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34章

第二天, 幾份強制退學通知從教學辦公室發出。上面不僅列明退學緣由,還表明即便退學,背負的處分也不會輕易消除。

這件事很快在論壇引起讨論。

有人發現被退學的是那幾名不受人待見、只會欺淩弱小的垃圾, 進而疑惑:之前從未處理過, 怎麽這一次學校忽然出手?

不像以前的作風。

後來有人指出,是那幾個人得罪了翁三九,再加上新來的導師普洛斯對那種現象頗為厭惡, 那些垃圾才被退學。

對學校裏的大多數學生,幾名垃圾的退學無關緊要, 最多讨論幾句就作罷。而在少數人眼中, 那卻是天大的事情。

因為是被強制退學, 學校的護衛機器人找到帶疤人等人所在, 需要在他們收拾好後,将他們強制帶離, 防止心懷不滿的人策劃惡性事件。

守衛18號和19號在β-193地塊區域找到被開除的學生。

現場的痕跡出人意料, 倒在地面上的學生, 滿臉滿身的淤青痕跡,口鼻處洩出的血痕, 無一不說明昨晚發生了惡性事件。

換作人類, 可能還會追究到底是誰行兇。但在守衛們的邏輯中, 眼前的學生評價很低, 多半是有人尋仇。不會影響“帶離學校”任務的執行,也就沒必要花費時間查明行兇者。

守衛18號使用最基礎的養護液, 讓地上的人從昏迷中清醒過來。随後制止他們的異常行動, 發出退學通知, 并将他們強制帶離學校。

一路上血液流淌,很快被清理機器人打掃幹淨。

阿布在論壇上看到最終結果, 有些遺憾又有些慶幸。遺憾沒多教訓他們幾次,慶幸沒有引起學校的注意。

他找到列表裏的陌生用戶,将尾款轉過去。

可很快,交易顯示中止。對面把錢款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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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

那邊又把他一開始付的押金退回。

笑死:不用給。消息算我免費送給你的。

笑死:那群垃圾我也想教訓。

原來是這樣。

阿布微微挑眉,很快就将這件事抛之腦後。

又因為翁三九算幫了芽仔一把,之後幾天,即便對方再怎麽挑釁,阿布只當沒看見,再沒對他動手。

“那小子到底怎麽回事!”

無論怎麽挑釁都激不起一點水花,翁三九都要懷疑阿布是不是個機器人了。更令他羞惱的是,這顯得是他單方面找茬,像個小醜一樣。

跟班:“少爺,可能是他怕了。”

“怕了?”翁三九不屑冷笑,“之前把你們揍成那樣,你說他怕了?想不出理由就別編了。”

跟班喏喏,心中腹诽,明明當初被揍得最慘的是你。

慘白的皮膚上,略顯稀疏的眉緊皺着。翁三九盯住阿布的背影,明白對方應該是直接回寝室,然後和那只臭貓吃午飯。

那只貓……

翁三九的眼神暗了暗。他還沒好好教訓過。

最近食堂上了新菜品,昨天預訂午餐的時候,芽仔專門選了幾道沒嘗過的。

阿布走到寝室門口,和來送餐的蜂鳥號撞上。

索性一起拿進去。

走進寝室,發現小黑貓趴在圓墊子上,頭埋在身體裏,睡得正香。

還不起床?

阿布輕手輕腳放下午餐,走到小貓身邊,輕輕撥了下對方的耳朵。芽仔似乎睡得正熟,對阿布的動作并無反應。

阿布卻皺起了眉頭。

指腹接觸的皮膚,溫度有些異常。

他再次伸手,這次沒有放輕動作,反而刻意将絨絨的毛撥開,去觸碰小貓最裏面的皮膚。

滾燙。

阿布收回手指。

芽仔發出一聲難耐的哼叫。尾巴慢吞吞甩了甩,以此表達不滿。

“你發燒了。”阿布聲音微啞,他抱起小貓,好像抱起了一個小火爐,“我們得去看醫生。”

就算這可能會讓芽仔暴露。

小貓迷迷糊糊睜開眼,瑩綠的眼瞳裏水霧彌漫,他聽清了阿布的話,虛弱的肉墊在阿布頸側拍了拍。

“不去……”

阿布皺眉:“不去醫院你會燒成傻子貓。”

小貓生病,他連恐吓都是軟着聲音。

“不去……”芽仔只覺得渾身軟綿綿,體溫升高後,口舌幹燥,說話都費勁,“好像是發育期……”

“發育期,會發燒……過了就好了。”阿布低頭傾聽小貓說話。

聲音小的不可思議。

阿布再次探了探體溫,眉頭緊皺:“真的嗎?你确定?”

……好煩!

小貓的前爪微微抽動。

他本來就不想說話了,兩腳獸還一直問他一直問他。

很煩!

指甲從肉墊裏冒出來,憤怒地在阿布鎖骨處留下傷痕。但因為主人虛弱無力,即便有痕跡,也只是淡淡的一道,用不了多久就會消退。

最後只能悶悶地說一句:“沒事……”

看出小貓不想說話,阿布嘆了口氣,輕輕握住芽仔的一只手。

現在去醫院确實不妥,是他太過着急了。

再觀察觀察吧。

阿布想。

如果情況變得嚴重,無論是不是發育期,都需要看一看醫生。

避免暴露,不一定去看校醫,阿布了解到有一些“黑醫”暗地裏營業,只要給錢就看病,絕不會透露半分病人的隐私。

哪怕對方是個通緝犯。

加納人的體表溫度較低,迷糊混沌中,芽仔不住往低熱源靠近——小貓窩在阿布懷裏,腦袋不住往裏藏,就差塞進衣服裏了。

看他難受的樣子,阿布焦躁難安。

什麽時候才能好?

他接了杯水,用筷子沾着水喂貓。筷子輕輕貼着貓嘴蹭,似乎嗅聞到水的味道,芽仔慢吞吞伸出粉嫩的舌頭,輕輕舔舐。

就這樣一點點喂進去,微微緩解芽仔喉間的渴意。

但也只是杯水車薪。

他現在仿佛身處火爐之中,熱的不行,好像渾身上下都在冒汗。

如果有一池冰冷的水就好了,在裏面泡着,一定會很舒服……

芽仔扒住阿布的手臂——對方将外套脫下,挽起裏襯的袖子,讓大片皮膚裸露出來。

“想泡水。”聲音很委屈。

明明平常讨厭水,洗澡的時候像是打仗。

現在卻說要泡在水裏。

“好。等你好了,就去泡。”阿布溫聲安慰。

上一秒說完,芽仔下一秒就忘了說過什麽,抱住阿布的手臂,腦袋小幅度蹭蹭。

阿布難以忍耐焦躁,在光腦上搜索發熱相關的信息。

幾分鐘後,懷裏的小貓忽然一顫,像是受驚一般。

阿布立刻低頭查看情況。

眼裏沒有異常,溫度沒有升高……

當他手指圈上尾巴之際,懷裏的重量忽然增大,柔軟蓬松的毛發被雪白的肌膚取代——少年形态的芽仔縮在他懷裏,而他的手正按在芽仔的腰處,柔軟微燙的觸感驚得阿布立刻收回手。

芽仔赤/裸,渾身雪白的肌膚在熱度下散發出粉意。

他似乎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自己是只小貓,發出細細弱弱的貓叫聲,蹭着阿布的手臂。

頭頂的一對小角在化形後更加突出,呈現出微微彎曲的弧度。

阿布渾身僵硬,攔住芽仔細瘦的腰。

低聲道:“我去給你拿衣服。”

不穿衣服。會着涼。

芽仔縮縮鼻子,搖頭:“不要。”

“會着涼的。溫度降不下去。”阿布耐着性子解釋。

生病中的小貓當然什麽都聽不進去,執意縮在他懷裏不肯出來,像是得了嚴重的依賴症。

阿布明白那只是因為他微低的體溫而已。

可病人不同意,阿布不好強硬離開。在芽仔軟弱滾燙的攀附下,他無奈伸手,拽來最近的一塊毯子,将芽仔嚴嚴實實裹起來,只露出小小的頭。

“不舒服……”芽仔含糊說,嫌棄毯子束縛性太強,奈何在現在的情況下,“掙紮”也只是手指搭在手臂上小幅度的滑動。

阿布就這麽抱住芽仔。隔着一層薄毯子,沒有完全接觸少年□□的肌膚,至少還能讓他的動作顯得從容些。

懷裏的小腦袋微動,芽仔松開他的手臂,轉而抱住阿布的腰部,身體用力,慢慢蹭出來,腦袋最終搭在肩上。

似乎在這裏更舒服一點。

每隔一分鐘,阿布就伸手摸摸芽仔的額頭,同時用光腦測體溫。結果是體溫沒有升高,正在緩慢下降。

阿布不由松了口氣。

忽然,肩頭傳來淡淡的濕意。阿布挺直的脊背頓時一僵。

急忙低頭去看,發現芽仔歪着頭搭在他肩上,眼睛半睜開,凝視虛空某一個點。

眼眶微紅,淚水濡濕睫羽,令他像只被打濕翅膀的小鳥,可憐可愛。

阿布擰起眉頭:“很難受嗎?”

芽仔不理他,自顧自落淚。

阿布于是曲指,想要為他擦拭淚痕。沉默的小貓忽然一下咬住他的指節,牙齒微磨,片刻後吐出來。

神情很委屈:“我的包……”

芽仔的小包帶過來,放在貓窩裏。平時不常見他拿出來,極為愛惜的樣子。

可現在,生病了,身體難受,又無比想念它。

想到之前離開卻被芽仔抱住的情況,阿布沒有動,而是先跟芽仔說明情況:“我去給你拿過來,很快就回來。不要動,好不好?”

芽仔迷茫地看他,根本不明白他意思。

阿布一旦想要起身,他就抱得更緊,不讓兩腳獸離開。

“……”

看着眼神無辜的小貓,阿布垂目,搭在腰間的手握得緊了些,空餘的另一只手轉而搭在芽仔的臀部上。微微一用力,他将少年抱起,慢慢朝卧室走去。

一步一步,走得很穩當。

到了貓窩附近,又小心翼翼将小包拿出。

“你的包。”阿布說。

“唔……”芽仔迷蒙地看他,虛晃的視野裏忽然閃過一道黑色,熟悉的輪廓令芽仔清醒了點。

他一下抓住:“包!”

爾後将小包藏在身體與阿布的縫隙之中,神情依戀。

還是個小孩呢。

生病了需要安慰物。

拿到包後,芽仔就不哭了。

但沒安靜幾分鐘,懷裏的少年又是一顫,緊接着阿布環繞的手臂微空——少年化成貓形,小小一團,睡在他腿上。

芽仔似乎控制不住形态的轉變了。

加上似乎很依戀他,無論什麽事情都不讓離開。

要阿布第二天去上課,他也不放心,索性在系統裏提交了請假申請。

軍校要求學生除非有特殊情況,必須上課,哪怕只是無故缺席一門口,扣掉的積分也需要參加兩三場競賽并獲得不錯的名次才能掙出來。請假申請還需要負責的導師審核通過。

阿布一口氣請了明後兩天的假,将要缺席四門口,且并非出于生病等特殊情況,請假事由裏只說要照顧寵物,結果肯定會扣掉積分。

作為機械系的導師,普洛斯那邊一看到申請,就聯系阿布。

“請那麽多假會嚴重影響你的成績和積分,臭小子,趕緊給我取消了。”普洛斯嚴肅地說,“小貓出了事的話,我可以幫你照顧。不能不去上課。”

他料想應該是小貓生病,阿布以前沒養過寵物,一時驚慌失措,才請了那麽多假。

阿布卻搖搖頭,語氣平靜:“我不在乎那些。麻煩您幫我審核一下。”

說完,就挂掉了通訊。

普洛斯有再多的理由都說服不了他。

普洛斯:“……”

“臭小子。”他低低罵道,“現在知道說敬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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