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真好啊

真好啊

沈諾和顧昱認識的這些年來, 總會有各種令人意想不到的意外發生。

出門後，沈諾一路碎碎念，恨不得每走一步都跟在顧昱後邊。顧昱開學的第一天, 兩個家庭都格外重視。

沈爺爺起了個大早, 在顧昱出門前，沈爺爺踱步繞了好幾個圈，又是一臉疼惜地拍了拍顧昱的頭, 又是悄悄往顧昱的衣兜裏塞了好幾個大大的紅包。

大橘更不用說, 一大早起來就圍着屋子歡快地轉圈。

沈諾和顧昱離開時, 大橘還扯着嗓子嗷嗚了好幾聲。

顧矜陪着顧昱去學校報道，沈諾就背着書包, 雙手插兜, 在身後晃悠悠地跟着。

顧昱每次回頭, 都能看見沈諾一臉嚴肅，不知道的還以為發生了什麽。

楠城七中離小區不遠，直行三四百米後拐個彎就到，到校門口後，沈諾朝顧昱揮了揮手：“十二班在三樓, 下課後我在那兒等你。”

顧昱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虛地點了點頭。

雙方分散，沈諾靜靜地看着，直到顧昱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才離開。

沈諾趴在桌子上，漫不經心地念着語文書上的古文，視線卻一直往窗外瞟去。

窗外, 隔壁班無精打采背課文的人□□叉地走動着, 沈諾等了又等，一直沒看到想見的人。

怎麽還沒下課啊, 沈諾瞅了眼講臺上的鐘。

顧昱的材料早在開學前就已經基本落實完畢，今天只需要去教務處登記一下，并确定最終的分班情況。

顧昱的成績很好，去最好的班級問題不大，只是距離沈諾在的十二班隔了整整有三層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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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諾心不在焉地念了句古詩，絲毫沒注意班主任郝好朝同桌喬楚招了招手。

“郝魔頭這個時候找我幹嘛。”喬楚皺眉，嘴裏嘟囔了句。

“啊，不知道。”沈諾随意地應了聲，心思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

早讀課的鈴聲響起，沈諾快步從後門溜了出去，胳膊搭在護欄上，四面八方地胡亂瞅着。

視線所及之處，到處都是藍白相間的校服。

沈諾看了一個又一個，等了又等，人呢？

林也跟着出來探頭往外瞅：“諾哥，小魚兒不就登記個資料，這麽費勁？”

“不知道啊。”沈諾答道。

沈諾和顧昱約好會在十二班前等他，現在沒等到人，沈諾又不敢走遠，怕他撲了個空。

“林，快借我擋擋。”

“哎，來了。”

沈諾走到角落，從兜裏悄悄掏出手機，一看，沒有任何消息通知。

沈諾想了想，又怕顧昱還在教務處打擾到他，只好迅速将手機重新裝回兜裏。

上課鈴聲響起，沈諾趴在沒什麽人影的門口前又等了幾分鐘，還是沒等到人，在瞅見自家郝魔頭的身影後，沈諾猛地往班裏一閃。

顧昱呢？

不會臨時又出現什麽問題了。

沈諾皺眉。

郝好年紀不大，但脾氣極為火爆，沈諾聽到她的腳步聲，連忙将手機往兜裏一塞，迅速擡頭。

這一擡頭，沈諾的嗓子眼都快要跳了出來。

郝好的身後，還跟着位少年，藍白相間的校服襯得男孩的膚色愈發白皙，一雙黑濯石般的眼睛微微眯起，梨渦忽隐忽現。

許是有些緊張，顧昱的雙手微微成團，拽着校服的下擺。

沈諾定住，四周坐着的小姑娘倒吸了口氣，緊跟着，不大不小的驚呼聲從耳畔傳來。

沈諾驚訝地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啊？顧昱怎麽跑他的班來了。

郝好重重敲了聲講臺，她環視了一圈，微咳了聲：“我們班今天來了位新同學，顧昱。”

郝好帶頭鼓起掌來，沈諾也跟着幹巴巴地拍了幾下。

再一擡頭，沈諾的視線和顧昱對上，少年眨了下眼睛，狡黠般挑釁地歪頭。

沈諾抿嘴，瞪了他一眼，配合地假笑了聲。

好，真好。

看來分班早就定了。

“但是我們的新同學前段時間嗓子做了個手術，這段時間不方便說話，大家要多包容哦。”

顧昱清冷的面龐微微露出些許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林率先吼了聲。

緊跟着，班裏又一次響起轟鳴般的掌聲。

直到顧昱一步步緩緩走向沈諾時，沈諾才逐漸意識到些許不對勁來。

他看着顧昱随意地将書包塞進桌子裏，一臉無辜地看了自己一眼，又順手将沈諾放在桌子上的物理書拉到中間。

沈諾滿臉問號，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

他好大一個同桌呢？

沈諾擡頭，繞教室看了一圈，才從另外一邊瞅到自己的前同桌喬楚。

喬楚也正往這邊看着。

兩人遙遙對了一眼。

沈諾：哎，不是，兄弟，你什麽時候搬走的？

喬楚：好你個沈諾，一點都不關心我。

沈諾聳聳肩，側目，顧昱随意地翻着桌上的物理書，還閑情逸致地翻到第一頁，幫沈諾寫了個名字。

沈諾微微轉身，踹了一腳正在裝無辜的顧昱。

顧昱擡眼，又立馬将頭扭了過去，正襟危坐，修長的手腕支着腦袋，視線緊緊跟随着講臺上的郝好。

呵。

沈諾白了他一眼。

裝，繼續裝。

為了通過入學測試，顧昱的學習進程要遠遠快于正常的教學內容。

沈諾盯着他看了好一會。

聽課的心思早已被抛到一邊，聽什麽課，聽課有本該在一班的顧昱突降本班，一躍成為自己的同桌還重要的事情嗎？

沒有！

沈諾一會輕輕将書推到他那側，一會故意戳下顧昱的手腕。

顧昱絲毫不受影響，微瞥他一眼，又迅速将頭轉過去。

過了好一會，沈諾見他突然撕下一張紙條，在上邊大大寫了幾個字，然後推了過來。

沈諾瞄了郝好一眼，定睛一看，差點沒氣笑。

紙條上大大地寫着幾個大字:不許盯着我看，聽課！

沈諾忽地抵了抵後槽牙，喲。

自家孩子長大了啊。

還會命令人了！

行。

沈諾猛地坐端，沒再往顧昱方向上看一眼。

反倒左前邊坐着的林時不時就回頭，傻乎乎地朝沈諾笑笑，又猛地指指顧昱，和自己同桌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林！”

“哎，到！”林吓了一跳，猛地高聲應了句。

“看夠了沒？”郝好陰恻恻地問了句。

林迅速搖頭，将身子一扭，正對向講臺。

沈諾在一旁看戲，剛輕笑了聲，就感覺校服被旁邊的人拽了拽。

“嗯？”沈諾微瞥，顧昱從自己的書包裏找了一會，翻出顆玉米味的水果糖小心翼翼塞到沈諾手中。

他拿過剛才那張紙，一筆一劃在紙上認真寫着。

-好好聽課，不會了有顧哥，顧哥給你開小竈。

家裏有一個聰明小孩是種什麽樣的體驗。

大概就是會管着你好好學習還會私下強硬給你開小竈的感覺。

沈諾學習不差，加上上輩子的學習經驗，還算可以。但是和顧昱一比，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不愧是男主啊。

沈諾在心中輕輕吐槽了句，胡亂想着。

誠招穿書開挂系統。

終于等到下課了，沈諾側着腦袋，敲了敲桌面：“解釋一下，小魚兒？”

“小魚兒！”

沈諾話音未落，林一個猛沖，跑了過來。

“小魚兒你不是去一班嗎？”

顧昱偷偷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的沈諾，沈諾似笑非笑，大有種你好好回答的樣子。

他讪讪笑了聲，擺正坐姿。

-是我要來的。

林“啊”了聲：“牛啊。”

沈諾繼續側目微瞥着，顧昱假裝咳了一下，繼續解釋道。

-你和沈諾在這啊，我人生地不熟的，對不。

沈諾看了眼顧昱，沒說什麽，伸出手輕輕彈了彈顧昱的腦袋。

“好好學習，未來的狀元魚。”

顧昱撇了撇嘴角，不滿地踹了沈諾一腳。

-沈諾，你答應過我，我們一起去讀大學的。

沈諾頭大地看了他一眼。

啊。

好像是答應過這件事。

一早上的課程終于結束，沈諾打了個哈欠，等人散得差不多，拉着顧昱走到老地方。

顧昱看似不在意，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滿是興奮。

過去的好多天裏，顧昱都是遙遙地在窗戶前看着沈諾三人一齊踏進小區的大門。

這是第一次，他也能成為其中一員。

顧昱一早上的緊張忽地在這一刻松懈。

班裏的同學都很好，一早上，在林的帶領下，有主動來和他問好的，有笑着和他打招呼的。

最重要的是，他終于可以和沈諾成為同學了。

那些停留在過往九年中的往事和回憶一波波地襲上心間。就像那句“沈諾，你要等我”的承諾終于在今天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一樣。

這個承諾，遲到了整整九年才重新實現。

在郝老師的課上，顧昱并不是不想搭理沈諾，而是他在害怕。

他怕看到沈諾後就潰不成軍。

他一直在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緒。

那一刻，他好想對沈諾說：“沈諾，我回來了呀。”

沈諾靠在牆上，大大打了個哈欠，看了眼愣在原地的顧昱，少年的眼眶紅紅的。

他沒說什麽，一把拽起顧昱的手腕，拉着他追上不遠處的林和李雨琪。

八月楠城的微風輕輕吹開少年眼底的陰霾。

青春也不過如此。

跑動的少年，互怼逗趣的摯友，交錯的手腕，溫熱的掌心。

微風正好，未來可期。

顧昱忽地笑了起來。

他笑着追上沈諾。

再一擡頭，校門口，拄着拐杖的沈爺爺，一臉急迫的顧矜和尾巴搖晃得不停的大橘。

陽光灑到每一個人身上。

顧昱輕輕念了句：“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