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維護
維護
巷子裏幾個孩子見了這幕, 都不禁怔住了,可阿旺看不見後頭, 仍是嚣張地嚷嚷。
“哪個混蛋敢欺負小爺。”
他話音才落,後頭人毫不客氣地松了手,直摔了個他屁股墩,疼得他登時哇哇叫。
孟大媳婦恰巧趕來,聽得這話,臉都白了,忙上前扯了阿旺跪倒在地, “侯爺, 侯爺息怒,小孩子口不擇言……”
“口不擇言?”林铎涼聲道,“那也是你教的!”
那廂,穆兮窈因走得急, 衣裙又繁冗,不意扭了腳, 故而遲來了一步,見得歲歲哭成那般,她正欲上前, 卻見歲歲疾步跑過去,撲進安南侯懷裏, 喚了一聲“爹”。
林铎一把将女兒抱起, 看着她哭得涕泗橫流的樣子,不由得劍眉微蹙。
再看向跪在地上的母子時,眸色沉了幾分, “看來是我先頭罰的太輕,才不至于讓你們長教訓。一個下人也敢欺到主子頭上, 這将軍府你們是不放在眼裏了,既得如此,往後也不必繼續在這兒幹了。”
聽得此言,孟大媳婦只覺腦中哄的一下,頓時慌亂道:“不,侯爺,侯爺恕罪。是……是奴婢不好,平素不該慣着孩子。”
說罷,她便一把拎起阿旺,對着他的屁股猛打起來,邊打邊罵,“都是你,都是你,教你亂說,還不快給侯爺,給歲歲賠禮道歉,求她原諒。”
阿旺畢竟是大孩子了,哪裏還會聽他娘擺布,他娘打他便躲,還梗着脖子道:“我不!我憑什麽,不是娘你說歲歲是沒爹的孩子嗎,說她娘是勾引人的狐媚子,不要臉,我沒有錯,我才不道歉……”
衆人在一旁聽着,都替孟大媳婦心驚膽顫,這孩子無法無天成這樣,只怕是無藥可救了。
可這能怪得了誰呢,阿旺說的也不錯,這話是她娘教的,就是他這娘将他嬌慣成了這樣。
如今不過是她自食惡果罷了。
林铎劍眉蹙得愈發緊了,他也不言,只冷冷瞥了站在一側的小厮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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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登時會意,忙和身側幾個下人一道上前将孟大媳婦和阿旺拉了下去。
孟大媳婦不死心,還欲掙紮,若他們真被趕出将軍府,她家男人一氣之下怕不是會一紙休書趕她回娘家,屆時她可就真成了棄婦。
“侯爺,侯爺奴婢錯了,侯爺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們這一回,離了将軍府,我們可怎麽活呀……”
衆人聽着孟大媳婦的哭嚎聲逐漸遠去,吓得大氣都不敢喘,心下清楚,他們侯爺這般處置,無疑是以儆效尤,在維護瑤娘母女。
果然,很快,就聽那低沉威儀的嗓音響起,“都記着,往後窈兒便是這将軍府的女主人,歲歲亦是這府裏的姑娘,是我的親生骨肉,若再讓我聽見有誰亂嚼口舌,一律趕出府去。”
穆兮窈怔愣地站在原地,便見男人已然行至她身側,溫聲道:“走吧……”
她抿了抿唇角,将手落在他伸出的掌心,與他并肩離開。
直到林铎三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低垂着腦袋的衆人方才敢幽幽擡起頭,其中有人滿目納罕道:“侯爺方才說什麽?”
不只是他,不少人都以為自個兒的耳朵出了問題。
“侯爺說,歲歲是他的親生骨肉?”
這話究竟是真是假,難道是侯爺太過疼惜瑤娘,将她的女兒視若己出,甚至都說出親生骨肉這種荒唐話了?
衆人面面相觑,縱然一肚子疑惑,可礙着林铎方才說的那話,哪裏敢再置喙,紛紛将嘴閉牢喽。
侯爺說是親生骨肉,那便是吧,他們做下人的只消牢牢記着這話就行。
那廂,穆兮窈跟着林铎回了月淼閣,便見這位安南侯命婢子端來溫水,親自絞了布帕,細細為歲歲擦拭了鼻涕眼淚,換了水後還給她擦了一雙小手。
擦洗罷,他問歲歲餓不餓,見歲歲點頭,讓人去竈房傳些點心,很快,竈房那廂送來兩碗桃膠銀耳羹。
一碗是穆兮窈的,另一碗便是歲歲的。
穆兮窈沒動,但見林铎讓歲歲坐在他膝上,舀了稍稍晾涼的甜羹喂給歲歲喝,她終是忍不住開口道:“侯爺莫慣着她,這麽大的孩子了,她自個兒能吃。”
林铎卻是未停手,只風輕雲淡道:“無妨,女孩兒,縱些便縱些。我從前不曾寵t過她,如今自得悉數補償回來。”
穆兮窈眼睫微垂,聞言一時也不知是不是該高興。但見歲歲一口一口吃着爹爹喂的甜羹吃得格外歡,唇角微揚,這才自舀了甜羹送進嘴裏。
吃罷羹湯,林铎并未離開,而是在內間的小榻上陪歲歲搗鼓那九連環,這般玩意兒,對他自是易如反掌,但他還是耐着性子,一步步教歲歲如何解。
及至晚膳時候,三人正在用膳,就聽得外頭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兄長,兄長……”
人還未見着,林铮的聲兒卻已穿過堂屋,遠遠傳了進來。
穆兮窈擡首看去,才發現原不止林铮,後頭還跟着一個慢悠悠而來,面帶笑意的魏子紳。
人至跟前,林铎方才放落筷箸,微微蹙眉道:“咋咋呼呼,成何體統。”
言罷,他轉頭看向坐在身旁的歲歲,“歲歲,叫二叔,表叔。”
歲歲昂着腦袋,乖乖道:“二叔,表叔。”
魏子紳溫柔地笑着,微一颔首。
林铮也下意識應道:“诶。”
诶完了,他才發現不對。
诶什麽诶!
他看向坐在林铎身側的穆兮窈,卻是一愣,過了片刻,才不确定地問道:“你是……瑤娘?”
穆兮窈起身福了福,“見過二公子。”
林铮登時滿眼的不可置信,甚至于痛心疾首,“兄長,你……你真的!”
驀然聽得府裏下人在說,他家兄長将瑤娘收進了房的事,他還以為是有人亂嚼口舌,去表兄那廂問,才知此事是真,這才迫不及待來兄長這裏問個清楚。
他氣得一巴掌拍在桌上,“做出這般子荒唐事,你怎還有心情吃得下。”
他自小尊崇的兄長,怎的變成了這般。
“緣何吃不下。”林铎淡然看向二人,“怎樣,可用過了,不若坐下一塊兒吃些?”
魏子紳當即颔首,“好啊。”
說罷,還真就在歲歲身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很快便有婢子奉上了碗筷。
“不是,怎麽表兄你也?”
林铮睜大眼睛,他們一個個都是怎麽了,瘋了嗎?
他轉向林铎,“兄長,你怎的這般糊塗,就算你再喜歡瑤娘,也不能害了她啊。”
林铎往歲歲碗中夾了一塊肉,“那你覺得我當如何?”
“自然是放她們走!”林铮理所當然道,“陛下賜婚,兄長的正妻之位已然另有他人,你明知林家不能納妾,難道要讓瑤娘沒名沒分,做你的外室嗎?”
“是,林府不能納妾。”言至此,林铎這才看向林铮,神色認真,“所以我要娶的是妻!”
“妻?”
他要娶瑤娘?
“兄長,你要抗旨?”
他是不想活了嗎?就算陛下是他們的親舅舅,可亦是當朝天子,公然抗旨可是死罪。
林铎風輕雲淡道:“陛下想我娶的,是鎮國公府那晚與我生了意外的女子,但那人并不是穆家大姑娘,而是二姑娘,我又為何要娶。”
林铮算是越聽越糊塗了,“鎮國公府?什麽鎮國公府?二姑娘?”
他皺了皺眉,“穆家二姑娘,不是那個與男人茍合生下孩子的女子嗎?”
與男人茍合……
聽得這話,穆兮窈尴尬地咬了咬唇,見這林二公子被兩位兄長這般戲弄,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畢竟他一直是在為她考慮,便忍不住開口道:“奴……二公子或是不知,瑤娘并非我的本名,我本是穆府二姑娘,名喚穆兮窈。”
穆兮窈?
穆家二姑娘?
與兄長在鎮國公府生了意外。
産下一個孩子……
林铮腦瓜子都快燒了,但總算是回過味來!
“哦……所以,兄長,你……你……”
他激動地指着林铎。
“你就是那個狗男人!”
林铎:“……”
魏子紳朝林铎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微動,險些沒笑出聲。
嗯。
總結得……很到位!
“那歲歲?”
林铮看向坐在桌前的小姑娘,“是兄長的親生女兒?”
“怎的,我倆不像嗎?”
“像,像!”林铮笑得咧開了嘴,“你說我這榆木腦袋,怎就沒看出來呢,歲歲和兄長分明這般像。”
然片刻後,林铮笑意頓失,終是反應過來。
“等等,所以被蒙在鼓裏就我一人,你們分明知道,卻還不告訴我。”
那他剛才的行為,豈不像極了笑話。
林铎瞥他一眼,“正如你自己所說,誰教你是個榆木腦袋呢。”
林铮撇了撇嘴,似乎已經習慣了來自兄長的嘲諷,他也不計較,反是看着歲歲笑起來。
“那我不是有親侄女了。”
他喜不自勝,蹲下身,一把将歲歲抱起來,舉得老高,“歲歲,叫二叔,叫二叔。”
“二叔。”
歲歲軟軟糯糯的聲兒聽得林铮心花怒放,一個勁兒在那兒傻笑。
“太好了,我有侄女了,嘿嘿嘿,京城那幾個臭小子,從前還拿此跟我比,現在我也有侄女了,這麽漂亮的小侄女,他們有嗎……”
穆兮窈靜靜看着這一幕,也忍不住勾唇笑起來。
歲歲如今有她,有她的親爹爹,二叔,表叔疼她,再也不必擔心像從前那般吃苦受罪。
穆兮窈不知,她的選擇是不是對,将來回京會面臨些什麽。
畢竟,就算安南侯答應娶她,可她終究只是個庶女,甚至連她那嫡姐都不如。
太後會答應嗎?
但穆兮窈知道,為了歲歲,無論有多難,她只能向前走,再也沒了退路。
晚飯罷,林铮與魏子紳便跟着林铎去了隔壁的松喬苑,或是有事要議。
這一日發生了太多事,歲歲已然累了,不必她哄,便已倒頭在床上睡下。
白日還不覺得,及至晚間,穆兮窈扭着的左腳是愈發地疼了。
沐浴更衣罷,她退了屋內婢子,取來先頭林铮給她的金瘡藥,坐在小榻上方才掀開裙擺,就聽得珠簾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
她擡首望去,一臉錯愕,頓時慌亂地縮回腳,将裙擺重新掩上。
她想不到,這個時辰,他竟還會回來。
林铎瞥了眼擱在榻桌上的藥瓶,劍眉微蹙,“怎的了,哪兒傷了?”
“無妨。”穆兮窈笑了笑,“不過有些扭着了,并無大礙,侯爺可要喝茶,我讓小桃進來奉茶。”
她方欲下榻,卻被男人一下按住了肩膀,見他在她腳後坐下,伸手去撩她的裙裾,穆兮窈忍不住驚呼,“侯爺,別……”
林铎擡首看去,面前女子朱唇輕咬,紅暈已然染上雙頰。
“羞什麽,我們連孩子都有了。”
見他面不改色地說出這話,穆兮窈的臉是愈發地燙了。
就算有了孩子,他們之間也不過那一夜罷了,更何況那夜她醉了酒,本就迷迷糊糊,到頭來記得的也只有他的蠻橫和無休無止的疼。
男人說罷,已然兀自掀了裙,裙擺之下的玉足白皙如玉,瑩潤小巧,美中不足的便是那左腳腳踝處的紅腫高浮。
林铎薄唇抿了抿,取過那金瘡藥,小心翼翼地抹在上頭。
“啊……”
可指腹方才落下,就聽得一聲嘤咛,林铎擡眉,就見眼前的女子死死咬着朱唇,一雙潋滟的杏眸濕漉漉若蘊着湖水。
此時的她已然更換了寝衣,那是件湖藍的紗制衫子,薄若蟬翼的布料隐隐透出裏頭一片凝脂玉肌和裹着豐腴的水綠小衣,這淡雅的顏色愈發顯得她清麗出塵,好似林中不染世俗的仙子。
可于林铎而言,她越是這般清麗出塵,越是想令人亵渎。
他眸色黯了黯,喉間說不出的幹渴,可仍是不動聲色,繼續放輕動作替她上藥。
上藥罷,他盯着那略有些眼熟的藥瓶,“這金瘡藥……”
“是二公子給我的。”穆兮窈道,“便是他撞了我的那日。”
言罷,她驀地想起什麽,倏然一怔,定睛一瞧,果見對面的男人眸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慌忙垂下眼去,心下窘迫不已,雖是不說,可她知道,他當是也想起了那日範大夫醫帳內發生的意外。
沉默許久,穆兮窈才聽見他低啞醇厚的聲兒幽幽響起,“那日帳內昏暗,我匆匆一瞥,其實并未看清。”
說是全然沒看見,定是假的,至少林铎至今還記得她那日穿的桃紅小衣,顏色很是襯她。
聽他提及,穆兮窈羞得厲害,可須臾不知想起什麽,她攥了攥手心,壯着膽子直視着男人。
林铎眼見她直起背脊,半跪在他跟前,含羞帶怯,嬌軟的身子泛着一股似有若無的女子幽香。
“既得未看清,那不若侯爺,今夜留下來,好生……瞧個清楚……”
醉魂t酥骨的聲兒尚且盤旋在耳邊,那柔荑已然拉了他的手,緩緩朝那纖細的衣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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