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第8章

第 8 章

林晚晚伸着脖子數着前面還有幾個人，宋執感受到身後的熱氣，蹙着眉頭回頭，看到是林晚晚，睫毛撲閃了一下，臉上的不爽瞬間下去了。

林晚晚沒看到他變臉的過程，察覺到他的目光，也只是淡淡一笑。

前面的隊伍逐漸變短，很快輪到了宋執，工作人員看了一眼他遞過來的藥費單，說道：“42塊5.”

在城裏有工作的人可以享受醫保，只需要交最基礎的挂號費。但是宋執雖然住在城裏，但是家裏人和他都沒有正式工作，不能享受醫保。這對于普通人家可不是一筆小錢，對于宋執來說更甚，他沉思了兩秒，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先欠着。”

宋執眉峰淩厲，不笑的時候就容易給別人一種兇兇的感覺，工作人員被他吓到後仰了一下，很快又鎮定下來，“先生很抱歉，這是不可以的。”

林晚晚剛好身上帶了一些錢，她把錢遞過去，“用我的吧。”

宋執和工作人員同時看過來，工作人員很利索地收了錢，宋執眼底一下子閃過很多情緒，林晚晚試圖認真分辨，但是無果。

宋執雖然自尊心很強，但是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拒絕別人的幫助，奶奶在家裏的菜地裏把腿摔傷了，急需救治。令他意外的是林晚晚會出手幫他，一想到她喜歡的是別人，他的眸子就黯淡下來，這次幫他可能只是出于好心。

他直視着她的雙眸，難得認真：“謝謝，我會盡快還你的。”

然後拿着工作人員給回的單子轉身走了。

林晚晚感受到了他的失落，不明所以，上前一步到窗口前幫向敏挂號，挂號費不貴，向敏是印刷廠工人，在這個時代還享受着醫保，後續也不用出什麽費用。

她回到病房，剛好看到宋執陪着他奶奶拍完片回來，醫生剛好在看她的片子。宋執和宋奶奶在醫生的對面，沒看到林晚晚。

宋奶奶在孫子耳邊小聲說道：“拍片肯定很貴吧？”

她的聲音裏透着滿滿的擔心，林晚晚在上輩子聽宋執提過，他爸本來是一名工廠的工人，死于一次意外。工廠年久失修，一次輕度地震，廠子塌了，當時剛好是白天，工人都在上班，很多人沒有逃出來，傷亡慘重，死了十一個人，宋執他爸就是其中一個。

他爸死後，媽媽傷心過度，沒多久也跟着去了，家裏只剩下宋執和他奶奶。父母在幾個月的時間裏相繼去世，這對于八歲的宋執來說是巨大的打擊。

家裏的生活水平也一落千丈，宋奶奶那時候已經退休，沒有經濟收入，賣了房子帶着宋執租了一間簡陋的房子，日常幫鄰居帶帶孩子幹點活賺錢。

賺的那點錢也就只夠吃飽飯，看病的錢是很難拿出來的。

宋執找了個借口：“沒事，我在醫院有熟人，他讓我先欠着，有錢了慢慢還。”

向敏在屋裏靠牆的那一排椅子上坐着，肩膀疼到不行，她剛才一直看向窗外試圖放空自己，這才發現林晚晚回來了，叫了她一聲。

這下宋執也往後看去，剛才直接在胡謅，沒想到那個“熟人”現在就站在自己身後，也不知道剛才聽到自己說話了沒有。

林晚晚看了他一眼，他白皙的耳垂下面多了一抹可疑的紅色。

她笑了笑，過去了向敏那邊。

要等醫生看完宋奶奶的病情才能輪到向敏，林晚晚在一邊聽着，知道宋奶奶只是輕微的摔傷，敷點藥，回去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這才松口氣。

等到林晚晚扶着向敏過去拍完片子，向敏的家人也過來了，林晚晚便把向敏交給他們，從醫院離開了。

印刷廠那邊請了半天假，林晚晚也就沒有回去。現在才下午兩點，時間還早，林晚晚去了一趟供銷社。

她去供銷社，為了避開銷售員母親，拜托一個姑娘幫她買了面粉、雞蛋、牛奶、白糖和芝麻，給了她兩毛錢跑腿費。林晚晚打算做芝麻酥，下班時間段可以拿去黑市賣。

現在私自做買賣可是要被抓起來的，家裏人肯定不願意讓她曼這個險，所以林晚晚做糕點時必須瞞着家裏人。

剛好大哥和母親還在上班，父親習慣下午過去朋友家打牌，五點才回來做晚飯。

林晚晚趁這個時間做了一芝麻酥，這算她的招牌之一，剛做出來了芝麻酥又香又酥，香味撲鼻，咬一口就能掉渣。

林晚晚在籃子裏放進一塊幹淨的白布，然後把做出來的芝麻酥放在上面，數了數有二十個，應該能小賺一筆。

她在籃子上面又蓋上一層白布，然後蓋上一塊好看的碎花布料，收拾好廚房，拎着籃子出門了。

她繞了幾條街又回到了之前的黑市，找了個攤位交了半天的租金，開始擺攤。

林晚晚觀察過，這裏大多是賣菜賣肉或者一些家裏閑置的東西，菜和肉大多是家裏多出來吃不完的，還沒有像她這樣特意把糕點做出來拿出來賣的。

林晚晚把籃子上面的布拿開，一個個圓滾滾的芝麻酥便露了出來，香味逐漸往旁邊擴散。

旁邊賣菜的大娘聞到一股香味，眼睛都亮了，一看原來是隔壁小姑娘擺出來的糕點，“小姑娘，這是什麽啊，聞着也太香了。”

林晚晚對于自己的芝麻酥一向很自信，果然一出現就引起了別人的注意。“這是芝麻酥，大娘要來一個嗎？”

“好呀好呀。”大娘兩眼放光。

“兩毛一個，大娘你是第一個顧客，便宜你一點，一毛好了。”

大娘的臉一下子就垮下來了，她賣一天的菜也不過掙個一兩塊錢，還誤了一天工。一個芝麻酥就一毛錢，她可吃不起。“那不要了。”

林晚晚也沒辦法，她也要掙錢。“好吧。”

有顧客聞到這香味已經蠢蠢欲動，第一個過來的卻是林晚晚不待見的面孔——宋執的手下，大東。

大東今天沒去街上當小混混了，他們老大今天不在，龍虎幫處于群龍無首的狀态，便直接放了個假。

其實龍虎幫雖然看起來兇神惡煞，但也是很有原則的，他們也不是什麽人都搶，老弱病殘孕不會碰，目标是那些那些有點錢的爛人，也算是以暴制暴，以惡制惡。

但是從他們身上摳下來的錢再平攤到十幾個兄弟手上，也就一點小錢，要是靠這點錢養活自己，那也就是餓不死的程度。

大東全名叫錢向東，家裏有錢，爸媽都是織布廠的高層人物，家裏還有兩個哥哥姐姐，都是知識分子。

但是他就喜歡在街頭巡邏的這股勁，威風凜凜，但在林晚晚看來就是正處于青春期的叛逆孩子。

大東沒想到今天又能看見林晚晚，上次看見她她在這裏賣飾品，這次賣的是芝麻酥，每次都和別人不一樣。

林晚晚昨天用書砸了他腦袋，還真的有點怕他伺機報複，往常能壓制他的宋執今天也不在。

大東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手伸向籃子裏，“這芝麻酥好香啊，誰做的啊？”

林晚晚以為他又想白搶，打掉他的手，“我做的，兩毛錢一個。”

大東看她細皮嫩肉的，那雙手又白又長，一看就不是經常幹活的手，他對芝麻酥的味道有點懷疑。但是架不住那味道太過濃郁，他還是從兜裏掏出錢，“給我來兩個，五毛錢不用找。”

“算你識相。”林晚晚收了錢，用紙袋子給他裝了兩個芝麻酥。

大東迫不及待拿起一個咬了一口，小眼睛瞬間睜大了，芝麻酥非常酥軟，還混合着芝麻的香味，大東吃完了第一個，第二個直接一口吞，直呼過瘾。

現在這個時間點，工人剛好下班，忙活了一天肚子已經饑腸辘辘，聞到味道本來就蠢蠢欲動，看到大東那個滿足的樣子，也紛紛過來買。

“給我來一個。”

“我也要一個。”

“給我來三個，我奶奶老愛吃芝麻酥了。”

大東被人擠到了一邊，他把手上掉落的酥渣也吃了，反應過來還想買一個的時候，林晚晚已經賣完了。“你下次什麽時候再出攤啊。”

林晚晚沒想到會賣得這麽快，一哄而散全都搶完了，她把零錢一張張展開疊好，注意力全在錢上，随口說道：“不知道，下次吧。”

大東：“……”

一共四塊一毛，這可比她在印刷廠的工資高多了，印刷廠一天也就一塊多，這裏半天就能掙四塊，就是風險有點大。

林晚晚一臉滿足，收攤回家。