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四
章二十四
文延、楊争仍在糾紛中,尚未停止,但儲物間的門到底沒有被打開。
任錦歡背靠在木門上,因為剛剛的緊張,心跳有些快。被同一個人三番五次拿住,對他而言多少說不過去。
他仰起臉,重新收拾好情緒,露出你在高看我的神态,“我哪有你說的那麽神通廣大。”莞爾笑着,眼梢上揚欣賞着面前這個英俊奪目的男人,從堅毅的眉骨到高挺鼻梁,愈看便愈有一種求勝感,“我要真厲害,那現在在外面的就不只是兩人,應該還有你。”
“你想我去啊?”金向棠道,配合接着他的招。
“怎麽會,我心疼呢。”任錦歡虛情假意道,“你這尊大佛好不容易下凡一趟,我哪能害你陷入這種不體面的場合?”
“說得真妙。”男人擡眉笑笑,敷衍獻上贊嘆,“我是不是應該在這裏感動下?”
“要你感動幹什麽,值多少錢?”明豁的笑臉上眼睛分外明亮,“我是那種追求精神層面的人嗎?”
“哦,也是,你早就打好算盤了,沒利潤的事情你不做,沒價值的人你看不上。”
“不然呢?”任錦歡歪頭道,右手搭在對方手腕表帶處,輕輕游移摩挲着。
金向棠瞥了一眼,目光注視他道:“可惜我不會進你魚池。”
任錦歡持着好看的笑,簡單“嗯”了聲,像晨夢時的呢喃,完全不計較上一句是什麽,而下一秒,那塊霜金腕表的鎖扣忽然間被輕巧解開。
表帶一下子長了大半圈,松垮垮地挂在金向棠手腕處。任錦歡也将視線定在金向棠臉上,修長手指卻已鑽進那多出來的空隙,悄然伸入袖口內,指甲被暖溫包裹,貼着男人緊實有力的手臂,一路徐徐向上蜿蜒,直至無法前行。
金屬和皮膚的溫度碰撞着,如同泉眼裏淌出來的活水細流,滑過磐石——手臂上的觸感即是這種體驗,金向棠感受到那只光潔秀窄的手像楊花一樣酥酥撩惹自己,過于放縱,于是反捏住,不讓他繼續,“你剛才沒注意聽啊……”有點下命令的威脅意思。
任錦歡無所謂右手被束縛,下颔輕輕一擡,朝前逼近幾厘道:“我聽着啊,可是我也不想讓你進。”他伸出左手撐在對方胸口,逐漸往上攀移到脖頸,大拇指打着圈兒揉他的鎖骨。“我就那麽點小池子,養小魚小蝦,養烏龜王八,自得其樂,你這條大魚進來湊什麽熱鬧?”
“又自欺欺人,你能看上他們?”金向棠目光灼灼,鼻尖向前探道,對于那只手的服侍似乎很享受,“我不是早說了,你這人很難被取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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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那麽難,有人就取悅到了我。”任錦歡愉快道,見他喉結在中央滾了一圈,有一個即将擡高動作,便故意用食指輕輕刮了刮,金向棠瞳孔深邃,閉眼複睜開,有點惡狠狠地盯過來。
都是男人,所以才最知曉哪裏是身體軟肋。
任錦歡溫情款款替他捏平肩上衣褶,毫無顧忌被他盯着,眼底漸漸恍惚,輕聲道:“不過那個人跑得太快了,把所有人都甩在後面,只顧着終點,就是不肯回頭看看,郊區風景多好,山青水綠,他怎麽就不多看一眼?”說完便可憐地想笑,“看一眼都不敢,還說進他媽的魚池,他要是敢回頭看,我就敢去他船上——”
話音未落,一只手緊緊攬住他腰間,金向棠将他往前一帶,圈在了懷裏。
呼吸在此刻變得緩慢,仿佛被看不見的漿糊黏住流速,唯一能感知的是兩人鼻息間的氣體交換,任錦歡聽到自己胸前心跳,又快又重,也不免抽出一絲瑣碎念頭,擔心聲音被對方聽去,金向棠與他保持着微妙又平衡的距離,眼中都有些難持冷靜,像是有千思萬緒,又像是空空無物,連門外争執聲什麽時候散去都不知道。
目光搖擺間,他微啓雙唇,看到對方臉上閃過出神神情,便知道勝券在握了,仿佛聽到魚餌被咬住時的叮鈴作響聲,索性閉上眼,不設防備,在金向棠即将俯身吻來時,“啪嗒”一聲,屋子裏燈滅了。
小寧姐從任錦歡手上接過啤酒,問他怎麽去了那麽久,他說裝箱費了些時間,小寧姐又道:“剛剛史博用電餅機,把電閘弄掉了,我還怕你烏漆嘛黑地出不來。”
“成年人怕什麽黑。”他笑得輕松,甩甩手,背過身去,然後不自覺摸了摸嘴角。
樹燈下人影幢幢,HR在放今年流行的短視頻神曲,入夜時的喧鬧聲不知疲倦,像極了90年代的戶外舞會,他邊走邊看,看金向棠與人在帳篷旁談笑風生,自己卻愈加像見底的酒杯,亟需被裝滿,心裏都是哀哀調子。
剛剛差點就親下去了,也是可惜,燈滅得恰到好處,若是要辯解,只需說不小心碰到,你看,他都為那人找好借口了,可對方就是沒親下去。
太不解風情了,他唾棄嘲笑想着,算是深切體會到《老人與海》的悲劇性,筋疲力盡,奮戰到底,大魚還是跑掉。怎麽能這樣對他?可馬上又不忍怪對方了——如若真親下去,便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了。
金向棠應酬完幾個高層管理後,側身時往戰研方向望了望,一群人紮堆圍着臺棉花糖機,其樂融融,任錦歡也在其中,被遞了個粉色棉花糖,轉着木棍挑了個盡量不沾臉的角度,淺淺伸出舌頭舔了下——幾乎一瞬間,金向棠不由跟着握緊酒瓶,再松開時便是暗罵自己那點俗不可耐的男人本性。
中埋伏是一說,情不自禁又是一說,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意志力原來還能這麽堅定,要是被宋鳴雨等人知道,肯定說,你要麽是個神仙,要麽就有大病,想到這裏,他都有點佩服自己。
可是,真他媽的後悔啊……
他重新擡頭去望,花花世界,男男女女,良辰美景虛設,果然找不到那個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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