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章

第 56 章

唐意飒翻了個白眼, “沒有。”

誰知道死哪去了。

聽到回答,喬斯年的聲音不由的有點沉,“你能試着聯系他一下麽。”

我聯系他?給他臉了。

正想着,卻聽喬斯年又道:“他已經消失三天了。”

“什麽?”唐意飒心不由跟着一沉。

“這段時間我們有個合作, 本來一直好好地, 但是三天前, 他忽然就失聯了。”

三天前?

那不就是,他問她要不要來接她,他們的對話也終止在了這裏。

“失聯了是什麽意思?”唐意飒嗓子有些發幹,心髒砰砰的跳動着。

現代社會,人怎麽會失聯呢?

唐意飒幾乎下意識地點開微信, 發了條消息過去。

[你在哪兒?]

等了幾秒, 果然沒有人回。

唐意飒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這還是這麽久以來, 他第一次沒秒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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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經變成習慣, 只要她給他發消息,似乎無論什麽時候,他幾乎都會秒回。

甚至有一天,她晚上忽然睡不着,玩了會兒手機覺得無聊, 就給唐景深發了消息過去。

那時已經淩晨兩點多,也沒想着他能回。

就當要退出界面, 嘗試着再醞釀下睡意時, 逐漸變暗的屏幕又忽然亮了起來。

唐意飒有些意外的看着屏幕, 是兩秒的語音。

她的手指不由得微微蜷縮了下, 而後點開。

含混不清帶着睡意的聲音傳過來,聽得唐意飒心口都像是被燙到一般。

但現在他沒回。

或許是因為他最近一直時時回複, 讓她都成了習以為常的事。

直到現在,才想起那些個小細節來。

“電話沒人接,聯系不到他,問過他手下的人,他大概率在老宅,但是沒人能進去。”

喬斯年的聲音将她的思緒拉回,“飒飒你能不能——”

他的聲音帶着幾分為難,雖然不知道兩個人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他知道以兩個人現在的關系,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來,多少有些強人所難了。

“他之前做的事,确實很過分。但他本性其實不壞,我知道我這樣說,有着朋友的偏頗,但他其實也不想這樣。你知道他從十來歲媽媽就不在了對吧,但是你知道他媽媽是怎麽沒得麽?”

“不……不是病逝麽?”唐意飒下意識的說着,可說完,又覺得不對,如果只是簡簡單單的病逝,喬斯年不會特地再問她一遍。

果然,下一秒就聽喬斯年輕嘆了一口氣說:“那只是對外界的說法,其實他媽媽是自殺的。”

唐意飒腦子轟的一下,變得有些空白。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聽那個平日溫和清越總是好聽的聲音,此時卻如魔鬼般的吟唱般,從耳邊響起。

“——景深發現的,那是初一下學期,他放學回家,然後……”

初一,那是幾歲?

後面的話唐意飒已經聽不清了,她忽地又想起那天。

——看來你小的時候就很讓媽媽讨厭。

唐意飒閉了閉眼睛。

他當時是什麽反應來着?

有些及不可察的微頓,眨眼睛的速度慢了兩秒,可惜她當時并未察覺。然後,像個沒事人一樣,笑着說“不知道。”

為什麽不知道?

因為他來不及……

時間沒有等他,他的媽媽也沒有。

而她又做了什麽?

唐意飒的眼睛複而睜開,喬斯年的聲音也逐漸再次傳到耳中。

“他的父親……我不知道怎麽形容,那簡直就是個神經病。”喬斯年深吸了口氣,為自己言語間的不尊重,可那個人确實并不是一個值得被尊重的長輩,“他慣常精神打壓着關系親密的人,是個PUA大師。景深的母親便是多年來不堪重負,選擇了離開。”

“他對景深也一樣,經常灌輸給他一些奇奇怪怪的思想,很長一段時間,景深都在跟着這種思想作鬥争。他逃課打架來反抗着,整體胡作非為性格也越來越不好,直到他的父親不能忍受,将他扔到了國外。但沒多久,他父親就出了車禍,當時集團的那些人……那些人也跟被洗腦了一樣。一波人反對景深上位,而另一波人想保他,那段時間跟他在一起,我們幾個身邊都得多帶幾個保镖。”

唐意飒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她不敢想象,這樣輕描淡寫的話背後,是怎樣的危機重重殘酷無比。

說到這,喬斯年也輕笑了聲,帶着幾分譏諷,“洗腦大師一樣,整個集團都跟被洗腦了一樣,那些想保他的人,也不過是想他繼續按照他父親的理念,繼續發展着,把他當傀儡一樣。你也知道,他從來就不是被動挨打的性格,他就鋪了個很大的局,展開了他的報複。”

是的她知道,唐景深那種寧可同歸于盡,也不肯輕易就認輸的人。

唐意飒垂在身側的手不由的握緊。

“但是那天,他父親忽然去世了。他忽然間找不到一切的發力點,愛也好恨也好,好像一切都沒了意義。那段時間我們都很擔心他。”

唐意飒心口發緊,就好像跟着水光倒流,一起跟着回到了那段時光。

“然後他就遇到了你。”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卻像是一拳打到了心口上。

唐意飒恍然想起,好像她被唐景深接回去不久,他就格外的忙碌,那時她還以為,他慣常如此。

喬斯年的聲音變得遠了,像是隔着棉花般的聽不真切,卻又一字不落的傳進耳中。

“所以我們都松了一口氣,也真都把你當妹妹一樣看。”喬斯年聲音有些沉,帶着幾分為難,“我說這些,不是在打感情牌,但是飒飒,你去看看他吧,這個時候他也就只會見你了。”

“我知道。”唐意飒嗓子有些微微發澀,啞聲說,“我會去找他。”

就算沒有這通電話,明天她也會主動去找他的。

因為明天,又到了連上帝都在跟他開玩笑的日子。

她曾以為,這幾天他會如此的失常,只是為了緬懷一下去世的父母,可現在才知道不止如此。

-

看不見一絲光亮的地下室,空氣間都帶着就不見光的潮濕,他或許就應該和這裏融為一體。

空蕩蕩的手中,似乎又傳來毛茸茸的柔軟觸感,輕軟漂亮的羽毛輕貼着他的掌心,而後被全被剪短,它還是那樣貼着他。

它是如此的信賴他,可他卻沒能保護的了它。

——你是否也曾想禁锢住什麽?

——是否也曾想操控着什麽?

他有。

他不能再斷掉一只小鳥的翅膀,他不能讓那個已經下地獄的人如願,他不會被他的意志控制。

永遠不會。

忽然有光線在眼前閃過,先是十分細微,微弱的幾乎讓人察覺不到。而後,光慢慢照進來,範圍越來越大。可他仍在光線照不到的地方。

有腳步聲響起,漸近。

唐景深沒擡頭,卻也知道是誰。

沒有誰可以随意進入他的世界,除了唐意飒。

那個不知所謂的,和那只笨鳥一樣,察覺不到危險莽撞到不行小姑娘。

垂在一側的手卻在陰影處握緊,緊到上面的青筋都突起,可他很不在意,“出去。”

開口時才發現嗓子啞到不像話。

腳步停住,難得的聽話。

唐景深竟然覺得有些詫異,可下一秒,鼻息間卻已然被淡淡的帶着點橘子味的香氣湧入,和潮濕腐朽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清新微甜的味道都變了調。

他皺了下眉。

還未來得及開口,頭頂上方不遠處,便有人快他一步,傳來聲音,帶着幾分不輕不重的質問:“趕我走?”

“……”

唐景深沒答,可手握得更緊了,突起的青筋快要爆了一般。

“那我真的走了。”唐意飒仍是那不輕不重的語氣,“我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唐意飒看了他兩秒,男人坐在陰影之中,就好像和這樣的陰冷黑暗融為了一體,他不應當是如此的。

深吸了一口氣後,毅然而然的轉身,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腳步卻格外的慢。

唐景深卻毫無察覺,只覺得,每一次的腳步響起,都是對他巨大無比的折磨,每一下,都在消磨着他的意志。

其實地下室不算下,但唐景深經常只是在地下室進口處,離門口并沒有多遠。

唐意飒看着近在咫尺的門,咬了咬牙。

他還就真不動了是吧!

平時也不見這麽聽話啊!

行。

唐意飒狠了狠心,一腳已經邁出了連接着陰暗與光明那道界線的門,可下一秒,腰上卻是一緊,大力一揮,又将她重新拉回黑暗之中,背緊貼上一個溫暖堅硬的胸膛。

唐景深将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将人抱得很緊,像是緊緊纏住她。

好像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重到,唐意飒的心軟了又酸。

她有些艱難的轉過身去,反手抱住了這個看上去霸道、可惡、無堅不摧的人。

手指下,溫暖寬闊的背,有些微顫。唐意飒喉嚨滾了滾,語調故意帶着幾分嗔怒,“不接我電話,還敢讓我走,唐景深,你要造反啊。”

唐景深還沒回過神來,聲音都帶着些懵的,下意識摸了下手機,沒摸到,不知道被他扔到了哪裏,“我、我……”

唐意飒的心又軟了,牽住了他有些慌亂的手,她不知道他失蹤的這幾天經歷了什麽,才會讓他這樣像是整個人都魂游天外一般,“算了,我大人大量,這次原諒你了。”

說完,又想将氣氛帶動起來,沒有現在這樣的緊繃,故意說:“沒有下次了。”

唐景深看向她,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緊凝視着她,似乎在分析她這句話的意思。

唐意飒覺得,這裏實在不是一個很好的說話環境,再情緒好的人都會被這逼仄陰暗潮濕的環境同化。

“你先跟我上去。”

唐景深神色微頓,似是遲疑。

“唐景深,”唐意飒看着他,眼睛格外的明亮堅定,“你不會被任何人打倒。”

他身上不應該出現這種類似于脆弱又躊躇的情緒。

他應該永遠意氣風發的。

唐景深心髒猛地一震。

客廳裏。

唐景深下意識的想給她倒點水,但發現冰箱裏都空了,也沒再有其他未開封的水。

唐意飒看着這環境,都不知道他這幾天怎麽過得,“你這幾天吃的什麽?”

垃圾桶裏也是空的。

雖有人來定期打掃,但又沒人來住,也不會準備什麽食物,頂多放些水而已。

唐景深手微緊,關上了冰箱門。

唐意飒有個什麽不想相信的猜測,“你不會,一直沒吃飯吧?”

都沒等他回答,唐意飒便肯定了自己的答案,“我真是服了你了。”

她聲音有些發緊,氣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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