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離別中

離別中

岚星港是國內著名的旅游城市, 旅游設施一應俱全。

沈諾懶洋洋地躺在沙灘椅上，顧昱也躺在旁邊，高高舉着手機。

海風的鹹澀撲面而來。

距離沈諾生日還有最後一個晚上。

沈諾随意地将最後一口冰塊咬碎, 不遠處, 玩夠了的林像海懶一樣，拖着步子在沙灘上走了過來。

“諾哥，吃飯走。”

一行幾人回酒店換了衣服。

剛走出酒店, 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畢恭畢敬地等在門口, 看到顧昱後, 他的臉上堆起了一絲客氣的假笑。

“小少爺。”

顧昱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沒應聲, 拉着沈諾往旁邊躲了下：“不好意思, 你認錯人了。”

嚴助理臉上又多了幾分客氣：“小少爺, 我是嚴頌，賀董事長的助理。”

嚴助理攔着路，沈諾将顧昱往後拉了拉。

眼瞅着躲不過，顧昱只好說：“有什麽事嗎？”

“董事長在樓下，他想見你一面。”嚴助理彎腰, 做了個請的動作。

岚星港距離梧城幾百公裏，顧昱皺了皺眉頭，指節因用力攥住而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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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諾也跟着愣住，事情似乎不對勁了起來。

“董事長，他怎麽會在這？”顧昱說。

嚴助理淺笑：“董事長剛好來這邊考察，聽說小少爺在這, 就派我來請小少爺去樓下和他聊聊天, 敘敘舊。”

顧昱的拳頭攥緊又慢慢松開。

他微垂下頭，遮掩住眼底的暗色。

但也僅僅幾秒, 再擡頭時，顧昱臉上多了些沉重，他輕輕嘆了口氣，拉了下沈諾的衣袖，嘴角勉強勾起一抹笑容：“你們先去吃飯，我等等來。”

“顧昱！”沈諾試圖拉住他。

顧昱緩緩搖了搖頭。

“沒事。”

沈諾站在原地，心底巨大的恐慌一時間湧了上來。

旁邊，林和李雨琪也多了幾分焦急：“諾哥，顧昱他？”

沈諾沒說話。

沈諾坐在酒店大廳的沙發上，視線緊緊盯着窗外那輛低調的黑色商務車。

書中，顧昱十三歲那年被賀老爺子送出國外。

這一世，顧昱已經十八歲，書中的劇情也不太一樣。但如果劇情的目的趨于一致，而不考慮過程的變化，那這一趟，賀老爺子找他，多半不是簡單的敘舊這麽簡單。

沈諾不知道顧昱會怎麽選擇，他難耐地閉了閉眼睛。

再睜眼時，街邊，那輛黑色的車依舊穩穩地停靠着。

時間越久，沈諾心底就愈發不安。

半個消失，一個小時。

再睜開眼時，顧昱的身影一步步闖入了沈諾的眼中。

沈諾只是看了一眼，但有些事情，也只需要這一眼，就已經大概清楚。

沈諾深深嘆了口氣。

顧昱的腳步略微有些輕飄，臉色慘白，漂亮的桃花眼虛焦。

他似乎是在想什麽，以至于路過沈諾的時候都沒有發現。

沈諾追了他兩步，握住他的手腕，語氣刻意輕松：“去哪啊。”

顧昱怔怔地回頭，在看見沈諾的那刻，強忍的情緒斷開。

他猛地撲進沈諾的懷中。

似乎是想掩飾自己紅着的眼眶，他低着頭，将頭埋在沈諾的肩膀。

酒店，人來人往。

沈諾輕輕拍着顧昱的後背，心裏猜測的結果愈發确定。

他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問，只是靜靜地陪在他的身邊。

“去吃飯嗎？”沈諾故作漫不經心，“林他倆去逛街了，現在只有咱兩個人了。”

顧昱沉默地點了點頭。

一整個晚上，顧昱都表現的極為冷靜。

他不想壞了沈諾的心情，但卻在每次低頭時，都難掩落寞。

按照計劃，今天晚上，他們将卡着點在摩天輪上，慶祝沈諾的十八歲生日——也是沈諾打算表白的日子。

臨近零點，摩天輪排隊的人不多。

岚星港夜間溫差較大，顧昱打了個冷顫。

沈諾從随身攜帶的背包中翻出外套，指尖卻忽地撞上了包中的鐵皮盒。他輕輕摩梭了幾下，擡頭，顧昱正微微仰着頭，數着天上的星星。

沈諾恍惚了片刻，回神，将鐵皮盒塞得更裏了些。

時間算得差不多，他們卡着點坐進摩天輪的車廂。

顧昱的心情好了些，他趴在窗口，随着緩緩升起的車廂往外看去。

一望無際的海岸，遠處，高高聳立的燈塔閃着亮光。

零點比想象中來的還要快，摩天輪還未升到最高點，顧昱眼睛中透着亮光，他晃了晃沈諾的胳膊：“沈諾！生日快樂！”

“謝謝小魚兒。”

沈諾笑着點頭，忽地，他話音一轉：“顧昱，你聽說過摩天輪的傳說嗎？”

“啊？”顧昱微愣了幾秒，眼神躲閃了片刻。

沈諾輕啧了聲：“看來小魚兒知道呀。”

顧昱将頭轉向窗外，沉默，眼神中多了幾分落寞。

氣氛都烘托到這了——為了這短短的幾分鐘，顧昱策劃了好多個版本，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顧昱的聲音有些低，還帶着幾分乞求：“沈諾，就到這吧。”

沈諾沒有說話，他挨着顧昱坐下，輕輕拉過他的手，語氣很淡：“什麽時候離開。”

顧昱猛地轉過頭，眼神中多了幾分不可置信。

他怔怔地看着沈諾，輕顫。

“你...怎麽知道。”

“猜到了。”沈諾笑了笑，随後，他認真而又專注地看着顧昱，“所以，親愛的小魚兒。”

“我喜歡你很久了，在你離開之前，我可以成為你的男朋友嗎？”

“沈諾！”顧昱的眼眶紅了又紅。

他雙手捧着臉，結結巴巴地：“沈諾，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知道以後...”

“顧昱。”沈諾輕輕拉開他的手，微微湊近，顧昱屏住呼吸，眼淚挂在臉上，還沒反應過來。

“未來很長，會發生各種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不能保證我們之間一定會很好，可如果是你，我有足夠的信心能和你跨越山海。”

沈諾的語氣很淡，他輕輕捧起顧昱的臉。

“你願意相信我嗎。”

顧昱的眼睫毛急促地眨動着，他微微長大嘴巴，似乎想要說什麽卻又說不出口。

他的腦袋一片空白，拒絕的話卡在喉間。

車廂內輕緩的音樂聲，身後，岚星港燈火輝煌。另一邊，大海卷起海浪拍打着岩石。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

答應賀老爺子的時候，顧昱本以為計劃了半年多的告白儀式就此結束，在踏進摩天輪前，他想着，離別如果是注定的話，總要和沈諾說句“生日快樂”吧。

可這一刻，理智和冷靜消失。

顧昱點了點頭，眼角劃下一滴清淚，心情大起大落，他的聲音中滿是委屈：“我願意，可是，沈諾，這樣你會很累的。”

“很累的。”

沈諾的眼中多了幾分笑意，他輕輕遮住顧昱的眼睫。

這一刻，摩天輪恰好升到最高點。

沈諾微微低頭，唇瓣輕輕落在顧昱的嘴角。

他吻的很溫柔，不摻雜任何情欲。

輾轉反側，沈諾輕輕錯開，一只手緊緊扣在顧昱的腰間，白皙的皮膚，修長的手指。

顧昱輕顫着，眼睫毛胡亂地眨動。

沈諾輕笑了聲，顧昱有些惱怒，剛想說什麽，沈諾又重重地吻了上去。

青春的懵懂，青澀的心動，滿得要溢出來的愛意，似乎都融進了這一個吻中。

許久，沈諾喘着氣，他輕輕啄着顧昱的耳垂。

清冽的聲音更低沉了些。

“我真的好喜歡你啊，顧昱。”

“好喜歡你啊。”

摩天輪滿滿落下，車廂中的興奮，争吵，眼淚，親吻，都永遠定格在此刻。

沈諾虔誠地在心底許下自己十八歲的生日願望。

願顧昱平平安安。

走出摩天輪後，沈諾和顧昱十指相扣。

夜晚的沙灘沒什麽人，顧昱臉上的紅暈漸漸消散。

他有些出神，似乎還停留在不可置信中。

顧A在腦海中高喊，吵得他有些煩。

沈諾拉住他，将他的外套拉好，拉着他坐在沙灘上。

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

一切盡在不言中。

顧昱湊近，慢慢閉上眼睛。

輕柔的吻逐漸激烈，顧昱輕顫着，趁唇齒交錯間偷偷換氣。

海風瑟瑟。

壓抑了一整天的情緒都化作這個吻，似乎這個吻，帶着遺憾，帶着不滿，又帶着放不下的情誼。

顧昱輕輕蹭了蹭沈諾的額頭，有些不舍，又帶着說不盡的眷戀。

他輕輕說：“沈諾，我要回賀家了。”

“好。”

不知怎麽的，沈諾突然想起十幾年的往事。

在那個平靜地沒有任何波瀾的下午，顧昱也是這樣說着告別。

“我要離開很長一段時間。”

“我可能要出國，直到我什麽時候徹底接手賀家海外所有的業務才能回來。”

顧昱停頓了片刻。

沈諾沒有說什麽，他靜靜地擁抱着他的男孩。

賀老爺子手中的砝碼很多。

他知道當年參與綁架案的李紅的線索。

他說，顧家瀕臨破産，收購顧家或幫助顧家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他說，據他所知，如果顧昱不簽署放棄繼承人身份聲明，顧家大房、二房正計劃着去顧矜工作室。

賀老爺子将他所有的籌碼都擺在桌上，只待顧昱做出最後決定。

“顧昱，歡迎你來到成年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