題，能不回答嗎？

“我姓謝。”謝重山沖黎輕舟盡可能笑了笑。

“哦，謝哥。”

黎輕舟倒也沒介意謝重山只說了一個姓，他抻了抻手臂，眼神帶着笑意：“謝哥，你們家就你一個人嗎？嫂子在家嗎？”

又是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問話。

卻再次讓謝重山出現了那種恍惚感。

就好像在那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都變成無聲而緩慢的默劇，定格在自己身邊，帶着無法忽視的荒誕和滑稽。

謝重山靜了片刻，聲音平穩地回答：“我一個人，單身。”

黎輕舟有些驚訝，歪着頭打量謝重山：“不是吧謝哥，還單着呢？要我給你介紹個合适的不？”

不怪黎輕舟奇怪，謝重山的模樣怎麽也不像單身漢。

半長的白發慵懶地垂在頸側，臉龐成熟硬朗，黑色的眼眸深邃寧靜，不笑的時候表情有些堅毅，看上去踏實可靠卻又有點危險，那種成年人的性感實在是遮掩不住。

更何況對方住的是白帝城小區，怎麽看都是成功人士，都三十多歲的年紀了，怎麽還會是單身呢？

謝重山壓住試圖挑起的眉毛，他已經數不清黎輕舟在這短短幾個小時裏，到底噎了自己多少次了。

“不用麻煩了，”謝重山努力轉移話題，“你突然過來，有什麽事嗎？”

總不能是專門過來句句紮心的吧？

“哦，我啊，”黎輕舟聳聳肩，“來蹭飯的。”

坦率得讓謝重山都不知道該怎麽接。

屬實是有點不要臉了。

“謝哥，我知道這事太突然了，可這年頭想找到一個會做飯的人類，堪比在星陌找到一個會玩冷兵器的玩家。”

“這種可遇不可求的緣分，我怎麽可能放過呢？”

謝重山：要不你還是稍微放過一下吧。

“放心吧，謝哥，”黎輕舟反手指了指自己，“以後你要是遇到了什麽事，盡管找我。”

“俗話說得好，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哦對了，你想玩雙排嗎？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帶你。”

謝重山：剛打了十五局，我怎麽敢和你雙排啊。

“不用，謝謝。”

謝重山看着黎輕舟很是放松的狀态，沒忍住問道：“你是不打算再去找那個......重山了嗎？”

“為什麽會這麽覺得？”黎輕舟詫異地看過來，“我沒放棄啊。”

“那你還有心情......呃，蹭飯？”

“這又不耽誤，”黎輕舟攤手，理所當然地說，“星陌上我已經關注他了，只要他一上線，我就上去找他。”

“再說了，加不加入戰隊，打不打比賽，又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他要是真不願意我也沒辦法啊。”

謝重山眨了眨眼，這次是真的有點驚訝了。

在最開始的認知裏，他以為像黎輕舟這樣的人，應該是很固執、很倨傲的。

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完成，哪怕是胡攪蠻纏、不擇手段、無理取鬧，也絲毫不會在意。

黎輕舟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謝哥，你這看得我怪吓人的，有什麽問題嗎？”

謝重山掩住一時出神的視線，雙手交叉搭在膝蓋：“沒事，我剛剛就是有點驚訝，我以為像你這樣的......戰隊隊長，應該是很有野心的。”

笑聲忽然響起在耳邊，黎輕舟笑得眼睛都彎了，一手握拳抵住嘴唇：“野心？我？哈哈哈，謝哥，你真是第一個這麽評價我的人。”

“不是，哈哈哈，謝哥，你為什麽會對我有這種錯覺？”

這回納悶的輪到謝重山，他下意識想起當初在廣告牌上的宣傳片：“聯盟選拔賽的采訪視頻裏，你不是說選拔賽的第一名，肯定是臨滄戰隊嗎？”

“對啊，”黎輕舟的笑聲收起，但笑意還留在嘴角，“我沒說錯啊。”

坦然、張揚、傲慢、恣睢，這些表情就那麽直白地表達在黎輕舟的臉上，他笑着看向謝重山的眼睛，好像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這不是野心，不是他非要完成的目标。

這是一個事實。

是對自己的極度自信，不可避免的狂傲而已。

謝重山想了一會兒，忽然換了一個評價：“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猜聯盟裏對你的評價肯定是不務正業了。”

黎輕舟拍了下手掌，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你說的不錯，确實是不務正業，畢竟連戰隊都是臨時組建的。”

謝重山頗為無奈地搖搖頭，站起身經過黎輕舟的時候，一手搭住他的肩膀：“好吧，我同意你過來蹭飯了。”

離開謝重山家後，黎輕舟滿足地走回自己家，不得不說，人做出來的食物，确實和機器大不相同。

打了個響指，原本黑暗的房間同時亮起燈光，黎輕舟拽過椅子坐上去，一路滑過風格冷硬的起居室，然後一拽鐵索，一間亂七八糟的游戲室出現在面前。

沒管地上散落的零件和垃圾，黎輕舟食指一扣，壓住牆上的控制屏，銀白仿佛牆壁的鐵門再次降下。

這是黎輕舟自己改裝的游戲室，或者說，現在叫工作室更為恰當。

他斷掉了房間和智能家電的所有聯系，重新接了一遍電路，畢竟黎輕舟實在很痛恨，自己的靈感來源地被清掃機器人恢複成一塵不染的樣子。

摳開一盒飲料，黎輕舟瞥了眼消息欄，拽過虛拟鍵盤，不爽地開始噼裏啪啦打字。

黎輕舟：【什麽意思？笑這麽開心，你們誰行誰上呗】

這個群是莫尼斯星球的職業選手群，群主是貝凱戰隊的尤利安，裏面都是參加今年選拔賽的戰隊。

此時此刻，群裏面不斷艾特黎輕舟，下午的連跪視頻被剪了一版又一版，循環不停地在群裏播放。

黎輕舟“嘁”了一聲，無所顧忌地直接點名在群裏喊話。

黎輕舟：【尤利安！笑得這麽歡，你倒是去找他單挑啊，下午一個勁往重山面前湊，跟我搶人是吧？】

尤利安：【呦呵，咱們黎隊這反應，看來是把人追到手了？可我現在看人家名字面前，也沒挂你們臨滄戰隊的标啊】

黎輕舟氣笑出聲，往邊上的桌腿踹了一腳，痛得他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後咬牙切齒地重新打字。

黎輕舟：【我話撂這，有本事你去和重山單挑，你要是能贏，我送你臺民用甲，類型你随便挑】

黎輕舟：【當然，你要是輸了，得免費給我們臨滄當陪練】

坐在戰隊總部的尤利安瞪大了眼睛：“嚯，下這麽大血本，黎輕舟他認真了啊。”

旁邊的隊員同樣看到了群消息：“隊長，你真要和重山單挑啊？比得過嗎？黎輕舟都輸了十五局......”

“說什麽胡話呢你！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尤利安同樣開始在世界頻道上發消息：“黎輕舟什麽水平你還不知道？”

“他是臨滄戰隊單人戰力最差的一個！”

“白天他們隊裏的喬治才是正常的戰力水平，他才進臨滄戰隊幾個月啊，不照樣能在重山面前讨上幾招？”

“重山确實很強，但那只是對于普通職業選手來說，可你隊長我是誰？”

尤利安，莫尼斯星球的單人冠軍。

他才不相信自己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