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是媽媽呀！

是媽媽呀！

金俊熙喜歡自己不是一天兩天，他斷不能接受自己的理由，可扪心自問，自己真的很喜歡他嗎？一直以來都抱着不戀愛結婚的态度，對他的了解全停留在初中階段，初中階段的男孩子哪有個定性。高中那會又忙到起飛，即使是察覺出一些什麽，也沒有心思分心考慮。

何恬恬知道金俊熙将要在甬州的一個研究所工作，她實習的單位也在甬州，腦子一熱，覺着如果兩個在一個城市工作，還談着戀愛，爸媽應該支持。有些念頭不單純，她決定好好跟他相處，試着開始一場不單純情況下發展出來的單純的戀愛。

何恬恬寬慰自己，走一步算一步，談不攏分開當時積累經驗，轉念一想又不是做實驗，積累什麽經驗。還是認真些吧，她帶着這個想法進入夢鄉。再醒來是餓醒的，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她有些恍惚地起了床，手機倒是安靜，心底忍不住吐槽金俊熙的情商，昨晚才說過試試，到現在也沒個音。完全忘記自己睡前的态度。

媽媽當家裏沒她一般，沒留飯菜。她起了身下床，先吃飽飯再說。

天晴了，酷熱難耐，她胡亂地找一些何陽的零食，何陽晚上學習到很晚，家裏會有很多墊肚子的東西，吃完她在屋子裏轉悠，想找些事做。得，整理房間吧，順便整理下接下來要跟爸媽談的事。何恬恬在高中時期養成的習慣，每次遇到不順心煩躁的事，就收拾整理，在一連串簡單重複的行為動作中順便把思路捋順。

手機靜悄悄地擾亂了她的思路，拿不準金俊熙的态度，昨晚回去後悔了？兩家這般近的距離，如果他倆的事被雙方父母知道了，會怎麽樣？李菲不會跟他爸媽打聽什麽，保不準他爸媽呢？如果被左右鄰居知道又會怎樣？萬一兩人覺得不合适分開呢？何恬恬這才醒悟，自己真是熱暈了腦袋，走昏招。

房間整理不下去，去找手機，他不找她，她主動找他。昏招踏出第一步，怎麽也得圓回來，即使有一天兩人散夥，也得體體面面的，自己不能難受，也不能讓媽媽難受。

手機握在手裏，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思來想去，給金俊熙發了一句“你什麽時候回甬州？”發完又開了響鈴模式。然而一直長在手機裏的金俊熙離家出走似的，沒回複。

何恬恬活是幹不下去了，給媽媽打電話，問她去哪了。得到的回複是在小區另一棟樓一個小阿姨家，小阿姨熱情地招呼她過去串個門。

何恬恬換了身衣服，拎着手機出門。小阿姨租了自家隔壁幹驿站，她到的時候，她倆一邊聊天一邊分揀快遞，何恬恬這才知道這驿站有媽媽的一半股份，昨晚她說出門去玩，實際就是在這忙呢。她站在門口眼瞅着媽媽和小阿姨忙裏忙外，雖然空調開着，但眼見着她有抹汗的動作，那一瞬間她的眼眶裏有淚打轉。

何恬恬是誰，她怎麽能在媽媽面前表現出來，她仰着臉吸了吸鼻子開玩笑，“媽，你倆這空調咋回事？不行啊，熱！”說完作勢抹臉擦汗，順便湊到跟前去假裝低頭幫忙分揀。

“你一邊去吧，只會越幫越亂的人！”媽媽攆她。

“媽，我也是獨立生活幾年的人，這不也好好的嗎？告訴我怎麽弄，看我的！”說着沖小阿姨笑，“我媽就是這樣，我從小到大一直跟我說你會就行了，不用你做，我不做哪會呢？”

小阿姨笑：“是啊，恬恬，來，我跟你說怎麽操作。有些事以後不一定會做，但是技多不壓身，要會！”

分揀容易，只是堆積如山的快遞一個一個錄入再上架略顯機械重複，恬恬看一遍就懂，跟她倆建議：“這樣吧，你倆錄，我來往架子上擺放。”說完見媽媽張嘴要反駁截斷她的話：“到底我年輕，幹些體力活吧！”惹來她倆一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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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火朝天的幹活場面，分散了一些煩悶，可有些話題繞一圈還是扯到自己這，小阿姨問她：“工作的事怎麽樣了？”她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吐了兩個字：“定了！”小阿姨笑：“定了就好，你媽媽又了一樁心事。”她把目光投到媽媽身上，見媽媽并沒在意她的話，心下有些忐忑，搞不清媽媽心思。

小阿姨沒察覺母女二人之間的暗流湧動，見何恬恬在貨架間來來回回穿梭，笑問：“恬恬，工作定了接下來是不是要考慮人生大事？”何恬恬瞥一眼媽媽，見她垂着頭掃件，不知道是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還是沉住氣想要聽聽閨女怎麽說。

何恬恬打着哈哈想把這個話題一筆帶過，誰料想小阿姨就沒打算放過她，“恬恬，我有個親戚的兒子，比你大三歲～”

“阿姨，打住，我還沒打算～”話沒說完，何恬恬見門口站一個人，金俊熙，她咬舌的心都有。

金俊熙被媽媽指使來取快遞，他還真沒聽全幾個人的對話，一進門只聽到半句“我還沒打算。”他也沒多想這個沒打算是打算什麽，所有的目光都被何恬恬粘住。

随意的一身裝束，純色T和短褲，半拖涼鞋，頭發随意地挽着。手上捧着幾個快遞袋，大概因為忙乎的原因，白淨的臉上泛着紅暈，兩條筆直的長腿白得晃眼。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呢，金俊熙腦子裏冒出來第一次實驗失誤被電到感覺。從指尖有一股電流直沖心髒，被血液迅速帶到身體各處，從後背最深處升起，沖到天靈蓋。

小阿姨見他那般模樣，笑，“取快遞？手機尾號報下。”

金俊熙這才注意到何恬恬媽媽也在，忙着沖屋內另外兩個人招呼：“阿姨好！”報上手機尾號，抱着兩個快遞匆匆往外走，那感覺像是身後有妖魔鬼怪追上來。留下這三人面面相觑，轉而哈哈一陣笑。

“恬恬，這孩你認識？”小阿姨問。

“她同學。”李菲搭個話。

何恬恬“認識”兩個字卡在嗓子眼，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想從媽媽的臉上找出些心中疑惑的答案，奈何媽媽勾着脖子不再擡頭說話。

“恬恬到底是大姑娘來，招人喜歡，所以追你的人不少吧？有沒有喜歡的？”小阿姨打趣。

“沒有，我這性格，不适合戀愛結婚。”

“也是，年輕人不想戀愛結婚，想自由，忙工作都是正常想法。”說完轉臉跟李菲說上話：“你怎麽想的，她這态度。”

“支持！”李菲可算接過話，“她戀愛結婚，我支持，她不想戀愛結婚，我也支持。”說完把話轉給何恬恬：“你覺得開心就好，戀愛結婚的話，擦亮眼，保護好自己。”

瞧，多麽無懈可擊的态度，既看不透她心底真實想法，又摸不清她的真實态度。

三個人說着話，手上的活沒停，剛那兩大堆還沒結束，又有兩快遞車上門。好在何恬恬不是柔弱不能自理的那種人，在她的認知裏，這些年除了學習就是賺錢，在東北上學那會就差沒去大澡堂子幫人搓背賺錢了。人腦子活絡，又肯舍得身子忙乎，一天天忙得跟個小陀螺。

她幫着把快遞按照不同快遞公司分類，這一堆，那一堆把幾個人圍在中間，媽媽終于正眼看她，淺淺說了句：“其實不必這樣，直接掃，放貨架上。”

“有沒有丢過件，丢件了怎麽找？”她反問媽媽。

“看監控，挨個扒拉。”李菲回她。

“我現在這樣分類，把一個公司的放在一個架子上，如果找不到也不用白費氣力扒拉別的貨架。”

“恬恬說得對，我倆怎麽就沒想到過呢！”小阿姨看出母女二人不對勁，李菲對恬恬向來都是寵着愛護着，二人有說不完的話題，這從恬恬進來到現在氣壓一直很低。

李菲抿着嘴不說話，何恬恬知道她心中有事，在這也不好說，問：“阿姨，你這個驿站什麽時候幹的？生意怎麽樣？”

“四五年了，挺好的，你媽沒跟你說？”小阿姨的目光在母女間穿梭，心中頓悟，話多了。

何恬恬曲了一根小指撓了撓頭發，尴尬地笑了笑，即便生出心髒被攥住的窒息感，開口還是得體大方：“沒呢，你倆合夥的？我媽這是想攢私房錢準備去環游世界的！”

環游世界是李菲年輕時常提起的，等孩子大了，她和她那兩個好朋友要一起走遍全國，環游世界。那時候的何恬恬總是笑，說媽媽走我也走，我跟媽媽是好朋友。

所以話音剛落，就見李菲面上舒緩了些許。等何恬恬湊到她跟前時，她低聲問：“中午吃的什麽？餓不餓？”

看吧，母女連着心呢。

“餓，吃了一片何陽的面包。”

“幾點了？什麽叫何陽的面包？你回來那也是你的！”

何恬恬心被熱氣包裹着，眼中有亮晶晶的水汽。四下裏找手機看時間，“媽，我手機難道丢在家裏了？沒有啊！”

“打一下，你進來的時候沒在意拿沒拿。”

“別打了，我都是靜音的，就是在這也找不到。”何恬恬回憶着，給金俊熙發完消息随手開了響鈴，給媽媽打電話，打完出門，丢家裏呢。“想起來了，在家呢，幾點了？”

“四點多。餓了嗎？買點吃的去！”

“媽，阿姨，晚上我們仨吃烤魚去不去？我請客！”

她二人對視一笑，“傻，這哪能離開人，我們現在只有宵夜可以一起。”

“啊？好吧。”何恬恬有點失落，這驿站可真耗人，“那等會我去買來這吃，你倆想吃什麽？”

吃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一起吃，何恬恬在東北上大學，平日裏沒機會回來，寒暑假回來也是紮根在圖書館學習，她一直以為何陽和自己都上學走了，媽媽每天有時間出去跟朋友聚，她不說，她想不到媽媽還有這個驿站的活。何陽一定知道，今晚接他的時候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