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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回去的路上車少,到天河盛居不過兩點。禾央現在的體質有些宮寒,雪糕冰飲吃太多,平時一點事沒有,一到月事期間渾身沒力氣,她擰着眉,強撐精神,語氣難掩虛弱:“何城......我還是回去吧。”
何城下車就抓住她的手:“很難受?”
禾央搖搖頭:“就疼半天,睡一覺就好了。”
何城牽着她手,不容置疑:“你要是身體舒服,回去就算了,可你現在說話都沒有力氣,回去後能睡個好覺?還不到兩點,在這裏睡一覺,晚上送你回家。”
禾央只是覺得一直待在他家裏,不太像話,不過想想她現在這副樣子回到家裏,本來就不舒服,要是李亞珍再諷刺她幾句,她可能就氣死了。月事期間脾氣容易暴躁,好像生氣還能把人氣死。
她直接想敞開她睡過的二樓客房。
何城卻把她帶到他的房間。
“客房裏只能睡人,裏面什麽都沒有。去我屋裏,有空調,你手都是涼的。”
禾央被推進何城的卧室。
她雖然在這裏面待過,可從來沒有睡過覺。想要拒絕的,何城已經把空調打開,又将床上的被單換下來,拿了新的鋪上,連被子都從櫥裏換了一套新的。
他做這一切的動作熟練極了,将床單被子都換成新的後,露了個心滿意足的笑容。
窗臺一縷光線恰好打在他身上。
明亮柔和的線條仿佛是為了少年而生,完美融合在一起,何城穿一身純白的衣裳,像最善良溫暖的天使。禾央的內心随着他貼心的舉動,軟的不能再軟,她不得不承認,她竟然有些沉溺在少年周到的關切中。
禾央脫掉鞋子,躺在床上。
她迷迷糊糊睡過去,水聲淅淅瀝瀝響起來,何城進浴室洗澡,她在這陣聲響中漸漸睡沉,再睜眼,窗外的光線已經變暗,到了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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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手機,她足足睡了兩個多小時。
快五點了。
房間沒開燈,光線有些昏暗。禾央察覺到床上還有另一個人,不用想都知道是何城。或許是親眼見過他發病的樣子,那時的他可憐得像只傷痕累累的小動物,卻因為信任她,仍舊将柔軟的肚腹袒露在她面前,她對他就多了點心疼,好像不管他做什麽只要不是太壞的事情都能包容。
她放輕動作,将壓在身上的薄被掀開,轉身。
何城蜷縮成一團緊挨在她身後,膝蓋高高弓起,雙手環抱壓在身前,完全一幅缺乏安全感的姿勢。
何城睜開眼的剎那就看見近在咫尺的禾央,死水般的心房忽然就漾起波點,喜色無法抑制湧出他的眼底。
他就把禾央的手抓住,将臉湊過去在她掌心依戀蹭幾下,語氣又乖又軟:“我們睡了好久。”
這句話太有歧義了。不過少年的眉眼太過幹淨,禾央清了清嗓子将雜念摒除,她試着将手往外抽,何城沒松開,反倒因她的舉動蹙起眉,眼底露出幾分迷惑和難過的情緒,禾央就任由他抓着。
“好了,我該回家了。”
何城垂下眼,不太開心說:“還沒吃晚飯。”
何城這樣一說,禾央就不太想走了。馮阿姨的手藝很好,明明是很普通的菜色,可她做出來的非常好吃。
“馮阿姨做了什麽?”
何城:“馮阿姨晚上不在。去外面買點吃,你想吃什麽?小區對面剛開了一家甜品店,裏面的東西不錯,要不要嘗一嘗?”
禾央眨巴着眼睛,被他說得來了精神:“你吃過嗎?哪個好吃?”
何城搖搖頭:“我還沒試過,不過我在網上查了,巧克力系列的評價都很好。”
禾央眼睛一亮:“我喜歡吃巧克力!”
何城笑得腼腆。
何城拿過他放在抽屜裏的廣告單,遞給禾央。禾央看到廣告單上五花八門的甜品,指着一個:“我想吃這個,巧克力流心脆皮蛋糕。”
何城自然是讓何叔去買的。
禾央有點過意不去,怕何叔覺得她太麻煩了。但實際上何叔并不會覺得麻煩,現在的何城跟前幾年的何城相比,簡直要好太多了。
無論是遇見禾央之前,還是遇見禾央之後。何城一直都是個不讓人省心的人。那時候的他鬧騰起來,半條命都能丢掉,何家上上下下沒過一天安穩日子,來了陽葵雖然也瘋,但頂多就是半夜要去禾央家樓下而已。
何叔離開後,禾央從書包裏翻出筆記本遞給何城,要他給自己提問知識點。卧室關着門,除了何城偶爾的提問,只剩下禾央背得越發流利的答案。
......
保安處。正值晚飯的時間點,四四方方的小屋子裏坐着兩名穿着制服的保安。天河盛居是寸土寸金的地,坐落在陽葵縣這個小地方,獨棟的別墅,居住在這裏的人滿打滿算不超過十戶,兩人在小屋裏談笑,跟路過的一名貌美女性打了招呼,盯着屏幕直至女性走遠,這才放聲讨論。
“何家那個小保姆長得可真好看。”
“何家的小保姆?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媽,你眼瞎了吧!”
“你才眼瞎。我剛跟她打了招呼呢,你來得晚不清楚,何家好像是有兩個保姆,年輕的早幾年就住在這裏了,最近又來了個年紀大的。”
“請兩個啊?那這個年輕的......”
“你可別亂猜。何家住着的還是個高中生,可氣派了,每天車接車送的......”
兩個人談論一會兒就不再說,被本地電視臺播放的新聞吸引,是一起“奸殺未成年”的案子,據說案發地點就在附近。兩個人都是有弟弟妹妹的,一時間恨得破口大罵。
......
禾央最近喜歡上讓何城給她提問,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她看書看不進去,知識點一直都是照着筆記本背誦,背的還都是她潛意識裏想背的,但何城給她提問就不一樣了,她因此學習到一些她之前不曾注意到的小細節或者知識點。
提問了将近半個小時,禾央拿着一盒衛生巾去了洗手間。說起衛生巾,又要不得不提一句何城,他真是很貼心,貼心到禾央都産生了幹脆住在這裏的想法。
女人在月事期間本來就脆弱,任何一點關心可能都感動得讓人流淚。在農家院裏的時候,附近只有小超市,賣的衛生巾是雜牌子,他似乎是專門查過,剛到陽葵經過超市便進去提了一小袋子出來,夜用日用分得明明白白。
屋子裏開着空調。六月的天,即使在衛生間她的臉蛋紅紅的,像兩顆大番茄。又想起剛才他提問的神情,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專注又迷人,本來就長得好看,哪怕現在兩人沒有明确關系,但其實已經算是男女朋友了,可禾央還是會産生不真實的感覺。
她的心底始終有一團解不開的迷霧。
何城雖然在心理上存在問題,但并不是特別嚴重的那種,只是焦慮症的話,定期看醫生吃藥就算無法徹底痊愈,起碼能夠克制住。他的家人對他也很關心,實在是想不通他為什麽會選擇在浴室自殺?
又為什麽會出現在大學城附近的租房裏?
夾雜髒字的辱罵由遠及近,鬧哄哄的聲音驟然割破寂靜的四周。隔着洗漱間的房門,外面的聲音聽不太清楚,她剛想要出聲詢問,就被突如其來的擊打聲震碎了膽。
她走到門口,豎起耳朵聽外面的聲音。
屋內這時候湧進來起碼四五個人,得意的粗犷笑聲夾雜着一道熟悉的女聲,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是遭到入室搶劫了!
要不是撐着牆,禾央很可能就軟倒在地上,她下意識地躲到房門與牆角形成的夾角位置,心髒害怕得咚咚直跳。慘白了臉,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
......何城就在外面!
她頓時六神無主,雙腳定在原地一步也不敢邁出去,視線瘋狂地掃蕩四周,可惜的是洗手間包括浴室內都沒有能夠用來防身的東西,就連手機都不在身邊。
卧室內。
何城躺在地上,他的面前是位體型健碩的男人,剃着光頭,是那次在巷口堵過何城的大漢,他一腳踢上何城的肚子,悶重的一聲,何城的臉立馬就白成了紙。
“老實點,除了保險櫃哪裏還存着錢!”
何城的嘴角溢出絲血痕,單薄的身子在男人的手下脆弱到沒有丁點反駁的餘力。
他無懼身體的痛意,在此刻只是痛恨他的這具身體,柔弱、無能、任人擺布......
他根本無法保護住禾央!
只能期盼着她不要出來......好好躲起來......
蜷縮成一團的少年在聽到衛生間的響動時,陰狠的表情呆滞,他刻意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知道禾央這個時候上廁所的時間比較長,衛生間的隔音效果還算好,哪怕踹在身上的力度再疼,他都咬着牙。
“......進去!把門關好!”他揚起頭努力朝衛生間的方向看去,眼前早已被血花模糊。
禾央的大腦早已經被眼前看到的這幕吓得空白,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門口倚着兩三位一看就是混混的人。
還有滿臉得意的姜雪慧。
“黃哥,別打出人命。他哥哥是何謹言。”姜雪慧及時出聲。
黃哥半蹲身子,提着何城的衣領:“陪老子玩一玩,就放你一命怎麽樣?還有那個小姑娘!”
姜雪慧:“黃哥!”
黃哥惡狠狠一笑:“老子不怕!”
禾央急得大喊:“你放開他!你們是在......犯法!”
她眼裏全是血絲,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角流下來。
何城向來愛幹淨,衣服一塵不染,可是此時白襯衣都是髒污的腳印。他不知道被打了多久,嘴角都是血,雙手死死按着肚子,仿佛沒有氣了似的,只有那雙眼睛緊緊看着她,充滿擔憂、痛苦,以及深深的自責和無力......
禾央的心髒仿佛被人重重抽了一鞭,明明生理性的恐懼無法克制,仍舊被心底湧出的暴怒席卷,促使她揚起藏在身後的手沖到黃哥的面前,透明色的霧氣罩住黃哥整張臉,空氣裏彌漫殺蟲劑刺|激的氣味。
她趁衆人愣神之際跑到書桌邊,按下緊急撥號鍵。
電話傳來“嘟嘟”兩聲,沒等對面接聽就扯着嗓子喊:“天河盛居A棟04號,救命!”
随後她被人抓着胳膊推到地上,後腦勺重重着地。
“臭婊|子......”
黃哥捂住眼睛,洩憤踢向近在腳下的何城。
禾央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掙脫桎梏她的大手,在男人的腳落在何城身上時将他抱在懷裏。
他整個人軟得不可思議,眼神兇狠又渙散。
“何城,何城你怎麽了?”
禾央的腰間傳來劇痛。
她感覺肺部的空氣都因為男人的一腳窒息,呼出的氣帶着疼。
她不知道這樣的情況她該做什麽,何城看起來很不好,對面都是兇神惡煞的男人,她惡狠狠盯住這些人,吐出湧上喉嚨的鮮血。
“姜雪慧,還有你們......你們這些人為了錢不擇手段,今天把我們打死在這兒,誰都逃不了!都等着吧!這裏一路都有監控,你們這些殺人兇手,警察不會放過你們,何氏更不會!”
姜雪慧白了臉:“黃哥我們快走吧。何城寶貴的就這個保險箱,銀行卡我們也拿到手了,這家裏你們看過了。牆上的壁畫還有那些名貴的擺件我們根本就拿不走。而且何城他的爺爺跟軍部有關系,萬一鬧出人命......我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抓到的......”
黃哥兩只眼睛紅得滲出血,咬咬牙:“走?當然要走!”
姜雪慧看着他抛着手中打火機:“黃哥,您想......”
黃哥:“我就沒想讓他們活命。”反正他奸殺未成年的事已經曝光,不差再多這麽件事,“一把火把這裏燒幹淨,”
黃哥離開前讓人把禾央和何城綁在椅子上。
幾人很快離開,緊接着一股濃烈的柴油味遍布四周,火焰猛然竄起來。
......
如果說之前禾央還心存幻想的話,那麽現在已經被徹底粉碎。她無法想象到火焰蔓延的速度竟然會這麽迅速,滾燙嗆人的濃煙,夾雜爆炸聲響的火焰,一切可以燃燒的易燃物品都在火焰的吞噬下助長波瀾。
最無助的是她和何城都被綁起來,連逃跑的機會的都沒有,只能寄希望于何叔能夠趕快回來,或者周圍的人發現不對能夠及時報警。
可是火焰這麽大,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
就在禾央意識昏沉的時候,何城忽然将她撲倒在地,他說起話來已經很困難了,喘着粗氣,好像很疼的樣子。
“別怕,央央別怕......”
那群人把他綁在了椅子上,而那把椅子被摔斷,尖銳的頂端正好給他割斷繩子的機會。何城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濃煙,禾央被他解開繩子後護在身下。少女的咳嗦聲、低泣聲在耳邊響起,這是他強忍着痛苦的支撐,他在這一刻無比痛恨他的無力,他沒有保護住禾央,反而害她被踹了好幾腳,想起那些男人施加在禾央身上的痛苦,他恨不得将他們抓起來大卸八塊!可是現在他無能為力......
禾央的沁香在鼻息環繞,這一刻何城忽然又覺得能夠跟她死在一起,似乎也不錯?
可是當他看清楚禾央痛苦的臉色,怎麽也無法做到讓她就這麽死去。雖然很想讓她陪着自己,可是......她很痛吧?她這樣痛,輕輕皺一皺眉,他就受不了......
何城以身做護盾,将禾央帶到衛生間。
“央央......醒醒......”
冰涼的水撲在臉上。禾央睜開眼的同時,就看到何城放大的笑臉在眼前,她下意識揚起唇,卻很快凝固。
少年的身軀血肉模糊,破爛的衣角燃着火焰,裸露在外的肌膚焦黑滾燙。
“何城!”禾央的嗓子嗆得沙啞難聽。心髒仿佛被一只大手狠很攥住,疼得她滿臉淚水。
何城在意識最後一刻緩緩笑開:“禾央,這一定是夢對吧?你怎麽會突然就來到我身邊了呢,明明好像我永遠都不配得到你,可是你還是答應要跟我在一起,暑假去旅游,你還說要帶我兼職......”
“那天你騎車來到我面前,抓住我手的時候,我就想這輩子都不會松開了。你送我的兔子,我一直好好保護着,那是你送我的第一個禮物......你答應我畢業就在一起,以後肯定還會有好多禮物的,對吧?”
“這麽美的夢,我都不想醒......”
“可不可以......不要忘記我?”
紅色的火焰。灰黑色的濃煙。
禾央視線的最後,是何城燒得沒有一塊好皮膚的身體,他癱軟在地,那雙漂亮的眼睛如同熠熠閃光的鑽石,漸漸失了光彩,表情卻變得兇狠陰戾。
“央央。”
“央央。”
仿佛要将這個名字刻入骨髓深處。濃烈的愛意随着最後一聲她的名字吐出,忽然就有些不甘心。
禾央分不清臉上是淚還是水,火焰灼燙的溫度都無法燒灼冰涼的淚珠。她的眼底是何城最後的模樣。深深将他記住。就算烈火焚燒也帶不走的記憶。
......
......
喧嘩聲。
吵鬧聲。
鐘表滴滴答答的聲響。
禾央慢慢從桌上回過神,還帶着初醒的茫然,白皙的臉壓着幾道深深的折痕。外賣的香氣萦繞在鼻息,她低下頭,看着擺在面前的餐盒,淚珠一顆接連一顆落下來,她環顧熟悉的環境,大腦脹得她不停流淚,呼出的氣息仿佛還帶着烈焰的溫度,胸口更是像被|插着把尖刀不停地旋轉......
包裹着熒黃色手機殼的手機放在一旁。
界面停留在關于何氏小公子自殺的新聞上。
懸挂在手機上的兔子玩偶,那只幹淨柔軟的玩偶,毛發變得焦黑,隐約露出肚子裏面木質的胎心。
禾央無措又痛苦拿起手機。
腦袋還是懵的。一時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分|界線。正在這時,傳來敲門聲。
“我是方阿姨,禾央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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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