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5.第25卦

第25卦

于桑趕緊把人攔住: “他們家已經夠亂的了,你就別添亂了。”

大女兒畢竟比兩個小年輕多活了那麽多年,一下子就看出來兩人之間必定有些什麽。

其實二人如果真的在談戀愛也沒什麽不好的,這意味着自己能多一份支持。

“我不管你們認不認識。如果沒有外公當年提供的初始資金,公司到不了現在的規模,所以公司必定要有我媽的一份,并且占比不能低于父親手中股份的50%,至于剩下的,你們兩個分好了。”

大兒子不甘心: “爸的東西都是要留給我的,你一個爸不要的女兒,憑什麽要那麽多你外公提供的資金爸早就完還了,你這是道德綁架!”

二女兒則識時務得多: “這些都是姐姐應得的,只是希望姐姐能不要把公司變成您名下那些毫無人情味的賺錢機器,這樣爸爸會傷心的。”

夏文潇: “是我的錯覺嗎怎麽感覺聞到一股茶味。”

于桑: “挺正常,從小被當作繼承人培養,怎麽可能看着公司因為自己年紀小就拱手讓人”

李金梅: “唉,你們說有錢有什麽用躺在病床上不還是沒人照顧人人都盼着你早點死,好拿走你兜裏的那點錢。沒勁,太沒勁了。”

說着搖搖頭回去繼續照顧陳清秋。

于桑和夏文潇也回到病房。

倒不是因為她們不想繼續吃瓜,而是那三個……啊不對,四個兄弟姐妹意識到在走廊裏吵架實在不好看所以換場地了,她們沒法繼續往下聽。

*

夏文潇在于桑那條打着石膏的腿上塗塗畫畫,畫得醜死了,于桑索性閉眼小憩,眼不見為淨。

突然,隔壁床頭的杯子掉到了地上,李金梅不在,陳清秋想彎腰去撿,夏文潇趕緊去幫忙。

于桑掐指一算,沉默了。

她削了個蘋果(感謝吳玉玲老板娘的贊助)繞過伸手想接的夏文潇遞給陳清秋:

“奶奶,吃個蘋果吧。”

本來以為蘋果是給自己的夏文潇接了個空,挑了個大蘋果洗幹淨直接啃起來。

陳清秋颔首致謝,然後雙手接過蘋果: “多謝。”

于桑透過病床上這個虛弱的老人,似乎看到了她年輕時的風采。

那必定是個極其有教養有氣質的優雅的女人。

和李金梅這種再樸素不過的勞動婦女似乎是兩個世界的人。

“奶奶,我有沒有跟您說過,我是一名卦師。”

“抱歉,我聽過你和你朋友的聊天,大概知道這件事情。”

“您要這麽說的話,我也要跟您說聲抱歉了,未經您允許擅自算了您的一些事情。”

“哦你這是算到什麽了”

于桑十分鄭重: “如果您還有什麽未說完的話,盡快說吧。”

“哐當!”李金梅手上的搪瓷盆掉到了地上。

“你什麽意思!”

陳清秋倒是很淡定: “這樣啊……我早有感覺,但總覺得自己還能再多活一段時間,沒想到死亡來得這麽快。”

李金梅抹了把眼淚: “我去找醫生!”

陳清秋: “沒用的,醫生早就說了,我的身體早就垮了,躺在病床上不就是等死嘛。死了也好,不用接受那麽痛苦的治療,倒也清淨。”

于桑拉上啃着蘋果還在狀況外的夏文潇: “我們先出去,有事喊我們。”

夏文潇:

“什麽情況”

于桑: “陳奶奶她……大限将至,讓她和李奶奶說點最後的話吧。”

夏文潇愣住: “這麽突然她這幾天狀态不是挺好的嗎”

于桑: “老人家,摔一跤就不行了,表面上看着沒什麽,其實內裏早就被掏空。也不知道她走了,李奶奶能不能接受。”

病房裏,李金梅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視線模糊。

陳清秋依然笑着: “小梅,過來坐。”

“姐姐……”李金梅就差撲到陳清秋身上哭了。

陳清秋輕輕拭去李金梅的淚: “我走之後,你不要太難過,意思意思在葬禮上哭幾聲就可以了。不要傷心太久,我在天上看着會心疼的。”

李金梅: “你走了我直接一頭撞死去陪你,絕對不讓你在天上等太久!”

陳清秋: “別鬧,我還有些事情想讓你幫我辦。”

李金梅: “姐姐你說,我一定幫你辦到!”

陳清秋: “你知道的,我年輕時就一直想去看升旗,但是因為各種各樣原因沒去成,後來老了身體不好就去不成了,你替我去看看,等以後再見面了你講給我聽。”

“還有海南的碧海藍天,草原的牛羊落日,你都替我走一走看一看。”

“我身體不好,這些年一直喝中藥養着嘴巴都苦了,你替我嘗一嘗湘菜的辣,淮揚菜的鮮,如果能學會就更好了,以後做給我吃。”

“聽說鳳凰傳奇要開演唱會了,我跳了這麽多年廣場舞都沒機會聽他們的現場,你替我去聽一下。”

李金梅前面都還在點頭,說到這個她猶豫了: “我一個老年人哪裏能搶到票嘛”

陳清秋: “搶不到票也沒關系,如果他們出了新歌,你學新的廣場舞,再見面了跳給我看。”

她又說了好多好多,把李金梅以後的日子安排得滿滿當當。

李金梅: “你說這麽多,要是我來不及做完就去找你了怎麽辦”

陳清秋笑着說: “所以你要活久一點啊……”

心跳監護儀響起警報,醫生護士們沖了進來,匆匆把陳清秋推進搶救室。

只留下李金梅在原地,嘴裏默念着什麽。

于桑遞給她一張紙: “擦擦眼淚。”

李金梅: “謝謝。女娃子你啊有可以寫字的紙剛剛姐姐說了好多,我記性不好怕忘記,要全都記下來。”

夏文潇拿出随身攜帶的便簽和筆: “奶奶你用這個。”

李金梅道謝過後一邊寫一邊說: “我的字還是姐姐教我寫的。你們肯定很奇怪吧,我一個土裏土氣的人怎麽會有那麽一個一看就是大小姐的姐姐。”

其實于桑和夏文潇并不好奇。

但李金梅現在只想找個人說話,哪怕邊上杵兩根木頭她也能說很多很久。

“我們不是親生姐妹,但這麽多年處得比一般姐妹關系好多了。”

“姐姐是那個時候下鄉到我們村子的,就住在我們家隔壁。”

“我在家裏面沒有自己的房間,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嫁人,這樣可以打一個大衣櫃,可以有自己的桌子椅子,賺的公分可以不用和家裏人分,可以有自己的小家。”

“是姐姐跟我說不用嫁人也可以有自己的家,她教我讀書寫字,教我為人處事的道理,是她帶我走出了那個村子。”

“是她讓我知道,一個人也可以讓自己過得很好。”

李金梅抹了把眼淚繼續說:

“她讓我去各地走走,其實是我年輕的時候想出去玩,但那個時候女孩子一個人出去玩太危險了,工作又忙,不敢出去,後面又沒時間出去。”

“她讓我去吃那些好吃的,其實是我從小就貪吃,在村子裏的時候還會把糖偷偷藏在姐姐櫃子裏。”

“她喜靜,總是嫌我鬧騰,但我就是喜歡鬧她。”

“可惜我總是讓她操心,就連她要死了都要擔心我活不下去。”

“以後不能讓她操心啦!我先去北京看升旗,然後去海南看海……”

“陳清秋家屬!”

護士拿着病危通知書出來。

李金梅平靜簽下名字。

就像陳清秋說的那樣,她不能太傷心,不然姐姐會生氣的。

*

送走了陳清秋,于桑也差不多要出院了。

只是傷筋動骨一百天,她腿上的石膏還不能拆。

葉元青貼心送來加急趕制的智能輪椅一架。

于桑坐在輪椅上,這摸摸那動動,把功能差不多都摸清楚。

夏文潇十分羨慕: “等你用不到這個輪椅了能不能借我玩玩”

于桑果斷拒絕: “你可以直接找未來科技定制,也不貴,就六位數。”

夏文潇: “那還是算了。”

“戴嘉樹呢戴嘉樹!你給我出來!”

一個穿得珠光寶氣,雖然保養不錯但依然能看出歲月痕跡的女人氣勢洶洶沖進住院部,每間病房都要進去看一番,可以說是十分霸道了。

保安很快就過來維持秩序: “這位女士,請問你有什麽事”

“讓戴嘉樹出來見我!”

女人直接往走廊上的椅子上一坐,打定主意不見到人就不走了。

于桑隔壁病房(不是争家産老頭的那個,是另一個隔壁)一個男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了出來,腿上的石膏比于桑腳上的厚實多了,一看就傷得不輕。

“有什麽事情我們進去說吧,不要在這裏打擾別人了。”

男人聲音尾巴帶上了小鈎子,似乎在撒嬌。

可惜女人不為男色所迷,一點要挪位置的想法都沒有: “不用進去,和你呼吸一個房間裏的空氣我嫌惡心。”

夏文潇用不是很小的聲音弱弱吐槽: “現在不也是在呼吸一個房間的空氣”

于桑: “可能是走廊地方比較大空氣比較清新。”

女人:……

她假裝沒聽到: “這次找你也沒有那麽多話要說,這段時間我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錢,抹個零, 47萬,這是明細,早點還給我,別想賴賬。”

————————

之前過年的時候和家裏面一些長輩聊天,發現他們對于結婚的看法并不僅僅是為了傳宗接代。

而是那個時候孩子多,無論男孩女孩都擠在一間小小的房子裏。對于他們來說只有成家了才能蓋房子,才能有自己的床自己的櫃子,才能想吃肉就吃肉,想吃雞蛋吃雞蛋。

男人每天早出晚歸種地,負責一切體力勞動,女人在家門口種點菜,到飯點了給男人送飯,負責好後勤,兩個小年輕一起經營好這個家。

是的,經營。他們之間要說愛情其實很少,更多是兩個條件差不多的人在一起搭夥過日子。

他們就像沒有遇到陳清秋的李金梅那樣生活了大半輩子。

而這個理念保留到了現在,對于他們來說,在結婚之前都還是小孩,都是家裏的一份子,只有結婚才是真的分家出去,才是真正的大人(無論男女)。

與其說他們是在催婚,不如說是在催我長大。

當然,催歸催,我的紅鸾星是一點不動。

以上僅限于我的長輩的想法,不代表所有長輩都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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