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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兩人來到天河盛居,雨勢漸大,路兩旁新栽的樹苗迎風擺動,像是要攔腰折斷。
何城先一步下車,走到禾央面前:“都是我的原因,你要是沒有送我,這個時間早就到家了,當時回家雨勢小,現在風這麽大,天又黑,不安全,你先來我家避避雨......好嗎?”
他最後那句好嗎仿佛一把輕柔的小鈎子。
“謝謝你啦。”禾央連忙道謝,她将電動車推進大門。鐵門內是花園,沒有遮雨的棚子:“這附近有遮雨的地方嗎?車子沒地方放。”
何城:“先進屋,讓何叔把它放進停車場。”
禾央記得何叔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她連忙拒絕:“別別別,不好麻煩他,你告訴我地方我自己去。反正都淋濕了。”
何叔聽到說話聲,早就從旁邊的小房子裏出來,他二話沒說接過電動車:“禾小姐淋了雨,先進屋,停車場不遠,我來就好。”
禾央只好道了聲謝,跟在何城後面進屋。
姜雪慧早已經準備好水和藥物,聽見開門聲,那句甜膩的小少爺卡在嗓子裏,怔怔看着出現在何城身後的人。
是個女孩,十七八歲的年紀。
不算矮,長得還行,沒她好看。
穿着和何城一模一樣的衣服,兩人是同學。
姜雪慧打量禾央,禾央也在打量姜雪慧。
面前的女人穿着一件米白色的V領長裙,貼身款式,身材很好,燙着波浪卷,紮成低尾,眼尾微微上揚,帶點妩媚,年紀看起來不算很大。
皮膚保養的很好,但能看的出眼尾有細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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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央站直身子,雙手貼在身側:“阿姨好。”
她五官清秀,嗓音帶點甜,完全一副被同學領到家裏做客的乖巧模樣。
姜雪慧的臉黑下去。
何城低身找鞋,餘光一直留意禾央。
沒辦法,他控制不住,以前沒機會跟她近距離接觸,那時候總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耳朵,更別提現在,她就站在離自己半步遠的位置,只要他一伸手就能觸碰到。
雨天空氣總是潮濕,但她身上萦繞着股膩人的甜香,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禾央的每一寸肌膚都仿佛滲着蜜,他距離一近就被甜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舔上會是什麽感覺?
心口徒然燒起來。他含一下唇,恢複清明,将鞋櫃裏存放完好的拖鞋拿出。
“你穿這雙。”
一雙粉色的帶着兔子耳朵的拖鞋。
禾央脫下鞋襪,有點不知道怎麽下腳。太幹淨了,粉粉嫩嫩的,她都不好意思。
等她穿上拖鞋,一擡頭,就瞥見何城飛快地轉過身子,耳根似乎發紅?
她想關心一下他是不是發燒了,但想到這是在他家裏,還有第三個人在,她就沒說話。
何城彎下腰,撿起禾央脫下的鞋襪,連同他自己的放在一起,對姜雪慧說:“先放着,我收拾。”
姜雪慧應了聲是。
禾央這時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人不是他媽媽,怪不得長得不太像。應該是家裏的保姆。只是她不太明白,保姆看她的眼神不太好,直勾勾盯了她好久,看得她不舒服,旋即一想,或許是嫌她叫她阿姨?
是了,女人都不願意被叫老。
她虛歲十八,保姆看起來很年輕,應該三十左右,叫阿姨确實有點不合适。
禾央朝着姜雪慧讪讪一笑。
何城的臉色倏地一沉。
“......禾央。”何城叫她。
禾央回道:“嗯?”
何城讓姜雪慧回去:“這裏不用你了。”姜雪慧走了,他繼續道:“你身上淋濕了一塊,得換衣服,不然要感冒。你去上面沖沖行嗎,我給你找件幹淨的衣裳......”
禾央連連搖頭:“我身體很好,淋這點雨不會感冒的,我等雨停了就回家。”
像是在回應她的話,雨聲震耳,雷鳴轟然而至。
禾央縮了縮脖子。
何城道:“或者,讓何叔送你回去吧?”
禾央看了眼天色,黑沉沉的,暴雨夾雜雷鳴,她騎電動車肯定是走不了的,何叔開車。正想着,何叔推門而入,一張臉被雨淋得皺巴巴:“小少爺,還有什麽吩咐嗎?”
何城開口:“你......”
禾央立馬朝着何城擺手,示意不用麻煩他。天氣實在不算好,何叔看起來很累了,黑燈瞎火再送她回家,她心裏過意不去。
何城及時轉口:“沒事了,何叔你歇着吧。”
何叔應了聲。
他回房關門。一樓是何叔和姜雪慧住着,還有一間客房。何城的區域在二樓,平常沒事誰也不能上去,這是他立的規矩。
禾央有些拘束。
她沒在別人家裏留過宿,而且這人她還不熟,僅僅只見過一面而已,怎麽忽然就要在人家家裏住下了呢?
她被貼在身上的衣服弄得很不舒服,用手扯了扯,看見雨點順着衣角滴在地面鋪着的絨毯上。她很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啊,給你弄髒了......”
她想找個沒有鋪毯子的地方。
何城的心都快要炸裂了。
他見過笑着的禾央、哭着的禾央、生氣的禾央、得意的禾央、憤怒的禾央......
他見過她很多的模樣,可這是第一次,她的表情是生動鮮明,在他面前顯露。眉尖微蹙,露一點羞惱,還有些無措,仿佛一只誤入人類世界的小鹿,滿臉裝着迷茫。
他真的好想好想好想......
何城垂眸,睫毛如蝶翼飛眨。
口腔泛起渴意,他狠很吞咽幾下,藏在領口下的喉結滾動,好一會兒,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沒事的,髒了就髒了。我的衣服也是髒的。”
何城領着禾央去了二樓。
一樓有客房,裝備着獨立衛生間。
可是二樓才是他的領地,他在前面帶路,直沖着樓梯的是一間小客廳,柔軟的沙發,占據小半個牆壁的液晶屏。他應該帶着禾央去二樓盡頭的浴室,可他腳步一轉,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何城從衣櫃裏拿出幹淨的衣服,遞給她:“我沒穿過,你放心。”
左手邊是浴室,他推開門,示意她進去。
何城也被雨淋濕了,黑發貼在他的額頭鬓角,濕漉的水珠附在兩側,他的視線凝聚在禾央身上,眉眼籠着水緞般的溫和,隐隐藏着絲陰郁。
禾央的雙腿定在原地,視線在室內明亮的燈光下異常清晰,何城背後是被黑色窗簾遮擋得密不透風的窗戶,房間用品整潔幹淨,卻透着股說不上來的壓抑。
她被窒息感擒住了幾秒,回神發現何城一直看她,一如既往的腼腆羞澀,對視一眼,他很快移開目光。
她咽下那股說不上來的古怪感,接過衣服進了浴室。
被雨水淋透很不舒服,禾央本想洗個戰鬥澡,但是她站到花灑下,熱水包裹後,舒服的不由放慢了速度。
她注意到旁邊有浴缸,瓷白色的,她想起自己在A市租住的房子,租的時候主要考慮的就是離單位近,那附近的房子不算很便宜,但是住的舒服。浴室裏就有一個浴缸,她下班回家喜歡泡在裏面,一天的疲勞都消散了......
腦袋裏突然傳來尖銳的刺痛。
她緊緊閉着眼睛,重重捶打着頭部,有什麽畫面從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她想要抓住,卻徒勞無功。
平息之後。
禾央整個人如同脫水的魚,大口大口喘息。
淅淅瀝瀝的熱水澆在身上,将她從虛無迷茫的狀态裏拉回。
她一定遺忘了什麽。
這件事,肯定與她這次莫名其妙的重生有關。
禾央篤定地想着。
可是到底是什麽事情?
禾央關上水,有些心不在焉,胡亂把水漬擦幹淨,她套上內衣褲,何城給她準備的是一套家居服,長袖長褲,她穿上有些不倫不類,衣袖挽着一大截,褲腿是松的,挽上去,剛走幾步又滑下。
何城站在門口,他像是一直沒換過動作,仍舊是一身濕透的校服,房間有地暖,他的頭發幹燥了些,毛燥翹起,聽到開門聲,他晶亮的目光看過去,眉眼又浮現那種乖軟的溫和腼腆。
禾央沒想到他還站在門口,本能地往後退半步,發現是他後,懸起的心落下,然後她就注意到何城滿面通紅,眼底泛着潮意。
“......你不舒服嗎?”
何城沒說話,身體發虛。
他的狀态不太對。
禾央走上前,用手背碰着他的額頭,先是被他的額發冰了下,繼而是滾燙的熱意。
“你發燒了。”
何城嗯了聲,嗓子發啞:“可能是,我不太舒服。”
他的眼神亮晶晶,低着頭,額頭下意識地往前貼上她的手背,在她抽離的時候還忍不住跟随過去,整個人往前虛晃一下,被禾央扶住。
霎時間,他感覺心底咕嘟咕嘟冒起熱泡,被她扶住的手臂滾燙熱烈,他咕哝了聲“冷”。
何城大半個身子倚在她身上,像是将全部的重量都卸下,禾央雙腳叉開穩住身子:“你的衣服還是濕的,先去裏面沖一下,把衣服換了,我去叫何叔。”
“......別叫他。”
“那我叫保姆上來。”
“別,”他開口吐出來的全是熱氣,眼神泛潮,可憐兮兮盯住她:“不要叫......”不要讓別人過來。
禾央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她之前還覺得何城脾氣很好,沒有一點少爺作态,現在才發現她大錯特錯。他不倨傲,不自大,但是他很嬌氣,眼睛裏的淚珠像是清晨的雨露清透明亮,露出小鹿般渴求的神色......
真是很難讓人拒絕他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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