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春水門（4）

春水門（4）

沈陸算是理解到了方驚雨的起床氣。

但他還有一招。

他又打了個電話過去，那邊方驚雨還是一樣的态度。

沈陸直接開口，“我的小賣部進新貨了，你肯定喜歡吃。”

就那麽一瞬間，方驚雨醒了。

對方醒來之後和醒來之前顯然是不一樣的狀态，“你有求于我，對麽？是剛剛的事？”

沈陸只好開口說，“我把靈石準備好了。雖然很晚了，但請求你，和我一起去救人吧，可以嗎？”

方驚雨用十分冷靜且淡定的話說，“剛剛說的新貨，先給我吃。”

沈陸覺得方驚雨總是會用着總裁一樣的聲線，說着讓他覺得很可愛的話，“我剛剛是騙你的。”

對面陷入了沉默。

沈陸覺得對面肯定要挂電話了，趕緊補了一句，“不過我答應你，出了新零食，肯定先給你吃。

“你就幫幫我吧，好不好？我在店鋪裏等你。”

電話被方驚雨挂斷了。

沈陸也不急，他慢悠悠地在店鋪裏等。

十分鐘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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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梳妝完畢，一頭黑發有些亂糟糟的方驚雨出現了。

他此時此刻沒有束發，長長的黑發顯得他有些憔悴和淩亂，但增添了幾分美感。

是和之前那種英朗飒爽不一樣的美感。

沈陸覺得方驚雨出道當明星，肯定會迷倒一大片人。

他朝着方驚雨揮手，方驚雨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打了個哈欠，無奈地回應了一下，“晚上好。”

陳柒第一次見到方驚雨。

他以前确實從古書裏面看到過，有神醫可以引導病人全身靈力流動，說不定沈陸還真的遇到了這樣的神人。

接到沈陸電話的時候，他其實很猶豫。

畢竟這關系到師父的命運。

如果沈陸所說的人操作有那麽一點失誤，後果就是死亡。

但是他非常清楚，沈陸的店鋪不可能一直無條件幫他們下去。

這是一個伴随着風險的機會，就看他們願不願意賭一把。

他覺得自己無法單獨做出決定。

這種事情，必須要所有人都參與決議才行。

于是召集了門派所有的人，開了一場投票會。

沒想到，面對要做決定的時候，大家都難以投出那一票，很多人想要棄權。

時間不等人。

陳柒只好找到了師父，詢問了師父的意見。

一直在運功維持生命的師父開口說，“賭。”

僅僅一個字，那些猶豫，那些慌張，都落地了。

是的，他師父說要賭，那他便信。

全門派沒有一個人勸，也沒有一個人反對掌門的決定。

大家在這一瞬間，一致通過了決議。

此時，方驚雨又再一次朝着陳柒他們開口，“這有風險，你們确定好了，我才會幫。”

小賣部裏異口同聲地響起了，“我确定。”

方驚雨又看向沈陸，“那你确定了嗎？”

方驚雨明明沒什麽表情，沈陸卻覺得他眉眼含笑。

沈陸點了點頭。

還要問他确不确定，他的想法，不是早就擺在臺面上了嗎。

當然要救。

*

沈陸清點好自己身上的靈石，還順便多帶了點，以防生變。

他們出發了。

現在陳柒一衆人禦劍飛在最前面，有人不會禦劍，搭上了師兄師姐的劍。

當然，不會禦劍的沈陸也只能搭在方驚雨的劍上。

死死抱着方驚雨的腰。

“啊啊啊啊啊啊能不能慢一點，我恐高，也恐飛，還恐超速。”沈陸兩只手都在顫抖，抱着方驚雨的力度更大了。

方驚雨開口，“人命關天，他們都飛得那麽快，我也只能快點跟上。”

“早知道讓你帶着靈石來了，我想回家……”沈陸很悲傷。

方驚雨淡然回複，“你之前不是說，幫助他們，只是想賣他們掌門一個人情嗎？這種情況，不在掌門面前刷點臉怎麽行？”

沈陸不頂嘴了。

他好像确實說過來着。

不出一個時辰，他們在某個山上落腳。

幾人跟着陳柒去了陳長生的住處。

路上，沈陸問，“你說你們之前有二三十個人，現在只剩下不到十個。掌門走火入魔對你們影響那麽大？”

“其實是我們陳掌門要求弟子們可以自行離開，另找歸宿的。他覺得大弟子叛變，自己又走火入魔，我又年輕，門派已經沒有了支柱。”

陳柒似乎很難過，“每個走的弟子，掌門都給他們寫了推薦信，希望其他附近的門派能收留。”

沈陸沒再開口。

他覺得掌門如此通人情，也難怪那麽多弟子會無條件願意幫助他。

得道者多助。

來到掌門的住處，方驚雨皺起了眉頭。

裏面靈氣很混亂，像是随時會爆炸一般，在周圍纏繞。

不知道是堅持了多久。

方驚雨走到陳長生掌門身邊，陳長生目前正在努力運功，試圖讓暴亂的內力平息，額頭流下了汗水。

他已經好久沒休息過了，只要停止運功，他馬上就會暴斃身亡。

陳柒開口，“師父，之前說的情況，我把人請過來了。”

陳長生睜開了眼睛，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滿是疲憊。

他看了看來人，開口說，“咳……抱歉我現在沒力氣招待你們了。”

沈陸嗅了嗅，周圍飄蕩着辣條的香氣，順着香氣望過去，辣條都被扔進了垃圾桶，顯然對方已經無法吃東西了。

只能把靈氣吸收了。

弟子也不知道沒有了靈氣這東西還能不能吃，于是只好扔了。

方驚雨走到陳長生身邊，伸出一只手，“陳掌門，方便讓我把個脈嗎？”

陳掌門虛弱地點了點頭，把自己的手腕亮了出來。

方驚雨摁住對方的手腕，神色平靜，“你之前應該狀态好了一些，現在怎麽又會如此差，內力亂竄。”

掌門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方驚雨沒多問了，他把脈也只是為了了解靈氣的情況。

他松開了掌門的手腕，來到掌門的身後，盤腿坐了下去。

方驚雨沒有立馬動作，而是看着沈陸說，“陸，記得你我之間的約定。”

沈陸想了想是什麽約定，然後想到了新零食要給方驚雨先吃的事情。

他開口說，“好。”

他真的難以想象，方驚雨會那麽單純。

救一個人，給出的要求如此簡單。

方驚雨聽到這話，伸出手，點了點陳長生的幾個穴，“陸，把靈石拿出來，擺在周圍一圈。

“不用拆包裝，我到時候還要回收拿去吃。到時候你們都全扔了，浪費。”

沈陸只好照做，他把東西都拿出來，然後和陳柒一起圍繞着圈擺，看起來像陣法一樣。

方驚雨揮了揮手，無數的藍色絲線從那些包裝袋裏面溜了出來，而後彙聚在他手上。

這是沈陸第一次看到肉眼能看到的靈力，覺得很是奇妙。

他看到方驚雨的手裏閃着微微的藍色熒光。

沈陸覺得方驚雨挺厲害的，這包裝袋都把靈力隔絕了，但方驚雨居然能抽絲剝繭拿出來。

方驚雨到底是什麽實力啊。

元嬰期嗎？

沈陸琢磨不明白。

方驚雨那只有着藍光的手迅速地點了幾個穴位。

點穴位的一瞬間，掌門睜大了眼睛，似乎很是痛苦。

一口淤血噴了出來，染濕了身前的衣服。

“師父。”陳柒想要走進陣裏，但他不敢動。

現在一舉一動都很關鍵，可能會因為他的一個小動作出現問題。

他只能在心裏祈禱，祈禱師父千萬不要有事。

方驚雨面不改色地開口，“陳掌門，會有點痛苦，你忍一忍。想一想弟子，不要放棄活下去的執念。”

陳長生沒有回複，他面色發白，顯然痛苦已經讓他無法說話。

可能連點頭都做不到。

陳柒已經不忍心看了，閉上了眼睛。

在漫長的點穴之後，方驚雨收回了那只手，而後攤開手掌，輕輕放到了掌門的背上。

“陳掌門，我知道很痛苦，但是，請放松你的身體，不要緊繃着。”

掌門覺得很神奇，有一股清澈的靈力，雖然不是很純，但卻在他身上，帶着其他靈力一起流淌。

每經過一個地方，亂掉的靈力都會被撥正。

雖然他還是很痛苦，但由于那些靈力在不斷被修正，經受到的痛苦在不斷緩解。

身體變得越來越輕松了。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方驚雨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陳掌門的臉也逐漸恢複了血色。

別人看起來，方驚雨可能是雲淡風輕的。

但一直在旁邊關注方驚雨的沈陸知道，他面色沒變，脖子後卻滲出了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汗水。

那些汗水被掩蓋在長長的黑發之下。

顯然方驚雨也很緊張。

方驚雨依然像個沒事人一樣，收回了手，開口說，“陳掌門，多休息休息，應該沒事了。

“到時候記得多照顧一下你對面那個青年，沈陸的生意。”

陳長生終于能開口說話了，“大俠，請問您尊姓大名？”

方驚雨說，“你只需要記住那個願意無條件給你們提供靈石的人，沈陸就行。”

末了補充了一句，“如果沒有他，我也不會來。”

陳長生雙手作揖，朝着沈陸鞠躬，“感謝沈陸大俠。”

沈陸擺了擺手，“我其實沒做什麽。”

但想到現在的場合也不适合再和方驚雨謙讓，于是他只好把這份功勞攬了下來。

內力平息之後，陳長生說什麽都要招待兩位，但卻被方驚雨阻止了。

“你太久沒休息，現在極其虛弱，如果過度消耗，怕會生變。”

陳長生只好再謝了好幾次，而後讓陳柒招待他們。

陳柒現在激動非常，比之前着急給師父找靈石更甚，他一直拉着兩人的手，瘋狂道謝，“謝謝你們，我師父和我春水門都有救了。

“日後需要我們，春水門義不容辭。”

外面的弟子也朝他們道謝。

雖然是深夜，每個人的心卻感覺像是晴空萬裏。

如果不是他們門派沒錢了，現在應該都在準備放煙花慶祝了。

沈陸覺得這種被衆人感謝的場景還挺爽的，嘴角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陳柒開口說，“時候也不早了，二位要不要在這兒睡一覺？春水門還有挺多空房間。”

聽陳柒這麽一說，沈陸确實有點困了。

他一直緊繃着的腦袋終于放松了下來。

方驚雨也點了點頭。

陳柒給兩人安排好了客房，還拿出了春水堂裏最後的一些水果，放到茶幾上。

“對了，有什麽可以直接叫我，我就在對面。”

沈陸倒也沒吃什麽，打開手機準備玩一玩。

于是他打開了軟件，距離他要完成十銀幣銷售額的任務，還有6天多的時間。

他有些焦慮，他現在辣條只剩下40多份，汽水也所剩無幾。

感覺根本賣不出去那麽多。

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那麽多的時候，先把開微博的任務做完，剩下的之後再說吧。

他在床上躺着躺着，覺得自己要進入夢鄉了。

這時候手機震動了，來自睡在他隔壁客房的方驚雨的消息——

“我覺得你身上好像有什麽髒東西跟着。”

好了，本來很困的沈陸，這下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