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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芽仔一個激靈, 勉強睜開迷蒙的雙眼,偏頭看去。
不遠處,阿布居高臨下地看過來。不知道什麽時候考完出來, 悄無聲息走到附近, 還企圖突然出聲吓貓。
少年枯草般的白發紮成一個馬尾,驅散了周身自帶的陰沉氣息,眉目俊朗, 難掩鋒銳,睫羽下的灰色眼睛令芽仔想到會在黑暗中散發冷光的切光石。
“布伽涅爾同學。”
阿布似乎和正在服務他的兩腳獸認識, 兩人不鹹不淡地寒暄幾句。
芽仔知道阿布, 在家裏脾氣如何古怪暴躁不提, 出了門是一定要僵着那張臉, 好像被外人看到臉動就要天塌地陷一樣。
現在也是冷冰冰一張臭臉。
看着和平常沒什麽區別。
芽仔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可以他的小腦袋瓜子,在昏昏欲睡的按摩下, 根本想不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那疑惑在心頭轉了一圈, 就被沉醉的小貓像撥毛線球一樣撥開了。
殊不知兩個人類已經暗流湧動起來。
範儀叔笑容微妙:“這是你養的貓嗎?”
阿布颔首,眸光沉沉。
“這樣。原來是這樣。”一個了然的笑容, “居然是你的貓。”
回想起之前在工作室裏阿布的種種異常之舉, 為的就是這只小黑貓……
之前在廉租公寓看到大黃貓也不是偶然——那只黃貓是黑貓的小弟, 黑貓也在廉租公寓裏。
黑貓的主人是布伽涅爾, 一切都說得通了。
那時候他正尋找負心小貓,離開之前看到了布伽涅爾, 對方提着袋子步履匆匆, 被他揣測是急着回家給貓做飯。原來為的是手下這只小貓。
視線暗了暗。
黑貓渾然不覺, 圍脖掃在範儀叔的手上,帶來陣陣癢意。
當時的情景, 今天想起來。
呵呵……
阿布也想到了過去的事情。
範儀叔向他請教,說想要養貓,說還沒找到貓要看緣分。
以及……那個盒子。
垃圾桶裏的盒子恐怕早就被送到處理廠處理掉,物理性損毀了,帶給阿布那種如鲠在喉的異物感卻沒有消退。
現在得知是範儀叔送的,那種異物感越來越明顯。
兩人的心情都很微妙。
相較之下,阿布還要更不爽,順利完成考試的喜悅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見到主人過來,這貓居然一動不動,還在別人手心裏撒嬌。
“喵……”甚至還發出叫聲。
但芽仔在家裏對他卻沒那麽多好臉色。
阿布臉色更臭了。
此時他站着,範儀叔蹲着,芽仔躺着,真是一幅和諧的構圖。
小煤球貓貓壓住了範儀叔的手,他看着阿布,作出想要站起來的樣子,無奈小貓作怪,眼神示意被爪子抱住的手。
“抱歉,它似乎不想讓我起來。”
阿布有一瞬間被範儀叔惡心到了。
眼見着小貓沉迷按摩,根本沒有搭理他的動作,阿布急了,忍不住出聲。
“芽仔。”
芽仔迷迷瞪瞪的,只聽到阿布在叫他,爪子朝那邊伸了伸,就算是搭理了。
——他被摸得正舒服,才不要動!
黑貓仰面躺着,露出粉嫩的肚子和肉墊,毛絨絨的尾巴在愉悅下掃來掃去,差一點要把地面上的灰塵都掃幹淨了。
就是這裏。嗯嗯。
範儀叔的手被他抱着,上下撓着他的腦袋,小貓被按得差點沒睡過去。
但是還不夠。
芽仔覺得背也癢癢的,需要兩腳獸摸摸,剛好阿布在,想着兩只兩腳獸,一只給他摸頭,一只給他摸背,豈不剛好。
貓腿一蹬,翻了個身,示意阿布給他按摩。
一人一貓相處這麽久,阿布又跟芽仔一直鬥智鬥勇,這貓翹個屁股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現在一看,阿布簡直要被氣笑了。
……這死貓。
他在內心咬牙切齒地叫。
要是在家裏,阿布早就把貓提起來連彈好幾個腦袋蹦,再不顧反對,把他全身上下舔順了的貓撸得亂七八糟,小煤球變身小刺球。無論這貓想去哪裏,都阻擋他的去路,讓貓喵喵叫,還奈何他不得。
可現在在外面,學校裏。
在範儀叔面前。
阿布神情冷酷,內心無比,無比憋屈。
死貓。
你等着。
你一定給我等着。
“之前聽你說養了只貓,我就猜會不會是我認識的小貓。”範儀叔無視阿布的冷漠,說,“還真有緣分。”
向來善解人意、溫文爾雅的範儀同學,現在卻像看不到阿布的臉色一樣,慢吞吞說着如何認識小貓,小貓如何進他家門,在他家裏如何玩耍,帶了個小弟,他給小貓買了什麽玩具等等。
話裏話外都說着,小貓跟他很熟,很喜歡他。
——如果小貓先遇到的是他,說不定……
阿布聽着,冷嗤。
“還有那個盒子——”話頭一轉,範儀叔說起那個讓芽仔暴露的機械,沖阿布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這孩子在我家裏不小心看到了廣告,我看它很喜歡,就給它買了。”
“哦。那個啊。”
阿布很無所謂:“我也給他買了一個。誰叫這貓整天纏着我,不給他買就不放手。粘人精。”
誰?
誰在說我壞話?
芽仔機敏地豎起耳朵。
“什麽都想要,到手了又不愛惜。你送的東西,它之前不小心弄壞了。我賠你。”
芽仔:“……?”
誰弄壞了?
什麽叫不小心弄壞了?
範儀叔手下的貓忽然掙紮着站起來。
盒子是怎麽被你搶走又丢掉這事你是一點不提啊!
可惡的兩腳獸,就知道栽贓小貓!
黑貓圍脖像小獅子一樣,精神抖擻,範儀叔愛憐地給他理毛:“不用了。壞了就壞了,它喜歡就好。”
不行!什麽叫壞了就壞了?
根本沒壞!
都是阿布在栽贓小貓,一切都是他幹的!
芽仔氣哼哼,剛想沖過去對阿布一套貓貓拳伺候,一看阿布的臉色,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清醒過來的小腦袋瓜子終于舍得思考了。
名義上的主人在遠處,自己卻躺在別人的手心裏,好像是不怎麽好哇。
芽仔後知後覺,有些心虛。
圓圓腦袋裏,之前無意間聽說過的什麽ntr,瞬間浮現出來。
算了算了。
這次就饒過兩腳獸吧。
芽仔大發慈悲赦免阿布,抖抖尾巴,兔子一樣跳着跑過去,嗲聲嗲氣的。
轉眼就把勤勤懇懇服務的範儀叔抛之腦後,連個蹭蹭撒嬌都沒給他留下。
此時此刻,盡管彼此看不順眼,阿布和範儀叔腦海裏一閃而過的想法卻驚人的相似。
——翻臉無情的渣貓!
芽仔後知後覺奔向阿布的動作,不僅沒讓阿布的心情好上半分,反而更加糟糕了。
不過,反正已經差到極致,再糟,也糟不到哪兒去。
阿布一把抱起小貓,芽仔抱住他的手腕,乖巧躺在他雙臂之間,尾巴垂落,尾巴尖還在打轉。
他維持最後的禮貌跟範儀叔告別。
對方卻得寸進尺:“布伽涅爾,我很喜歡它。請問以後能給他送些玩具嗎?”
阿布連表面上的友好都不想維持了,直截了當:“不勞你費心,他玩具已經夠多了。”
“喵!”
哪兒夠了?
連貓以前的零頭都沒有!
是那只兩腳獸自己要送禮物,阿布憑什麽拒絕。
芽仔憤怒地打起貓貓拳,還上嘴咬阿布,把衣服咬得坑坑窪窪。阿布沒理他。
回去的路上,阿布一路無言。
芽仔就等着臭兩腳獸說什麽怪話來諷刺他,哪知道對方一句話也沒有。
掙紮了一會兒,芽仔就累了,扭扭屁股,讓阿布松開手,徑直竄到阿布肩上,緩緩趴下。
毛絨絨的尾巴蹭着肩膀和脖子,一起一伏,毛骨悚然的輕。
……
進了家門,阿布才舍得開口。
“要不是被發現了,都不知道你瞞了那麽多事。”
芽仔跳下來,理直氣壯說:“沒瞞你啊,怎麽能叫瞞呢。”
“那些都是小事。”
所以,沒必要說是嗎?
也不知道該說這貓冷酷無情還是別的什麽。
想必剛剛還惹得他撒嬌賣癡的範儀叔,現在已經被貓遺忘了。
阿布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忽然擡腳擋住貓的去路,又彎腰把貓抓起來。
惡狠狠地:“一身髒兮兮的,先去洗澡。”
哪兒髒了?
芽仔很不樂意。
看看身上的毛發,擡擡腳。
哪哪兒都很完美,根本沒有一點灰塵,阿布眼瞎。
話雖如此,阿布還是先給芽仔弄了熱氣騰騰的貓飯,嘴巴很硬,手上卻很軟,根本不舍得讓小貓餓着。
還說他髒!
芽仔得意地跳上桌子,刻意在上面走來走去。既然阿布說他髒,那他就要把這裏都踩髒。
走了一通,阿布沒有反應,芽仔就放棄搗亂,埋頭吃飯了。
洗澡的時候阿布刻意仔仔細細,由裏到外,把小貓身體每一個角落都洗幹淨,每一縷毛發都要洗。芽仔雖然覺得有些麻煩,卻不得不承認這樣洗真的很舒服。
遇水收縮的小貓躺在兩腳獸手心裏,舒服地眯起綠眼睛,燈光下,寶石般熠熠生輝。
毛被打濕,芽仔頭頂的角跟着露出來。
只有指甲蓋大小,看着可憐可愛。
清洗頭頂的護理液時,阿布的手腕不小心擦到了角,芽仔忽地一抖,感到一股酸酸澀澀莫名其妙的感覺,罵罵咧咧推開阿布的手。
好在小貓腦袋已經清洗幹淨。
看了看那角,阿布卻在想。
原來不是錯覺,比起之前的圓潤模樣,角确實變得更長了,甚至鼓出了點尖尖的弧度。
應該是芽仔發育了。
可還是不知道芽仔到底什麽種族,也就不清楚發育會遇到什麽問題,阿布決定再去查查。
或許是今天在外面玩得夠久,洗完澡後,芽仔困意上湧,連眼巴巴跟在他屁股後面的盒子都沒興致回應,打着哈欠跑進窩裏睡覺。
相反,阿布毫無困意。
手裏還有一堆工作,索性今晚就不睡了。
鉛筆在紙上繪圖,沙沙的摩擦聲在沉靜的黑夜裏響起,阿布凝視手下的圖案,一股低郁在心頭萦繞。
他再一次想到範儀叔,從前他對別人一點不關心,什麽學校風雲人物,什麽家世背景或許神秘,跟阿布毫無關系。
可偏偏,範儀叔和芽仔有了關聯。
雖然不清楚範儀叔具體的背景,但看他用盒子引誘芽仔,給貓買那麽昂貴的機械,就知道肯定比他好不少。
貓要富養。
在論壇上搜尋養貓注意事項的時候,阿布經常可以看到類似的話。
相比多數生物,貓顯得那樣柔弱,所以吃穿都要精細。
芽仔不是貓,但從生活習慣來看,以前的家恐怕也不簡單。
筆尖停頓,阿布手臂莫名僵硬。
忽然,卧室門微微推開,好像只是被一陣風吹開了。黑暗裏,一對瑩瑩的燈泡亮起來。
芽仔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頂着一身蜷曲的毛毛跳到書桌上,順勢躺倒,露出肚子。
頭上的角抵住阿布手掌,難耐地磨了幾下。
“發什麽神經?”
這貓不咬他?
阿布試圖收手,卻被芽仔一把抱住不讓走,略帶濕意的角很不安分地亂動。
兩腳獸的手掌溫度略低,帶着繭子,磨起來很舒服。
“不準動!”阿布還欲收手,黑貓兇了他一下,“好癢啊。我要磨角。”
“磨角器不準走!”
阿布:“……”
“你們種族現在進入生長期了?”他問。
“唔……”芽仔迷迷瞪瞪蹭着角,聞言想了想,卻說,“不知道。”
芽仔又沒有失憶。
“你一點都不知道?”
芽仔煩了,給他一爪子:“沒人跟我說過啊,我當然不知道。”
說到這裏,他又來了勁,像是想到了什麽很讨厭的人一樣,貓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氣憤。
“哼。老古板,老專橫……”
像是在說家中長輩的壞話。
阿布逗他:“你跟家裏長輩吵架,結果什麽都不知道就跑了出來,也不怕出事?”
小貓白他一眼,氣哼哼不理他。
又抱着手掌蹭了一段時間,他忽然不懷好意地問:“你今天是不是吃醋了。”
芽仔像是抓住了阿布的把柄一樣,得意洋洋站起來,揚起尾巴。
“怕我跟另一只兩腳獸跑了。”語氣很肯定,“那只兩腳獸一看就很有錢,可以給我買玩具,買衣服,買大房子。”
正好說中了阿布的心思。
阿布之前自诩不熱愛金錢,聞言有些不自在。
聽到小貓語調很得意:“像我這樣的貓,就是很招人喜歡啦。”
聲音很欠揍地上揚。
“走到哪裏,哪裏就有人送上門來當我的奴隸,根本不愁吃不愁穿。”
“你呀,”他不知從哪兒學來的長輩語氣,語重心長地教導阿布,“做兩腳獸,不能太善妒。”
此時阿布從一開始被說中心思的不自在,漸漸地有些無語。
“喜歡我,想要留我久一點,就要對我好。我想吃什麽就給我買,我想玩什麽也給我買。”
巴拉巴拉說了一通,無非是讓阿布不要整天只想着跟他作對,老老實實當貓咪的奴隸,成為惡作劇對象才能留住他。
阿布內心嗤之以鼻,面上紋絲不動,還欲聽這貓會說出什麽稀奇古怪的話來。
“你嫉妒別的兩腳獸沒用,我才不會一直跟着一個人。”芽仔卻只說了這一句。
……
第二天早上預約了線上看房,免得線下跑來跑去,阿布花錢給芽仔開通了權限,一進入看房系統,清清淡淡的花香味撲面而來。
香味并不濃重,其實剛剛好,只是阿布和芽仔的嗅覺都比較敏銳。
銷售人員身着黑色制服,頭發梳得整齊精神,是位中年女性,長相很柔和。先是誇獎了幾句芽仔可愛,才為阿布介紹起房子來。
這棟房子是芽仔之前看中的戶型,牆面乳白,帶着一個小花園和大陽臺。銷售員說這只是個樣板房,等阿布看中下單後,可以自由選擇花和綠植的組合,物業那邊會在他們入住前幫忙更換。
花園的樣式也可以換。
銷售員打開列表,上面一溜的照片,看得芽仔眼花缭亂。
房子裏面則較為空蕩,除了基本的家具和設施之外,沒有擺放其他東西。面積足夠阿布和芽仔生活。
陽臺是半圓狀,自帶一個可以自由開關的天幕。一看到這裏,芽仔已經能想象拖着小墊子誰在上面曬太陽的惬意。
總之,怎麽看怎麽喜歡。
回到虛拟花園裏打滾,看得銷售員心都化了。
可惜隔着屏幕,她只能眼巴巴看着過過眼瘾。有貓真好,可惜她還養不起。
還是能買得起這樣房子的人才有底氣養貓。
銷售員臉上帶笑,心中卻惆悵地嘆了口氣。
卻不知道阿布根本就是個窮鬼。
既然小貓喜歡,那麽其他房子也就沒必要看了,阿布直接定下。
不過不是全款買下的形式——他現在的存款只能接受分期。
以目前的月供,大概再有六十七年,阿布才能完全還清房貸。
真是只吞金獸。
少年蹲下,惡狠狠抓了小煤球一把。
之後沒過兩天,測試的結果就出來了,老板應該知道些內幕消息,阿布還沒收到通知時,他就打通訊過來祝賀。
“行啊。我就知道沒看錯你小子。”普洛斯簡直要笑開花了,“你和小範兩個科目第一,遠遠出乎我們的預料。”
不只是考區的第一,還是所有測試報名人中的第一。
要知道一些貴胄子弟或出于家裏安排,或出于試試身手,也報名了測試,拿到第一的含金量可不低。
阿布卻很平淡,只“哦”了聲。
“好好好,也就是我們這些老頭子才會大驚小怪了。”普洛斯翻了個白眼,心說這小孩哪兒哪兒都好,就是有點裝。
其實阿布不是裝,是早有預料,做完題出考場的時候就知道成績不會差。
又囑咐阿布說,紙質通知書要等大概十五天送到手上,電子版之後就會發出,一些入學的注意事項上面都有。還說他在軍校裏有很多認識的人,如果入學後遇到什麽問題,也可以找他們幫忙。
“工作室的事……”
普洛斯擺擺手:“放假的時候再來。之前不是挺好的?在光腦上幫我們畫點圖紙就可以,你們倆可是從我們工作室裏走出來的,可不能給我們丢臉。”
“也別覺得欠我們人情。機會是現成的,成與不成靠得是你們自己。”
最後忽然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像要宣布什麽事情,等了等,卻什麽也沒說,不知道再打什麽主意。
阿布的入學注冊表在成績出來之後,已經被軍部調走,變相提前畢業,不需要再去初級學校。學校裏沒什麽值得留戀的人,阿布抽了個下午過去收拾東西,就獨自一人離校。
也不管通過測試、提前畢業在學校裏掀起什麽波瀾。
雖然還有大概一個月才去軍校,可阿布要賺錢養家,時間沒那麽寬裕,第二天就緊鑼密鼓地收拾起來,準備搬家。
要離開廉租公寓,芽仔沒忘了小弟,把大黃叫過來,問大黃跟不跟他過去。
“啊?”大黃驚訝又失落,問芽仔要搬到哪裏去,聽說好像是很遠的地方,糾結了一陣,一咬牙,說要跟過去。
卻拒絕了芽仔讓他住在家裏的打算。
大黃已經習慣了流浪生活,不樂意住在人類家裏。
搬家機器人抵達樓下,引起很多人圍觀,對廉租公寓的住戶來說,能夠搬出去,哪怕是在外面租個房子,都是個大喜事。他們已經很久沒看到有人搬家了。
阿布把東西一個個打包好,頂着衆人詫異的視線搬東西,芽仔也不閑着,嘴裏叼着些小玩具,屁颠屁颠跟在他後面,像個小監工一樣。
離開之前還遇到了有過幾面之緣的鄰居。
鄰居先是忍不住蹲下來,小心翼翼摸了芽仔兩把,然後恭喜阿布,看得出發自內心。
阿布冷淡地點頭,跟鄰居告別,芽仔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偷偷嘲笑他,結果唇瓣一張,把玩具落到地上了。
“……”好蠢的貓。
一點一點把廉租公寓搬空,棺材大小的房子,重新回到空蕩蕩的狀态,用不了多久就會迎來新的主人。阿布沒什麽留戀,默然關上了門。
所有都收拾完畢,一人兩貓頂着其餘住戶複雜的眼神,駛向新家。
大概半個小時的路程,搬家機器人抵達門前,帶着花園的獨棟大門是有點複古的鐵門,透過門的縫隙,能清晰看見小水池和種滿植物的花園。
好漂亮的房子。
大黃看得貓嘴大張,看了又看,才戀戀不舍跟芽仔告別,說想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阿布提前綁定了信息,一靠近,大門就自動打開。清醒的花香撲面而來。
芽仔嗅了口,有點陶陶然,快要忍不出撲到花園裏睡覺。想到這是新主人上門,要矜持,而且什麽東西都還沒收拾好——這一次,他要自己布置房間。忍住了貓性沖動。
機器人把打包的箱子放下,左側探出一只機械手,把箱子一個一個搬到獨棟正門口,所有都搬完了,阿布結清費用,機器人開始下一單工作。
房子裏被物業提前打掃過一遍,還算幹淨,一些必備的家具零零散散擺着,看着有些冷清。
搬家咯,搬家咯。
芽仔跳到一個紙箱上,貓爪在密封的口處抓撓,又生出糯白的小牙啃咬,雙管齊下,幾下弄開了箱子。
裏面裝的是他的東西,全都是各種各樣的玩具。芽仔一個一個叼出來,左看看,右看看,思考要放在哪個位置,以及如何擺放。
阿布已經挽起袖子開始工作,見狀,毫不客氣嘲笑小貓。
“反正用不了多久就全在地上,不如就放在箱子裏,你要什麽取什麽,免得我打掃。”
是惡評!
芽仔捂住耳朵,根本不聽。
他最後看中了客廳的一處角落,已經被阿布放了收納箱。芽仔走過去,毫不客氣推開。
“?”阿布挑眉,“小惡霸。”
惡霸貓根本不聽人話,先叼起黑貓玩偶放過去,又選了只小魚,看得出很有章法,并不是胡亂擺放。
可這貓還是個小強迫症,玩具叼了一半,忽然又覺得擺放的角度有點別扭,顏色也不和諧,怎麽看怎麽奇怪,氣哼哼一尾巴把玩具掃搗。
這時候,阿布已經把其餘東西都收拾好,只有芽仔的東西沒動,抱臂站在樓梯上看他。
就看這貓會弄出什麽幺蛾子來。
芽仔坐着休息了會兒,忽然起身,神經兮兮叼起小魚玩偶扔到一邊,低頭咬住小球,放在客廳另一邊去。
走了幾步,又不知道發什麽神經,把球推開。
“……”
本來還想幫芽仔,看貓的神經樣,阿布決定還是不摻和了。
整個下午,芽仔都在那裏擺弄玩具,把這個放這裏,把那個放那裏,放完了又不滿意,重新換位置。
一直折騰,最後直接累癱在地上。
可能實在很累,罵阿布不幫忙的力氣都沒有,吃飯的時候也罕見的老實,沒有假模假樣地挑剔。
阿布給他擦嘴擦圍脖擦腳的時候,這貓半眯着眼,晃晃悠悠,差點沒站穩。
最後還是他給安好了貓窩,抱着送到窩裏,蓋好被子毯子,抓了個小玩偶放在旁邊,陪伴睡覺。
……
第二天,芽仔醒得很早。
或許是昨天睡得早,睡眠質量好,中途沒有醒過,他現在精力充沛,出了貓窩走幾步,忍不住蹦跶兩下。
好像身體裏裝了個彈簧,不亂跳渾身癢癢。
從二樓走到客廳,再去花園看看,沒見到人影,芽仔估計兩腳獸外出買東西了。
保溫倉裏放着提前做好的早餐,芽仔吃得美滋滋,不一會兒就一幹二淨。
今天的胃口也很好,看什麽都覺得好吃。
吃完後,芽仔跳到洗手臺上,自助擦臉。擦完一蹬,跳到玩具堆裏,左刨刨右撓撓,最後叼起了一個小黃球。
“喵~~”
球。可惡。
黃色。不好看。
芽仔惡狠狠盯着掌下的小球,像看到了生死大敵,喵嗚嗚叫着,尾巴垂下,慢條斯理掃動。
幾秒的對峙,忽地一撲,狠狠咬下。
我咬咬咬咬咬——
就這麽自顧自玩了一會兒,芽仔毫無疲憊,只覺得之前毫無存在感的角角忽然有點發熱。
好奇怪。
芽仔停止游戲,想要去落地鏡前看看角是怎麽回事,視線忽然倒轉,一陣頭暈目眩。
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之前爪爪不能掌握的小球,現在已經被握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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