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熟能生巧

熟能生巧

不愧是仙宮舊址, 修真者向往的聖地，複蘇的靈氣都要比星球其餘各地濃郁的多。

暮雲昭随着封曦經過傾倒的宮殿，一路走到後山。

“這是哪兒？”

“禁地。”

“那現在……”

“所有禁制都已經消失了, 無妨。”封曦帶着暮雲昭走進裏面。

然後他看到了一座座的碑, 原來這是個墓地。

“都埋這兒吧。”封曦說。

這幾天，他們走遍了整個昆吾, 将所有能找到的星恒令和斷裂的武器都收集起來, 小鳳凰已經挖了一個大坑，暮雲昭手中的乾坤戒一閃，遺物都一一落在了坑底。

雖然這麽做并不能彌補什麽，但落葉歸根, 總是個安慰。

忽然, 暮雲昭想到了什麽，從戒指裏取出了一套法衣。

封曦看過來，暮雲昭回答：“這是老師的遺物，他最後的遺願就是想回到這裏, 沒想到我竟然還真的替他達成了。”

他本猶豫着要不要另行挖坑，立個碑, 但最終還是一同放進去，“老師心心念念的是星恒宮傳承, 要是能跟一起犧牲的弟子們在一塊兒, 想必也是開心的, 是吧？”

暮雲昭轉頭問向封曦，後者一愣，微微颔首。

封曦看着少年朝這個坑鄭重地拜了三拜, 便道：“自今日起，你便正是成為星恒宮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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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要更加兇殘地教導我嗎？”

封曦皺眉, “兇殘？”

“咳……是嚴格。”

封曦冷肅道：“我還記得你想盡快離開此地。”

說起這件事，暮雲昭也收了玩笑之心，認真地點頭。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降臨此地，但來時容易，去時難，你的修為不夠，連打破仙宮星的壁界都辦不到，更何況你的機關巨人需要修複。”

說起鳳凰機甲，暮雲昭的心情不免沉重，他就算看得懂圖紙，在小鳳凰指點下也知道如何該怎麽修複，但機甲的材料和制作太精密了，沒有相應的實力和微控能力，根本無法操作。

更何況還需要材料，鳳凰的材質來自高等文明，難以找尋。

然而封曦卻道：“跟我來。”

星恒宮作為萬千世界修真者向往之地，擁有數位仙君坐鎮，這累世法寶數不勝數，即使遭遇劫難，毀滅無數，又被封曦一劍抽靈，失去了特定功效，但有些法寶本身屬性就不凡。

小鳳凰一撲進這裏，雙眼頓時放光，尖叫一聲，無需封曦多說，掃描系統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尋找自己能用的材料。

看它收集的速度，材料這塊兒是不用愁了，那唯一的就是……

暮雲昭迎着封曦的眼神，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顯然，不僅他迫切地想要離開，這位帝君大人也有這個打算。

*

三年後，一道身影迅速地在樹林裏穿梭，他的腳不過在一根細枝上輕輕一點，身體便高高躍起，幾個起伏，移形換影般便追上前方正在逃竄的妖獸。

“別跑了，今天就當我的食材。”

暮雲昭唇角一勾，反手抓住垂下的藤蔓，一個超近路的蕩起，就到了妖獸的面前。

這是一只大敖盤角蠻牛，築基的實力，牛角螺旋呈盤龍狀，堅硬無比，就算是假丹期的妖獸被頂一下也受不了。

現在的暮雲昭煉氣九層，離築基只差一步之遙，可惜遲遲突破不了那一層，于是被封曦打發下來，尋找機緣。

這機緣，無非一個字——戰！

眼見着這小小的煉氣期人類竟擋它的到，蠻牛幹脆不逃了，牛蹄刨地，牛氣沖天，以堅硬的角對準暮雲昭，直接撞擊過去。

暮雲昭眼神一淩，手腕翻轉，一把握住君子別無劍，他不退反進，側身躲開蠻牛的沖撞的同時，靈力凝于劍上，橫掃開去，頓時劃拉出一道長長的傷口。

蠻牛吃痛怒吼，眼神逼得通紅，不顧身上的傷口，揚起雙蹄狠狠地踏在地上，頓時一股無形的重力自暮雲昭的腳下而起，他的手腕不禁往下沉了沉，劍和身體一起變得沉重，接着蠻牛再一次沖擊過來。

不過這點重量對于三天兩頭被罰去走登仙梯的暮雲昭來說，并不算什麽，他瞬間調轉靈力抵消重力，同時淩波微步起調，輕功絕學加持，巧妙地躲開了蠻牛的沖撞，還能時不時地往對方身體上添幾道傷。

築基的蠻牛可比其它妖獸更難對付，光靠這一點傷并不足以造成擊殺，不過妖力并非無窮無盡，暮雲昭感覺腳下的重力弱下的瞬間，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之後，他選擇殺上去。

劍修或者說武修常常能越級反殺，并非因為他們靈力充足，法力高強，而是劍法刀法配合着靈力，能爆發出更強大的力量。

在蠻牛再一次沖上來的時候，暮雲昭丢出了弧刀盤，瞬間四把弧刀飛射出去，蠻牛看在眼裏，別看它身體龐大，卻在給自己加反重力之下，動作相當靈活，幾個跳躍就躲開或用牛角撞開了弧刀。

四散的弧刀紛紛插入了樹幹或岩石之中，已無回旋的能力，然而暮雲昭的唇角微揚，這四把飛刀後牽引的冰蠶皇絲卻已經繞上了蠻牛粗壯的四肢！

牽引，糾纏，切割！

雖然以他如今的腕力就算注入靈力，想要用冰蠶皇絲将築基期的妖獸強行割裂，依舊有些異想天開，不過他不需要把這蠻牛分解，而是絆住它！

蠻牛的四肢被綁縛，牽引繃緊，然而慣性的作用下，龐大的身體帶着俯沖的力量依舊往前，暮雲昭趁此機會，将全身的靈力全部灌注于君子別無，劍露鋒芒，隐隐散發着危險的靈光。

他大喝一聲，将劍往前狠狠一刺，精準地從蠻牛的眼睛直入腦內！

“吼——”蠻牛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龐大的身軀使勁掙紮，暮雲昭腳如定樁，穩固下盤，握着劍的手死死不放開。

終于，只聽到轟一聲，蠻牛巨大的身軀倒地，掙紮停止，而暮雲昭的身體随着這沖擊力往後栽去。

“嘶……好痛！”

“主人，您沒事吧？”小鳳凰拍着翅膀湊了上來。

暮雲昭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說：“沒事，就是右手腕好像骨折了。”

畢竟是越級挑戰，要說不害怕也是假話，只是手持君子別無劍不能慫，一露怯意，這劍什麽威力都使不出來了。

小鳳凰聞言雙翅立刻化為兩只機械手，伸向暮雲昭受傷的手腕，然而後者一躲，“幹什麽？”

“替您治療呀。”

暮雲昭用另一只手擺了擺，沒讓，“不用，不用。”

小鳳凰疑惑地歪了歪頭，不解。

只見暮雲昭走向已經死透的蠻牛，把劍用力地拔出來，接着收攏四把弧刀。他現在腕勁配合上精神力，也就只能同時控制四把弧刀，再多，容易自我打架。

“寶貝兒，我們回去吧，我感覺我這境界似乎松動了。”

小鳳凰将蠻牛的屍體收起來，放出神行舟，就駛向了昆吾。

*

昆吾之上仙靈最濃郁之地的桃竹滇池，曾是封曦的住所，滇池邊上有一座四象別院，本是隐在竹桃林的仙霧之後，充滿了複雜的禁制，不得允許，難以求見帝君。

但現在，此處無仙，靈氣尚稀，暢通無阻，暮雲昭駕駛着神行舟，轟一聲，将大敖盤角蠻牛的屍體丢在了封曦的面前。

封曦将手上關于陣法的書放下，輕瞥了一眼，“築基期，不錯。”

在無法使用仙靈之力後，這位劍仙準備專修符箓，陣法，煉丹等這些輔助類的專業，至于所需靈氣，反正暮雲昭那裏有百萬靈石。

暮雲昭笑了笑，從神行舟上跳了下來，“也是大人教導有方，我才能勇往無前，越級斬殺。”

他怪模怪樣地行了一個禮，接着把自己的右手伸了過去。

封曦不明所以地看他。

“我受傷了。”暮雲昭說。

“何處？”

“骨折。”

骨折就正過來，封曦下意識地找尋小鳳凰，這小東西叽叽喳喳別的不會，治療一個骨折還是手到擒來。

不過奇怪的是，一直在暮雲昭左右的小雞仔這次卻不見了。

“小鳳凰割了牛角，已經進入空間鈕拿去修補機甲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所以……

封曦看着依舊沒有收回去的手腕，只見腕骨處微微腫起，對于煉氣修士來說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傷。

暮雲昭就這麽帶着笑意望着他，于是封曦擡起手，握住手腕兩端，接着……

“啊！”

封曦無語地看着面前作怪的青年，說：“我還沒使力。”

“這樣呀，那你輕點……啊！”還不等暮雲昭說完，手腕處便傳來一陣痛感。

他睜大眼睛控訴地看着男人，似乎在問你怎麽不打一聲招呼就動手啊！

封曦悠悠放開手，看見暮雲昭眼淚花兒都要出來了，沒搭理他的裝模作樣，“好了。”

暮雲昭輕輕咬唇，心說這人故意的。

“我已經練氣九階圓滿了。”他說。

封曦看到暮雲昭周身的靈氣濃郁到極致，想想也應該快了，便點頭，“明日便布陣築基。”

暮雲昭揉着自己的手腕，問：“那我的築基丹，你煉好了嗎？”

封曦聞言一滞，然後若無其事道：“區區築基而已，不需要丹藥。”

暮雲昭樂了，呵呵兩聲，“又炸丹了呀，這回是什麽原因？”每次煉丹失敗之後，封曦就會開始看書修身養性，或者種點花花草草來平複心氣。

聽說這個地方曾經是一片竹桃花海，都是他親手種出來的。

這三年來，暮雲昭沒有偷懶使勁修煉，封曦也一樣努力轉行，只是前者修為一路往上蹭蹭蹭，後者炸了一爐又一爐，糟蹋了一波又一波的靈石，卻暫時沒看到什麽成效。

稍微有點品級的丹藥都需要靈力輔助，封曦無法動用，只能借助靈石轉化，但效果顯然不佳。

“看來指望大人的丹藥是不可能了，我還是得自力更生，只是聽說築基很危險呀，一個不好丹田就爆了，我有點怕，怎麽辦？”暮雲昭眨巴眨巴眼睛，略微委屈地說。

遠古的修真界，等待築基的修士總會想辦法弄到一顆築基丹，以提高突破的概率，那些硬生生扛過去的，不是對自己的實力太過自信，就是窮的連買一顆都買不起，只能賭一把運氣。

封曦清咳一聲，安慰道：“你的丹田夯實，氣海龐大，且神識強于常人，不必擔心。”

難得這位會誇獎人，暮雲昭看得稀奇，他眼珠子微微一轉，說：“真的，可我最近總感覺身體有點不舒服。”

臨近築基，身體不适？

封曦皺眉，他拉過暮雲昭纖細的手腕，将手指搭在腕脈上，凝神細感。

少年人的脈搏清晰有力，充滿活力，并不像有什麽毛病。

他疑惑道：“究竟怎麽回事……”然而話未說完，一段修長的脖頸就伸到自己的眼前，只見暮雲昭的臉頰微微側開，泛着一點紅潤，低聲道，“抑制劑的效果變差了。”

不管是生理還是年齡，暮雲昭都已經完全成熟，拜這該死的激素所賜，他對親密接觸和另一半的信息素變得越發渴望。

這三年來，暮雲昭都是用注射抑制劑來抑制發.情期，将所有的精力消耗在修煉上，不去想這些，可是這次離開昆吾尋找突破的機緣，回來乍然見到封曦，身體就變得誠實起來。

其實，他倆也就那初見時迫不得已的一次臨時标記，信息素早就已經淡了，但身體就是這麽記住了。

“帝君大人……”暮雲昭咬了咬唇，聲音有些過分的溫柔。

“凝神靜心，默念清心咒。”封曦視線從那段脖子上移開，冷靜地說。

暮雲昭：“……沒用。”

“百遍。”

暮雲昭：“……”眼神幽怨幾乎凝聚成了實質，然而某位修無情道的仙人硬是成了瞎子，竟然看不見。

這整個星球上就他們兩個人，這都拿不下，暮雲昭深深懷疑起自己的魅力。

“還有何事？”封曦袖手問。

“我餓了。”暮雲昭破罐子破摔道。

“你有營養液……”

“營養液哪兒有妖獸的肉來的有營養。”暮雲昭斷然拒絕，瞅了一眼封曦說，“最後的晚餐，我想吃點好的。”目光落在那頭蠻牛的屍體上。

營養液狗屎的味道，暮雲昭早就受夠了，自從發現封曦這地方竟然還有廚具，他就知道這位大人是有廚藝在身的。

所以某一日，他特別假惺惺地準備自己做晚餐，将一桌上好食材做成了黑暗料理，弄得封曦看不過去，最後重新整出了一桌……美味！

真的，暮雲昭至今想起來都回味無窮，也不知道這幾年味覺是不是被營養液給摧殘了，他覺得就算在藍星十七年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佳肴，比封曦的信息素還讓他念念不忘！

封曦沒說話，盡自拿起鋤頭往屋子走去。

“唉……沒有丹藥也就算了，連美食都沒有，我這也太可憐了吧？大人，明天就築基了，可我心境不太穩，怎麽辦？”暮雲昭在身後唉聲嘆氣，要求得不到滿足，嗯，作的。

若是在一開始，暮雲昭是怎麽也不敢這麽跟封曦撒嬌，但這不是三年了嗎？

三年的時間足夠他看透這位帝君大人面冷心熱的本質，只要不過分，一般對方都不會計較。

平常來說，封曦是不願搭理他的無理取鬧，只是築基之事不容忽視，倒也不能放任不理。

當年，封曦抱着必死的決心奪了億萬生機，揮出那一劍，從未想過還能活一次，可既然上蒼不願讓他就此了結，他自然只能背負着宿命繼續前行。

他得在身體被血咒徹底摧毀之前找到并殺死魔皇，了卻業障，而這一切的前提便是得盡快離開這荒蕪的仙宮星，可目前，唯一的途徑只有依靠暮雲昭。

所以他對少年擁有無限的容忍度。

他停下腳步，回過頭道：“兩個時辰。”

暮雲昭頓時高興極了，連連點頭，“要我給你打下手嗎？”

“不必。”

這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皇子殿下，和那只靈體一樣，乖乖地等着，別來搗亂，就是最大的幫助。

*

一頭築基期的蠻牛取其精華所在，慢條斯理地炙烤兩個時辰，将其中的靈氣慢慢逸散出來，香氣撲鼻，簡直跟迷藥一樣令人上瘾。

暮雲昭香得舌頭都快掉了，不失優雅地吃得飛快，轉瞬間就壘了一堆骨頭。

封曦對吃的興趣缺缺，不過看暮雲昭這幾乎狼吞虎咽的樣子，倒也生出了點久違的成就感。

“對了，帝君，我一直都想問，您的手藝怎麽會這麽好？”如果煉丹是一級，這廚藝至少滿級。

“熟能生巧罷了。”

說到這裏，他不由地想到了某只靈體。

雖然不能進食，但對美食卻無比執着，三天兩頭撺掇封曦前往人間，湊大大小小的熱鬧，聞一聞，看一看，靈力一掃，就知道好吃不好吃了，口腹之欲可比這群神仙來的濃郁。

而且還挑剔，封曦為了能安靜修煉，少不得自己動手滿足它，想到那時候無憂無慮的日子，他忍不住彎了彎唇。

可這四個字對暮雲昭來說就有意思了，他咀嚼了半晌，憋不住，便問：“給誰做呀？”

管的未免有點多，封曦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頓時暮雲昭嘴裏外焦裏嫩的肉不香了。

見他不吃了，封曦疑惑地看過去。

暮雲昭瞅了瞅他腰間的鈴，上面還挂着他送的流蘇，一時間有點糾結，但還是問道：“帝君，你有心上人嗎？”

封曦皺眉，“什麽？”

“你要是有喜歡的人，我就不亂想了。”暮雲昭低頭道。

作為勾一勾手指就有一大堆優秀alpha前仆後繼地為他鞍前馬後的Omega，要他先說出口實在有些難為情。

封曦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無語道：“我修的是無情道。”

“所以是單身？”

“……嗯。”

暮雲昭頓時一掃失落，一拍大腿，“無情道好啊！”

他笑顏如花，連連颔首，沒對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